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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张大小仿若巴掌,薄如蝉翼,兼而透明的册面,上面形若蝌蚪,若隐若现地写满了字迹,而展示在册页居中的,却都有一副形式不同的人体姿态。
妙在这些人体的姿态,甚而其上的蝌蚪文字,都似会动,透过火光的映衬,时而伸缩,栩栩如生,是光的折射?抑或其他作用的形成?可就大堪玩味。
总之,奇妙之至。
杀机
这片“七宝金蝉”现在贴在了孟天笛的身上。
透过一种气机的运用,这册薄薄图页,紧紧吸附在孟天笛身后肩胛间的两处要穴,真气互结,牢不可分,设非事先经过一番气机的松脱运用,想要拿下来,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交代了这件重要的东西,秦老人感到轻松,却也兴起了无限感慨。
他说:“我为这件小小的东西,用尽心思,吃尽了苦头,东藏西躲,半世流亡,直到现在,仍然在它所形成的阴影笼罩之下……若说是丝毫没有为我本人带来什么好处,却也是欺人之谈,可是收获极其有限,而最终仍将非我所有。”
说到这里,细长的眼睛里,一霎间流露出无限向往,对于孟天笛的不劳而获,更似无尽艳羡。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未来成就,不知超过自己凡几,直似无可限量。
他知道这卷“七宝金蝉”将会为孟天笛带来一个崭新生命的开始。
他同时更知道,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的重要……
这种错综复杂的感受,一霎间汇集内心,使他再向孟天笛打量时,平添了更多的感怀与慈爱,竟忍不住滴下泪来。
孟天笛显然还不能十分领会对方的内心感受。
“放心吧!我们死不了的。”孟天笛说:“这卷东西,我只是暂时代你保管而已。”
秦老人“哼”了一声却把脸转向一旁。
跳动的火焰,在他脸上摇曳出一片迷离。
这时候,他的思维纤细灵敏。
显然的,他正在利用此片刻的宁静思维,去捕捉一些生怕会遗漏的东西……
天亮的时候。
秦老人显然精力不继,在火边倒下来睡着了。
孟天笛强耐着性子,盘膝调息了一刻,终因为心情的难以持平,显得忐忑不安。
如果秦老人没有猜错,今明两日之内,对方两个老怪物即将要找来这里,一场生死存亡的殊死之战即将展开,如此,眼前这短暂的一刻宁静,诚然是弥足珍贵了。
火光的映衬里,秦老人显得那么弱,黄焦焦的一张瘦脸,越显衰颓,了无生气,这两天的精力耗费,终使他更形萎靡,一蹶不振,这样的气势,如何再能迎战大敌!想想真令人为他担心。
忖思着,秦老人还有些时候才能醒转,便信步向洞门外走来。
旭日东升,彩光万道。
想不到外面天色如此之好。附近积雪,吃日光一照,变幻出一片奇光异彩,到处都是涓涓流水,枝头树梢,冰雪融化后的点点滴水,红白水晶似的璀璨,枝头景色绝佳,美极了。
若非是秦老人亲口说出,他实在还不知道洞外布置有用以“障眼”的奇妙阵势。
左右打量一番,简直毫无异状,或许这个纯粹用以“障眼”的妙术,并不是布置在眼前,只是在老人认定对方来此必经的一处关隘所在,也未可知。
这个猜测,立刻为他所认定。因为昨天白天,他为猎获那只大雪鸡,曾经在附近进出,当时并无阻碍,可见这个障眼的阵势,绝非设计在眼前。便是这个突然兴起的念头,引动着他,使得他脚下移动,不知不觉间,向着当面崖前走了过去。
一片朝阳,打对崖两峰交合的缝隙间,直射过来,孟天笛猝当之下,直刺得两眼生花。
仰首当空,却有一双雪羽黑首的鹰隼,正自盘旋打转。
景态静观自得,原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幅美的图画,却不知如何,忽地使孟天笛感触到一种凌厉的杀机。
一念之兴,使得他为之陡然大吃一惊。
便在这时,空中一双雪鹰,忽地发出了凌厉刺耳的一声尖鸣,双双作势穿云直下,直向着孟天笛立身的崖头俯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随着尖锐凌厉的两股破空之声,宛若银丸天附,一双鹰隼已临向孟天笛当头。
便是武林中最称快捷凌厉的身法,也无能及此一一妙在临终束翅的一个巧妙翻腾之势,左右夹击,直向着孟天笛两侧同时怒袭而来。
孟大笛连剑都来不及拔,连同着带有剑鞘的一口长剑,倏地抡起,直向着左右夹击而来的一双怒鹰挥打过去。
以他身手,自是可观。这一手“夜战八方”功力内具,料想着两只扁毛畜生,万万吃受不住。
却不知这双雪鹰,受有高人调教,专门用以攻杀人兽,凌厉无比,端的是非比寻常。
眼前这一式凌厉俯冲,尤其厉害。
随着孟天笛长剑挥处,星丸跳掷般双双腾身而起,一式抡翅斜翻,戛戛乎剪翼丈许之外。
孟天笛那么快捷的出手,竟然走了个空。
却是不甘心为二鹰所侮,借助于一个旋身打转的势子,长剑“月下秋露”已脱鞘而出。
便在这一刹那,空中一双雪鹰,带着凄厉的悠悠长啸,第二次剪翅俯冲而来。
却有一声尖锐的笛音,发自对崖,蓦地阻止了二鹰的出击。
云影天光之下,孟天笛随即看见了那个引笛而鸣的长衣老人。
魔笛
眼前老人的猝然出现,不禁使得孟天笛为之大吃一惊。随着对方的笛音之后,一双大雪鹰便在这一霎,扇动着巨大的一双翅膀,翩翩乎落于长衣老人的双肩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
长衣老人接着发出了阴森森的冷笑之声,是那种浓厚的巴蜀之间,猝然使孟天笛警觉到,正是昨日以“无相音波”之功,发出类似长笑的同一个人。
不可置疑,他便是“天长”、“地久”二者之一了。
由于前此在逃离“黄河客栈”之初,曾经与对方二老之一的“地久”,有过一段邂逅,所以孟天笛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两者口音之差异不同。
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二怪之一的“天长”了,秦老人曾经说过“天长”、“地久”两个老怪物,乃是一对孪生兄弟,且是两个残废,前者没有右腿,后者没有左腿。
这个念头的忽然滋生,本能地使得他向着对方膝下望去——山风时起,揭动着对方看似单薄的飘飘长衣,果然不错,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只左脚,右面膝头以下,全然无物。
他却能运施极上轻功,攀升如此高峰,坐身于悬空的孤松之上,只此气势,已透着深奥虚玄,也就可以想知对方的绝非易与。
“娃娃!”
一开口便显示了对方的极其托大。
用手上的竹笛,遥遥指着,无膝老人其声徐徐说道:“你才多大的道行,就敢与我们兄弟为敌?秦老头眼前已是瓮中之鳖,你还指望他能保住活命么?”
声音忽远忽近,同那“地久”一般无二,看来此兄弟二人颇多类似相同之处。
孟天笛意识到一场争战难免。
这一霎,本能地想到立刻转回,好与秦老人报个讯儿,商量对策。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暴露了自己二人的居住之处,却是万万不可。
虽说是敌人已迫近眉睫,而越是紧要关头,越要保持镇定,万万不可自露马脚。
且先镇定下来,谋而后动。
一念之兴,孟天笛后退了三步,从容贴身于半岭悬崖,一口长剑平持当胸.倒也其势悠悠。
“足下想必便是传说中的‘天长’老前辈了,幸会之至!”
说时抱剑施了一礼。
两句话说得不缓不急,也学着对方那般,以丹田之力徐徐将声音传送而出,便是内功中所谓的“传音入秘”之术,料想着对方必当清晰入耳。
无膝老人森森地“哼”了声:“倒也不能小瞧了你这个娃娃,却也有些伎俩,秦老人传给你些什么好处,却要你如此为他卖命!倒是说出来与我听!”
话声忽远忽近,若非眼见着对方就在对崖,真个无从捉摸。
便在这一霎,耳旁上响起了轻微的“悉悉”声音,如落雪,打身侧半空飘落下来。
一个细长的身影,紧紧贴树而立。
似乎生恐为孟天笛窥破了行藏,才刻意地这般掩饰,一经落在孟天笛眼里,便自心里有数。
孟天笛取了一个侧身的姿势。
长剑伏于左腋之下,湛湛的目神,遥向对岭的“天长”直视,却也照顾了一瞬间的“变生肘腋”。
“报出你的名字。娃娃!”
坐在树干上的断膝老人,一副火辣辣模样。
孟天笛冷冷一笑,却是一言不发。
猛可里一声鹰鸣,栖落于断膝老人左面肩头的一只雪鹰,陡地平飞直射而起,箭矢似的直向着孟天笛投身而至。
却在这一霎间,空中蓦地飞坠下条人影,随着这人奇快的落身之势,一片刀光,自这个人手上而起劈头盖脸,直向着孟天笛头上砍来。
孟天笛长剑早已蓄势以待,这一霎更不少缓须臾,随着他快速的一个转身之势,掌中剑巧妙地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弧形光华。
那人陡然觉出不妙,再想抽身换势,却已是慢了一步,剑光扫处,一片血光飞起,持刀的右手,连同着手上长刀,一并被斩落下来。
“啊哟。”
失去右臂的残躯,血人似的就地一阵子打滚,翻了出去,嘹亮的鹰鸣声中,迎面雪鹰,一双利爪,直取当面,向着孟天笛脸上抓来。孟天笛却先己防到了有此一手!
方才那一式出剑,用的是“反臂轮回”之势,这一霎怪蛟也似地转了回来,冷森森的剑气,有如万蓬飞针,直向眼前大鹰身上怒卷过来。
如此气势,迫使得那只大雪鹰霍地鼓翅升高,怪鸣声中,翻跃十数丈以外,一时连发厉鸣,却不敢再次欺近过来。
却听得对岭老人发出了一声怪笑。
“娃娃,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了!”
话声方顿,便似一缕轻烟般地升空直起,一发而收,隐身干嵯峋乱石之间。
于是那种冷涩的吹竹声音,陡然间起自四野。
却有一双迷离的鬼影,随着笛音,翩翩起舞,幽灵般地轻飘快捷,霎时间,已现身当前。
这笛音似曾相识,也同于当日与秦老人在林中所闻,却是更为婉转,兼具有慑人心神之势。
怪在随笛起舞的一双人影,简直是笛音下一双唯妙唯肖的产物,配合着婉转的笛音,一举一动,与音色高低快慢甚而刚柔,都极相吻合,时远时近,忽东忽西,极尽迷离奇幻之能事。
却是与孟天笛保持着一些距离,并不急于切入。
孟天笛向东面转过身来,这双人影倏乎而东,向西面转过身来,却又倏乎而西。
他随即明白过来。
看来对方是打算利用这双形似虚幻的怪人困住自己,进而迫使自己就范。他却偏偏不令对方顺心如意。
残月刀
这里地势,他多少已有些熟悉。
这一霎,他原可仗剑攻克二人封锁,快速转回山洞与秦老人会合,共谋对策。
可这么一来,不啻暴露了居住之处。
又岂不知,此举正是对方所殷切盼望?
两个老怪物虽然发现了孟天笛的现身,未见得就真的窥破了秦老人的藏身之处,只要他二人迟迟不对孟天笛亲自出手,只令手下节节进逼,肯定有深意,却是大意不得。
孟天笛有见于此,干脆暂不出手,给它来上一个故布疑阵、绕道而行。
心念电转,一面长剑压腕,随即放开脚步,向着侧面山岗行去。
却不知,天长地久这个“八音魔笛”极是厉害,以秦老人之定力,尚且要十分小心,略有大意,即不免为其所乘,孟天笛前此所以幸免于难.实在得力于秦老人的笛音所庇。
此刻.他单身一人,情形便大是不同。
只听娓娓笛音,婉转声里,一双人影时出又隐,鬼影子般的缥缈迷离,却只是在孟天笛身侧附近打转,并不急于攻入。
二人散发长披,各着一袭豹皮紧身长衣,行动轻灵快捷,出没无声,显然轻功极佳。
左面一人,手持一双金环,迎着天光,晃人视觉,看来分量颇沉,沿圈四周,亦似极为锋锐,当是杀伤力极强的一门奇形兵刃。
右面那人,看来身材较左面同伴为矮,一头黄发,几与腰齐。
其人瘦小干枯,宛若猿揉,行动如风,所持兵刃,更称怪异。左手是一个形式古拙的巨大铜铃,右手却是一把与手肘一般齐长的新月弯刀。
怪在那个硕大铜铃,随着对方的纵跃来去,却不发出声音,显然受人控制。
至于那一口新月弯刀,却是亮若灿银,随着他挥动的右手,时作劈风之声,看来锋锐之极。
两个人虽是高矮有别,形态各异,却是一般的动作轻美,来去如风。
那么快速的出没无常,时隐又现,却似逐臭之蝇,只管傍着孟天笛身侧左右,幽灵般的阴魂不散。
孟天笛迈过了一片生有荆棘的乱石。
忽然觉出耳旁上笛声有异。先时婉转冷凄的笛音,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极其生涩,大是刺耳难听。
却不知这一留神倾听,便着了道儿。一时间心绪大为紊乱,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便在这一霎,一条人影拔起,轻若无物地来到了近侧。
孟天笛心里一惊,方自认出,正是对方那个手持金环高瘦的一个,后者陡然欺身而进。
呼楞楞!
一片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