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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或许是因为身在自己亲手所建的天地里,所以使得他放纵自己,猛地爆发如此强烈的情绪。
但是他如此突如其来的呐吼兼教训,却将山仔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怔眼相对。
独孤羽深吸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神,回首侧视,正好瞥及山仔那副张口结舌的呆样。
他不觉地噗哧脱口而笑,连最后一丝沮丧的心情,也顿时一扫而空。
他伸手取过握在山仔手中的白玉萧,珍惜万分地轻拂着,口中揶揄道:“唉!如此珍贵的玉萧,竟被你吹出那么难听的声音,真是糟蹋!”
山仔明白独孤羽故意转移话题,索性装疯卖假地吟哦道:“呜呼哀哉!白玉萧呀白玉萧,你原是天上至宝,何故流落凡尘?偏又遇人不淑,如今惨遭吹惨,实在是三生不幸,有够衰!”
山仔不但拐着弯偷骂独孤羽,同时更是唱作俱佳地双手合十高举过顶,对着独孤羽手中的玉萧直拜个不停。
独孤羽虽然觉得山仔的话说得奇怪,但只以为是山仔习惯性地没用成语,未加深思,他倒是对山仔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又在干什么?”。
山仔一本正经道:“我同情它的遭遇嘛!先是遇人不淑,然后又被你吹惨至死,所以正在早晚三支香给它膜拜。”
独孤羽这回可听懂了山仔的话中话,他扬起玉萧喀地敲了山仔一记响头,笑骂道:“疯言疯语,该打!”
山仔揉着脑袋,抗声道:“我又不是娘们偷人养汉,怎么会有风言风语?”
独孤羽哭笑不得地纠正道:“我写你是疯子说的话,不是风风雨雨的风。”
“噢!”山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疯子说的话?早说嘛!”
“对!”独孤羽习惯性地点头之后,却见山仔笑得颇暖昧,仔细一想,这才明白山仔故意绕着圈子说他是疯子。
他扬手做状要刮人耳光,山仔连忙拉起薄被盖在自己头上,蒙头大叫道:“我投降,你不可以欺负病人!”
独孤羽消遣道:“你干什么?!我不过是要赶走手上的小瓢虫,你何必如此激动?”
山仔扯下薄被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瞅然道:“好嘛!这次算是给你骗骗去。”
独孤羽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问道:“是谁教你说这种不成文法的话?真是不像话!”
山仔耸肩不在乎道:“反正听得懂就好嘛!古董他说这样的话很乡土,乡上也是一种格调,没啥不好啦!”
独孤羽莫可奈何地摇摇头,言归正传道:“山仔,江湖是个凭实力才能生存的现实环境,说得更残酷些,江湖人的日子,就是在流人血和被人流血之间打滚,如今你已经涉入江湖之中,若是不认真学点本事……”
他以戏谑的眼光上下打量山仔,啧啧叹息:“我很怀疑,你究竟有多少血够人家消磨?”
山仔嘿嘿干笑道:“最多不过像现在,被包得像棕子一样而已。”
独孤羽语含深意道:“能包得像粽子也得有人动手才行,如果有一天包粽子的人不在了,那时你怎么办?”
山在怔了怔,直觉问道:“羽叔,你要抛弃我啦?咱们可是谈好条件的喔!在你的事没了,我的事没了之前,我绝对和你纠缠不清,难分难舍。”
独孤羽飘忽笑道:“傻孩子,人生本是无常,谁能预料将来会是如何?如果真有一天羽叔被迫不得不和你分开时,我希望你至少已经有保护有己的能力,这样我才会安心。”
山仔茫然道:“什么是无常?是不是指黑白无常的意思?我倒是常听说书的说人生苦短这句话,其实人生若真的很辛苦,短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独孤羽大摇其头,苦笑道:“我实在搞不懂你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人生苦短这句话,是惋惜人生于世时间非常短促,并非是指辛苦而言。”
“至于人生无常嘛!”独孤羽沉吟道:“简单点解释,可以说是人生没有绝对之事,无常也是佛家的说法,指的是当毁灭之时即为无常到临,而不是你以为的黑白无常。”
山仔想了半天,依然茫茫然地皱着眉,摇头道:“我还是不懂也!为什么人生没有绝对的事?”
独孤羽谈笑道:“你不懂才是正常,现在对你说这些都太早了些,当你年纪再大些,多经历过人生,多念些书之后,你自然就能明白。”
“哦?!”山住心里暗想:“这种话有说,等于没说真是废话!”
独孤羽迳自又道:“趁着你休养这段期间,我先传授你一些基本的内功心法和口诀,奠基是最重要的,基础打得稳固,将来发展才能顺利,尤其你的文学程度实在太差,若是不好好为你说明,只怕你的武学成就也难成大器。”
山仔搔搔头,嘿嘿干笑两声,默认独孤羽此言。
独孤羽略略整理思绪后,缓缓开口道:“修习内功先求静寂,静寂既得,后通关节,关节既通,再通任督转动河车,河车既转则小周天得矣,最后再顺序打通奇经八脉,则得大周天循环。”
山仔张口欲言,被独孤羽岔言道:“这些人身经脉穴道,日后我会—一向你解释,你应是童体吧?”
山仔瞪眼叫道:“当然!像我这么乖,这么纯洁的小孩,当然是品质保证的原封货色。”
“贫嘴!”独孤羽笑骂一句,接着又道:“以童体修功,所需时间较破体修习要节省三倍,所以你得好好把握。”
山仔眨眨眼,自以为是道:“我知道,你是要我练童子功是不是?那我连交女朋友的机会都泡汤啦!”
独孤羽莞尔道:“不是要你练重子功,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咱们的传统观念,我不会那么残忍,教你一门不能娶妻生子的绝门功夫,只是要你在功成之前保持童身,习武就比较容易、省时。”
“原来如此!”山仔呵呵笑道:“我还以为为了学武,这辈子注定当和尚,不过,其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没什么不好嘛!”
独孤羽不解道:“怎么说没什么不好?”
山仔振振有词道:“不孝的人就能有三个儿子,没有后嗣的人可以做老大,当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
独孤羽闻言为之气结,正欲解释,山仔已先忍不住露出笑意,独孤羽方知山仔此次是故意耍他。
他探手欲抓,山仔顾不得身上伤势,一个滚身翻下竹椅,连滚带爬窜向花海之中,大呼救命。
独孤羽好整以暇看着山仔逃命,呵呵轻笑道:“我倒要着看在长春谷里,有谁会来救你的小命!”
山仔窜入花丛后,回身叫道:“不公平,你怎么可以大欺小?”
话声未了,山仔骤觉眼前一片茫然,顿时陷身于浓雾之中,不辨方向。
山仔惊声道:“哎呀!羽叔,你的巫山之雾送上门给我看啦!快来救我呀!”
独孤羽轻笑道:“我巴不得教训你,为什么要救你?是你自己要闯入阵式,有本事你就自己出来!”
山仔索性往地上一坐,环臂叫道:“好,你不救,我就不出去,大不了咱们就这么耗上。”
独孤羽暗赞山仔反应迅速,因为只要山仔不随易走动,就不至于引起整个阵式的其他变化,虽然不能出阵,但至少可以安全无虑。
但是,独孤羽既然存心教训山仔,岂会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只见独孤羽长身而起,潇洒地迈步走入花海中,不过三两个转折,他已接近盘膝环臂而坐的山仔背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山仔直觉到有异样的变化发生,他浑身肌肉倏然绷紧,集中耳力仔细凝听四周动静。
正当他发觉到背后有轻微的声响时,蓦地——
“砰’”
“哎哟!”
独孤羽左脚一挑,砰然正中山仔臀部,将他踢得飞离三尺,划着弧线落向七步之外一堆干沙上。
由于独孤羽脚下使的是一股巧劲,山仔四平八稳地臀部着地,结结实实坐上沙堆,痛得他双手直揉屁股,哀哀惨叫。
“羽叔,你赖皮,你怎么可以偷袭我?”
山仔龇牙咧嘴地大声嚷嚷叫屈,此时,他眼前浓雾已逝,他已能清楚看到翠绿的竹屋,悠然耸立在丈寻之外的空地。
“你不是想出阵?”独孤羽呵呵笑道:“我正在教你出阵之法。你不用心学习,还发什么牢骚?”
山仔猛回头,但见独孤羽好整以暇地背手而立于他身后不远。
他闻言顾不得抱怨,两眼滴溜溜地来回打量自己与独孤羽两人立脚之处,与一团花海之间的方位关系。
半晌,山仔豁然醒悟道:“哈!你站的地方是花砖铺成的小天井,我坐的地方是沙堆,都是没有种花的地方,出阵时太简单了!”
独孤羽含笑道:“简单何不试试?”
山仔起身拍后屁股,相准左侧一处沙堆,嘿嘿一笑,纵身跳去。
他哪一落地,忽而眼前骤黑,四周无数狰狞巨岩,轰然崩颓,朝他头顶压落。
山仔惊叫半声,未经思考便急忙闪身躲避当头落下的岩石。
岂料,他这无心之举蓦然引发整座阵式,顿时,狂风大作,刹那间,飞沙走石,遮天盖地。
无数嵯峨怪石,搓丫似剑,横沙立土,重叠如山,直朝山仔逼来,山仔虽然明知一切都是幻象,但却感受到一股窒人的压力,随着山势逼来,使得他心头狂跳,血脉贲张。
同时,阵阵江浪澎湃,宛如钟鼓鸣声,隆隆作响,震得山仔更是心神难定,眼前昏花。
蓦地——
山仔忽觉脚下之地猝然裂开,自己猛然往下坠落,他惊叫一声,浑身一瘫,昏死了过去。
独孤羽早知山仔那一跳,会引发何种后果,但他既有心要山仔体会奇门遁甲的厉害,自然没有出声警告,他只是仔细注意山仔在沙堆中手忙脚乱地东挪西闪,一面估计该在何时放山仔出阵。
直到山仔昏倒之际,独孤羽心头突地一跳,暗叫声:“糟糕!他毕竟伤势未愈,恐怕承受不住阵中杀气。”
独孤羽轻啸一声,身形如电,左转右折来到山仔身旁,将他抱起,然后大步走出花海,朝小屋行去。
独孤羽刚到小屋门口,山仔已经睁开一只眼睛,嘿嘿贼笑道:“我知道该如何出阵了!”
独孤羽为之一怔,接着纵声长笑。
“哈哈……好,你的确够鬼灵精怪,好极了,哈哈……”
“嘿嘿……羽叔,你忘了我是跟谁混在一起,状元郎也!我不老奸一点行吗?”
独孤羽俯头看着山仔得意兮兮的贼笑,他复又仰天狂笑……
山仔实在受不了独孤羽笑声中隐含的内力,只得表情痛苦地皱眉闭目,以手掩住耳朵,用行动来抗议独孤羽笑得太张狂。
也因此,山仔未曾发现独孤羽脸上流露出疲惫苍白的神情,以及在眼眸中闪动着欣慰的泪光……
天,又微明了。
四季如一的长春谷中,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个日出与旧落,但是,岁月从未在这里留下痕迹,使人几乎也遗忘了时间的流逝。
随着渐亮的天色,太阳缓缓爬上万峦之顶,向大地投洒下万道金光。
谷内,迎着第一道阳光的一处空地上,赫然排立着数十堆乱石。
乱石之中,山仔盘膝端坐,宛如入定的老僧。
在此和风春暖的长春谷中,此刻,他身上竟然凝结着一层蒙蒙白霜,使得他看来就像一尊白蜡塑像。
阳光慢慢地移动,缓缓照过一堆堆的乱石,终于,映上石阵中央的山仔。
白霜开始自山仔身上溶化,顷刻间,山仔就像刚自水中被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他所坐之地亦是一滩汪洋。
几乎是立时的事,白霜甫化,石阵中蓦然狂风大起,咻咻凄厉,狂风顺着石阵,由在向右卷动,由慢而快,由弱渐强,逐渐凝成一股狂猛的龙卷风,呼啸着在石阵中回旋。
石阵中的山仔,此时就像陀螺一般,随着越刮越猛的龙卷风飞快地急旋,一圈复一圈,一圈复一圈……
旋风整整吹卷了一个时辰方始停止。
独孤羽不知何时早已伫立石阵外,一待狂风乍停,他扬脚扫垮最近一堆乱石,步入阵中。
山仔虽然仍是端坐之态,却已是脸色血红,神智不清。
独孤羽动作迅速地为山仔舒筋活血,只见他或指或掌,或拍或推,忙活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方始满头大汗地轻嘘口气。
山仔不久随即醒来,茫茫然问道:“大风吹完啦?”
独孤羽微笑颔首道:“没错,你可以休息一下,等午时一到,再开始练驭火神功。”
山在辛苦地伸个懒腰,呻吟道:“早知道练功是这么辛苦的事,我就不玩了。”
独孤羽扬了扬眉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硬磨也要把功夫磨出来,怎么,才这样就吃不消啦?”
山仔抓抓头,嘿嘿窘笑道:“不是啦!不过能偷懒时,何不偷懒一下下?我记得说书的常说的武侠故事时里,那些男女主角每次都有奇迹,可以吃到什么仙果灵药,武功一下子就变得很厉害,这样子岂不是省时又省事?”
独孤羽敲了他一记响头,哼笑道:“奇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