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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孙飞琼点头说道:“翔弟这种顾虑确有道理!”说完,转面对大黄说道:“大黄,你与青风骥就在这祁连山口左近随意游行,听我啸声再来,但须远避生人,提防好邪加害!”
大黄垂手点头,飘身跃上青风骥,缓缓驰入一片密林之内。
尉迟巧叹道:“仲孙姑娘的伏兽奇能,着实令人钦羡,你看你把小白大黄及青风骥,调教得多么听话。”
夏天翔接口道:“尉迟老前辈,我仲孙姊姊除了伏兽,还会伏禽,她说她在祁连会后,要设法寻觅一只巨鸟,加以调教豢养,我们便可乘着它邀游四海八荒,上下青冥呢!”
尉迟巧见夏天翔与仲孙飞琼之间非但前嫌尽释,情感并更增进多多,不由目光连瞥二人,脸上浮起一片安慰颇甚的神秘微笑。
仲孙飞琼何等冰雪聪明,但因自己确与夏天翔互相爱好,在熟人面前,业已不必避嫌,遂对他脸上浮现的神秘笑容,不加理会,大大方方地向夏天翔问道:“翔弟,我还要请教,你既要我命大黄陪伴青风骥,为何又要单单携带小白参与震天大会?”
夏天翔答道:“因为‘白骨三魔’中的‘白骨仙子’也养了一只怪猿,身材形状均与小白仿佛,只是眼睛颜色好像略有不同,我遂请姊姊把小白带去,和它比比,倒看是谁养的猴子神气。”
尉迟巧在一旁说道:“夏老弟,自然是你仲孙姊姊养的小白神气,我敢担保,当世中绝无第二只猴子身上会穿有‘护穴龙鳞’所织的软甲。”
小白闻言,闪动一对火眼,凝注着尉迟巧,低低叫了几声。
尉迟巧咦了一声,向仲孙飞琼含笑问道:“仲孙姑娘,小白叫些什么?看它那副神情,好像对我有些不满意呢?”
仲孙飞琼失笑说道:“它怎敢对老前辈有所不满?只是说到了震天大会以后,定要先脱去身穿的‘护穴龙鳞’软甲,才肯和那‘白骨仙子’所养的猴子打架,免得被人轻视!”
尉迟巧见一只猴子居然懂得如此骄傲,不禁深觉有趣,感慨良深!
夏天翔忽然发现丈许外的崖角之处,并生两朵奇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业已盛开,五彩缤纷,悦目已极。
遂向仲孙飞琼说道:“仲孙姊姊,那两朵花儿多么好看!”
仲孙飞琼正在注目,蓦然一阵寒冷的山风拂处,那朵盛开的花儿,竟告萎谢,一片片的花瓣,亦随风飘落。
夏天翔神色一变,眉宇含愁,叹息说道:“这样美丽的一朵花儿,速然萎谢,岂不正与芸妹的命运有些相似?”
说完以后,俊目之中,泪光隐现。
仲孙飞琼知道夏天翔触绪兴悲,遂也不去劝他,只是手指另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儿,含笑问道:“翔弟,你把那朵业已萎谢的花儿比作霍秀芸小妹,却把这朵含苞未放的花儿比作谁呢?”
夏天翔神思凄然,随口答道:“那朵花儿,像是姊姊!”
仲孙飞琼微微一笑说道:“照你这样说法,在不久的将来,我也难免枯萎凋谢!”
夏天翔剑眉一蹙,急急说道:“姊姊不要这样说法,是我比错了!姊姊是瑶池仙花,不是人间凡卉,永远美好圣洁,永远不会枯萎凋谢!”
仲孙飞琼目光凝注夏天翔,正色说道:“翔弟不要这样痴情,花开花谢,俱有定时,人生寿夭,亦有定数!霍秀芸小妹寿元若尽,则我们无论怎样伤心悼念,业已返魂无术;倘若寿元未尽,则他日必可重逢,如今务宜澄心静虑,暂把此事撇开,因为群豪毕集,大敌当前,我们身上降魔卫道之责,重得很呢!”
仲孙飞琼说到“降魔卫道”四字之时,忽然一声森森冷笑,刺空传来!
三人中除了尉迟巧功力稍弱以外,夏天翔、仲孙飞琼如今均已可算一流高手,到耳便即听出这声冷笑是由三十丈外传来,声音不高,但听在耳内阴森森的,摄人心魄,可见来人内家真气之强,业已达到炉火纯青,随心所欲的境界!
尉迟巧功力虽弱,仍极识货,闻声憬然说道:“夏老弟与仲孙姑娘注意,这声冷笑,功力罕世,来人定是什么……”
话犹未了,一位灰袍道人业已出现在距离三人一丈四五的崖角之前!
这道人灰袍覆体,身量又高又瘦,尤其脸上瘦得颧骨高耸,眼眶深陷,鹰目钩鼻,两腮如削,加上皮色惨白,活脱脱地极似一具棺木陈尸!
头顶所挽道髻之上,插的并非道簪,竟是一段白骨。
道人出现以后,依旧缓步前行,对夏天翔、仲孙飞琼、尉迟巧等三人,连看都未看一眼,神情骄狂据傲已极。
但他走路之快,却太以惊人,根本未见施展任何轻功身法,展眼间便已远出二十来丈,转过山环,踪迹不见。
尉迟巧向夏天翔愕然惊道:“夏老弟,你认不认识这位身高体瘦的灰袍道人是谁?”
夏天翔想了一想答道:“我不认识此人,但根据对方的打扮神情推断起来,可能是住在娄山恶鬼峡中名列‘白骨三魔’的‘白骨羽士’!”
仲孙飞琼接口问道:“翔弟,根据你与‘蔷薇使者’所订的策略,由谁来制压这‘白骨羽士’?”
夏天翔恭身答道:“预定是由仲孙伯父制服这位盖世魔头!”
仲孙飞琼秀眉一聚,摇头说道:“‘白骨羽士’适才所施展的是‘移形换影’身法加杂‘缩地神功’,看来这魔头的武学成就委实太高,我爹爹近来勤参道妙,对于武功方面,可能略有荒怠,未必能制得住这‘白骨羽士’,却是怎好?”
语音刚了,一条青影突如天外飞仙般自崖顶飘降,所用的身法,美妙得罕世无俦,并响起仲孙圣清朗的笑声说道:“琼儿,杜工部咏诸葛武侯的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而如今震天大会尚未开始,你却已断定我武学荒怠,斗不过‘白骨羽士’,岂非成了神功未较威先弱,长使爹爹泪满襟了么?”
这两句“神功未较威先弱,长使爹爹泪满襟”,听得仲孙飞琼玉颊飞红,娇羞无邪地目注“天外情魔”仲孙圣,顿足佯嗔叫道:“爹爹,我不依你了,你怎好意思对女儿这般调侃?”
仲孙圣先与尉迟巧、夏天翔略打招呼,然后向仲孙飞琼含笑说道:“琼儿好不讲理,许你对我随意批评,难道我就不可以对你略加调侃?”
仲孙飞琼嫣然一笑,偎在仲孙圣肩旁,低声问道:“爹爹,你真有把握制得了那‘白骨羽士’么?”
仲孙圣笑道:“他是白骨一魔,我是天外情魔,以魔斗魔,我纵或制不了他,他也未必制得了我。”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甚事,微微一叹说道:“我倒忘了,我曾经说过,今后不再用这‘天外情魔’的外号了!”
仲孙飞琼讶然问道:“爹爹,你这‘天外情魔’之号名惊四海,威震八荒,为什么今后不用了呢?”
仲孙圣笑而不答,反向仲孙飞琼问道:“琼儿,你既是‘天外情魔’之女,应该记得我门下情规!”
仲孙飞琼应声答道:“当聚则聚,当散则散,不落言诠,不坠情障!”
仲孙圣点头笑道:“如今你师姊花如雪不但自己坠人情障,并还拖人下水,与一钵神僧双栖朝云峰头,你又……”
仲孙飞琼截断仲孙圣的话头,连连跳脚说道:“爹爹,你再说下去,我真要不依你了!”
这样一来,弄得夏天翔也自俊脸通红,尉迟巧则满怀安慰,暗暗好笑。
仲孙圣目光极为慈爱温和地在双双面泛红霞的夏天翔及爱女身上缓缓一转,又复微笑说道:“一女一徒,双双如此,我这‘天外情魔’的招牌怎好意思再用?还是自行收掉,比较妥当!”
说到此处,突然面色一正,朗声说道:“大千世界,为情而没,芸芸万物,莫不有情,但‘情’之一字,却不知困煞了多少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夏老弟与琼儿既坠情网,千万莫为情迷,务望轻于己己,重于人人,推广私情,及于民族、国家、人群、社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并在法律未到的江湖山泽,将目中所见、耳中所闻的不平之情,尽己力加以平削!须知对于‘情’字,勘得深时,是仙是佛,用得深时,是圣是贤,而迷恋沉溺其间,便与禽兽无异的了。”
这一番话儿,义正词严,旨意高绝,不但听得仲孙飞琼、夏天翔两人通身汗下,默记心头,连“三手鲁班”尉迟巧也暗翘拇指,对仲孙圣好生钦佩。
仲孙圣说完,颜色一霁,目注仲孙飞琼,继续笑道:“琼儿,不是我突然把你教训一顿,只因见你似乎有些心神恍忽,不若平日聪明灵智,才……”
仲孙飞琼呀着嘴儿问道:“爹爹,我什么地方显得笨了?”
仲孙圣笑道:“我下崖之时,你应该看得出我身法有异。”
仲孙飞琼苦笑说道:“我早就看出爹爹自十余丈高处飘落,身法灵奇神妙的程度与平日不同,好似业已把你参研已久、始终未获真诠的‘太乙天玄神功’豁然悟透!但尚未等我动问,爹爹便又是调侃,又是教训,说得人简直透不过气来,如今还好意思骂我笨么?”
仲孙圣偏头注目夏天翔,微笑说道:“夏老弟,我与你在哀牢分手以后,本想赶到娄山恶鬼峡,先行摸摸那位‘白骨羽士’的虚实,但转念一想,与其刺探别人,不如充实自己,遂决定就近寻一幽僻所在,把我钻研已久、获益未多的‘太乙天玄神功’,再好好参悟参悟!”
仲孙飞琼接口含笑问道:“爹爹怎会突有所得?”
仲孙圣笑道:“我无心之下,巧遇你翔弟的师傅‘北溟神婆’皇甫翠,两人闲中互将所学略一演练贯通,居然相辅相成,参透不少妙机,对于‘大乙天玄神功’之内的几桩难悟真诠,居然毫不费力地迎刃而解!”
夏天翔欣然问道:“我师傅呢?她老人家怎的未与老前辈一同来此?”
仲孙圣笑道:“你师傅经这一来,功行突进,大道将成,不能再来参与震天大会,业已赶回北溟神山,准备解脱尘缘去了!”
夏天翔听得师父“北溟神婆”皇甫翠已将解脱尘缘,不由心中一酸,凄然泪下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也不能参与震天大会,要尽速赶返北溟神山,侍奉我师傅……”
仲孙圣暗暗点头,不等夏天翔说完,便自笑道:“夏老弟放心,你师傅在这尘世之中尚有两月勾留,她要我转命老弟,好好参与这次震天大会,会后再回转北溟,与她见上最后一面便了!”
说完,转向仲孙飞琼笑道:“琼儿,你可知道我也将追随你皇甫老前辈成道了么?”
仲孙飞琼惊叫一声“爹爹”,顿时玉容变色,珠泪潸然!
仲孙圣抚着仲孙飞琼的如云秀发,含笑说道:“琼儿不要悲伤,我功行不及你皇甫老前辈,故而解脱之期,约摸要在两年以后。”
仲孙飞琼闻言,芳心略慰,睁着两只泪光莹然的大眼,凝望仲孙圣,噘着嘴娇嗔说道:“两年后的事,飘渺未定,爹爹为何这早告诉我?使女儿心中好不难过!”
仲孙圣笑道:“我提早告诉你自有原因,震天大会了解以后,你翔弟回转北溟神山,侍奉他师傅证道超凡,你也要随我觅地闭关一年,习练‘太乙天玄神功’,才可负起为武林扶持正气之责,应付今后的艰难局面!”
仲孙飞琼惊道:“目前因皇甫老前辈不到,少了一位克制‘白骨三魔’的主要人物,震天大会的情势已极凶险,爹爹怎说今后还有什么艰难局面?”
仲孙圣叹息一声说道:“震天大会之上,虽然少了你皇甫老前辈,但因我悟透‘大乙天玄神功’,你翔弟也遇合极多,可以独当一面!峨嵋、少林、武当、罗浮、雪山五派,又均执正不邪,故未获全胜,亦不致有太大凶险!但根据你皇甫老前辈得悉,域外群凶觊觎中原武林,最近即将蠢动!他们个个极恶穷凶,倘若再与震天派人物及‘白骨三魔’一相勾结,岂非来日更有大难?莽莽江湖,极少宁日!”
夏天翔惊骇问道:“域外群凶,是指哪些人物?”
仲孙圣答道:“就是中国版图以外的一千武林凶人,诸如‘八莫妖王’、‘东流三矮’、‘身毒双怪’、‘西域四天尊’等,难道夏老弟从未听你师傅提过?”
夏天翔面带愧色答道:“我只听师傅提过‘八莫妖王’轩辕烈,说他原是汉人,先代因罪流配穷边,遂告寄籍八莫!我师傅昔年游览西南,曾与其偶然相会,彼此略为盘洁武学,似乎此人功力还要高出我师傅之上呢。”
仲孙圣点头说道:“如今‘东流三矮’、‘身毒双怪’、‘西域四天尊’等,便系尊奉那‘八莫妖王’轩辕烈为首,准备进窥中原武林,称霸天下!我才要在震天大会以后,带走你飞琼姊姊,闭关一年,授以绝艺!老弟返回北俱神山,你师傅亦有所传,老弟务宜专心学习,努力加功,因为来日大难,我们老一辈的又将相率成道归隐,你们肩上所负光扬中原武学声威,维护江湖正义的这副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