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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谭会长,莫先生说不必您亲自来,这点儿事,派个人过来就成了,我看就按莫先生的话办吧。”
“好好,我马上派小乔过去。谢谢小于,也谢谢莫先生,谢谢!”
谭会长入下电话,便命令乔鹤年立刻赶去莫大先生的公馆。
还是那个小客厅,还是于秘书接待的乔鹤年。
“你知道莫先生找你来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研究研究山子的事吗?”
“那只是小事。”
“还有什么大事吗?”
“当然。”
“于先生不妨直说。”
“乔先生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办聪明事。”
“是,是,我一定按您和莫大先生的吩咐办事。”
“这就对了,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往哪边站。”
“我知道。”
“老谭这回是死定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你乔先生可能也清楚。”
“清楚,清楚。”
“那你乔先生怎么办?想继续跟在他的屁股后边当陪葬吗?”
“不,当然不想!”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办法,请于先生指条出路。”
“那就看你乔先生自己的了。”
“我,于先生,您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硬扛到底是死,反戈一击有功,乔先生不会听不明白吧。”
“我明白,我明白,如果于先生能保住我,我愿意助莫大先生作商会会长。”
“好,乔先生果然痛快。你现在的任务是:一,回去就说一切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请谭会长不必着急,以稳住他;二,暗中筹备商会改选;三,把谭会长借助黑道势力胁迫商家入会的详细材料整理出来交给我。”
“于先生,莫大先生不会是让谭会长……”
“你放心,只要谭会长交出商会会长一职,我们保证他体体面面地退休。如果他不肯,那就不能怪别人了。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只希望莫大先生和于先生能救我。”
“乔先生大可放心,保住你,对于莫先生来说,不过闲话一句。莫先生说如果乔先生能把商会的事给我们办妥,他保证你继续作你的常务理事。”
“真的?”
“你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莫先生?!”
“不敢,我只是没想到莫先生这么照顾我。”
“乔先生是人才,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我这就去办。”
第一卷 第七章
等谭会长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改选已成事实,而他落选也已成事实。
方会长,一个需要大烟土支持才能勉强活着的老家伙成了莫大先生在商会中的傀儡。
莫大先生没有忘记答应给乔鹤年的事,他让乔鹤年做了常务理事。
乔鹤年知道自己这回是做对了。他清楚地认识到,莫大先生比谭会长有实力得多。
用某些人的话说就是:“姓乔的小子又找对爹啦。”
“该把那个小子放出来了吧。”莫大先生对于秘书说。
“我就去办。”
但是于秘书遇到了困难。
“我们必须先处理好一个证人。”于秘书回来说。
“给他点儿钱,叫他闭嘴。”
“是。”
但于秘书又白去了。
“他不肯收我们的钱。”
“多给点儿吗,二百大洋,买条人命怎么够哇,我的小于同志。”
“我就再多给点儿。”
就着昏暗的灯光,阿健在做作业。
阿玉已经睡了,老林闷着头抽烟。
林嫂做着针线活儿。
从摆设着不出宽裕,也看不出寒酸,收拾得倒干净。这间屋里安宁中透着温暖的气息。
“他们今天又来了?”林嫂看着丈夫脸色不好,就问。
“嗯。”
“又咋说呀?”
“给到五百块大洋了。”
“你还没答应?”
“能答应吗?”
“还得来找!”
“找呗。”
“要是再涨呢?”
“要是冯嫂不答应,涨多少咱也不能答应啊!”
“这么僵着,他们激了咋整啊?”
“只要冯嫂告,咱位做证,山子就等着吃枪子啊,他一死,别人也起不了啥大刺,那时候,不单给老冯报了仇,这一带也就消停了。”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不能出啥岔头吧?”
“谁知道,话说回来,又能有啥岔头哇。”
“可别出岔头。”
“别瞎寻思了,阿健,做完作业睡觉去。”
“嗯。”
“洗洗脚再睡。”
“嗯。”阿健答应着到厨房去洗脚。
“先撒泡尿再洗脚。”林嫂朝外嚷道。
“小点声儿,别把阿玉嚷嚷醒了。”老林说。
“嗯。”阿健在外边答应道。
又坐了一阵子,林嫂的活计也忙完了。
“都睡吧。”她朝老林说。
“嗯。”老林依然抽着闷烟。
“有事?”
“没有。”
“那还不睡?”
“就睡,你先睡吧。”
“啥事我也不拦你,只要你先想想我们娘几个。”
“我有数儿,睡吧。我会让你们都过个消消停停的日子的。”
当一千块大洋还无法收买老林的时候,莫兰先生有些不高兴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真没想到姓林的这么不识抬举。”于秘书说。
“既然姓林的敬酒不吃,不妨让他尝尝罚酒。”乔鹤年说。
“办得干净点儿。”
“让泽建去行吗?”
“非得他去吗?”
“他去最好。”
“那就让他去吧。”
“我就去找他。”
“让他小心点儿。”
“是。”
“以后这种事最好不要动用他,你不觉得太浪费吗?”
“是。”
于秘书和乔鹤年出来,乔鹤年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莫先生对建哥可真没啥说的。”
于秘书只是轻轻地啍了一声。
乔鹤年听出这声啍下面的东西。“莫先生是建哥的师父?”
“是他爹。”
“是吗?这可是第一回听说。”
“乔先生,我说的话只有你一个人听到,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于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记住我说的话就好了,有些事不要问,自己看着吧。”
“是。”
一大早起来,老林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烦燥,这种烦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终于发展成为一股难以扼制的不祥预感。
“你带孩子先回去吧。”他不愿老婆孩子在眼前转来转去的。
“回去也没事啊,一块走呗!”要嫂说。
“你们先回去,弄俩儿菜,我想喝两盅!”
“中。”林嫂还从来没听老林主动说过要喝酒,也不知丈夫哪来的兴致。
“让阿健跟你一块走。回去我看不过来他们俩儿。”
“让他回去吧,在这儿净玩那个刀子。再说他也不用你看啊!是不是,阿健,回去听说,快跟你妈走。”
“不我跟爹一块回去。”今天阿健不知怎么有点儿不听话。
“就让他跟你一块走吧,我走了。”
“你领他走不行吗?”老林突然火冒上来。
“阿健,走吧,走哇。”
“不,我跟爹一块走。”这是阿健很反常的举动。
“你爹回去晚。”林嫂拽着孩子往外走。
“我等爹。”
“没看你爹生气了吗?”
“不,我就跟爹一块走。”阿健哭着闹着打嘟噜不走,阿玉见哥哥哭,也吓得哇哇哭起来。
“行了,让他跟我走吧。”老林对自己刚才的粗暴有些后悔,态度稍稍缓合下来。
林嫂抱着阿玉往家走,心里突突地跳,老林从来连大言语都没有,今天的反常情绪让她感到不安。联系到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她害怕起来,到了家里也没心思做饭,呆呆地坐到那儿,任阿玉屋里屋外地跑。
“妈,妈。”阿玉抱着妈的大腿在叫,林嫂突然产生一种预感:“出事了。”
抱起阿玉往外跑,什么也没说,把孩子扔给邻居李婶就朝铺子来。等她到的时候,铺子外挤满了人,警察正在里边侦查现场。
老林倒在血泊之中,额头上有个洞。阿健掐着那把水果刀子,跪在父亲的尸体旁边,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跪着,林嫂当时就昏了过去。
第一卷 第八章
林嫂一直躺在医院里,阿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知道啥呀,况且从那时起几乎一句话也不说,连警察都没问出一句话。只是掐着那把水果刀,谁要扎谁。
“这孩子怕是给吓傻了。”
“兴许,眼睁睁看着爹让人家一枪打死,没吓死就万兴了。”
“林嫂这命真是,死了汉子,又傻了儿子,这日子可咋过呀。小小年纪。”
是老林的姐夫方有德从头到了办的后事,林嫂住院也是他管的,两个孩子都接到他的家。
“这个当姐夫的还真挺够意思。”
“是啊,老林他姐都没一年了,当姐夫的还管这事,真是够意思。”
“我看林嫂以后就和他姐夫过得了,两家合一家。”
“嘿,中,肉烂在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
“方有德长得跟个猴精似的,林嫂能干啊?”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看方有德长得不行,可人家是邮务员,一个月好几十块大洋,哪儿找去,人长的再水瓜,吃上顿没下顿,谁跟呀。”
“听说要嫂这命不好,怕方有德还不同意呢。”
“他不同意就怪了,看看林嫂长得,电影明星似的,不美死他。”
“快别替人家瞎操心了。”
事还真从这话上来,老林五七刚过,林嫂就兑了铺子,搬到方有德家过去了。
冯家孤儿寡也终于接受赔偿,出兑了铺子搬到无锡娘家去。老冯的案子就此了结。
老林的案子谁也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的目击证人是阿健,他对此却一言不发,即使说话,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证词也值得推敲,因此案子被无限期地搁置起来。
街面上的铺子也都接受了血的教训,纷纷入会,交会费,街面上又恢复了往日沉闷的平静。
王小山,正如二诸葛所说的那样,在入监后的第六十三天走出看守所。
“山哥,乔先生要见您。”接他的兄弟们早就收到乔鹤年的命令:“接山子来见我。”
“不,去老天宫。”王不肯山根本没理乔鹤年的碴儿。
“乔先生正等着呢。”
“那就让他再等等好了。”王小山说。
“这不合适吧。”
“要见你们去见。”王小山索性扔下弟兄们径自上车走了。
在老天宫找二诸葛,是相当容易的事。看到他依然神神叨叨的样子,王小山这次感觉却是非常的亲近。
“先生,我出来了。”
“小兄弟,这不惊奇。”
“我想问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非是你脸上没有多少牢狱之相。”
“是吗?那我能不能请您老给看看前程。”
“当然乐意效劳。”
“那请先生赐教。”
“小兄弟乃大富大贵之相,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只是命中缺水呀。”
“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改改名子吧。”
“谢谢先生,在下没什么谢您的,这个表示一点心意。”王小山从怀里摸出一只金怀表毕恭毕敬地递上去。
二诸葛眯眯眼睛道:“不知小兄弟能不能再听我句话?”
“先生请讲。”
“恐怕上海你呆不下去了。”
“为什么?”王小山吃了一惊。
“小兄弟说外行话,你记住就是。”
“那还请先生指条明路。”
“其实上海对小兄弟来说不是个好地方,小兄弟的福地在南方。”
“南方?浙江?还是福建?”
“越往南越好。”
“到底是什么地方?”
“会有人指点你。”
“先生还有什么要告诉在下的吗?”
“小兄弟,切记,别回上海。”
“若是回了呢?”
“风光自是无限,却难有善终。”
“噢。”王小山似懂非懂地离开老天宫,来见乔鹤年。
王小山见到乔鹤年的第一句话是:“我只想问问您,我是被谁出卖的。”
这让乔鹤年很难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是谁。”
“乔先生,您应该知道。”
“不错,我是应该知道,但是,山子,我真不知道。”
“那还有谁知道那个地方?”
“我只能说我知道。如果你认为我会出卖你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既然您这么说,我也不再问这件事。乔先生,您打算怎么安排我?”
“山子,我希望你离开上海。”
“我到哪里去?”
“什么地方都行,只要离开上海就好。”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
“都由我安排,这是五百块钱。”
王小山掂了掂装大洋的口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在外边有什么为难着窄的,可以联系我,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回上海了。”
“好吧,我可以答应您。走之前,我想知道是谁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的?”
乔鹤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是莫兰先生,准确地说是莫兰先生的徒弟何泽建。”
“谢谢您。”
收拾完行李,王小山觉得应该去见何泽建,总得去说个“谢”字,他想。以前他见过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