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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来了,几杯浓茶一喝,唉!可“蘑菇”啦!经常是不到天亮不散。他老人家福大造化大,白天可以不起,可底下人就要了命罗,李老爷心里有数,他这个胃病就是这么给“熬”出来的。
可有什么法子,谁叫端人家的饭碗,干上了这个天杀的“文案”师爷工作。
李老爷强打着精神,硬支着几欲倒下来的身子,脑子里想的只是烧得暖烘烘的热炕,偏偏老大人那旁一个劲地谈个没完。
王大人说:“这回到京交了差,论功行赏,应该少不了你的一份……你看‘宁州’这个地方怎样?”
“晤……好地方……好……”
“那就给你议个府丞的缺吧!”
“好……谢……大人……”李师爷舌头怪不利落地说。
“晚生对不住……我……”
像是“呓语”那般模样,李师爷再也挺受不住,头一歪竟自睡着了。
白天一整天王大人睡觉,他可没有闲着,光应付来此请安问好的地方大小官几,就有六七拨儿,这会子鱼翅下肚,胃里一暖,说什么也熬不住,可就见了周公。
在官场礼节上,李师爷这是“犯上”的罪,凭着这一样,就能革职论罪。
“文生,你这是怎么啦?”
李师爷非但没醒,干脆打起了“呼”来。
王大人皱了皱眉,刚要喝叱,想了想不禁付之一笑,随即叱了声:“来人哪!”
门外静悄悄,竟是没有回音。
照规矩,大人不睡,身旁总是有人伺候着,眼前可是透着希罕。
王大人这里刚站起身。
门帘子忽地无风自启——“唰”地撩开。
一个人“鬼”也似飘了进来。
不只是王大人吓了一跳,即使熟睡中的李师爷也似突然吃了一惊,霍地从梦中醒转。
可不是什么面相凌恶的杀人强盗,却是个形容姣好,长身玉立的少女。
手里拿着口银光四颤的宝剑,长身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照面的当儿,已盯在了王大人身上,紧跟着身势轻闪,已自驱身面前。
王大人慌不迭纵身退开,怒叱了一声:“大胆!”
他手上正端着一碗香茗,猝惊之下,抖手直向着对方少女身上摔了过去。
似乎连对方少女身子也没有沾着,“叭嗒”一声,砸在柜上,一时碎片纷飞,茶汁飞溅。
王大人一碗热茶没有砸着对方,跃出的身子更不曾站稳,把一张太师椅推倒在地上,自己也倒了下来。
来人少女偏偏放他不过。
像是一阵风似的轻飘,长身少女己欺身而近,王大人惊叱一声,才自地上爬起,眼前剑光乍闪,已被对方一口冷森森的长剑逼在眼前。
“啊……”
王大人站起一半的身子,由不住双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东珠
怎么也不能相信,面前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竟会杀人!对方手上那口寒光刺眼的宝剑,可是实实在在,不是闹着玩儿的。
灿若秋水,冷焰袭人。
随着剑势的前逼,王大人只觉得一阵子头皮发炸,禁不住冷汗涔涔。
“你……是谁?”
乍惊之后,王大人反倒变得清醒了。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拿着宝剑?”
虽然是文官出身,却蒙圣上器重,授以兵柄,前几年讨伐“毛里孩”、“阿罗出”
每战皆捷。“总制三边”以来,更是无役不胜,深入沙漠,大败敌将“满都鲁”,因功加封“威荡亭伯”,称得上是个“常胜将军”。
但领兵讨战是一回事,面临生死又是一回事,像“眼前”这般白刃加项的经历,却是前所未有,生死毫发间的“镇定”功夫,全在平素的“养性”功深。
王大人总算于惊悸之后,拾回了一番“镇定”——看看面前的姑娘,凌厉中不失娇媚,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称得上黑白分明,健美高挑的个头儿,真个是罕见的一个大美人儿。
“美人”照样也会“杀人”。这一霎长剑在手,节节进逼,尤其有“慑人”之势。
王大人不敢掉以轻心。
微微一笑,他明白了。
“我知道啦。”王大人坐正了身子,无视于面前的长剑:“天寒地冻迫于家计,想是眼前少了几个盘川,这也是了……来。”
侧过脸来,瞧着早已惊醒的文案师爷。
“文生,起来去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李师爷醒是醒了,目睹着大人受制,白刃加项,一惊之下,可就又愣住了。王大人的这句话,不啻是个强力的暗示,再要不明白,他这个“智囊”可是白干了。
慌不迭地应了一声,李师爷爬起来就往外跑。
谁知方迈步,面前人影乍闪,已吃对方持剑少女旋风般的来势拦在眼前。
好快的身法!
随着少女闪电般的来势,掌中长剑,匹练般地泻出一道银光,直袭向李师爷前心要害。
剑身未至,先有一股透骨冷风。
李师爷只当命丧黄泉,“啊呀”一声,只觉着前心一阵发麻,脚下打了个闪,便石头人般站立眼前动弹不得。
持剑少女显然是手下留情,没有要他性命,却以精湛“剑气”透发剑身,俄顷间点了对方前心要穴,李师爷便“定”在了当前,再也休想移动半步。
这番情景,王大人可是看见了,只吓得目瞪口呆。
持剑少女以“剑气”点了李师爷穴道,更不少缓须臾,身势轻转,又来到了王大人身边,后者方自站起,已吃对方长剑,再一次逼在了眼前。
“你……这是……”
“哼!”持剑少女挑动着细长的眉毛,冷冷地睨着对方:“你少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谁希罕你的银子!”
“那……姑娘你要什么?”
长身少女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一阵子打转,细眉微扬,冷冷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你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还当我不知道?”
“我是奉旨采办……”
一言方出,大人恍然大悟,心里一惊,顿时作声不得。
“对了!”长身少女微微地笑了:“我就是要你奉旨采办的那些东西。”
“这……”
冷冷地摇了一下头,王大人面色惨变。
“七颗明珠!我知道现在就在你手里。你拿出来吧!”眼珠子一转,她寒声道:
“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使不得……”王大人铁青着脸道:“这七颗珠子是圣上万寿时点缀龙冠之用……
再说,眼前并不在我手头上,姑娘你千万不可造次,这可是祸连九族的大罪……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剑势轻翻,寒芒乍吐。
王大人陡地打了个冷颤,只觉着前心微微一麻,便也同李师爷一样,定立当场,动弹不得。
长身少女以“剑气”,连点二人穴道,剑势轻收,一双妙目,只是频频在室内打转。
这番情景看在王大人眼里,内心越加吃惊。
他虽然穴路被点,不能移动、发声,但是心里却是明白,最最关心的便是此行奉旨采办的七颗“东珠”,心里一急,一双眸子不觉向内室望去。
长身少女剑术惊人,更兼冰雪聪明,心细如发,王大人的眼神儿,不啻指引了她明珠藏处,一声轻笑,身势电转,便向内室逼进。
却是事有蹊跷。
猛可里,湘帘倒卷。
一条疾劲身影,霍地当门而立。
长身少女进得急,退得也快——“唰”然作响,己是两下分开,却不禁为之一惊。
几番风雨
好“帅”的个头儿。
浓眉大眼,长发披散,那精湛的眼神儿,几乎在乍然一照面的当儿,已紧紧地“逼视”着对方拿剑的姑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王大人来说,真像在做梦似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卧房之内,竟会藏着这么个人,不用说,这汉子他压根儿就没见过,绝不是他手下侍卫。对方既由内室闯出,自己所收藏的七颗明珠,定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心里一急由不住全身打颤,一时冷汗涔涔,偏偏口不能开,王大人这个罪,可真是“够呛”。
彼此双方,约摸着都有那么一点印象……
其实他们双方原是见过的——就在前面的酒馆,子夜以前采参的“孟寒沙”与骑驴踏雪而来的叶氏母女二人。
不用说眼前的持剑少女,就是那个看来娇滴滴的骑驴姑娘。
这个当门而立的年轻汉子便是孟寒沙了。
紧紧逼视着对方少女的孟寒沙,用低沉的口音说:“我们刚才见过,姑娘。”
说时微微一笑,露着白森森的一嘴牙齿:“再想想……你们母女是骑着小毛驴来的……
我的招子不空,那时候就瞧出姑娘你的来头了。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么一说,长身少女才明白了。
酒馆里人不少,她没有留心看,不过眼前这个猿臂蜂腰的年轻汉子,却似有那么一点印象,随后他也就走了,却料不到,在此紧要关头,对方闪身而出,这又是什么一个兆头?
一霎间,她脸现青霜。
打从出道以来,还没见过谁有本事敢插手管自己的闲事,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头?
心思电转,那一双剪水瞳子,早已把对方年轻汉子瞧了个透。不觉心头好生纳闷。
“这是说,我来晚了?”
那么清脆的一口京腔,听来极是悦耳。
长身少女轻启莲足,往前面跨了一步,立刻便似受阻于对方强大的气势,便停了下来。脸上神色,顿时为之一变。
孟寒沙霍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长身少女也不示弱,挺身以迎。
顿时,房子里像是为某种无形的力道所充斥。气机迂回处,但只见一盆炭火,熊熊烈焰,火苗忽地窜起,足有尺许高下,耸耸摇动,直欲脱盆飞出。
孟寒沙剔动了一下眉毛,一双手由不住落在了身后剑把之上。
形势的突变,已使他直觉感触到,对方少女即将要向自己出手。
疾雷奔电。
长身少女霍地向眼前的孟寒沙施出杀手。随着她的翩然迂回的身势,掌中剑爆发出万点银星,一剑当头,大势挥落而下。
孟寒沙直立的壮躯,蓦地向一旁错开了半尺,随后,长剑出鞘——一如对方少女那样,剑身光华灿烂,势若狂泉。
却在几乎接触的千钧一发,双双巧妙地避开了剑锋。
冷森森的大股剑气,掀起了一阵狂风。
转身换势的一瞬,长身少女抖手劈出了一掌,无独有偶,却与孟寒沙击出的左掌迎在了一块。
地板“咯吱吱”一阵大颤。
真似纷飞的劳燕,双方又分了开来。
适才是彼此实力的一接。
孟寒沙闪出的身子,打了个疾旋,立即定住。对方少女的身子,却似有些收不住劲道,一连几个急跄,才拿桩站稳。
长身少女蓦地绯红了脸。长剑微盘,待将二次出手的当儿,却为蓦然吹进来的一阵子冷风,打住了她急进的势头。
房门无风自开,传进来令人毛发惊然的一声冷笑:“丫头,你打不过人家,认输吧!”
随着话声的出口,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婆婆,已自外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烛影摇红。
每个人的影子,都在地上打颤。
老婆婆隐现着披面长发的半边脸,一只眼睛,向对方那个伟岸的年轻人打量着。
再一次发出了令人心悸的那种笑声。
“小伙子,好身手!是打沙漠来的吧?我知道你……”嘴里“嘿嘿”有声地笑着,半边脸在灯焰里真似雪样的惨白,却把一只眼向对方斜斜睨着。
“报个名字听听。”
“孟寒沙!”
该来的毕竟来了。
抖擞起精神来,孟寒沙向侧面跨出一步,长剑反背,等待着时机来临时的出手一搏。
“孟寒沙!”老婆婆冷冷地摇着头:“那不是你本来的名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我老婆子面前,你这点障眼法儿施展不开……”
说时,她又笑了,嘴里如同墨染,七下八下的几颗牙齿,看着也就越加骇人。
“老实地告诉你吧,”老婆子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点着:“你叫‘孟天笛’,有个外号叫‘天岸马’哼哼……是不是?”
姓孟的神色一凝,也就不吭气了。
他的行踪极其隐秘,出没大漠,隐若云龙,即使这“采参”的行业,也是独来独往,识者不多,老婆子好亮的“招子”,照面的当儿,即为她看破了行藏。
孟天笛无能否认,付之一笑。
“那么婆婆你呢?”
“我?”老婆子阴笑着,那双三角眼里,满是阴险凌恶:“你就不必问了,你也问不着!”
霍地甩起了头上白发,老婆婆向前走了几步,灯焰里那张尖瘦的白脸,以及隐现于左面额头的暗红胎记,交映出阴森的面影,尤其令人可怖。
“丫头,你就别怔着了,进去瞧瞧,天可是不早啦,早完事咱们早上路。”
嘴里跟一旁姑娘说着,一双三角眼却是眨也不眨地直向孟天笛盯着。
长身少女娇应一声,正待闪身向内室切进……“不必了!”孟天笛轻轻扳着他的右胯革囊:“东西在我这里,主人无能,我只好先代他收着。”姓叶的长身少女,呆了一呆,乃止住了前进的势子。
老婆子阴森森地冷笑着:“这么说,你是存心跟我老婆子过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匹‘天岸马’有多厉害!”
话声出口,人已踉跄而进。
孟天笛因一时弄不清对方老婆婆路数,正盘算着出手方法,见状心里一惊。
那是因为对方白发老妪身法极其怪异,前所未见,踉跄欲倒,似风摆残荷,俄顷间,已到眼前。
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