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细细品着茶茗,嘴上漫不经心的谈禅论道,说了一阵子,便要开始下棋。
萧月生对佛家之法颇有兴趣,亦为其博大精深所叹服,凭其神通智慧,自然远愈常人。
烛明大师并非喜好说禅谈佛之人,对他而言,修佛即修心,是为了使自己更为澄明,而什么也不做,终日修心,却又有何益?他所好者,琴棋书画耳!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烛明大师更为精者,便是其中棋艺。
而萧月生也是精此四艺,两人能够结成知己,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其余三者皆是修身养性之艺,唯有棋艺可供切磋比试。
两人水平互在伯仲,难分轩轾,颇有棋逢对手之感,每年烛明大师都要邀请萧月生去他的普度寺,好好较量几盘。
萧月生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自然求之不得,况且在此清幽之地,餐云饮露,别有一番情趣。
棋盘位于普度寺后青松林旁。
这片松林南有普度寺,北倚参天之岩峰,两边俱是万丈深渊,松林所在凌空而出,其实普度寺本身所在,即是一块半凌空的飞岩。
棋盘所在位置,便是松林东边,低头是万丈深渊,平视则群山诸林皆入眼帘。
冷冽的寒风尽数被北端的天岩所拒,此处松林竟是风平气和,微风拂动,青松轻晃,却也听不到松涛之声。
燃情提一木盒走在前头,脚步沉凝,手臂摆动间,极为和谐自然。
松林中本就没有路,燃情只是沿着大致方向,寻隙而行,其间兔、貂、白鹿悠然自得,不惊不慌,甚至还有白鹤在林间轻舞,姿态娴雅,舒展自如,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
“大师,这林中之物,却是福分非浅,在此静聆寺中清音,想必性情受佛法熏陶,灵慧大开。”
萧月生看着这些将他们视而不见的动物,或动或静,戾性大减,皆带祥和之气,心中颇为喜爱。
烛明大师轻抚白髯,微微含笑,“此地万物皆受天地灵气浸润,天性中自带着一股灵性,却非老衲之功。”
燃情在前头越行越快,林中亦越发稀疏,三人踏着松针,很快来至几株华盖倾天、虬枝缠绕的苍松之下。
一只白鹤正站在树下石桌之上,单腿而立,长颈后曲,细长的尖嘴轻轻梳理身上羽毛,羽毛洁白如雪。
燃情提着木盒,径直到来石桌旁,将木盒放于其上,所放位置,正在白鹤爪下。
那白鹤轻倾一眼三人,另一只腿放下,长翅舒展,翩翩而起,清唳一声,直冲天际。
一阵轻风卷起,燃情僧袍飘动。
他白皙的手掌在石桌上抹了抹,枯枝落叶纷纷落下,再复一抹,桌面青苔亦已消失不见。
石桌之上,纵横交错着道道划痕,纵横之痕深浅不同,却俱是圆润挺直,无一丝曲折不均。
这是烛明大师与萧月生两人当初所划,横线由烛明大师所画,纵线自然由萧月生所刻。
每次当燃情练功感觉枯燥,心有所怠,或遇到瓶颈之时,无力迷惘之时,他都要来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纵横之线,他便会深自惭愧,勇气顿生。
随后他将两坐石墩亦是轻轻一抹,令其光滑如镜。
“萧居士,师父。”他躬身,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自虚空送来阵阵轻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华盖倾天的几株青松亦是随风微摆,
萧月生迎风而立,看着虚空,再俯视脚下莽莽群山,不禁长啸一声,啸声如天降神雷,隆隆滚动,在山间不停回荡。
“呵呵,……大师,每次站在此处,萧某总有股直入云霄的冲动。”
长啸过后,萧月生心怀大畅,不由长笑着对身侧微微含笑的烛明大师说道。
“萧居士,那是不甘寂寞啊!”烛明大师双掌合什,祥和一笑。
萧月生微微摇头,但笑不语,转身伸手,延请烛明大师入座。
“大师,你可谓佛光普度,持着你的书信,这一年来,倒让我请了不少名家大儒去我山庄讲学。”
萧月生捏着白玉棋子,轻声笑道,神态间一片轻松写意。
“善哉善哉,功名利禄,翳眼烟云。”烛明大师口中称善,眼睛却盯着棋盘,蹙眉思索。
“燃情,你且去忙你的吧,你师父八百年行一步棋,这盘棋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萧月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沉静而立的少年僧人,温声说道。
燃情憨厚一笑,挠了挠头,“那,那我去给居士拿些糕点过来。”
萧月生呵呵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包桂花糕,递给挠着头的燃情。
燃情对萧月生极为熟悉,每年都会见面,对萧月生凭空变幻东西的本领,业已不以为怪,便顺手接过了这包桂花糕。
萧月生复又变出一包松仁糕,送给燃情之后,又变出一包糯米糕,如此反复,直至燃情再也拿不住。
看着燃情一脸憨笑,抱着满怀的糕点小心而行,萧月生心中莫名的愉快几分。
手中又凭空出现了一卷书,是一卷前朝士子所写的游记,他一手捏着棋子,另一手持书,看得津津有味。
烛明大师棋艺高超,无人敢掠其锋,甚少有人挑战,究其原因,更多是因为他行棋实在慢极,堪比龟爬,令人无法忍受,一盘棋下来,少了七八日功夫,便是罕见。
于是,萧月生坐于松下,手持书卷,看云听风,清静自在。
对面老僧,则手持黑玉棋子,目注石桌,轻抚银髯,蹙眉苦思。
青松华盖之上,不时有白鹤起落,簌簌落下一片松针之雨,落于两人身上。
天目山下,纵马而至一对俊男美女,两人来到山前,跳身下马,将两匹健马随意散放。
“师兄,就是此山?”说话的少女一袭白裙,天气这般寒冷,显得颇为单薄。
“可能是这座山吧,我看看,……嗯,看来看去,还是这座山最高,那就没错了。”那男子亦是身着白袍,身材颀长,比常人高上很多,面目英俊柔和,声音颇带磁性,他仔细观察着连绵群山。
少女面目清淡中带着祥和,静若处子,往怒入云霄的天目山看了两眼,“那走吧。”她淡淡说完,举步便走。
那师兄将自马鞍取下的两只行囊拿在手中,手忙脚乱,边走边往头上套行囊。
他身高腿长,几大步间,便追上师妹,抢到她的前头,腰间长剑一闪,极为潇洒的斩下路边一段树枝,一分为二,递给白衣少女一枝,当做路杖。
“师妹,我们马不停蹄的拼命赶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那师兄手中木枝不停挥舞,拍打路边干枯草丛,似在驱使某物。
“师兄,不必这般,冬天没有毒蛇。”少女清亮的丹凤眼轻转,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对前面的师兄说道,随即又道:“师兄不必担心,定会来得及!”
那师兄大是尴尬,自己竟然忘了冬天蛇是不会出来的,在师妹面前丢了这么一个大丑,实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师妹这般快的揭过,他心中大为感激,忙道:“我也这么想,那八思巴当然不会太过着急赶路,唉,也不知烛明大师是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也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心中满是沉重,脚步陡然变得加快许多,心中满是忧虑。
少女提着木棍,眼睛不时观察周围的地势,如今虽是寒冬,此处却并非如其它山林一般萧瑟光秃,却颇有郁郁绿色,满山遍是青松,或直或曲,或盘或横,姿态各异,各具奇趣。
沿着山间小路而上,不时有横枝伸至路上,她的木棍便有了用处,但这般行走,却实在慢得很。
“烛明大师声名远播,交游颇广,师父说,烛明大师有一位至交好友,乃世间奇人,有此人相助,定然能够抵挡八思巴。”少女用木棍从容的拨弄着拦路的横枝,樱口翕张,缓缓而道。
前面的师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师父也是尽人事而已,这般奇人,往往行踪飘忽不定,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能说找便能找到,再说,纵然烛明大师能够找得到这位奇人,又怎能来得及?八思巴恐怕马上要找上门来了!”说罢,手中木棍一震,将一段拦路的松枝震为齑粉,脸上满是烦躁之色。
“师兄——!”后面的师妹见状,弯弯的眉毛一蹙,娇喝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平心静气还不成吗?!”师兄听师妹一喝,忙表情一肃,目正神庄,恢复了沉静的神态。
待得他们行至半山腰,已经日上经天,高挂正中。
两人虽然仍是气息平稳,未见汗迹,但前面的师兄面前却已经挂着几分焦虑之色。
“师妹,不行,这般走法,我们天黑也寻不到普度寺。”他转过身来,俯视着自己的师妹。
白衣少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郁郁葱葱的山道,脸上仍是沉静如旧,淡淡的点头,“确实太慢,但山路崎岖,却也快不得。”
“唉!”她师兄跺着脚,牛皮靴子将山石踩得粉碎,冥思苦想,“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他挥舞着木棍,对着林间被半遮的天空长叹。
“师妹,你的轻功好,能不能踏着树梢上山?”他眼巴巴的望着师妹,满脸希冀。
白衣少女扫了师兄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却不能持久,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唉——!”男子长叹一声,嘴中喃喃自语,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师兄,”少女见师兄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忍不住好笑,清淡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跟师父学过狮子吼是吧?”
“狮子吼?啊,我学过,师父那时让你学,你却不想学,说女子练起来不雅!”师兄抬起头,复又点头,想起那时的情景,面庞浮上几丝笑意。
少女亦淡淡而笑,“你且用狮子吼向山上通报一声,看烛明大师听不听得到。”
师兄手中木棍一扔,抚掌大叹:“好主意!好主意!”
“师兄不必高兴过早,此山如此曲折,山上树林太密,恐怕声音却传不到山顶。”白衣少女望了望周围越发郁密的松林,出言泼了自己师兄一瓢凉水。
男子用力咳嗽两声,伸了伸脖颈,清了清嗓子,自得一笑:“且看为兄的!”
说罢,转过身去,面朝山顶而立,两腿微曲,稍稍内扣,如同站桩一般端身而立,两掌轻按丹田,凝神运气。
他虽习练过狮子吼功,但平常甚少使用,有些生疏,再说亦想达到最佳效果,便郑重行事,将姿势摆得一丝不苟,静心聚气。
白衣少女忙两手扣住耳朵,体内真气运转,准备抵御师兄的狮子吼功。
“孤独园弟子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孤独园弟子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带着隐隐啸声的雄浑之声越来越响,如黄钟大吕,穿过林海,冲向天际,惊起林间飞鸟阵阵。
此时飞崖之上,萧月生正坐于石桌旁,手中拿着一株天山雪莲,逗喂着身边的一只巨大白鹤。
听到自崖下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萧月生将手中的雪莲让白鹤啄去,眼睛望向正蹙眉抚髯的烛明大师,嘴角不由泛笑。
这时,喊声复又响起,但中气却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完足。
燃情正在正殿做午课,敲着木鱼,嘴中喃喃念着经文,耳边忽然听到清朗平和的声音:“燃情,暂且过来一下。”
燃情一听便知是萧居士,忙放下木鱼,自蒲团上站起,快步向松林而去。
山腰间的师兄妹两人静听半晌,没有声音回应,不由有些失望。
“师兄,再喊一次!”白衣少女李寒香脸上仍是波澜不兴,沉静自如,与她师兄满脸焦虑迥然不同。
“啊——!还来?”他师兄许一鸥惊诧,满脸苦笑,“没用的,师妹,都怨我平时练功不勤,功力不足,他们定是听不到。”他有些惭愧与懊恼。
他虽然长师妹三岁,入门也早了四年,论及功力,却拍马也不及师妹,这个师兄当得名不符实。
“师兄,再喊!”李寒香淡淡说道,轻轻瞥了师兄一眼。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许一鸥被她师妹淡淡的眼神一看,便再也没有脾气,连忙缴械。
“孤独园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许一鸥鼓足全身功力,内气激荡,仰头长啸,声音滚滚而出,如啸如吼,实乃他平生巅峰之作。
第六十三章 登崖
飞崖之上的萧月生拍了拍身边站着的燃情,笑道:“来,燃情,也喊两嗓子。”
燃情憨厚的笑了笑,转眼看了看兀自冥心苦思的师父。
“别管你师父,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理会!”萧月生摆了摆手,另一手轻抚着白鹤银雪般的羽毛,白鹤静静而立,似能听懂两人说话,眼睛凝视着另一边的燃情。
燃情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下棋时,即使耳边响雷,亦无法令他回神。
他踱了几步,来到飞崖之旁,眼睛搜索着声音所在。
但群山莽莽,青松郁郁,无法见到人影。
“阿弥陀佛——,……小僧燃情,两位施主稍等,容小僧前去相迎!”
燃情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