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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天喜笑颜开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妹,我摒挡一下,明天一早便动身。”
田宏武正要现身出去,一想不妥,三师兄再卑鄙,自己总不能杀他,小师妹回南,是自己一直盼望着的事。
如果她知道自己没死,一定会变卦,而自己却无法安插她,不能让她像无根之草般漂浮。
于是,他打消了现身的念头。
蓦地,一名武士如飞而至,喘着气道:“禀副统领,点子滑了!”
田宏武知道点子指的是自己,不知那村姑是否也安然脱身?
夏侯天脸色大变,栗声道:“糟,找他不容易,怎会让他滑脱?”
那武士道:“他假装到后面如厕,一去不回。”
夏侯天顿足道:“那雌儿呢?”
“也溜了!”
夏侯天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上官文凤道:“三师哥,什么点子?”
夏侯天不自然地笑笑,道:“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师妹,我们走!”
三人离开了坟场,上马骤驰而去。
田宏武现身走到那堆新土前,只见墓碑上赫然刻的是“近故追魂剑田宏武之墓”十个字,不禁啼笑皆非。
同时也愤火中烧,扬掌劈碎了墓碑,扫平积土。
他知道此刻四大堡的高手们,定然展开了严密的搜查,城里城外,不用说眼线密布,只要一现身,便逃不过对方的耳目。
而现在与对方拼搏,毫无意义。
对于“复仇者”过份的神秘,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他决定,既然“复仇者”要一手包办这件血案,就由他去吧,犯不着听他支使。
忽地,他想起了邋遢和尚的约会,对方提出这约会的目的是什么?
村姑已经代表“复仇者”拒绝了这约会自己既已到了地头,何不等到月圆之夕,以“复仇者”的身份去赴约,定能揭开谜底。
主意打定,他动身离开坟场,盲目地朝西北方奔去,暮色苍茫中,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他落店住下,准备隐匿到月圆之日。
口口口口口口
一轮冰盘,高悬碧空,照着北郊墓冢累累的鬼域。
死寂的空气,只有微风拂草的细碎声,像幽灵在低语,窃笑。
胆子小的人,晚上是不敢到这种鬼地方的。
在晋宣帝古陵前,墓碑的暗影里,伏着一个人。
他,正是田宏武。他准备以“复仇者”的身份,应邋遢和尚之约。
“笃!笃!”杖头点在石板上的声音。
田宏武的心弦立时绷紧了,双目略不稍瞬地望着前方。
一个走路歪斜的身影出现了。
正是那来历不明的邋遢和尚,他拣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禅杖斜搭在肩膀上,阖目静坐。
田宏武的心,卜卜的乱跳起来。
冰冷而惨白的月光,照在老和尚身上,像尊被风雨剥蚀了的石佛。
田宏武把心一横,现身欺了过去,在邋遢和尚身前两丈之处停住,他仍带着面具,穿的也是那套村汉短装,剑横抓在手里。
他静静地站着,没开口,等待对方的反应。
两道精芒,照到他的脸上,使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邋遢和尚已睁开了眼。
对望着,很久,邋遢和尚收敛了骇人的目芒,沉凝地吐语道:“施主是谁?”
田宏武硬起头皮道:“复仇者!”
邋遢和尚道:“复仇者?”
田宏武道:“不错,有人传话,说大师要见区区,不知有何指教?”
邋遢和尚目芒再现,低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真的是‘复仇者’本人?”
田宏武心下一阵忐忑,竭力镇定着道:“区区先请教大师法号?”
邋遢和尚仍端坐不动,沉缓地道:“老彻悟因!”
他,终于道出了法号,田宏武紧迫着道:“原来是悟因大师,失敬,请问大师在哪座宝刹仙修?”
“悟因”和尚道:“施主不必往下追问了,请回答老衲刚才的问话?”
田宏武窒了一窒,道:“区区就是‘复仇者”本人!”
“悟因”和尚陡地站起身来,高宣了一声佛号,道:“罪过,请施主除下面具。”
田宏武一愣神,道:“对不起,这点办不到。”
“悟因”和尚一字一句地道:“施主多加考虑,不要自误!”
田宏武心头一雳,道:“自误,什么意思?”
“悟因”和尚目中精芒一闪,道;“少施主何以要冒充‘复仇者’?”
田宏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咬咬牙,横起心道:“区区就是‘复仇者’,并非冒充的。”
口里说,心里却有些慌乱,暗忖,难道这邋遢和尚已经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
“悟因”和尚点了点头,道:“如此,老衲请问施主,何以要对四大堡大开杀戒?”
田宏武势成骑虎,只有硬挺下去,栗声道:“为了复仇!”
“悟因”和尚一点也不放松地道:“复的是什么仇!”
提到仇,田宏武心头的恨,开始在血管里奔流,方才的顾忌与犹豫一扫而空,头一扬,目芒连闪,咬牙切齿地道:“复的是‘凤凰双侠’灭口的血仇!”
“悟因”和尚窒了一窒,道:“少施主与‘凤凰双侠’是什么关系?”
田宏武,一听话风,心中疑云顿起,莫非这邋遢和尚是四大堡一路的?那他的居心便难测了!
不久前被围攻的一幕立涌心头,四大堡的人,连断臂的万堡主在内,对这和尚都似有什么顾忌。
看起来,对方定怀有某种可怕的企图,他不由暗自佩服“复仇者”不赴任何约会的原则。
心念之中,声音一寒,道:“大师盘根诘底的目的何在?”
“悟因”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道:“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要消弥这场杀孽。
田宏武冷笑了一声,道:“这复仇的行动,谁也阻止不了,如果大师是四大堡的援手,事情又当别论……”
“悟因”和尚栗声道:“如何论法?”
田宏武毫气干云地道:“大师可以用杀止杀的手段来阻止。”
“悟因”和尚低目垂眉,道:“阿弥陀佛,老衲旨在阻杀,岂能以杀止杀,少施主并非‘复仇者’何苦执迷助纣为虐?”
田宏武冷踪了一声道:“杀人者人杀,血债必须血偿,正义不可根,武道不可没,何得谓之助纣为虐?”
“悟因”和尚双目如电张,电炬似的目芒,令人不寒而栗,这证明他的内功修为,已到了一个极限,以震耳的声音道:“谁能证明当初血洗‘凤凰庄’的凶手是四大堡的人?”
这一问,田宏武楞住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悟因”和尚又道:“少施主,你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的‘复仇者’是何许人物,你根本不知道,你所接触的,都是他的手下爪牙,安知他不是以此为藉口,嫁祸四大堡,欲图独霸北方武林天一下?少施主考虑到这一点了么?不然,他本人为何不敢赴老衲之约?”
田宏武全身一震,连退了三个大步,他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老僧这一说,的确有其道理。
“凤凰双侠”只有个独女小秀子,既然无后,谁是“复仇者”?同时那张黑名单所列的不能证明确是血案凶手……
令人不解的是这怪僧对自己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悟因”和尚敛了慑人的目芒,恢复平和的语调,道:“少施主,老衲要找的是‘复仇者’,不是你‘追魂剑’,希望你把老衲说的话冷静地想上一想,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单掌打了个问讯,一歪一斜地走了,转眼间便消失在墓道中。
田宏武僵立当场。心乱如麻,真假是非,他完全无法判断。
如果血洗“凤凰庄”不是黑名单上的人所为,那真凶该是谁?
目击的被杀者之中,没有人承认过是凶手。
“复仇者”传竹签杀人,被杀的没机会开口。
自己出过几次手,也没点明杀人的原因。
最大的疑点,是“复仇者”从设现过身,传话的也没提过血案发生的原因。
愈想,愈觉事有蹊跷,照黑名单上所列,主凶是“武林至尊”和四大金刚,四大金刚身为四大堡的堡主,毁一个“凤凰庄”,一个堡的力量足够,何以要出动这么多高手呢,这道理怎么想也想不透。
呆了一阵,他颓丧地离开现场。
就在田宏武离开之后不久,一条幽灵似的人影,来到现场,打了一个转,又神秘地消失了。
他是谁?没有人知道。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整座邙山陷入了恐怖的黑暗中。
田宏武回到了他匿居的小店,已是拂晓时分,他悄然进房,倒头便睡,但心里有事,想睡也睡不着。
他把“复仇者”的事,彻头彻尾地又想了一遍,决定在碰上那村姑装束的神秘女子或是童梓楠时,非迫对方说出实情不可。
口口口口口口
昼伏夜出,转眼过了十天,田宏武一无所获,算算与“生死手”的约期,已经差不多到了。
于是,他束装上道,扑奔伏牛山。
很奇怪,这一路去,连个四大堡的人都没碰上。
现在,他全心全意地想着师兄上官一雄是否能恢复记忆,如果“生死手”炼制的药无效,上官师兄势将永远成为白痴,自己弑上的罪名,也就休想洗刷了。
经过数日奔驰,这一天来到了“生死手”隐居的山谷,轻车熟路,不费事地便找到了那秘窟。
当然,他不能冒昧闯入,站在洞穴下方,凝足真气发话道:“晚辈田宏武,应老前辈两月之约,前来谒见!”
突地,身侧一个声音道:“算你该来了,我已等了你两天。”
田宏武扭头一看,不禁喜极欲狂,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口里大叫一声:“师兄!”
现身的,赫然是上官一雄,他脸上已经没有那木愣的神情。
田宏武紧紧抓住上官一雄的手,浑身簌簌发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却已滚落腮边,这是喜极而流的泪。
上官一雄也是热泪盈眶,久久才道:“老五,我们坐下慢慢谈。”
师兄弟就身旁石头上坐了下来,千言万语,田宏武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上官一雄悠悠地道:“老五,先告诉我别后的情况?”
于是,田宏武把蒙冤被逐,等等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关于“复仇者”的事只字未提起。
上官一雄不住点头,苦笑着道:“苦了你了!”
田宏武这才拉回正题,道:“师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何以突然坠岩?”
上官一雄道:“你上次来这里的一切经过,褚前辈全部告诉我了,我当时是受了暗算!”
田宏武惊声道:“暗算,师兄当时……”
上官一雄道:“听我说,我坠岩之后,记忆全失,这段时间里是空白,褚前辈为了便我恢复记忆,去研古方,炼成了一剂丹药,但服下之后,完宝无效……”
田宏武睁大了眼道:“无效,后来呢?”
上官一雄沉凝地道:“褚前辈在束手无策之际,又为我做详细的检查,结果查出我是中了一种很小而歹毒的暗器,暗器留在胸里,所以记忆丧失,褚前辈以他的回天妙手,取出了暗器……”
田宏武激动地道:“是什么样的暗器?”
上官一雄摸出一物,托在掌心中,道:“哈!就是这东西!”
田宏武如遭雷殛似的猛然一震,热血登时沸腾起来,无翼钢针,他一点也不陌生,他自己身受过。
上宫一雄不安地道:“师弟,你怎么了?”
田宏武激动地道:“这是三师兄的暗器!”
上官一雄陡地站起身来,栗声道:“你说什么?”
田宏武也跟着起身,道:“我说暗器是三师兄的,小师妹曾经亲眼见他使用过,小弟这里有一枚,是从身体内起出来的!”
说着从锦袋内摸出来放在上官一雄掌心中,两枚一般无二。
上官一雄面上的肌肉起了抽扭,咬着牙道:“夏侯天为什么要向我下毒手?”
田宏武苦苦一想,倏然领悟过来,颤声道:“他要杀的是小弟我,结果误伤了师兄你……”
上官一雄道:“这话怎么说?”
田宏武挫了挫牙,道:“三师兄一向倾心于小师妹,但小师妹却喜欢与小弟亲近,所以……”
上官一雄向空一挥手道:“别说了,这是师门不幸,所收非人,才发生这种没人性的事,你方才说,他已经带文凤南回?”
田宏武道:“是的,听他这么说,是否动身不得而知。”
上官一雄咬了咬牙,道:“我们立即下山!”
他顿了顿,又从身上取出个丹丸,用两指拈着,说道:“我几乎忘了,把这服下去吧。
田宏武惑然道:“这是什么?”
上官一雄道:“你上次来这里时,褚前辈替你施术复容,为了防你所说的不诚实,给你服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如果过了七十天的最大期限,你还不来,毒性便会发作,功力自散,这是解药……”
田宏武不由怵然而震,接过手来,纳入口中,苦苦一笑道:“如果小弟被别的事所缠,不能如期赶到,便不堪设想了……小弟既已到来,应该拜见褚老前辈……”
上官一雄道:“不必了,他老人家嘱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