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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习道:“一个人的胡子和头发是不可能将一个人完全改变的。你叫什么?”
小乞儿道:“石枣乞,石头的石,红枣的枣,乞丐的乞。”
连习笑道:“但你应该不是一个乞丐,至少不是一个简单的乞丐。”
石枣乞道:“你的驴呢?”
连习道:“你先松开树枝,好吗?”
石枣乞没有犹豫,就松了。
连习缓缓道:“我不知道它去哪儿了,但也许……它知道我会在哪儿。”
石枣乞听着,忽然问道:“他们都说你神秘不可测,武功更是。那你为什么瞎了?”
连习随意道:“就象现在这样,着了一个孩子的道。”
石枣乞道:“他是谁?武功这么厉害?”
连习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石枣乞道:“快问!”
连习道:“我说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功离不开这三个因素。一,我们的语言,二,我们的时间,三,我们的世界。现在,将你认为最厉害的武功与之----映射,然后,就把你的填选说出来。好吗?”
石枣乞却道:“可若我认为的没有你说的这些呢?”
连习道:“若真是这样,你就不应该问那样的问题。你说是这样吗?”
石枣乞道:“我选二和三。”
连习道:“说说心中的理由。”
石枣乞道:“时间决定力量;世界最厉害的武功。”
连习道:“你真的不选一了?”
石枣乞道:“出拳越快,力量才狠。”
连习道:“你说的应该是速度,而非时间。”
石枣乞道:“时间改变速度。”
连习叹道:“倘若和你这么争下去,很难有结果。让我说吧。二和三都是客观存在的。惟独一是我们自己的。一切的武学,都是靠人的思想而累积起来的。累积的过程,是一个时间流逝的过程。在流逝的时间里,世界不断向前变化。而究竟是什么将这三者紧紧牵系在一起了呢?
“是我们的语言。无论是身体的还是文字的,都承传着人类千百年来的一切累积。而我们独有的情感更是由它来传述。”
石枣乞沉静起来。
连习不想再逗留,意欲离去时,石枣乞道:“站住!”
连习依言而止,道:“是否还想问?”
石枣乞道:“你得去剑脉山庄。”
连习道:“为什么?”
石枣乞道:“因为你现在去的就是那里。”
连习沉吟会,道:“谢谢你告诉我。”
石枣乞道:“你要会回第二庄是很难的。”
连习道:“你想做什么?”
石枣乞道:“也许我是打不过你,但……我还是要和你打。”
语落,一手食指成勾拳向连习中丹击来!
第九章 回时难,离时易
连习想避,但却又似乎不可能。
因为这只手的速度的确惊人。不说如闪光,就说那猎豹吧。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习在这一刻,强烈地感觉到这一拳的劲力有如天塌石崩。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内力,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而在石枣乞的心中,却只想与这位眼前世界绝迹的高手好好搏一招。然而,梦却成空了。
拳头轻而易举地着在了连习的身上。
连习不能再动弹。这一手既伤人心脉又封人要穴的力拳,更让连习喷出了血!
石枣乞难以置信,道:“你……看不起我?”
连习摇摇头,道:“对不起。”
石枣乞道:“为什么?”
连习却不能回答了。他就这样轻轻倒下去了。
醒来之时,他嗅到了很香的鸡肉味。
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起来啦,给你。”
是那石枣乞。连习接过来,道:“这是哪儿?”
石枣乞道:“不是剑脉山庄。”
连习道:“这似乎是一间破庙。”有檀香气。
石枣乞道:“你气血不足,少废话了。”
连习道:“你不应该是个孩子。”
石枣乞道:“你应该是个老人。”
连习笑道:“这肉很美。”咬了一口。
石枣乞道:“等你吃完了,你就得跟他们去。”
连习听到了一群小乞儿的声音,道:“你是他们头?”
石枣乞只道:“他们会送你去剑脉山庄。”
连习道:“如果我不去呢?”
石枣乞道:“你必须去!”
连习道:“随你吧。”
石枣乞道:“是你眼睛限制了你运功吗?”
连习道:“你懂得歧黄之术?”
石枣乞道:“我一生下来,就是病儿!”
连习无语。
石枣乞道:“在想什么?”
连习道:“跟你聊了许多,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祁连习,幸会!”
石枣乞却顺口道:“倒霉!”
连习道:“相信有一天,你会不倒霉了。”
石枣乞不语了。
连习吃完后,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去剑脉山庄,但希望离开山庄之时,你能送我回去。还有把那些碎银还我,你不穷。这么好的美味,唉!”
石枣乞道:“那你可以去做一个叫花子。”
连习道:“但……千万别让自己的灵魂沦为这样。”
石枣乞不语。
连习道:“让躯体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流浪,是浪费着人生;虽然心……依然有情。”
石枣乞半晌才道:“你说话时,少训人!”
连习道:“我无意,只是因景而喟,只是自己就这么经历了。”
石枣乞道:“别以为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就想让我改变路线和时间。”
连习道:“你始终是一个阳光的孩子,不需明白。”
石枣乞道:“你昏迷了一天,已经误了时间。快走吧。”
连习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石枣乞道:“正午。”
连习道:“难怪会这么饿。”
石枣乞道:“你还没吃饱吗?”
连习道:“不是。”神情有些低落。
前往剑脉山庄的途中,他们将连习弄成了一个乞丐。
戌时一刻,终于到了剑坛圣地。
这块建筑不能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但却可以认为是一个巧夺天工的桃外世界!
山庄两侧的两棵横天枫树,虽已失去了春天来时的绿叶,但在金色之秋,它却依然是美丽无痕。
细细的枝条,粗大的根,都始终旺盛着天地之气!
零落的黄叶,在风雷电雨中,也不曾有过丝丝软弱,何况在这深色的月光下!
它们回旋在这剑形山间的样子,既象是它的剑穗,又仿如是那浩瀚宇宙间闪烁的银河!
粼粼的叶光,更似乎见证着这独立于世的山庄的沧桑!
这把巨形的剑,斜矗在大海的边缘。那条银色狭长的瀑布,就从山庄之下,直流而下!
冥冥中,好象它就是这把剑生生不息的血脉!
而用七色之石构筑的菱形山庄就镶嵌在剑身与无路可攀的略成柱形的剑柄之间!
此刻,到底该如何上这三千来尺的山庄去呢?
原来沿着瀑布而下的两侧,有一层接一层的缆车点。不过,上山庄却还有一条脚路。这条路,就是瀑布之内的阶路。在瀑布泻击的湫渊边设有山庄独有的机关。
这群乞儿为首的一个与在剑山之底守岗的人秘密地说了几句话,就把连习交给了他们。
被守卫们带上缆车后,连习安静下来。
这清新的空气里混合着水雾和海浪的声音。淡淡的水雾,飘渺着人的身影。象孩子沉浸时的大海,也静静地呼吸着,呼吸着。而这一切就象某个画家刚刚完成的一幅美丽奇妙的水墨画。画中的万物,撼动着连习的心灵。
良久,他们终于把连习带到了山庄。
山庄之门,就在这条瀑布之源----涌声隆隆的地泉的后侧一丈来处。
门上有一副篆书所镂的联:
其中孤菱水墨界
之间一剑天地外
连习踏着窸窣的叶音;听着美妙的天籁泉音;觉着进入了天外世界。
山庄之内,也有石阶。可能在最上面是山庄主人所住。连习进来后,没有问话。在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他们去通知的人终于来了。
而此时已是亥时一刻。
平常的人,在这时皆已入睡。
来人的声音正是戈术。他略带沙哑道:“小伙子,委屈你了。”
连习起身道:“您是戈老庄主?”
戈术道:“我是。小伙子,你坐。”
连习又坐下,道:“前辈,一直在等我?”
戈术叹了叹,道:“我请你到山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承儿弄伤了你的眼睛。”
连习笑道:“前辈,无须介怀。这并不关承儿的事。”
戈术道:“小伙子,你有这般胸襟,我很高兴。而正因如此,我……更会尽我之力,让你复明。”
连习道:“前辈,好吧。可是……我希望不要太久。”
戈术道:“今儿也不早了。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
这间房,面朝大海。
连习守在窗边,静静地。
当那红彤彤的旭日从深蓝色的世界里,渐渐露出来时,连习平静地深吸了会儿,自语道:“一双赤色的眼眸,分隔在虚实两界中,可却是同样美丽!”说这话时,他睁开了双眼。
他拉开门时,一个仆人模样的年轻人'子筋',站在门口,道:“醒了啊,老爷请你去大厅。”
连习道:“好,请带我去。”
子筋道:“当然。你眼睛还没好。”
天气不错。白云陪伴着明净的蓝天,微风依偎着阳光。
大厅。每个桌上,有几道连习闻着很熟悉的佳肴。
那就是跳佛的绕梁三鱼、泪糍、无痕汤。
但却不知在“绕梁三鱼”中,是否都有一根磁棒。
连习闻着香气,回味起那味道。
正想着,一个声音传来:“舅舅,舅舅!”
是戈承。连习微笑道:“这么开心?”
戈承道:“因为舅舅在啊!”
连习轻轻拍了拍他后勺,道:“符阿姨和易姐姐在这儿吗?”
话一落,就听到易鹤道:“学神,你怎么也到山庄来了。”
好怪的称呼!连习道:“为什么这么叫----我?”
易鹤笑道:“因为贞姐说是好学又博学!”
连习道:“知识是人的另一种血液。”
易鹤道:“所以说嘛,你是一个学神。”
连习道:“在知识的领域里,谁也不能称神。”
易鹤欲语,旁边的符贞笑道:“其实鹤妹只解释了前面一个字。至于‘神’,全是因为承儿整天对人这么说你。他说,你是一个神话。”
连习道:“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叫我。”
符贞道:“童言无忌,也不必在意。”
连习笑道:“没有,贞姐。”
话落,就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瞎子开嘴----尽说瞎话!”
易鹤有些气愤,却被符贞拉住了。而戈承道:“检叔,你骂人!”
检魂两手玩弄着青色之剑,道:“承儿,生成的相做成的酱---是没法变的!”
戈承一听,不由分说,就欲动手。但这时连习已道:“烂了的钟,没准儿。这位,你说是吗?”
检魂道:“果然是蛤蟆眼睛---突出!”
连习道:“老两口赏月,平分秋色吧!”
检魂道:“看来真是吐口唾沫砸了坑----出口有分量啊!”
连习笑道:“人言一把锯,你不来我不去。”
检魂道:“你倒是吃了蛮多生萝卜----说话干脆哦!”
连习仍笑道:“只是阳雀叫三年,一句现成话罢了。”
检魂道:“你确是苏州的蛤蟆----难缠!”
连习道:“可你也是圣人肚,杂货铺,难不住啊!”
检魂道:“那你就冷水沏茶----等着吧!”
连习道:“我还是刀架心上头,忍吧。”
六个回合的舌战,似乎难见分晓。
就在这一刻,山庄女主人戈术发妻靳娘传来声音:“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歇’战哟!”
检魂一听,忙回身道:“师娘,您……”
靳娘不看他,直接走向连习,道:“小伙子,你就是我们承儿整天挂在嘴边的神话舅舅吗?”
连习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与义母很像。
靳娘见连习愣着,便又道:“承儿舅舅。”
连习回神道:“夫人,什么?”
靳娘笑道:“没什么。你真年轻!”
连习不好回答,笑了起来。
靳娘道:“坐下来吧,都坐下来吧。”
于是,在场之客都纷纷应声而坐。
而靳娘对戈承道:“承儿,去叫你爹娘来。”
戈承刚想去喊,就听到了母亲的责骂声,责骂父亲的。
检魂一听,忍不住道:“白皮萝卜紫皮蒜----辣嘴!”
靳娘看了一眼,检魂。
检魂便将还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也许是每个人都知道慕容昭巾的这副脾气,所以,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
但是真正能忍受的,恐怕没有多少。
靳娘在叫了一声“昭儿”后,夫妻俩终于出来了。
慕容本还欲骂,但一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和丈夫,便噤了声。靳娘道:“昭儿,又出了什么事了?”
慕容昭巾不作声。
戈己一脸的烦郁在见到母亲和众人后,变得苍白起来。
而靳娘却似乎已知道是什么事了。听她道:“好了,坐下吧。”
慕容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