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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花石纲往年都是这时节起运的吗?”
“不是。只是皇上说了为了不耽误春耕,这才提前起运。”
大冬天的搬运一些大石头块子进京,这皇帝到底是体恤民力,还是昏了头了,耍着人玩。
看到这样的徭役,宁母便会想到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才会说“造孽”。
这样一来,宁采臣自然也就不会再出去看看了。
宋朝花石纲,宁采臣是没有能力免除的。他唯一能免除的也只不过是他秀才身份,不必再服这些徭役罢了。
由于花石纲的提前起运,宁采臣的书僮自然不会来了。家中缺了个壮劳力,孩子也得顶上。
其实对于书僮,宁采臣并不需要。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的他,并不需要身后多个跟屁虫。没了书僮,他反倒觉得自在不少。
太阳一尺尺地升起,毕竟是过完了年,温度回升。
在众役夫们离去后,感觉下外面的温度,宁采臣觉得能出去了,也是去拜访王复的时候了。
王复送了这么多礼来,总是要回的。
宁采臣挑选了一些礼物,这些礼物多为商家送来,有的用得上,有的却根本用不上,就像那琉璃盏。在这时代或许是个稀罕物,但是在现代,却根本没人用,因为它就是个煤油灯。
除了这些礼物外,他真正送出的礼物却是他的字帖,一幅蕴含了正气的字帖。用来镇镇宅子,辟辟妖邪,在这妖魔鬼怪的世界最是合适不过。
其实宁采臣也想过研究一些强大的字体,以作为这时代保命的本钱。保命的本钱自然是越大越好,又有谁会嫌弃保命的本钱大的?
只是吕洞宾说的,字与道合。
什么是道?
宁采臣哪知道。要说这电子绕着电子核转,他是知道。因为这是未来科学的“道”。
可这是哪儿?一个妖魔鬼怪的世界。又不是圣斗士的世界。他不觉得这世界的妖魔鬼怪们领悟的“道”会是电子、原子、分子什么的。
不知道什么是“道”,自然就更不要想字与道和了。
蕴含些正气,已是他最好的回礼。至于更强,也并不是那么的急迫需要。
立言。宁采臣并不知道他的“言”已是流传越来越广。
皇帝欲为他的母亲做寿,这事虽然只有不多的人知道,至少这下层百姓便不知道。
可是这准备工作却早已在进行中,比如这提前起运的花石纲,比如李师师这类色艺双全的女子回京。
花石纲也才起运,略过不提,但是李师师这类色艺双全的女子却已回京月余。
这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词,还是歌,全都轰动汴京。
经典永远是经典,它总能够抓住人们的心,特别是宁采臣传出来的婉约之词,更是最能抓住人心最脆弱的所在。
正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汴京虽称不上天下,就是整个宋庭也称不上天下,但是这影响力与在杭州城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少这京中高官也全都知道这么个人。
汴京,蔡府。
两个人正在言语。
“这傅仇傅大人倒是慧眼识英才,想不到他点中的这二名竟有状元般的诗才。”
“蔡相,这人的词虽有些婉转秀气,倒也称得上上层之作,可是他的诗却没有那种东坡先生的大气磅礴,显然是为他的词所影响,失了男儿气象。”
“将明,他的诗才还是有的。只是他的诗风与东坡不同,自然不可同校而论。不过即便东坡复生,也是一时瑜亮。好就是好,我等有些事虽可一言而决之,但是这诗词歌赋,我等却难以挡下这天下悠悠众口。”
“是,蔡相说的是。学生不平的是这姓傅的这么一个上密旨的小人,却能为人座师,真是太便宜他了!”年青人拱手施礼。
蔡京却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是他的终是他的。”
王甫大为吃惊,立即施了一个大礼,惊呼道:“学生常听说宰相肚中能乘船,有无穷容人之邪量,以往总以为不过是古人迁强附会。今曰方知竟真有此事!”
蔡京听了,抚须而笑道:“将明才学也是不凡,看来你倒颇为胜任这校书郎。”
“学生才学不值一提,多亏大人提携,没有大人,学生哪儿会有今曰!”
他是在拍马屁,蔡京知道。单这校书郎一职,便是何执中推荐,与蔡京并无关系。
不过几次交往之后,蔡京是越发喜欢他了。
若不是喜欢,这校书郎一职岂会由他这么个“寡学术”之人担任。
蔡京虽名声不好,但是手下之人,他还是颇知的,否则他岂坐得稳这国相之位,更加不会有失相复相的后事了。
这样一个没有名望的人,若再不了解手下的人,别说复相了,不为人落井下石,已是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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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旨意
看蔡京这么高兴,王甫试探问道:“那蔡相这名士子进京之事就这么定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为了显示这次为太后贺寿的隆重。他们是计划凡是入选这鸿胪宴的人,都会接到官家圣旨,既有了隆重,更有了无限的恩宠。
这本是他们的计划,蔡京听了却笑容收敛,拈须沉吟。
王甫没敢打扰他的沉思,只襟身正座,等待他的再次开口。
“不,这名士子的词曲都是不错,但是他的诗却不好,有亡国之音。”
词曲好,诗却不好?
这是谁家的理论?
也许他自己填的那首绝句是不怎么样,入不了这国相法眼。但是千百年来,谁敢说这《正气歌》不好?
浑身上下无不正的《正气歌》竟会有亡国之音?那什么又没有亡国之音?
准确说起来,那首《笑红尘》问题才是最大的。它描写是什么?是心灰意冷,退出江湖的东方不败。
这样的曲子都没问题,反倒是这浑身正气的《正气歌》有了问题,真真是可笑过了头。
可笑也好,不可笑也好,反正“寡学术”的王甫也是分辨不出。他只知道这既是蔡相说不好的,这必须是不好的。
领导永远是对的,古今如一。
“那蔡相,就把他划去。”
“不,等等。”
蔡京虽有歼相之名,但是不等于他也与王甫一样“寡学术”,诗词的好坏,他自然还是分辨得出的。
只是宁采臣很不幸,他偏偏在这歼相在朝时,写了这么一个《正气歌》。
这是什么?这书生是在讥讽于我吗?
可是从诗中也并不能看出来,而他的词更不过是个为情所伤的少年郎罢了。
都知道当今皇上爱好书画,可是写什么?又画什么?
当然是这样的名词名句了。总不能总让皇上抄写古人旧文吧!
他会想到这鸿胪宴其实也是有拍皇上马屁的嫌疑。
宋徵宗的字画是真的很不错,而鸿胪宴一开,总不会像山野村夫那样,只是吃吃喝喝吧!
君子六艺,总是要展示。在天下才子中,官家一举夺冠,官家会有多么高兴,这都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他这个组织者,官家绝对会牢牢记住他。
可问题是咱们这位官家与杨广不同。杨广是表面爱文采,但是谁家比他强,事后他非整死那人不可。而咱们这位官家是爱文学胜于一切。以这士子的文采,是必然要出名的,事后官家知了他的名姓,他却没有参加,官家是会不高兴的,这鸿胪宴也就称不上成功。也就白忙活一场。
呸呸!当今官家岂能与那隋炀帝独夫相比。
宋徵宗是与隋炀帝不同,但总归是皇帝,单只这个名头也就够了。这也是他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
没人想得罪皇帝,就是蔡京也不想。
拈着胡须,仔细掂量其中的得失。
“相爷,梁公公来了。”正这时,下人来报,梁师成来了。
“快快有请。”
不片刻二人相见,一片寒暄。这才切入正题。“梁公公,您怎么来了?”
那太监一笑。“咱家也就是劳碌命,官家自从在那儿听了曲,便时时思起那位才子,所以这才着奴才打听,才子们几时入京?”
“那儿”是哪儿,蔡京自然知道,这是高俅搞的鬼。只是这事虽名声不好听,却也碍不着他什么事,这才装聋作哑。
蔡京知道“那儿”是哪儿?自然就不会打听“那儿”的事,而是回道:“这刚刚过年,不方便召士子们进京。请梁公公转告官家,这太后大寿之曰,士子们必然全然到齐。”
说着,便有家仆送上行仪好处。
梁师成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王甫这才敢插话道:“蔡相,这事?你看?”
本来在王甫眼中,一个小小的秀才,划了也就划了。不看自己这进士都没资格参加吗?
可偏生便这么巧。这个秀才的名号竟然会为官家所知。这一下,这小小的秀才就不是他这个校书郎可以做主的了。
不过宁采臣恐怕不会知道,他这个小翅膀是越扇越有力。让王甫提前悟通了“领导有个好印象,比什么都重要”,在后来蔡京复相一事上,更是出了死力。
蔡京担心的就是这个,不过官家都开了口,他似乎也没什么选择。“就这么办吧!”
王甫刚应了,他又说道:“等等,这旨意就不要发了。反正今年有恩科,有识之士都会来。到时明发上喻吧!”
王甫听了,问道:“万一这科他不考呢?学生听说这人对考试并不在行。”
“这人来与不来,老夫也决定不了。来了是天意,不来也是天意。”
“可是,可是……”
蔡京知道他要说什么,对这文人来说,有圣旨邀请,和没有圣旨邀请,绝对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层次的事。为了获得这么份圣旨,下面做了多少事,耍了多少手段,他并不是不知道。就连用他名号的也不在少数。他只是不予过问罢了。
这傅仇告自己的刁状,他的学生入京,自己是阻不了了,但是这旨意,自己却可以不发。
宰相肚中能撑船,那是旁人,咱蔡京不是。
这边宁采臣的圣旨被挡没了。不过蔡京显然没有想到这宁采臣是个穿越者,还是没有多少古文底子的穿越者。
如果说真正的才子恨不能一举成名天下知,可他却还在为温习古文而努力。
这对别人是“恩”科,对他却是避之唯恐不及。
也就是今年的科考,宁采臣是十有八九不会参加的。到时候蔡京交不出人来,不知一代歼相的脸色会变成个什么样?
也许他会迁怒宁采臣,但是幸好这宁采臣还有个不善科考的名头,否则倒是有可能会被打入这不学无术的耻辱柱上。
别忘了,录取宁采臣的傅仇傅大人可是告过蔡京的黑状,所以宁采臣若真惹到他,他顺便连宁采臣同时整了,也并非不可能。
远在杭州的宁采臣此时正由村人赶着牛车去回礼。这天地端雪初融,野外没有多少人在。同样的,宁采臣的礼物也没多到要用牛车来装。只是这一呢,村中只有牛车;二呢,他是个书生。二十斤。
二十斤,便是他的极限,可是这古代的土布那叫一个厚实,每一匹都有几十斤重,他想拿动,这身体继续锻炼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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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离魂
这么重的布料,古代人是扛了就走。这让宁采臣羡慕之余,也决定加大对自己现在身体的锻炼。
“怎么着,也得上四十斤。”他自语着,思索着可以进步的空间。
“山莲,山莲,你在哪儿?在哪儿啊!”山风吹送着凄凉的呼喊声。
“这是……”好耳熟的声音。
赶车的村人说:“这是茅相公。听说他喜欢的女人失踪了,他每天每天地在山上寻找、呼喊。想必是疯了,真可怜!”
宁采臣没有想到这茅士学还是个痴情之人。由于宁采臣在上层并没有关系,所以他并不知道什么为太后祝寿的事。在他眼中这茅士学就是个脑残的官二代。
仗着父荫做威做福,他可以理解,可痴情,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后世不是没有痴情之人,为女友跳楼跳海的都有,但那是指普通民众。至于官二代、富二代们还真没听说过,他们更多的是女人成堆成群。
看到他这么痴情,什么怨恨,都消散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已肠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宁采臣说不上来是同情这茅士学,还是同情那女妖。
妖怪到底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他只是很同情他们,有爱却不能在一起,总是让人同情的。
他只是很庆幸,当时不是自己拆散的他们。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却明白了。只是看着,都替他难过,更不必说是亲自去做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