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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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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招并不如何快捷,但大袖一挥间,便有股铺天盖地的气势,掌风中更隐隐夹有风雷之声。卓南雁单听掌风之声,便知这银灵官的功力较之铜灵官三人又胜一筹。虞允文勉力接了两招,立见不敌。他的武功长在灵动飘逸,但要回护卓南雁,不敢移步,这般硬撑硬打,数招间便险象环生。好在金灵官自重身份,并不上前夹击,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卓南雁双目微垂,但身前激战的形势全知道得清晰异常,这时丹田内真气忽强忽弱,暗叹道:“再给我一炷香的工夫便可复原,却只怕允文兄难以支撑!”虞允文尽处下风,却忽往大殿外瞧去,满面焦急。银灵官叫道:“小娃儿瞧什么,想诳道爷回头吗了”虞允文乘他开口,压力稍减之际,扬声大叫:“仆散门主,这两个老怪物要造反,您还不出手?”

银灵官脑筋不灵,虽知虞允文在虚张声势,但刀霸仆散腾名头响亮,还是忍不住回头观瞧。却见殿外夜色沉沉,没个人影。猛听金灵官喝道:“小心!”银灵官听得身侧风声飒然,疾步蹿开,才避开了虞允文那快如追风的两掌。

“这贼小子!”银灵官恼羞成怒,合身扑上,掌力如潮,劈面撞来。虞允文连接三掌,真气受震,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这时卓南雁忽觉一股淳和内气自丹田间腾起,霎时上身的真气一阵畅通,眼见银灵官的掌力刚猛至极地拍到,虞允文已退到自己身前,窘势全显,忙挥掌抵在了虞允文背后。此刻虞允文正瞧见银灵官的掌力泰山压顶般拍下,明知不敌,却也只得奋力迎上,陡觉背后命门穴上传来一道雄浑热力,登时掌力骤增。

砰然一声闷响,虞允文岿然不动,而银灵官却连退了三步,大叫道:“稀奇!稀奇!”金灵宫道:“是他背后那小子弄鬼!”倏地逼近,又一掌疾向虞允文胸前撞来。他身为五灵官之首,果然功力远超同门,雄浑的掌势间杂着轰轰闷响,竟似有几道轻雷随掌滚动。虞允文只得挥掌相对。殿内登时爆出一声劲响,虞允文浑身剧震,双臂格格作响。金灵官却也退出一步,心底惊疑不定:“他背后那人年纪轻轻,怎地功力如此之高?”却不知这时卓南雁更是难受。他真气稍复,便跟这等顶尖高手连碰掌力,奇经八脉都似要爆裂一般,急忙定气运功,调和体内翻滚的气息。

“九幽五灵,却也不过如此!”虞允文觉出卓南雁注人自己体内的真气忽然消逝,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已是强弩之末,但言语间却仍是一副成竹在胸之状,“二老好大的名头,难道只能凭掌力取胜吗?”

银灵官本待疾扑而上,听得虞允文最后这句嘲讽,倒不好再行上前对掌。微一犹豫,却见虞允文“咦”了一声,眼望殿门笑道:“罗老,您这时才到吗?”银灵官正待转头,忽然醒悟,怒道:“贼小子,又想诳老子回头!”大步跨上,掌势起伏,轻飘飘地便往虞允文腰间扫来。这一回果然不再依仗掌力,掌影错落,恍若万花飞落。

猛听金灵官一声断喝:“二弟小心!”银灵官未及回头,便觉背后微一麻,穴道被封,跟着“呼”的一声,身子倒转,已被人倒提在手。

金灵官见这人身法之快,出手之奇,委实平生罕见,一惊之际,只得顿住身形,凝目瞧去,却见阴沉沉的大殿中已多了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

这人身子虽瘦,却透出一股铜铸铁打般的刚硬气象。卓南雁登时惊喜交集,叫道:“罗堂主,果然是你!”那人并不回头,纵声大笑:“贼小子,你还好吗?”笑声豪迈,可不正是“狮堂雪冷”罗雪亭嘛!久不现身的罗雪亭终于在这万分紧要之时赶到。

“你便是‘狮堂雪冷’罗雪亭?”金灵官沉声道,“阁下一代宗师,却怎地突施偷袭?”罗雪亭翻起白眼,道:“又不是擂台比武!老夫偏爱偷袭,又怎地了?”金灵官从未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高手,登时哑口无言。

银灵官身高八尺,给矮小的罗雪亭倒提手中,却无丝毫挣扎之力,只气得哇哇大叫:“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虞允文笑道:“什么暗箭伤人,我适才早已跟你打了招呼!”银灵官身子倒垂,只能看到罗雪亭的双足,口中却“呸、呸”连声:“你这小老儿有种便放道爷下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罗雪亭冷冷道:“你再叫得一声,老子将你的白胡子尽数拔光!”银灵官登时住口不言。金灵官冷森森地瞥了一眼端坐在地的卓南雁,转头对罗雪亭道:“好,请阁下放了我师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罗雪亭笑道:“这才干净利落!”他知卓、虞二人有伤,不宜久战,猛一扬手,将银灵官向他抛去。银灵官只觉一股巨力推送,头前脚后地呼呼疾飞,大叫不迭:“师兄,接住!接住!”金灵官踏上一步,单掌轻拨,将银灵官壮硕的身子拨得滴溜溜一转,跟着斜斜一带,将他稳稳放落在地。罗雪亭道:“当真不赖!嘿嘿,可惜你们身怀绝技,却给秦桧那奸贼效命!”

金灵官冷哼一声,携着银灵官之手,转身便走。罗雪亭道:“金老头,令师在世时虽富贵而骄,却也曾力斥蔡京奸党,眼下你们阿附秦桧,岂不大违令师遗训?”金灵官本已走到殿门口,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长叹一声,怅然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五兄弟在九幽地府恭候大驾,敬请堂主光临指点!”大袖飘飘,身形几晃,便去得远了。

罗雪亭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转身大步走到卓南雁身边,伸掌按在他颈后大椎穴上,内力缓缓注人。他二人曾在翠鹤山互送内力,真气颇有相通之处,罗雪亭浑厚的真气只在卓南雁体内转了两个周天,卓南雁便觉真气陡畅。他长啸一声,腾身跃起,笑道:“亏得罗老不早不晚,恰好在这紧要当口赶来,不然那九幽地府,又多了两个冤死鬼!”

“老夫今晚刚刚赶回。”罗雪亭扫了一眼虞允文,道,“我家老大说起你老弟要孤身试探九幽灵官,他要亲来助你。老夫却知那金灵官了得,怕我那老哥有失,这才巴巴地跑来!”虞允文忙躬身道:“惭愧,晚辈自以为是,小觑了天下英雄,险些丧了性命!”卓南雁道:“罗老,你的伤全好啦?怎地耽搁到这时才到?那天衣真气当真灵验吗?”眼见罗雪亭无恙,他心中惊喜无比,竟似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天衣真气!”罗雪亭却“嘿”了一声,苦笑道,“成也天衣,败也天衣!”卓南雁见他脸色突变,忙问:“此话怎讲?”罗雪亭道:“老夫虽没野心练出完颜亨那样天下第一的绝顶掌力,以之疗伤,倒是绰绰有余!静养月余,便已回复了六七成内力。但老夫随即发觉,这天衣真气实乃世间第一魔功!”

“魔功?”卓南雁闻言心底一沉。罗雪亭已伸指搭在他脉门上,凝听片刻,面色愈发沉重,沉吟道:“自翠鹤山之战后,你便再也未练这天衣真气吗?”卓南雁道:“晚辈那次死里逃生,哪里还敢再碰这武功?”

“《冲凝仙经》,九伪一真;天衣真气,九死一生!”罗雪亭幽幽叹了口气,“这是一门让修炼者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魔功!你虽不再修炼,但你体内的真气有时却仍会依着天衣真气之理自然潜转,更会在你意料不到之际突然爆发!”卓南雁听他言语凝重,心中也是一凛,随即呵呵笑道:“若不是这天衣真气,晚辈早死在叶天候那狗贼手中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管它是不是魔功!”

“难得你这小子什么都满不在乎!”罗雪亭眼光一亮,“老夫功力稍复,不敢久留,便一路赶来。哪知却在途中遇上一人,你倒猜猜是谁?”

卓南雁心念电闪,道:“巫魔萧抱珍?”罗雪亭笑道:“你这贼小子一猜便中,让老夫好没面子!”虞允文叹道:“罗老想必不知,那萧抱珍的得意弟子龙梦婵,早跟我们打过了数次交道!”当即便将龙梦婵先缠卓南雁、后袭太子之事说了。

“想不到巫魔竟也投靠了金主完颜亮,赶来相助这龙蛇变!”罗雪亭脸上忧色更浓,叹道,“老夫是在南归途中遇上他的。我们早就是一对老冤家啦,这一回他要进京相助龙蛇变,老夫要尽快赶回临安相助太子,见面后自是一场好杀!嘿嘿,换作当年,老夫自然不怕这不男不女的萧抱珍,但我功力未能尽复,好在这厮的修罗真气也略显不纯,算来还是半斤八两。”

阜南雁点头道:“不错,巫魔萧抱珍的修罗真气数月前曾被完颜亨破去!”罗雪亭连连苦笑:“那我还得多谢这位龙骧楼主了。即便如此,给这巫魔缠上,也是天底下最恼人之事。从桐柏山直缠到栖霞岭,我二人才知谁也杀不了谁。但却已耗去了多日时光!”他说着将目光扫向卓南雁,笑道,“老夫早听说你老弟受了好大委屈!哈哈,幸好方残歌那些浑小子也奈何你不得。”虞允文笑道:“南雁老弟性情坚韧豁达,自不会将这些小小委屈放在心上。但巫魔亲自南下,却是非同小可!”罗雪亭低喝道:“给这巫魔溜走,实是老夫最大的失策!”

“好在巫魔与刀霸素来不睦,又有余孤天心怀叵测,这三人聚到一处,未必会齐心协力。”虞允文目光闪动,“当务之急,还是要营救那些一直踪迹全无的老臣们!”卓南雁道:“听慕容行死前所说,他们都给人关押在了九幽地府!允文兄适才那一诈,也印证了此言不虚。”跟着将夜探林府的遭遇简略说了。虞允文长眉紧整,道:“太子殿下也一直为此忧急。今日一见,这九幽地府五灵官当真有些棘手!”

罗雪亭沉吟道:“林灵素在大宋徽宗年间名冠天下,殊非幸至!他道家神霄派的五行雷法厉害至极,那五个老怪承其衣钵,单打独斗已是极难对付,若是五老联手施展五雷诛心阵法,那就更让人头疼!”

卓南雁想到林逸烟也对这五雷诛心阵法心存忌惮,难怪罗雪亭也对此大叫头疼。他忽又想起一事,转头问虞允文:“允文兄曾说有一件万分紧要之事要办,便是冒险来此会这两个老怪吗?”

“正是。今日这险也没白冒!我心底那老大疑团,终于得解!”虞允文刚毅的脸上已满蕴悲愤之色,冷冷道,“我适才出言一诈,果然从银灵官口中得知,那秦桧与龙须深有勾结!”他说着沉沉地笑了起来,“嘿嘿,咱们一直在提防龙骧楼潜入我大宋的龙须,却不知,这秦桧便是最大的龙须!”

大宋执掌朝政十几年的宰相竟会是金国奸细,这推断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怪不得虞允文那晚当着太子之面不敢妄言。卓南雁和罗雪亭登时惊得如泥塑木雕一般。殿内没有一丝风,空气霎时变得胶一般的沉凝。

微微一沉,卓南雁才摇头道:“未必!秦桧这老贼虽然罪孽滔天,却决不会是龙须!完颜亨创建龙骧楼时,秦桧早已成了大宋宰执。龙骥楼控制龙须,须得用上奇毒龙涎丹,秦桧远在江南,完颜亨又怎能喂他龙涎丹?”

“要制住秦桧,未必便得用龙涎丹!”虞允文的目光灼灼闪耀,声音却愈发低沉,“其实最早制住秦桧的,不是龙骧楼主完颜亨,而是他的老子完颜宗弼!老弟想必不知,靖康之变时,秦桧曾随着二圣和大批臣僚一起,被掠到金国。自那时起,原本还曾主战抗金的秦桧便开始见风使舵,阿附于金人,竟由俘囚变成了完颜宗弼的座上客。四年之后,秦桧带着他老婆王氏和大批仆役,满载财宝南归,却自称杀死金国监守,夺船逃回。”

“哪里有满载金银婢女夺路而归的?”罗雪亭嘿嘿冷笑,“这老贼定是被金国放归的!此事明眼人早就瞧出,只是皇帝老子不信,便也难以深究。”虞允文道:“着啊!放他南归之人,正是完颜宗弼。这四年之中,完颜宗弼不知施了什么手段,让本就奸鄙猥琐的秦桧变得畏金如虎,终于成了死心塌地给金人效命的细作!”他说着冷笑两声,沉沉地道,“秦桧必是金国的细作,不管他这细作的名称是否叫做龙须!”

卓南雁心如铅坠,惊道:“难道这二十多年来,秦桧一直暗通金国?”

虞允文道:“秦桧初归时,金兵势盛,他还效用不显,其后完颜宗弼与岳少保交兵,胜少负多,秦桧便渐露狰狞面目。设想他身为宰相,力促和议也就罢了,但以‘莫须有’的罪名谋害了岳少保,则必是奉了金人旨意!秦贼的细作面目,已是昭然若揭!”罗雪亭忽地一拍大腿,恍然道:“完颜宗弼父子对付秦桧这老龙须也许不必用龙涎丹,但只需在秦桧逃走之前,命他写下辱骂赵构的书信,留作要挟,秦桧便只有对金国惟命是从!”他越想越觉有理,又问虞允文,“你老弟是何时瞧出来秦桧便是龙须的?”

“我是疑之已久了!但让我断定秦贼是龙须的,乃是因三个缘由!”虞允文沉声道,“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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