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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的花玉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星光之下,这“裴大先生”的手上,竟又沾满了鲜血!
只见“裴大先生”伸着沾满鲜血的手掌,四下转动着身躯,口中喃喃道:“谁?谁?”
夜色深沉,春寒如水,吹得四下的木叶,簌簌作响。
“快讯”花玉一生之中,虽然也曾经历过许多凶险之事,也虽然明知道他眼前所见的,必定有关一件绝大的隐秘,可是他几乎仍然忍不在要翻身掠赵,远远逃开这里,这充满了森森寒意的地方!
可是——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眼帘微一张阖,再次抬目望去的时候……
“裴大先生”身侧,又已多了两条人影,这两条人影是那么高,那么瘦,就像是鬼魅突然自地底涌出似的,漫无声音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强臼按捺着心中的惊恐,定了定神,再凝神望去!
“呀!原来是他们!”
这两条人影竟是他方才离去之时,仍在山城客栈中高卧的“枯木寒竹”!
他不知道这两个怪人为何突然在此地出现,更不知道他们与这“裴大先生”有什么关连,只见他们冷冷望着“裴大先生”,冷冷他说道:“琪儿病了。”
“快讯”花玉不禁又为之一愣:“琪儿是谁?怎地这‘枯木寒竹’深夜之间,跑到这里来,又不惜以毒手杀死两个人,却只为了要告诉别人。琪儿病了‘?”他心中大奇,定睛望去,却见那“裴大先生”听了这句话,神情竟然一变,竟满带惶急之色他说道:“她怎地病了?什么病?”
冷枯木又自冷笑一声,道:“她是为你病的!”
冷寒竹亦自冷然接口道:“去看看她!”
“快讯”花玉此刻更有如坠人五里雾中,纵然用尽心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此刻虽已隐约猜到,这“枯木寒竹”口中的“琪儿”,可能就是:‘龙形八掌“的爱女”龙女“檀文琪,可是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加糊涂!”这’裴大先生‘显然就要成为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而武林中人人知道,’神手‘战飞此举,为的就是要团结江南绿林,未和’飞龙镖局,作对,但却又怎会和‘龙女’檀文琪有着关连,而那檀文琪竟会为他病了。“有些事让当局者或是深知内情的人见了,固然平平无奇,但局外人却不禁莫名其妙,此刻星光甚明,映在地上的两具尸身,户身旁的两个怪人,以及一个看来似是失魂落魄的少年,让这迷蒙的黑夜,平添了不知几许凄清之意。飞见”裴大先生“又自呆呆地愣了半晌,突在长叹一声,道:“我不能去。”
“快讯”花玉暗中点了点头,忖道:“换了是我,我也不会去的。”却见“枯木寒竹”闻声又怒起来!
冷枯木冷笑一声,森冷他说道:“她为你病了,你连看都不去看她?”
冷寒竹接口冷笑道:“有些人总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你可想到,今日你能不去吗?”
这“枯木寒竹”说起话来,声音之冷削森寒,有如发自坟墓,“快讯”花玉虽然明知此语不是由他而发,也忍不住全身惊悸起来。
哪知——
就在冷寒竹语声方了的那刹那之间,远处林梢突地传来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带笑说道:“不去又怎样?”
“快讯”花玉“不去”两字方自人耳,夜色之中,已飘飘掠来一条人影,来势似不甚急,但待到“又怎样”三字说完之际,这人影已掠到近前,就像是冉冉乘云而来,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久走江湖,自身的武功虽不高,但所接触到的,却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他有生以来,竟从未见过一人,轻功有如此高妙的,心头方自暗骇,却已听得“枯木寒竹”微带惊诧地脱口道:“金童玉女!”
本已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快讯”花玉,骤然听到这个震动武林的名字,不禁又为之一震,定晴望去,只见这传说中的武林奇人,竟是个身材高大无比的女子,一身轻罗长衫,却也掩不住她身材的粗壮,最怪的是,她身后竟背着一个黄色的藤箩,藤箩中斜倚着一个满身金衫的有如幼童般的男子,夜色中远远望去,他虽然看不基清,依稀仍可看出,这有如幼童般的男子,不但衣冠峨然,而且颔下已有胡须。
任何人第一次见了这“金童玉女”之面,都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快讯”花玉自也如是,他再也想不到这一双名震武林的奇人,生像竟是如此模样,目光一转,只见“枯木寒竹”此刻已并肩站在一起,四只眼睛,瞬也不瞬地望在“金童玉女”身上,身躯僵立,神情木然,若不是夜风吹得他们的衣袂微微飘起,直有如一双泥塑木雕的神像。
花玉重重咽下一口唾沫,像是要将他已快要跃出口腔的心,也一起咽回腹里,月光往西沉下,于是他处身的一方也更阴暗,但是,在这群星漫天,夜寒如水的晚上,他宁愿自己在世上其他任何一处地方,也不愿在这里,只听那“玉女”又是轻轻一笑,伸手一指身侧的“裴大先主”,含笑又道:“人家不愿意跟你们走,你凭什么要强迫人家,何况——你知不知道,他跟我们是有约会,还轮不上你们哩!”
“枯木寒竹”目光一转,从“金童玉女”面上倏然瞟向裴珏,他们面上虽仍木无表情,但心中却也在奇怪:“这姓裴的小子怎会和‘金童玉女’有着关系?”心意方转,却听一声朗笑,接着眼前一花,那“金童”竟已从箩中掠出,“快讯”花玉心中方自暗笑,这“金童”身躯之矮,实在有如侏儒,却见“枯木寒竹”竟不声不响地倏然疾伸双手,闪电般向“金童”当头劈下。
“枯木寒竹”身躯特高,“金童”身躯却又特矮,“枯木寒竹”这四掌劈下,月光下只见一片巨大的黑影,有如泰山压顶般向他当头击下。
“快讯”花玉只见这“金童”的全身上下,似乎都已在这两双手掌的笼罩之下,眼看是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见“裴大先生”失声惊呼,而那“玉女”却仍面带笑容,袖手旁观,生像是没有看见“枯木寒竹”的突然动手一样。
哪知就在这四只手掌堪堪击在“金童”身上的刹那之间、“金童”突地微微一笑,手臂也不作势,突地双掌一起翻起,向“枯木寒竹”由上而下的四只手掌托去,“快讯”花玉见到“枯木寒竹”这四掌重如山岳,而“金童”向上接架的双掌,却是轻飘飘的,生像是一丝力量都没有,心中方自替:‘金童“暗叫一声”要糟“,哪知突地听到”波、波、波、波“一连串四声掌响,”金童“矮小的身躯,仍自屹立不动,而”枯木寒竹“却已各各后退了一步。他心中大奇,暗道:“这‘金童’声名如此之响,莫不是会什么邪法不成?”
他却不知道“金童”方才那双掌一托之势,看来虽然轻飘无力,其实却是内家绝顶重手,只是他武功练的是阴奇一派,是以外人看来,不见威力,其实举手投足问,都含蕴着极雄浑的内力。
方才他手掌一架,便已在冷寒竹右掌,冷枯木左掌上一击,掌掌相击,“波”的四声轻响,“枯木寒竹”只觉掌心一热,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裴珏对这发育不全,身如侏儒的武林奇人,本来存有三分怜悯之心,此刻见他挥手之间,便已击退强敌,不禁又将心中的怜悯,化为敬佩。
只听“金童”又自朗声一笑,朗笑声中,身形忽起,倏忽之间,便已飘飘击出数掌,掌势未到,“枯木寒竹”已觉一阵阴森泛骨的寒风,迎面面来,心中微慎,眼角斜瞟,两人目光相接,心意相通,身形一矮,冷寒竹右掌自右而左,左掌自下而上,冷枯木左掌自左而右,右掌笔直击出,“砰”地,又是四掌,他两人身高臂长,这四只手臂像是又将“金童”夹在中央。他身已凌空,眼看又是无法闪避,哪知他手腕一反,“波”地又是四声轻响,在这刹那之间,他竟又凌空硬接了这“枯木寒的”四掌,矮小的身躯,凌空一个翻身,竟掠到“枯木寒竹”身后,头下脚上,双掌斜分,并指如剑,疾地向“枯木寒竹”的左右“肩井”一大穴点去。
他身形飘忽,有如鬼噬,双掌运转之疾,更是骇人听闻。
“枯木寒伯”倒吸一口冷气,甩肩、拧腰、错步,冷枯木右掌,冷寒竹左掌,齐地划了个半圈,却用另一只手掌,倏然穿出,这一招“圈中射月”,看来虽然平平无奇,但却攻守兼备,守势密不透凤,攻势开山裂石,正是内家掌法中的绝妙高招。
哪知“金童”双掌落空,身躯凌空又是一翻,头上脚下,却用双脚脚尖踢向冷枯木右掌,冷寒竹左掌,掌缘外侧的“后溪”穴,黑暗之中。
他以脚认穴,竞亦如此之准,“枯木寒竹”心头不禁又为之一懔,手掌一曲,再次闪电般击出,横切“金童”足踝内缘。
要知道“‘枯木寒竹”享名武林多年,武功实有过人之处,“金童”脚上纵然穿着铁鞋钢靴,若被他们双掌扫中,立时亦得骨断筋折,而此刻他身形凌空已久,身躯平息下落之势,他若向后飘退,脚下自然躲得过这一掌之危,但前胸却空门大露,枯木左掌,寒竹右掌,虽已击出,但全身力道,却分了一半给另一只手掌上,只等他前胸空门一露,立刻击出。哪知“金童”有如成人手臂的双腿,突地向后一瞅,凌空竟又突一翻身,又是头上脚下,掌尖闪电般挥出,“枯木寒竹”再也想不到他眼看已是强弩之未的身躯,还能再凌空变势,要想收掌,哪里还来得及,两人手掌方觉一麻,“金童”反腕一抓,却又扣住了他们的脉门,“枯木寒竹”登时全身无力,“金童”长笑一声,双脚倏然落下,脚尖闪电般在他们腰畔“软麻”穴上轻轻一点。“快讯”花玉只见这“金童”的身躯凌空翻飞,像是胁生双翅一般,转折自如,倏而出掌,倏而踢腿,竞不知是何门何派的武功?他心头方自大骇,却见“金童”一声长笑,长笑声中,“枯木寒竹”的身躯,便已虚软地倒在地上。又听得“玉女”轻轻一笑,伸出玉掌,轻拍两下,带着无比赞赏敬佩的语气,拍掌笑道:“十年不见大哥动手,今次一来,哈哈——威风仍然不减。”转向裴珏:“你看,我大哥这两手,算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
她身高体大,又粗又壮,但说起话来,却像是个天真娇憨的少女。
“快讯、花玉只觉心里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见”金童“望着地下的”枯木寒竹“,又望了望一边的另两具尸身,冷冷一笑,向”玉女“说道:“麻烦你把这两根木头带走,看来要委屈他们几天,免得他们多嘴。”
“快讯”花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免得他们多嘴。”他心中暗忖:“若是他们知道还有别人看到,岂非一——”他暗叹一声,不敢再往下想,只见“玉女”一手一个,将“枯木寒竹”的身躯,挟在胁下,又对那“裴大先生”一笑道:“跟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当先走去。
“快讯”花玉看到他们的身形,渐渐在夜色中消失,方自透了口长气,哪知头上突地似是被人轻轻一弹,他大惊之下,翻身跃起,亡命狂奔,奔出数十丈,偷偷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伸手一摸,头上还挂着半截树枝,他又透了口长气,身上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今夜——
虽然已过漫长的一同,但他回想起昨夜的遭遇,心中仍不禁惊恐交集,却又不禁为自己的“草木皆兵”的惊慌之情,暗暗好笑,他的生活与职业,本惯于在惊恐中讨生活,为了探听别人的隐私与秘密,有时他不得不付出极高的代价,是以昨夜的遭遇虽然使他惊骇,今夜他仍然不惜冒险,走到昨夜他潜伏的地方来。
此刻——
他又站在昨夜的树下,月亮,仍然是高挂在昨夜的地方,是以这株树下,也仍然是那么阴暗而隐秘,就像是大地上最阴暗的地方一样,他放心地叹了口气,即小心地再四顾一眼,树干是粗大的,乱枝纠结的枝叶,有如香荤的盖子似的,浓密地覆盖着树干,地上长草丛生,再加上由地底生出的巨大的树根,他再次放心地点了点头,忖道:“这真是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便又在这足够令他自己放心的地方伏了下来,目光却四下转动着,寻找着任何一件值得他控测的目标~风吹林木,群星闪烁。
仍然和昨夜一样,美好而安静,春天的晚上,本就大多如是。
良久,良久……
他在地上不安地转动着身躯!
“怎地没有任何事发生?”他耐心等待着,但四下仍然是那么安静,他开始不耐烦:“也许今夜没有事发生呢!我又何苦在这里傻等?”
但一面又安慰自己:“再等一下,等到月亮垂到那面的树梢,我就走。”
玉兔西沉,渐渐已垂到小溪那面的一株杨柳梢头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