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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堡!”
莫大少说跑就跑,几句话的工夫,已狂奔出十余丈外。他一边狂奔,一边心底念叨:“他姥姥的,本公子受了大雁子的托付,先要给小月儿送药去!这是受人之托,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食言,却不是临阵脱逃!”
转过两个山拗,便再也不闻身后的兵刃撞击之声。此时他奔得越远,便越是安稳。荒僻的山道间只有他一人砰砰的脚步声,但莫愁的心底却似少了什么一样,虚软无比,没着没落。
强撑着飞奔了多时,莫愁终于顿住步子,口中喃喃道:“我辈侠义中人,行走江湖,凭的是什么?义气!本大少乃江湖四大公子之首,怎能不讲义气?龙梦婵虽是个妖女,可她救了我!”蓦地挥掌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他姥姥的,本大少说什么也不能独自逃生!老子这是大丈夫义气为重,可不是怜香惜玉,见色起意!”挥着那半截断剑,扭头奔回。
疾奔多时,却也不闻打斗之声,莫愁的心不由怦怦乱跳。
飞奔到那山洞附近,却见满地残枝碎石,显是两人那一战极是惨烈。再走几步,忽见洞前赫然插着两道黄灿灿的金环。这正是龙梦婵金龙鞭上的利器,此时却被砍得满是缺口,横插在地。
莫愁只觉脑袋轰然发响,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转头四望,却始终不见龙梦婵和南宫参的踪迹。正自心急如焚,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声狞笑:“龙妖女,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跟着龙梦婵“格格”低笑,只是声音太低,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饶是如此,龙梦婵这道妖媚笑声传入耳中,莫愁也是一阵心花怒放,只觉平生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莫过于此。循着笑声飞奔,跃过一道山梁,猛一抬头,他顿时吃了一惊。
却见前面已无山路,只是一块块狰狞荒秃的磐石,或陡立如剑,或横卧如牛,众石交叠成一道峭拔的险峰。在峰顶一块圆滚滚的光滑大石上,龙梦婵和南宫参拼斗正疾。
莫愁仰见龙梦婵白衣飘飘,在那圆石上起落如风,挥鞭苦斗,不由暗自松一口气。但见那圆石丈余大小,光闪闪的,显是难以落足,他料想凭着自己这点武功,实难上前相助,最好是悄然摸上前去,择机给那南宫参一击。
爬了几步,莫愁忽地一惊,却见脚下却有几只毛茸茸的蜈蚣正自飞速游走,若是他落足匆忙,只怕便会踩中蜈蚣。凝神细瞧,却见前面石缝之中,又有三五只色泽斑斓的蜘蛛和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蝎子缓缓蠕动。
“他姥姥的,”莫愁暗骂,“这古怪石山,怎地有这么多毒虫?”
原来适才龙梦婵挥刃苦斗,只盼立时脱身远走,但南宫参展开天星剑法,却将她死死缠住。龙梦婵的厉害毒针全被南宫参的紫烟剑克制,武功身法又均落下风,只得打打逃逃,仗着身周突兀的怪石左右腾挪苦撑。
眼见自己稳操胜券,南宫参倒不愿立下狠招辣手摧花。他想起自己修炼唐门那残缺不全的《万毒秘要》多日,其中有一门专召诸般毒虫攻击敌手的秘技“流云召仙”,自己从未用诸实战,他料想龙梦婵身上毒针早已射光,再不足惧,此时正好借她试演毒功。
这一来龙梦婵更是捉襟见肘,既要应付南宫参的天星剑法,更要提防脚下不时涌出的诸般毒虫,且战且退,竟被南宫参一路赶到了峰顶。
忽听峰顶的南宫参大喝一声:“撤手吧!”金铁交击声中,两人鞭剑已交缠一处。南宫参内力浑厚,运劲回夺,龙梦婵气力不及,便被他一寸一寸地拉到近前。此时她尽落下风,还须不住左右跳跃,防备爬上圆石的毒虫蜇咬。
“小乖乖,”南宫参见她那白衣全被香汗浸透,胸前曲线毕露,不由哈哈大笑,“看在萧教主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须得陪我几晚!”龙梦婵冷哼一声,银牙紧咬,金龙鞭上内力骤盛,猛向南宫参攻去。
“你这却是何苦!”南宫参谈笑间也运力反击,“只需交出紫金芝,便可跟我回南宫堡享福。龙梦婵艳名远播,谁不想尝尝是什么滋味!”他内力远胜,真气随敌而涨,端的游刃有余,左袖轻挥,滚滚真气催动袖内的甘露瓯,将一股股吸引毒虫的香气射向龙梦婵,诱引毒虫相攻。
骤闻有人暴喝一声:“操你姥姥!”圆石后有一人腾身跃来,半空中断剑疾挥,猛向南宫参脖颈劈去,正是莫愁。他悄然逼近,听得南宫参这句话,只觉头脑烘热,平生从未有过的暴怒难耐,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竟一掠数丈,端的其势如风。
南宫参适才跟龙梦婵互拼内功,实已觉出莫愁在悄然逼近,早暗自留心,只是却料不到莫愁急怒之下,居然瞬息攻到背后。情急之下,南宫参沉声大喝,剑上内力暴涨,只听锵然怪响,金龙鞭竟被紫烟剑削成两截。白影闪处,南宫参蓦地矮身退开。
“让开!”莫愁一剑劈空,收势不住,竟向龙梦婵扑了过来。龙梦婵知道自己身后便是悬崖,不敢再退,手忙脚乱地挥手将他抱住。两人身子一撞,都是立足不稳,在石上不住踉跄。南宫参哈哈大笑,欺身直进,紫烟剑乘势刺向莫愁背心。
龙梦婵惊呼一声,眼见这时莫愁背向南宫参,这一剑万难躲避,猛地抱紧莫愁,向后飞纵,同时挥手射出一枚银针。仓猝之间,南宫参也料不到她仍藏有毒针,忙挥剑挡隔。
只听“嗤”的一声,莫愁肩头衣襟仍被紫烟剑顺势挑破。龙梦婵和莫愁却跃下了高崖,向下飞坠。
两人紧紧相拥,呼呼疾坠。莫愁禁不住哇哇大叫,猛觉坠势一顿,却是龙梦婵挥起半截金龙鞭,卷住了峭壁上横伸而出的一根老松。这金龙鞭被南宫参挥剑斩断了数节,仍剩下二十来节,倏忽荡出,便如长长的金蛇一般牢牢卷住了老松的树腰,将两人硬生生带了过去。
古松剧烈摇晃,两人飞扑在松树巨大的树冠上。莫愁不及起身,便喊道:“你没事吧?”哪知同一刻龙梦婵也叫道:“死胖子,没死吗?”两人一起大喊,待见对方无恙,微微一愣,又齐声大笑。
笑了几声,莫愁忽见南宫参在崖顶探出头来,忙叫了一声:“不好!”龙梦婵见这松树下横探出一块山岩,仅能容得三四人落脚,忙跟莫愁手足并用,溜下古松,爬到了山岩上。
南宫参探头下望,隐约瞧见两人躲在松树下,心头恼怒,回身拾起几块大石抛下,却都被那松树和峭壁上乱耸的怪石挡住了。南宫参万料不到他两人竟会险中得生,看那松树只在十余丈下,但若是自己贸然跳下,龙梦婵凌空发射毒针,实在难以躲避,只得在山崖上面守住,不住愤声喝骂。
“这老小子暴跳如雷,”莫愁得意洋洋,“待本公子劝他一劝,让他跳崖自尽罢了!”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龙梦婵重重一记耳光,只听她喝道:“谁让你跑回来的?”这一次手劲颇重,莫愁只觉头晕眼花,手抚面颊,怔怔地道:“又……又怎么啦?”
“你冒冒失失地赶来,却坏了我的好事!”龙梦婵冷哼道,“他那紫烟剑正是我毒针的克星,我千方百计诱他轻敌,让他觉得我毒针已尽,心存大意,又用金龙鞭缠住他的紫烟剑,大好时机,正盼着一针射死他……哪知却看到你笨头笨脑地冲来。”莫愁苦笑道:“那你也不妨发针射他,咱两人来他个前后夹击,岂不更好?”
“好个屁!”龙梦婵自来出言优雅,忽听自己冒出一句脏话,也不由玉颊微红,又蹙眉怒道,“我见了你不免心慌意乱,只怕他侧身一躲,那毒针便会射穿你的肥头。”莫愁见她香腮蕴红,眼含幽怨,不由心底一热,涎着脸凑近了,笑道:“好姐姐,为何你见了我便心慌意乱?”
龙梦婵娇靥更红,挥手又要扇他耳光,忽见他半边胖脸高高肿起,显是自己适才那一下落手不轻,心底突生歉疚,抚着他的胖脸,柔声笑道:“这回姐姐下手好重,死胖子痛不痛?”
莫愁被她柔柔的玉手一抚,登觉心魂发飘,摇头道:“脸上虽有那么一点点痛,心里面却甜得紧!”龙梦婵媚目流波,横了他一眼,嗔道:“当真是贱骨头!我早让你远远滚开,怎地你又巴巴地赶了回来?”莫愁道:“我滚到半途,忽想你孤零零一个人儿,只怕更增凶险,无论如何我也得赶回来陪你。”
龙梦婵微微一怔:几个月之前,曾有一个男人对她说,你不过是个女孩子罢了,那已让她那外冷内热的芳心微微一热;这时却又有一个男人不顾凶险地赶来说,“无论如何我也得赶回来陪你”,更让她怦然心动。她正自芳心起伏,却听莫愁又正色道:“再说,你是我的娘子。天大地大,都没有娘子事大,南宫参便再凶悍百倍,本状元也得跟他血拼到底。”
“你这混账死胖子……”龙梦婵又羞又气,正要打他,蓦觉腿上一阵疼痛,忙拽起裤腿,却见小腿上正爬着一只毛茸茸的蜘蛛,却是先前跳崖时,不知如何被这毒虫蹿上来咬中了。适才死里逃生,她心头狂喜,全没在意,这时才觉出玉腿生痛,不由颤声道:“毒,毒……”娇躯摇晃,软软地倒在了莫愁怀中。
莫愁大惊,忙挑开那毒蛛,一脚踩死,眼见龙梦婵的玉腿被咬处黑红一片,显是中毒不浅。他出身丐帮,自幼不免跟蛇虫打交道,此时虽惊不慌,忙依着平日学得的破解蛇咬虫蜇之法,给她划破伤处放血,又俯身下去,在那伤处狠力吮吸。
好在这蜘蛛只是南宫参在荒山间以甘露瓯召来的寻常毒物,毒性并不如何猛烈,他边吸边吐,吮得十几口,龙梦婵玉腿上便已流出鲜血。过了片刻,她嘤咛一声,幽幽醒来,忽见莫愁仍趴在自己腿上吮吸,不由芳心一暖,轻声道:“我这里有解毒伤药……”自怀中摸出一只小巧银盒,递给了他。
莫愁喜道:“姐姐的药,必然灵光!”将药膏蘸在手上,在她伤处周遭细细抹了,触手之间,却觉她腿上玉肌柔腻滑嫩,不由心神激荡,暗道,“这蜘蛛毒只怕一时半会儿地解不开吧?过得一会儿,我还得给她敷药,在这又白又嫩的玉腿上摸上一阵。”想到此处,心中大乐,忽听龙梦婵道:“喂!”莫愁听她脆生生的一唤,顿时一惊,只当被她看破心思,不免又有巴掌飞来,忙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却不料龙梦婵只静静地瞧着他,轻声道:“谢谢你啦!”沉了沉,又幽幽地笑道,“其实你冒死赶来,我心底很是欢喜。”这是二人相遇以来,龙梦婵头回跟他客客气气地说话。莫愁只觉心中一荡,竟有些痴了,怔怔地望着那双似要淌出水来的明眸,不知说什么是好。
“好傻!”龙梦婵不禁“嗤嗤”一笑,顿了一顿,忽问,“你总是甜言蜜语地喊我姐姐,今年到底多大啦?”
莫愁这才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道:“本公子脚力神骏,自然是属马的,姐姐呢?”龙梦婵暗道:“果然比我小。”昂头笑道:“我嘛,以龙为姓,也是龙年而生!”她纵横江湖多年,手段狠辣,机诈百出,但此刻面对这胖墩墩的莫愁,却觉心底泛出久违的柔柔情愫,连她自己都颇觉奇怪:“我跟他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做什么?”
莫愁点头道:“姐姐是属龙的,比我大了两岁,好得很,好得很!”龙梦婵奇道:“为什么好得很?”莫愁“嘿嘿”一笑,却不言语。
龙梦婵不知想到了什么,玉靥倏地一红,轻咬樱唇,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死胖子!”这三字轻柔缠绵,莫愁的心顿时又是怦然一跳。
两人正自说笑,忽听得崖顶传来一声呼喝:“龙姑娘,莫公子,二位此时上来,我既往不咎,决不为难!”正是南宫参又探出头来,却见他左手举着一段燃了火的枯木。
“不好!这老贼又来啦!”莫愁大惊之下,一把抱紧龙梦婵,将她遮在身后。龙梦婵腿上的毒伤虽无大碍,但中毒之后,终究身子酸软,此刻被他紧紧抱着,忽觉一阵久违的温暖之感:“原来我不愿做个人见人怕的魔女,倒宁愿做个让人怜惜疼爱的寻常女子!”心底荡起一股柔弱之感,不禁轻轻偎在他怀中。
南宫参喝道:“再不上来,我可要火攻啦!”莫愁此刻佳人在怀,心中勇气大增,大叫道:“你姥姥的,谁信你的鬼话!你不怕紫金芝烤成烧饼,那便动手吧!”说话间又将龙梦婵抱紧了几分,哈哈笑道,“本状元此刻欢喜得紧,快活得紧,可得多谢你啦!”
因那古松树冠繁密,南宫参从上面难以瞧清二人,只依稀看见龙梦婵似是横卧在莫愁怀中,想到两人此刻风光绮丽,当真怒火勃发,大骂声中,扬手便将那火枝抛下。那古松的枝叶甚是干燥,枯枝落在树冠上,顿时便有火焰燃起。
莫愁破口大骂,忙跃上松树,挥剑砍劈断枝,折腾良久,火势才渐熄渐弱。南宫参看他狼狈不堪,不禁大是得意。他先前早想好了火攻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