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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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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伤势愈合后的朱小笳,在时过境迁之后,幡然省悟道:“世上可召唤刀之魂魄者,唯有修炼秘不可测的‘侍魂大法’之人;而长吟‘水天一色,风月无边’者恰是‘一刀在手,人鬼不留’屈忘悲的成名绝技‘忘刀’,但是可以将刀法修炼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种无上境界者,恐怕只有他一个空前绝后震古烁今的了!”说到最后,他还是没讲出一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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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尧舜正当年少,血气方刚,二十岁那一年的前一个月内,他相继经历了四件事情,分别是决斗、遇袭、被擒、解困。但是第五件事情却整整持续了十一个月,当然这得从唐尧舜游历八股乡开始说起。
八股乡是附近三省四十一县境内辖地最广的一个乡,同时也是最富饶最繁华最热闹的一个乡。
唐尧舜抵达八股乡的时候,心情好极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寂寞,寂寞就像一条无形的皮鞭不停地抽着他,而八股乡恰恰可以排解那种寂寞。因为八股乡人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当三年一度的金光寺新佛开光大殿举行的时候,尤其今年八股乡所属的三经县县令,那位号称古青天的古玉书大人也参加时,八股乡就更加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了。
古玉书站在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讲了许多话,唐尧舜听得不太明白,但是人群中的欢呼一阵接着一阵,想来必是极有道理的。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古玉书才走下高台步入人群,与百姓同庆节日。
古玉书是极为高兴的,他原本脸容就长得方方正正,一派刚直不阿不苟言笑的表情,此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正想趁此机会向乡亲们介绍与自己的同僚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人群中有许多挑担子的壮汉,他们卖的是刚刚摘下的西瓜、草莓、苹果、梨、桃、葡萄等新鲜水果,这些都是八股乡盛产之物,普通之极。可是越普通的事物,人们就越容易忽视,所有职业中只有两种职业的人最善于捕捉这种破绽,一种是杀手,另一种是捕快,不幸的是古玉书遇上了杀手。
杀手是一名满脸菜色的布衣老汉,他将一捧葡萄颤巍巍地递给古玉书,结果却一不小心跌落到地上,人们正善意地嘻笑之际,老汉好似不经意地一滑,扑入了古玉书怀中。当他再起身的时候,古玉书身上至少已经多了三十多个透明的血窟窿,连惨叫都来不及,就那么带着一抹诡异绝伦的微笑仰天摔倒在地,他双目圆睁望着苍天,怎都难以置信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同一时刻,人群中老汉的同伙已经开始行动,他们仅仅轻轻地动了一下手,就连杀了一十九人,庆典现场顷刻间一片大乱,人流汹涌,互相践踏,哭声、喊声、骂声、惊呼声、尖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不过混乱归混乱,原本站在高台下,远远望见古玉书倒下的至友,却双目冷静地搜寻着目标。他心中此刻愤怒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抢风头,古玉书怎会死?但是他的职业更教会他现在需要冷静,重要的不是自责,而是抓住凶手与其所有同党,并且把他们统统绳之于法。
这位朋友来自京城,姓高,双名长歌。高长歌,这三个字极少有人知晓,但是提起御前钦封的“神捕头”却是天下闻名。
据说“神捕头”的名气,早已经盖过了昔日四大密捕、三大奇捕、九大神捕,堪称继侠捕之神何深阔、捕王杜大先生之后,第一个破案最少,但一破就是天大案子的超级捕头。
高长歌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了刚才动手杀人的六个人,他们中一名跑到乡道上准备上马逃窜,一名混杂在庙门右侧的乞丐群里,一名藏匿在孕妇之后,一名坐在面摊上假装喝酒,一名顺人流涌向广场外,一名用斗笠遮盖脸颊奔向祭坛大佛。
高长歌看到这六个人位置的同时,就开始在自己的武器——铁背铜胎钢弦,做工极精致的八弓弩上一支接着一支,用肉眼难辨的速度,搭上了六支一模一样的青黑色小箭。
“呜!”六支青黑色小箭,居然发出能将聋子都震死的凄厉尖啸,分成六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线路曲折地射向那六名杀手。
这六支青黑色小简,居然绕过了十六个小吃摊,八十八个人的脖颈,七尊佛像,两堵高墙,还穿过六枚铜钱(恰是有人买卖东西付钱招赎的时候),五个人的衣袖,九个人的发髻,,准确无误地钻入了一名杀手的琵琶骨钉入肩井穴;一名杀手右臂的曲池穴,复又射入腰间藏穴;一名杀手胸口的玄机穴,却又恰好使其全身气机停止运行无力行动;一名杀手的“气海穴”使其今后手无缚鸡之力(老汉),一名杀手的足底涌泉穴,趁势穿透其脚背,又射入另一条腿的骨缝间;一名杀手的丹田,他正值奔行期间,血流比平时快了数倍,内息流转骤然瘫痪的结果,当场晕眩倒地不起。
唐尧舜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赞叹道:“好箭法!几乎可以直追当年‘蝎子’大哥雷魂与‘一品堂’堂主张十弓箭,胜过妙手斑家已故的第一箭手‘生生死死,不如一箭’斑伯叔!”
他看着六名杀手全被三经县捕快差役们押走,庙会人也快散得精光,刚想离去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人右手里抓着六支犹带些许血肉的青黑色小箭,左手轻挽着精致好看的八弓弩,淡淡地看着唐尧舜。
他从头开始一寸一寸看到脚,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腰畔悬挂的“二王”刀上。
“二王”刀鞘皆漆黑如墨,刀柄镶嵌着两颗举世罕见的“黑珍珠”,刀身虽深藏鞘内,一股凛冽无比的杀伐之气,却足以直接凉透敌手肝胆。
“神捕头”高长歌用一种久违了的表情,问道:“阁下腰间佩刀可是原属朱家天下朱小笳所有的那柄唐代第一名刀‘二王’吗?”
唐尧舜淡淡地道:“是!”
高长歌微微一笑,道:“那么将大闹御点天下比武大会的‘沙龙’叛党首脑救走的就是你了?”
唐尧舜仍旧淡淡地道:“不错!”
高长歌忍不住用一种惋惜的口气道:“你这罪名可不轻啊!曹公公已经颁布红色通缉令,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你,找到你就可以官升三级,获得黄金十万两,还可以在六大评判所在的任何一个组织内担任堂主级要职,这个诱惑实在是不小哩!”
唐尧舜用小指轻轻勾了勾腰带,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想抓我回去?”
高长歌用白巾轻拭箭簇上的残留血肉,惋惜之情更重了,他也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官职、财富、权力动不了我的心,但是身为捕快,见到罪犯不捉拿归案,却是万万不能!”
唐尧舜听罢朗笑道:“好汉子!”说完小指轻勾,二王刀已如一轮寒月旋滚向高长歌。
高长歌微微一惊,叫道:“‘十五’刀?”同时八弓弩连闪八次。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八弦八响八道凌厉可怖的无形劲气,疾刺唐尧舜眉心、咽喉、心脏、丹田、会阴、,另外三道无形劲气则成功截住了“十五”刀。
唐尧舜咦了一声,讶道:“八仙曲?”说着右手轻轻一抖,“十五”刀已经变成一刀,好霸道、好邪门、好古怪的一刀,竟然将五道无形劲气凌空摧散。
随即,高长歌就蓦然发现,在日光下二王刀竟呈现出一种嫣红色,有如绝代佳人喝醉酒时玉颊,“陶醉刀?”他吓得连忙暴退二十八尺,中途犹觉危险还甩手射出了一箭。
“嗡!”这一箭凄厉无比的啸声,好像同时也引发二王刀的斗志,“盯!”一声轻响过后,到身颜色更红俨如夕阳,“陶醉刀”倏地变成了“夕阳无限刀”。
“嗤!”青黑色小箭被由头至尾剖成两半,且刀气不止犹狂涌向高长歌,幸好此时高长歌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嗡!”唐尧舜与高长歌相距不过十一尺,箭势又猛烈无比,着实令人难以抗拒。
“锵!”箭矢被磕飞了,唐尧舜脸色竟也一灰,“不好,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病啊!”唐尧舜想着已然汗出如浆,脸色又一白,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嗡!”高长歌第三支箭又已射出,唐尧舜拼尽全力俯身呕血于刀身,霎时间刀光骤然剧盛,“蓬!”一朵奇异的刀花在高长歌眼前徐徐绽放。第三支箭顿时被绞成粉末,而高长歌的头发也被斩断大半,衣衫更破裂了三处,鲜血涔涔。
等他再定睛观瞧,唐尧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长歌不禁气得闷哼一声,暗忖道:“此人最后一刀‘刀花’,分明是从‘火树银花门’的武功中悟得,而该门高手早已遭大侠风雪千山杀得干干净净,没有半个余孽存活在世,这……幸好此人刀法虽好,内息却不精纯,否则日后必然成为我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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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尧舜并非内息不纯,他的内功心法名曰:“起转承合”。
“起转承合”神功练至最高境界,能臻达“大圆满”神通,唐尧舜于三岁起练此心法,凭借绝顶天资,十年后已有小成,配合杀尽天、地、神、魔、人、鬼、兽的“屠刀”心法,面对当世任何一名高手也不致轻易落败。
岂料他非常不幸的卷入了当世最强大、最神秘、最可怕的“屏风四十扇门”、“屏风四扇门”、“所有岁月”、“夜的栏杆”之间的纷争,并且被这些几乎修炼至无上天道的内力侵入体内各个角落,导致本身真气日益停滞。这些异种真气全部潜伏于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乃至于每个毛孔之中,早场唐尧舜无法练气,只能全心悟刀,渐渐臻达刀法无人能及的至高境界,堪称“刀中之祖”,偏偏内力全无,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内息就大乱一次,生不如死。
近来唐尧舜内息混乱的病症,发作愈演愈烈,而且发作时间间隔夜越来越短,想不到与高长歌一战时刚好发作,幸亏他毅然启动了自损气血的奇招,终于在关键时刻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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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尧舜藏匿的地方很别致,他躲在八股乡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最偏僻的一栋废宅里。
“啊!”唐尧舜只觉浑身二百零六块骨头被一块一块捏得粉碎,三百六十五处穴道连着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象被炙烤冰冻,旋又下到油锅炸了一千八百遍,禁不住呻吟出声。
宅子里空空如也,灰尘积得足有数寸后,唐尧舜上下翻滚踢腾着,全身都肮脏到了极点,肌肤更磨破多处。他一直折腾了五六个时辰,才渐渐趋于平静,这时唐尧舜已经疲惫得像是一条上岸一天的鱼,奄奄一息了。
竖日,唐尧舜刚刚清醒过来,内息再次汹涌澎湃。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厉害,居然持续了一天一夜,痛苦亦更加猛烈十倍,让唐尧舜数次几欲拔出二王刀自尽,偏偏又极不甘心。
“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有一日我复原如初,一定亲手劈了你!”
第三日,唐尧舜离开了废宅,同时将二王刀埋在院中。
“人已成为废人,还要刀来何用!“这等自怨自艾之情一起,顿时悲痛莫名,大有英雄末路之感,是以更是专拣一些荒无人烟的小路行进。
不知不觉又过了月余,唐尧舜身上的银子快用光了,幸亏体内真气也被其他三种内力吞噬殆尽,痛苦也随之减轻不少,虽然每日仍要发作一次,但是已经不如之前那些日子难熬了。
唐尧舜出八股乡时信步而行,并未刻意选择方向,如今才发觉自己竟是笔直朝着正西方前进的。
“嘿嘿,我正朝着日落之地行走,我的生命是否也快到了尽头呢?”唐尧舜思量着,忽而仰望蓝天,长笑一声道:“大丈夫生尔何欢,死尔何惧?这样愁苦,岂非是小儿女之态?”一念及此,他立时放宽胸怀,一路上遍览风土人情,继续钻研刀法。
因为他搞得灰头土脸,衣衫破烂,人家还以为他是乞丐,而且不时面带痴呆,傻笑不已,还手舞足蹈自言自语,所以都以为他是疯子,善良的人们不时施舍馒头米饭之类,唐尧舜也不道谢就拿起来吃了。
这样西行又过两个月之久,唐尧舜愕然发现体内异种真气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三股内力中,唐狂天下的“屏风四十扇门”与冷涩的“所有岁月”、诸葛先生的“夜的栏杆”平分秋色相差无几,可是唐歌舞的“屏风四扇门”与唐狂天下的“屏风四十扇门”均源出“圣经”武功,此时竟然水乳交融,合二为一。如此一来,“屏风四十扇门”已然大成,胜过“所有岁月”与“夜的栏杆”各一筹,同时在侵蚀“起转承合”之际,也就多吸收了一大半,遂愈发强大。
而就“所有岁月”与“夜的栏杆”来说,虽然当初与唐狂天下对抗时是联手出击,但是后来分踞唐尧舜体内各处与“屏风四十扇门”纠缠不清,早已经乱七八糟糊里糊涂,可后经许多时日,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力,早已各自为政,这样当属“屏风四十扇门”最强大,它如海,而“所有岁月”与“夜的栏杆”如江河,海水一次又一次侵袭江河,带走了越来越多的淡水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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