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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跨入店门,扭头一看,老学究已到了邻店的店门,而那五个矮小的儒生则仍在十余
丈后。
一名店伙见有客人上门,含笑问道:“客官是捡药么?欢迎光顾。”
不但态度客气,而且说话也是相当道地的官话,中海将骨匣往柜台上一放,还未答腔,
老学究已经挤着他也往柜台上一靠,没有半丝读书人的站样,眯着老眼抢着道:“小子盲
耶?此人气色苦绝,病入膏肓,不捡药为何而来?岂非废话乎?”
店伙冲着老学究一笑,似乎不以为怪,中海却大为不悦,但也懒得计较,迳向店伙道:
“劳驾儿台请贵店管事前来一叙,小可带来一些事物,必须与贵店管事当面详谈。”
里面两个中年人徐徐站起,向柜台上走来。走在前面的人,戴一顶四方平定巾,鸭青长
袍,身材修长,四方脸,举步从容,一双大眼神光炯炯,到了中海面前,隔柜抱拳作揖含笑
道:“敝下姓安名宁,乃是敝号主事,客官贵姓,找敝下有何见教?”
中海不再说假姓,道:“小可姓龙,乃是受人之托前来贵地。请问安兄,贵店可认识一
位姓吴名济慈的人么?”
两个中年人煞时脸色大变,二个店伙也屏住了呼吸,老学究原是一脸游戏人间的怪像,
也突然变了色。
安宁一把抓住中海的衣袖,紧张地道:“老弟,请里面说话。”
另一个中年人向店伙低叫道:“关上店门,快请束主出堂。”
门外,五个刚到的士子互相递送眼色,瞥了中海一限,直至看到店伙关门,方迳自走
了。
老学究前一把抓住中海的左小臂,问:“老弟,你是送信来的?”
中海一怔,怎么老学究不酸了?一双老眼非但不老,而且神光似电,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点点头,问:“老先生也认识济慈兄么?”
“你也叫他为兄?”老学究问。
“小可与济慈兄……”
话未说完,老学究猛的一跺脚,扭头便向外走叫道:“糟!我得找那五个鼠辈。”话未
完,便向店外抢,脚下奇快,一闪不见。
中海莫名其妙,向安宁问:“安兄,那位老先生是否有点精神失常?”
安宁含笑摇头道:“他是小号的大东主,一个游戏风尘的奇人。”
中海毫不自觉地打一冷颤,不再多问,随两人向里走。小后生奉上香茗,安宁神色懔然
道:“龙老弟在何处认识在下的小东主的?目下他身在何处?”
中海愕然,原来吴济慈是崇安药局的小东主,难怪他要托自己将骸鼻不远万里带回故乡
了。
中海惨然一笑,轻叹道:“八年前;小可因案被诬流役肃州卫,三年前,济慈兄亦流役
该地,因而结识……”
“什么?你说敝小东主被流役边塞了?”安宁跳起来叫。
“是的,听说他是因盗嫌而被流役的,详情小可一无所知。”
“他目下怎样了?”另一中年人急切地问。
中海打开骨匣的布巾,一面道:“两位先请定神……”
正值此时,内间匆匆抢出三个人,为首是一位身材雄伟的花甲老者,长髯拂胸,剑眉虎
目。中海感到来人有点面熟,突忆起吴济慈的脸型确与这人十分相像,连忙站起行礼道:
“如果小可所料不差的话,老伯定是济慈兄的……”
“老弟请坐,吴济慈乃是犬子的辈名,他的名字该叫真阳,江湖绰号人称夜游神,请问
老弟台贵姓大名?老朽吴世安。”
中海一怔,想起在山神庙纪玄告诉白衣神君的话,说是受麒麟山庄的大总管八臂金刚箫
哲之托,寻找夜游神的下落,而白衣神君曾说,夜游神的家传伏魔剑法在江湖颇负盛名。看
来吴济慈的事麻烦大了,他定下神,告坐毕,黯然地道:“小可姓龙,与济慈兄在卫所服
役,相处半年岁月,始终不知他真正身份。”
“小犬虽不敢说身怀绝艺,但身手也不弱,他为何甘心流役边荒?此事实令人费解。”
“令郎于送解补所之时,已然容毁身损,经脉临绝,元气大伤,已至朝不保夕去死不远
之境,小可虽略识歧黄,然令郎伤病交侵,而所需之药物却求之不可得,只能苟延性命,仅
拖了半年时日,就于……”
话未说完,吴世安手中的茶杯失手坠地,“叮当”两声打得粉碎,大滴泪水洒下胸襟,
浑身痉挛着,脸色如同白纸,以手掩胸,许久许久说不出半句话。
安宁一阵惨然,按在吴世安的肩膀,颤声道:“二哥,坚强些,你得面对事实,节哀为
上。”
中海也感到眼睛发热,解开了骨匣,道:“老伯务请节哀,且看看令郎所留下的物品,
也许可在其中找到令郎受害的原因。小可与令郎同病相怜,半年来小可一直照顾他,直至入
士,皆是小可一手安排,令郎逝世之前,曾希望小可在刑满返回故里之时,能将他的骸鼻给
带回故乡,大丈夫千金一诺于……”
这时,店门悄然而开,老学究脱力似地幽灵般倚靠在柜台上,已无法向前举步走近,颊
肉不住抽搐,中海的最后三句话他全听到了,哀伤令他不胜负荷这晴天霹雳似的沉重打击。
中海强忍心中的酸楚,继馋往下说。他知道吴世安老来丧子的痛苦是多么深沉,打击该
是多么的重,但他不得不说,摊开了布囊,现出底部缝合布囊方块,道:“小可在去年底获
赦,本年初返回原籍投到,为践实小可的诺言,因此便将令郎的骨灰取出,待机前来贵地交
与令郎所说的崇安药局察收了。令郎仙逝前片刻,将四张刺了奇怪符号的羊皮纸亲手交与小
可手中,说是上用奇特的文字将受害的经过刺留纸上,请求小可必须秘密地携送到达,小可
因返乡期限急迫,因此先返回湖广故里,不料祸害接二连三,便利用亡命天涯的机会实践诺
言,天幸能平安抵达贵地,想必是令郎在天之灵暗加保护,小可方能将令郎的骨灰送回故
乡。这是令郎的骨匣,布包中留有令郎留下的羊皮纸遗物,请老伯察收。”
吴世安一把将骨匣抱入怀中,挥泪颤声叫:“孩子!孩子!你……你……你……”
老学究踉跄走近,撕开布囊,取出了羊皮纸。
中海离案站起,低声道:“小可重案在身,天涯亡命,不宜在贵地逗留,明日须离开贵
地远走他方。有关令郎生前的事,小可毫无所知,无法供给诸位有关令郎的消息,留在贵店
亦无大用,必须告辞了。”
老学究一把将他挽住,苦笑道:“老弟,请坐下,老朽是济慈的伯父,为人疯疯癫癫不
拘小节,适才在大街相戏,幸勿挂怀见怪。”
“小可怎敢?老伯言重了。小可刚到贵地,必须早些歇息……”
“老弟,你万里迢迢,为了对舍侄的生前诺言,守信将他的骸鼻送回故乡,义重如山,
宇内难寻出第二位,请接受老朽的……”
“但小可……”
“老弟,请不必推辞,老朽即将打发人至店中将老弟的行囊取来,务请老弟屈驾小住些
少时日,聊表敝兄弟寸心。老弟,你杀了海宇五雄,除了凤阳七女中的五女……”
中海吃了一惊,警觉地后退。
老学究惨然一笑,往下说:“老弟不必怀疑,老朽的排云山庄还耽待得起些风险,老朽
人称穷学究吴世奇,在江湖中薄有虚名,舍弟人称伏魔剑客,也就是舍侄的父亲。如果有人
前来讨野火,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再就是老弟落店之时,已落在江南五鼠陈家兄弟眼中,
那五个鼠辈与凤阳七女有些露水恩情,正想找门路投奔江湖神秘客,便在你身上打主意。你
的像貌和身形,一看便知,而且你落店之时仍用假名海龙,逃不过鼠辈们的耳目。你落店入
房,茶水中他们便弄了手脚,五鼠的子午断魂散十分可怕,六个时辰内必定僵死,两个时辰
内昏厥,三个小时内必须找他们的独门解药方能起死回生。他们知道你了得,不敢下手,要
等到你昏倒时乘机擒人,这些事我旁观者清,本想等五鼠动手时再人赃并获好好整冶他们,
因此跟随在后欲点醒于你。你前面的五个假士子就是那五个鼠辈。”
中海心中一懔,接着又打了个冷颤,变色地道:“哦!难怪我不时打冷颇,原来他们弄
了手脚,我得……”
“晚了,他们逃棹了。刚才我跟你入店,听说你是替舍侄带信来的,心中大急便向外
赶,那五个鼠辈却溜棹了。满街都是两书院的士子,又在夜间,不易找到他们。”
说到这儿,转向安宁道:“安贤弟,你立即通知咱们的人,搜寻五鼠的下落,不必打草
惊蛇,发现后尽速派人通知一声。”
安宁火速入内,片刻急急走了。
伏魔剑客已能控制自己的哀伤,在灯光下打开羊皮纸,含泪念道:“双亲大人膝下:男
济慈不孝之人,命在旦夕,死期不远,生还无望,特先备书将男被害之事略为陈述,以备男
身死之前,找一好友呈致双亲大人之前。
男年初行道山西吕梁山区,于盘龙岭下追踪两名独行大盗,夜伏岭侧天王寺,寺中空无
一人。岂知夜间车马突至,一群劲装妇女于寺中投宿,男进退两难,只好仍伏暗于飞檐下静
观其变。
大殿灯火刚备,寺外蹄声入耳,一方外羽士驱骑直趋院间,由数名侍女迎入。灯光下,
不禁深为吃惊,羽士乃三十年前退隐江湖之三大高手之一,大名鼎鼎的长春子道长。而在殿
口率十余名少妇恭之后大殿通明中,两高手放浪形骸,丑态不堪入目,令男不信之事,居然
呈现眼前,长春子一代名宿,年近百龄,未退隐前乃是有道全真,名列侠义道高手,居然不
保晚节,着与妖妇同污苟且,如非目睹其事,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不久,令男更加震骇之事接踵而至。长春子与妖妇叙旧之后,说出近年来江湖上令人百
思莫解的秘密。
原来毒娘子出道未久便被三大高手一代女剑豪缥缈仙子戚霓所惩戒,于是含恨在心,奈
何敢怒而不敢言。不久之后,毒娘子邂逅缥缈仙子之爱侣杭浩云,忧恨交间,将杭浩云掳至
黄山,不料被缥缈仙子得悉,刺其三剑救出浩云,毒娘子更为含恨,只是无可奈何,只好徐
图报复。但缥缈仙子不久即行隐世,毒娘子在江湖四出搜寻,含恨三十年,始终无法获知缥
缈仙子的下落。
长春子早年名列三大高手之最后一名,对前两人四绝秀士路天江与缥缈仙子皆深怀戒
心,虽名列侠义,其实野心勃勃。不仅如此,其与毒娘子秘谈之事,更予男惊骇。
原来彼为长春教漠外旁支之直系门人,祖先本是蒙人,蒙人失掉中原江山之后,无日不
在作卷土重来的打算。长春子乃是伯颜猛可之堂弟,潜入中原为乃兄布置重回中原建立大元
皇朝之计。但彼有自知之明,大明江山如无内乱,蒙人决无重建皇朝之可能。因此彼在两大
高手隐世下落不明之前,不敢妄动。事过三十年,认为两大高手决不会重出江湖,以为有机
可乘,便拉拢毒娘子出面,传授剑术绝学,着参娘子暗中准备,网罗黑道群豪,准备大举闹
事捣乱大明江山。
毒娘子本恨缥缈仙子入骨,恨令智昏,答应长春子期以三年,三年中长春子须将艺业倾
囊相授,一切必须由其主事,她将假藉所谓缥纱剑诀骗局,引出缥缈仙子,并暗中物色可罗
为已用的人。
最后,长春子决定于西倾山建立秘窟,一面将蒙人之高手引入秘窟,待机而动,着毒娘
子在中原各地秘密建立秘窟相互呼应,以江湖神秘客面目在江湖上走动,广罗羽党,彼则暗
中在旁策划,消灭异已,期以三年,多则五载,便可举事。
男悚然而惊,深感事态严重,惊惧之下,不慎震动檐下浮尘,致被发觉。男功力相去不
啻天壤之别,唯一全身之法只有逃走,遁入盘龙岭山林之中,却被长春子以罡气后震而毁了
经脉,幸而逃得性命,未露身份。
男以夺命金丹保全残身,三昼夜后逃至徐州府,本拟寻找友好,将信息传出,岂知恰逢
府官追捕恶盗安庆二丑。大丑秃鹰沙源逃经男身旁,竟将赃囊抛于男身畔,嫁祸自遁。
巡捕将男擒至府衙,查出囊中除一枚宝石玉簪与及两串珍珠之外,其余金珠,全为失主
之物。
大盗已逃,官府只有唯男是问,男熬不过酷刑,屈打成招,问成死罪秋后处决。其实男
饱受酷刑而面目全非,伤势更为沉重,命在旦夕。
是年岁次甲辰,山西秋七月大旱,人易子相食。男于其时获减刑,流役边塞。至肃州衙
时,男已在生死呼吸间,去死不远。
天无绝人之路,幸遇流犯役所难友龙中海,悉心为男调治,无微不至,视男如手足,义
胜同胞,挽回男之性命,恩同再造。
转瞬两月,男自知不起,盼见双亲之事已行绝望,唯恐双亲日后卷入江湖是非,更恐江
湖败类毒害我族类,为虎作伥助蒙人重行屠杀我大汉子孙,特以梵文刺语,希能找到近期刑
满返回中原之人,将书面呈双亲大人之前,及早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