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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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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羽反倒十分愧悔,笑道:“姑娘胸襟,虽男子难及,我一定遵从姑娘意思便是。”

易萍淡淡一笑,这才挥挥手,转身隐入夜色之中。

陶羽痴痴立在黄鹤楼下,脑际翻腾着易萍临行的一番言语,竟是句句怪然,掷地有声,似这种言论,居然出自一个女孩子口中,尤其是鬼师董武门下,未免太令人感到迷惘了。

他帐惘良久,既钦又佩,甚至连秦佑和凌茜悄悄到了近处,也茫然未曾察觉。

回到客栈。适巧凌空虚渡柳长青也从两湖分堂回来,陶羽等见他脸色一片凝重,心知不妙,忙问经过。

柳长青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可恨……少侠去黄鹤楼,可曾见到紫蔽女侠?”

陶羽便把易萍安排妙计,大略说了一遍。

柳长青摇头道:“看来易姑娘所说,尽是实情,目下两湖分堂业已布下陷阱,只等咱们去送死……”

凌茜问道:“前辈夜探敌巢,可有所见?”

柳长青道:“别提了,柳某苦守一夜,实则并未踏进两湖分堂—步……”

凌茜惊道:“为什么呢?”

柳长青道:“我一到分堂左近,便发觉情势大反常情,那儿原是飞云山庄控制大江中流十余州的重地,平时戒备森严,威势恒赫,现今飞云庄主和许多高手赶到,应该格外严紧才对。但今夜却冷冷清清,不但没有明桩暗卡,甚至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整个两湖分堂,宛如一座死宅……”

秦佑插口道:“那么前辈可曾见到飞云山庄的人隐藏窥探?”

柳长青摇头道:“飞云山庄的人一个未见,但我苦守一夜,却远远望见宅中空地上,立着—根高竿,竿顶倒悬着一个人,随风旋转,并且有几盏孔明灯,特别照射着高竿。”

陶羽骇然—惊,急问:“竿顶那人什么形状?”

柳长青道:“相距太远,面目望不真切,但仿佛穿着一件绸衫,头上却戴着—顶貂皮做的皮帽……”

绸衫?皮帽?

陶羽、秦佑、凌茜。辛弟未待他说完,早已齐声惊呼起来:“那不是伍老前辈么?”

彼此愕然相顾,然而,谁也答不出那句问话。

柳长青察颜观色,心里已明白大半,黯然道:“柳某也有些疑心,假如那人不是天南笑客伍子英,陶天林为什么会把他倒悬在竿顶上?但是,我思忖再三,却没有敢妄动踏入,很显然的,这是一个可耻的陷阱。”

陶羽目含泪水,又问:“前辈看竿顶那人有没有声音动作?是死?是活?”

柳长青摇摇头,道:“未见蠕动,也未闻声音。”

秦佑心里一阵酸道:“这么说,他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陶羽却喃喃说道:“可是易姑娘却说外公不会伤他性命,难道他们又改变了主意……”

他突然从椅子上跃了起来,道:“不管它两湖分堂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看看……”

这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凌茜娇叱一声:“是谁?”人随声动,纤腰一拧,早已破窗飞出。

陶羽等紧跟着也穿窗跃出,扫目间,似见一条人影在墙角边—晃而没。

柳长青轻身功夫己达出神入化境地,肩头微晃,捷如狸猫般抢越过天井,恰巧拦住那人,但他一瞥之下,一颗心却向下一沉,原来那人竟是“福安客栈”店主李兴。

柳长青沉声叱道:“李兴,你在鬼鬼祟祟干什么?”

李兴脸色惨白,卟通跪倒,叩头道:“弟子……弟子想问问……掌门……师祖……早餐准备……什么……”

柳长青目光何等锐利,一见他口齿支吾,冷哼一声,骄指疾落,迳向他左胸致命死穴“府台”穴上点去——

蓦然一条捷逾电闪的人影一晃,恰好将柳长青疾落中的右腕托住,同时,陶羽的声音说道:“柳老前辈,事未分晓,何苦动怒?”

柳长青长叹一声,老泪纷坠,满脸愧惭地道:“难怪我们一到鄂州,行踪便落入飞云山庄眼中,万想不到竟是这个畜生将咱们出卖了……”

陶羽反劝慰他道:“他是个生意人,久处飞云山庄淫威之下,或许一时意志薄弱,情实堪怜。”

柳长青沉痛地道:“柳某教导无方,实觉愧对祖师,少侠虽然宽宏大量,此事传扬出去,邛崃一派,就别想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李兴叩头如捣蒜,哀声求道:“师祖息怒,弟子实被胁迫,前年贱内病逝,两湖分堂查知弟子是邛崃门下,便把弟子唯一骨肉强押在分堂,逼令弟子听从他们的命令,如有违拗,立刻便要取小儿性命……”

柳长青叱道:“欺师灭祖,罪当碎尸,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连师门出卖了,还有什么脸面述说理由?”

李兴泣道:“弟子知罪,只求掌门师祖开恩。”

柳长青一探手将他挟了起来,招呼陶羽等重回房中坐下,首先废去李兴武功,然后将他脚筋扭断,命人关在一间密室中,厉叱道:“看在陶少侠份上,暂留你一条性命,且等事了之后,再受派规刑堂大审定罪。”

经过这一阵耽误,天色业已大亮,陶羽欲去两湖分堂探听伍子英生死,被凌茜等苦苦劝住,大家在店里调息一阵,用些饮食,直到夜色弥合,方才束扎停当,越墙外出,绕城向西而来。

—路上极为谨慎,五个人都尽量掩蔽身形,贴着城边疾驰,行约二里,但见一个小上丘上,有一点星星灯火,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五人不约而同直奔灯火处,奔到近前,果见是个残垣断壁,野草封蔽的破庙。但他们奔近破庙,却只见荒野寂寂,那庙中漆黑一片,方才那一闪而灭的灯火,竟不知从何而来?

陶羽轻轻对众人说道:“今夜之事,势在必得,但除非事不得已,不可伤了宫天宁性命。”

凌茜脱口道:“为什么?”

陶羽道:“他虽生性好险,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咱们只在取回宝篆,何苦一定要杀他呢?”

凌茜笑道:“我知道你又想起竺姐姐了,可是,今夜竺姐姐不在,假如她在的话,只怕她第一个就要杀了宫天宁。”

辛弟道:“说得是,咱们只恨杀他一次嫌少,最好能杀他十次百次,才消得心头之恨。”

秦佑沉声道:“现在争论这些无益,等一会见机而行,要是他能悔悟前非,交出宝篆,固然只消薄惩就算了,要是仍旧执迷不悟,自然应该取他性命,以免遗祸人间。”

五个人低议一阵,决定由柳长青,秦佑、凌茜、辛弟分别埋伏在破庙四周,陶羽却先行潜进庙里,隐藏在神枢之后,准备内外同时动手,活擒宫天宁。

冷月凄清地照着大地,荒郊破庙,矗立在寒风浓露之中,鄂中气候,冬季飞雪,此时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朔烈寒风,呼啸掠过,使人已有几分寒意。

陶羽独自盘膝坐在神枢中,仿佛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守候着狡兔落网。

夜很静,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是激动而纷乱的,就像有一根棍子,在他宁静的心湖中不停地搅动着。

若论宫天宁的罪行,那真是乱剑砍剁,死有余辜,何况宫天宁狡诈阴险成性,不使用非常手段,事实上必难令他交出通天宝篆,可是,如果依凌茜的主意杀了他,那么竺君仪肚里的孩子……

他并不想偏袒宫天宁,但一想到竺君仪和她肚里可怜的小生命,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孩子是没有罪的,只要有一分希望,他怎能让无辜的孩子今生今世,永远见不到亲生的父亲?

算计时间,竺君仪距离临盆之期已经不远,桃花岛上仆从如云,生产自不用人担心,不过,他却暗暗怀着无限奇异的感觉,她会生一个女孩?还是一个儿子?是罗璇?是罗玑?那孩子会像谁呢?会不会承继父亲英俊的容貌和母亲温柔贤淑的性格呢?假如能够这样,那就太好了……

陶羽一面沉思,一面倾神注意庙外动静,神枢中黑得伸手难辨五指,便想到桃花岛上那快要出世的小生命,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脸上凄凉的笑容……

蓦地,一阵急促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远而近!

陶羽连忙收起纷乱的心神,侧耳细听,心里却陡地一惊,暗诧道:“咦,奇怪,来的个个武功不弱,而且不止一二人,倒像有五六人之多,这会是谁……”

念头方未转毕,暗影一连几闪,殿上已多了五个身形枯长的道人。

“全真五老”陶羽险些失声叫了出来:“怎么宫天宁不见现身?难道易萍在骗我……”

他一时也无法再想许多,匆忙提聚功力,蓄势而待。

全真五老踏进破庙,五双眼睛在黑暗中扫视一遍,霹雳子首先开口,道:“连鬼影子也没有见一个,难道江翼小辈存心在骗咱们?”

太虚子哼了一声,也道:“要是咱们五个老头子竟上了那小辈的当,传扬出去,全真五老就不用再想在武林立足了。”

逍遥子却道:“现在时间还早,也许他们还没有来……”

玄真子点点头,道:“二师弟说得有理,咱们先别急躁,且在这庙宇四周隐身暂待,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带来通天宝篆?”

霹雳子道:“大师兄当真相信这种奇事?通天宝篆既在姓陶的小辈身上,还有谁会送它到这破庙里来?”

玄真子道:“愚兄却深信江翼必不敢欺骗我等,是与不是,稍等不难分晓,现在你们四人暂时退出庙外隐蔽,愚兄如未现身,你们都不可现身,无论见谁在庙中进出|Qī|shū|ωǎng|,都不许拦阻于他。”

霹雳子耸耸肩头,道:“好吧!大师兄既如此吩咐,咱们自当从命,只是咱们如被一个无名小辈愚弄枯守整夜,这个筋斗,可栽得不小……”

玄真子仅只淡淡一笑,并不答话,一直注视着四老都已退出破庙,自己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神枢行来。

陶羽大惊,左腿一收,身形缓缓立了起来,暗中功行双臂,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迸跳出来。

玄真子刚行到神枢边,突然身躯一顿,侧耳倾听片刻,忽地一长身,整个人竟破空飞起,越过神枢,背脊反贴在大殿正梁上,宛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动也不动。

陶羽方才松了一口气,唰唰两声轻响,大殿上顿时出现两人。

那两人乃是一男一女,女的领先奔入破庙,忽地掩口轻笑声,娇嗅道:“宫大侠,你是怎么啦,这样深更半夜把人家一个女孩子追到这儿,说出去,叫人多难为情……”

陶羽一听她口音,便知必是易萍,目光一瞬,易萍身后紧跟—个道装少年,果然正是宫天宁。

宫天宁神情浮躁,一脸淫邪笑容,打躬说道:“易姑娘,好姑娘,难道你还不相信小生对你的一片真情,自从得遇姑娘绝世姿容,这些日子,把小生心也想破了,求求你……”

易萍“嗤”地轻桃笑道:“瞧你分明一身道士打扮,开口闭口却自称小生,老实告诉你吧!你虽然真心待我,但我却不想跟你去做道婆哩!”

宫天宁装得愤愤地道:“唉!我的姑娘,这身道士衣服,烦也把人烦透了,你那里知道,若非为了全真教那几个老东西,谁愿意又穿上这件捞什子的道装呢?”

易萍一面暗中游目张顾,一面却脸色一沉,道:“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想法,全真教有什么不好?你忘了你一身武功,还是从全真教学来的?”

宫天宁冷笑道:“嘿!就凭全真教那点浅薄修为,姓宫的何曾看在眼中?再说,他们教给我的,不过一点皮毛,真正惊世骇俗的精奥武学,别说没有教我,全真教五个老东西自己也尚未参悟透彻!”

易萍心中一动,故意道:“哟!照你这么说来,难道你还知道另外比全真教更厉害的武功不成?”

宫天宁信口道:“那是自然,总有一天,我不但要超越全真教,更要驾凌飞云庄主陶天林之上,那时玄功大成,天下武林,尽在掌握之中。”

“是什么武功?你告诉我听听?”

宫天宁忽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笑道:“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提它作甚?好姑娘,此地荒僻无人,正是最好畅述幽情的所在,求你答应了我吧!我发誓终生作你裙下不贰之臣,此心此情,天神共鉴!”

一面说着,一面便去拉扯易萍的翠袖。

易萍娇躯一摇,躲了开去,撤着小嘴道:“你这个人呀!口里说得甜,心里却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宫天宁情急道:“这是什么话,我一番真情,可对日月!”

易萍道:“有—件事,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什么事?姑娘可以直说出来。”

“你还记得上次在勾漏山中,你跟雷家三环在一起,曾经撞见飞云庄主到罗阳岭来请我师父的事?”

“不错,那又怎么样呢?”

“后来雷家三环被陶庄主打败,你们又在乱山中遇上陶羽,可有这回事?”

“唔!有这回事……”

“雷家三环捉住一个纹脸大汉,本要杀死,是你出的主意,叫他们用人换书,叫陶羽交出通天宝篆,对么?”

“唔……”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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