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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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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之念不坚,黑暗之力侵袭人心?”卓南雁心中一懂,忽然明白了为何当日余孤天强运大光明天雷术激战仆散腾之后,忽然间变得神志激狂。

“我重伤之后,强运大光明天雷术连番激战,已是经脉尽毁,能捡得一条命已属万幸。”林逸烟苦笑一声,“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是梦。亏得你那一喝,让我这满怀魔血冷尽……”

卓南雁暗道:“这人挨了巫魔的一记偷袭,慕容智的两掌和南宫锋的一剑,犹能生还,而且反击毙敌,实是魔功惊人。”想到这阴毒叵测的一代魔宗武功尽废,自此江湖便省却许多血腥杀戮,心底反多了一些庆幸,叹道:“教主还要改天换日,让光明重临大地嘛?”

“大地重归光明,万民永享太平!”林逸烟长眉一挑,摇头道,“我名叫以此为要旨,难道错了不成?为何……为何你们都不知我,还要个个背叛我?”卓南雁缓缓地道:“这总之自然半分也没错。但教主为了这看明教弘大的总之,多年来却使尽诸般黑暗阴毒的手段,甚或不惜残杀异己,岂非是大错特错?你虽要使万民太平,却先要助纣为虐,祸乱江南,万民未享太平,先遭涂炭,岂非是大错特错?”

这番话在他心内积郁已久,此时虽徐徐说来,却却别有一股震慑人心之气。林逸烟开始还双眉掀动,渐渐地脸上不由得显出一股肃穆之色,仰望淡紫色的浩瀚长空,默然不语。过了许久,他悠然叹道:“太慧曾呵斥我,,凡事总以刀兵杀戮为上。老和尚说得对,可惜这道理,我偏要我武功尽废之后我才明白!”卓南雁一吐胸臆,畅快了许多,轻叹道:“教主,霜月当真在春华堂嘛?”

“不错,你去找陈金要人即可。”林逸烟的眼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暖色,“你带我……照顾好月牙儿。”这一刻,卓南雁忽然觉得,对面这人再不是难覆雨翻云的魔教教主,反而是个值得怜悯的老人,连他额头上的纹理都无比真实。他点点头,到:“不劳你说,我这一生一世,都会好好待她。”

“好极好极!”林逸烟双眉舒展,摇晃着站起身来,振了振难身血痕斑驳的湿淋淋白袍,转身欲行。卓南雁忍不住问:“教主要去何处?无牵无挂,何去何从!”林逸烟驻足凝望那轮蓬勃的旭日悠然道:“祸福相依,便如光明与黑暗交换转换。昨晚身临大险,生死翻覆,倒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我要找个锁仙洞那样的订房,静下心来,将这些道理都想清楚了。”卓南雁笑道:“道理?原来教主离武道远了,反离天道近了。”

“天道冲虚;用之不盈。”林逸烟呵呵一笑,“这道理令尊已然领悟了,我却还须苦悟这个明白。呵呵,洞庭烟横当真及不上剑狂吗?”大袖挥洒,迈步而去,卓南雁望着他那萧索的背影蹒跚远去,心底且喜且 忧。

此时深山沉寂,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卓南雁才细辨身周地形,觉出此地竞离南宫修老人的竹林不远了,想到伶俐活泼的南宫馨,顿觉心底一痛,他摸拉摸怀中,昨晚虽在水中载浮载沉,好在他天衣真气周护全身,怀中物事倒没丢失。

掏出刘三宝临终钱给他的银镯,卓南雁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哥哥,这镯子真漂亮,黄毛小子给我买的啊?就是太大了……黄毛小子呢?”

“嗯,等你再大些,这镯子便戴着合适了。三宝兄弟嘛……跟他师父会金国啦……”

“这黄毛小子,便不来看我吗?”

“他……说过要来,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卓南雁辞别南宫修祖孙二人,一路疾行,出了天柱山,但南宫馨那惆怅的叹息还在耳边回荡。他终究没有勇气告诉她刘三宝的死讯,跟不敢说自己是失手杀死的。但机灵百倍的南宫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卓南雁不敢多加停留,便偷偷地想南宫修辞行。

南宫修老人颤巍巍地送他出来卓南雁见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似乎对自己有些欲言又止,便道:“修老是否在担忧馨儿?”南宫修暮气沉沉地道:“老朽老矣……”卓南雁不待他说完便道:“修老放心,晚辈此去办些要事,修老若有吩咐,晚辈自会赶来。馨儿也决计不会孤单,我更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南宫修连连点头,混浊的老眼内耀出些喜色。

一路匆匆地赶回健康,到明教春华堂来寻陈金。哪知陈金冷冷地道:“圣女已不在此处……是咱们看护不周,圣女破室而出,目下已不知去往何处。陈金不是不力,便等教主责罚是了。”

卓南雁一震,细看陈金的脸色,低声道:“陈舵主,你私自放走了霜月,实是担了不少风险。卓某甚是感激……”随即便将林逸烟在无极诸天阵内的诸般遭遇说了。

陈金听说林逸烟武功尽废,双目不由瞪得老大,神色似悲似惊,沉了好久,才道:“既然如此,也无须隐瞒卓兄了。林说之走,确是我有意为之,但她去了何处,我实在不知。”卓南雁大失所望,反复问了多次,逼得陈金发誓赌咒,才确信林霜月已真的不知所踪。

走出春华堂那轩敞却有空旷的屋宇,卓南雁只觉自己的一颗心也变得空荡荡的。大医王萧虎臣果然还在健康访友。卓南雁费尽辛苦找到他时,才知大医王虽然一直在看护林逸虹,却已很久没有见到林霜月了。

“小月儿你去哪里了,她不是去寻你嘛?”萧虎臣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嚷道:“你这浑小子怎地还来问我,莫非又跟我徒儿闹了别扭?”他一直在医朋友的深宅大院中,不与江湖中人往来,既没听说卓南雁在镇江迎娶完颜婷之事更不知晓林霜月曾被林逸烟囚禁在健康春华堂,听到卓南雁说起林霜月失踪,不由一头雾水。

卓南雁知道大医王的古怪脾气,此事一时也难以说清,索性便呵呵苦笑,只说是林霜月使了小性,更拍了胸脯担保,定要找到林霜月,给他作辑赔罪。萧虎臣这才转怒为喜,连连罢手,道:“去吧去吧!林老二的病情已无大碍,我过些时日便带他去医谷。你将小月儿寻来,让她父女团聚。”

别了萧虎臣,卓南雁卓南雁请江湖朋友给莫愁送信过去,说了自己的大致情形,并匆匆赶往医谷,只盼着林霜月能回医谷。哪知依旧是满怀热血而去,一腔惆怅而还。一晃月余过去了卓南雁先后又去大云岛和天柱山上二人曾疗伤隐居过的草亭,却倒是难觅叫人芳踪。

在天柱山的草亭内怅然四望,但见远处的衰草萧树都是一派冷寂廋硬的青黄,不远处那弯浅溪被寒风吹送,荡出粼粼愁波,只亭外的几丛修竹仍是挺拔苍翠,随风摇曳着,似在向他点头微笑。

“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林霜月的声音响起来,若有若无,似乎只在那翠竹间飘摇,跟着忽又化作银铃般的爽朗笑声,“嗯;这三个响头暂且记下。我先得瞧瞧你资质如何,省得贸然收了个笨徒弟,有辱本门声威……”

卓南雁心头发颤,走上前去手抚翠竹,当日在竹亭内跟林霜月隐居的美好画面便有泛上心头。他的身子突突的颤抖,点点泪水不觉滴在了竹叶之上。

“都怪方残歌这厮!若是小月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定要让他好看!”卓南雁苦闷已久,忽然间狂性大发,一时心念起伏,都是折辱方残歌的念头。过了片刻,心意稍平,蓦地闪过一念,“会不会小月儿不愿见我,去寻方残歌那厮,被他藏匿起来?”他自知依着林霜月的性子,决计不会舍他而就方残歌但苦寻佳人不得,反盼着能在方残歌初能得知林霜月一丝半丝的消息。

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健康,但见健康城内已是一片新意。原来便在自己离开镇江闯无极阵、寻林霜月的这两个多月之间,时令已过了新年,家家户户都是新桃换了旧符许多人家贴上了送寒迎春的锡纸蟠胜,街衢两侧的许多铺户还在叫卖迎春牌儿、门神桃符等物虽是些散碎饰物,却将满城点缀出无尽的生气。

感到雄狮堂外,但见雄狮堂外也新挑了大红灯笼,匾牌、大门都擦拭一新。两名身着新衣的雄狮堂弟子看见他来,远远地便作辑行礼。

卓南雁也不进去,立在堂外,喝令那弟子去唤方残歌。片刻后方方残歌便匆匆迎出,他也换了一身簇新的白袍,只是光鲜的华贵的新装却掩饰不住脸上那层深深的抑郁。卓南雁来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便问起林霜月。

“林姑娘?”方残歌脸色霎时一片煞白,颤声倒道,“小弟曾听说卓兄自无极绝阵脱身,后来再也没有卓兄消息,怎么,难道你也一直没有寻到林姑娘吗?”卓南雁怒道:“你少来放屁,爽快些,只说你可曾知道霜月的踪迹?”方残歌的声调也骤然报告:“自然不知!自从林姑娘给林逸烟那老魔头掠走后,我便日夜忧心,一直费心打探……”

二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念及佳人安危,更是肝火旺盛,说不了三五句话便大吵起来。方残歌想到林霜月此次失踪,终因自己而起,心头本就是羞恼无尽,听得卓南雁竟疑心他藏匿甚或是胁迫了林霜月,一团怒火直蹿上来,“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大叫道:“不错!我方残歌实是对林姑娘有情,求之不得,那也是平生之憾,无可奈何。但我方残歌对林姑娘敬若天人,决不会于其行踪知而不报,如有虚言,情如此指。”说话间,扬手一剑,便向自己小指看咯。卓南雁本来满腔郁怒恨不得将他大大折辱一番,但见方残歌激愤欲狂,竟会挥剑自残,却忽觉心有不忍,心念电转,袍袖一挥,夹手将他的长剑夺下。这一下挥洒自如,纯是一片神行的宗师手笔,雄狮堂第一高手竟然毫无挣扎之力。方残歌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已失,这下怒火更盛,喝道:“我自砍我瘦子,干你何事:”卓南雁冷冷道:“眼下霜月无踪,你便是砍断自己十根手指,又有合用?”情知方残歌生性高傲,不会作伪,来得再跟他多言,转身便走。忽听远处有人叫道:“南雁,哪里去?”竟是虞允文大部而来。卓南雁忽见了当日并肩抗金的老友,才是双目一亮,道:“允文兄,你怎地也在此地?”虞允文行到近前,笑道:“我前日才到的健康。临安有旨,要召见和国公,和国公近日还念着你呢。”卓南雁喜道:“赵官家要启用张浚大人了?他不是说过,宁肯亡国,也不起用和国公嘛?”虞允文低声道:“老弟是桃花源中人嘛?朝廷这就要改元了。”

“改元,”卓南雁更是惊喜,道,“太子殿下要登基了吗?”虞允文微微点头,忽见方残歌满面颓丧,只当他二人年少气盛,又起了什么争执,上前拉着二人的手倒:“走吧,咱兄弟进去说话。”

在雄狮堂内落座闲聊,卓南雁才知这两个月之间,大宋朝廷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当日余孤天死后,耶律元宜当即理短,纵火烧掉了完颜亮的尸身,将余孤天的尸身盛放上马车,整军北还,去新帝完颜雍驾前邀功。同时,大金都督府向宋廷送来了求和牒。

此次金国大军仓惶北还,队伍混乱,连辎重粮草都遗弃了许多,本来正是大宋乘胜追击的良机,但“御驾亲征”的赵构又犯了胃金如虎的老毛病,在收到金国的求和牒后如释重负,懒得再兴大军全力追讨李显忠虽率了万名勇士渡江袭扰金兵,毕竟兵少将寡,难成大事,数十万金兵最终黯然度过淮河而去。许多抗金志士都上奏苦谏,趁金国新帝登基不稳,乘势进兵,联络中原义士,尽复汴京故土,均被赵构拒绝。赵构此次亲临健康,不过是做了几天御驾亲征的样子,便迫不及待地断言:“朕料天下大势,终究是和!”跟着便即会銮,一路巴巴地赶回临安。

大金新帝完颜雍乘机遣使,齐纳来临安议和,借机窥探大宋虚实。赵官家受宠若惊,竟又向金使卑躬屈膝,更牌使臣携国书去金国结好,仍旧“安分守己”地希望跟金国划淮分界,且还欲向大金供奉岁币。

将收复中原的天赐良机葬送,还要厚颜无耻地向大金照旧输送岁币,赵官家在朝野间的声威顿失,连赵构自己也觉心力交瘁,便对外宣称自己要以“淡泊为心,颐神养志”,这实际上已在暗示要退位了。新君极为自己还要筹备些时日,但虞允文等中原朝臣都知道赵瑷登基,已是大势所趋了。赵瑷未及身登大宝,已在暗中筹谋抗金之策,派虞允文亲来健康召张浚进京。

“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卓南雁想到这大金人心不定、士气低的大好时机,又被赵构白白错过,顿时念起了岳飞自朱仙镇无奈班师时的这句话,忍不住拍案长叹,虞允文的脸色也是一黯,道:“万岁确是老成持重了一些,但殿下却锐意奋发。他还未登基,便要启用张浚大人,筹谋北伐抗金大计。张大人明早便要随我去行在朝见太子了,今晚要在腹内设宴,跟健康诸位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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