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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儿子一出门,她就开始提心吊胆地坐在门口等,直到儿子回来才算心放肚子。有时儿子不回来,他的朋友就会来照顾她,告诉她“阿健”出差了,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儿子十九那年,她给娶了媳妇儿,泽叔不太愿意,可也没说啥。
“中吧?”母亲问。
“您相中就行,反正以后她一天到晚陪着您。”
“是给你娶媳妇儿!”
“我娶媳妇儿为的是生孩子,只要她保证能给您生几个孙子,孙女,我就满意了。”
妻子朱氏小户人家出身,说话都低眉顺眼的,泽叔对她提不起一点儿兴致不过她规规矩矩,侍候老人倒周倒,也就安心忙自己的了。
原来除了“出差”从不在外过夜,怕母亲掂着。娶了媳妇儿以后,他倒三天两头不回来了。老太太挺生气,数落儿子。
“妈,我实在是有事,没办法。”
说不听儿子,就有些迁怒于儿媳妇,嗔她连丈夫都拢不住。
一次泽叔吃了大官司,被关了三个月才放出来,弟兄们左遮右掩,老太太把火压在心里,也该出事,凑巧朱氏流产了,气得金氏大骂出狱回来的儿子,“丢下你老娘不管,丢下你挺着大肚子的老婆不管,上外边作去……你还我孙子,你还我孙子……”非要离家出走,“我是不在这儿跟你生气了,我走。”
泽叔苦劝不住,只好在松江置了房子,安排母亲和媳妇儿住。
又雇了两个女佣侍候她们娘俩儿。
这时何氏家族的人也都知道泽叔在上海混得还行了,便逐渐聚拢上来,里里外外都有人帮忙,泽叔倒不用担心。
眼不见心不烦,后来添了孙子,孙女,老太太有了开心果,也就不问儿子的事。
等泽叔置了现在的大宅子,她更乐于研究《红楼梦》,作起何母金太君了。
松江镇里的人没有不认识泽叔汽车的,他们会毕恭毕敬地让到一旁等汽车过去,是的,尊敬成功的人是应该的,何况泽叔还给松江带来安宁,他是这里的保护神,没有人在松江镇上倒乱,警察和官员也不倒乱,他们已经给泽叔喂得饱饱的了。
司机也不停地鸣喇叭向人们示意。
但一般的情况是泽叔由扈从的簇拥着下车了,他在一般情况下一进松江就下车,步行回家,以便亲近自己的父老乡亲。
看门的家伙会像狗望见主人那样喜出望外,一面向里边通报,“老爷回来了,快去回老太太和太太,老爷回来了……”一面站成排恭迎在旗杆旁边。
角楼上如果有人的话,也会站到平台上垂手侍立。泽叔有意保留了王府那些有意思的东西,象用于瞭望的和警卫的角楼,还有辕门之类,平时辕门口和角楼上都没人,泽叔不希望太过招摇,但有些人闲在的时候就喜欢坐到辕门的板凳上,有人则喜欢爬到角楼上边去,都是一番好意,也不好辜负。
汽车则侧面的专用门进院。
步行的泽叔则从辕门进院落。
第一个从门里跳出来的指定是二门口最行意的小厮云喜,接着跟出来的是蒋管家一行人。
一见到泽叔,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眼神,云喜就会欢喜无限。
大家又簇拥着他到二门口,在二门口则等着何姓在家的老少爷们儿,以及管家婆子一干人。
泽叔的儿子小豪有时也能赶到大门口,一般只能赶到二门口。泽叔和大家拱拱手,然后立眼瞧了瞧儿子,小豪头低着,手有些不知往哪儿放,他见到老子,实在是不知做什么好。二门口的人们再簇拥着泽叔到老太太房里,请过安之后,见老太太没事,再去书房,那里有时会有许多人等到着召见。
第四卷 第二章
“都坐下吧!”泽叔对站成两排侍立关左右的人们说,家庭中身份较高的都坐下来,其他人仍站在那里陪着。
泽叔对亲眷家人一向和气,他们对他反倒愈加敬畏,渐有战战兢兢之感,一些长辈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唯恐哪里出错,因此家中事他虽不太过问,倒也有条有理,一丝不苟。
处理完一些由他拍板的事后,就问:“老太太的意思是我的朋友让我招待,跟谁透露过吗?”
“九弟,婶子的确跟我们说过,让我们跟你商量商量,今年不比往年,怕是客人忒多,家里伺候不开,是不是上海方面来客就近在上海招待,家中只招待镇上的和亲戚朋友。”泽叔的一个叔伯哥哥说。
“老爷,离老太太寿诞还半个月,这上礼的就推不开门了,怕是镇上有一户算一户都到齐了,刚才三爷说的是,家里指定是伺候不开,您得拿个主意。”蒋管家回道。
“既然老太太和大家都是一个意思,我还拿啥主意,就这么办吧。”泽叔看见蒋管家向三哥递眼色,也不理会,起身往后就走。
“九弟,等一等,老太太的意思是,家里都亲戚朋友,街坊四邻,没有外人,就不想麻烦你手下的人来,咱们忙活得开。”
泽叔站往,也没回头。
“老爷,弟兄们怕是摸不着头儿,来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家里人忙活点儿……”蒋管家补充说。
“是啊,大伙忙活点儿都有了。”
“您放心,我们保老太太欢惬。”众人附和着说。
泽叔想想也便答应了,“老太太爱听戏,多摆两天。”
“是。”
泽叔到自己屋里,夫人、孩子都在。
他坐下,示意老婆也坐下,三女儿站在一边,儿子站在另一边。
他一看着儿子,就有些生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象个男人,他有时气得会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现在他怕说什么会惹得一家人不痛快,也没没开口,仍不免多瞅了儿子几眼。小豪愈加陪起十二分小心,可这愈是惹得父亲胸中火起。
“老爷,老太太寿诞的事都安排妥了?”朱夫人见尴尬,就岔了个话题。
“妥了。”泽叔没好气地答应。“对了,这是老太太喜欢的,过会儿你送过去。”泽叔从口袋里摸出两只小袋子,递给朱夫人。
她没看,也没问,就放在口袋里。
“我明天回去。”泽叔说。
这种例行公事的口气朱夫人早就习惯了,小豪听这话却松了口气。
“你加点小心。”
这明显朝自己说的,小豪没抬头就知道,立即紧张起来。“是。”
“功课怎么样了?”
“先生说还行。”
“我会问先生,你仔细着。”
“是。”
“不多住两宿吗?”朱夫人忙帮儿子脱身。
“没时间。”
“老爷,有个事得跟你说。”朱夫人很犹豫。
“说。”
“他三姨父的表姐家的二小子犯点儿事,给抓了,他三姨父来找我,想求你给说一声。”
“这事我管不了。”泽叔没等夫人说完就回绝了。
“就看他三姨父……”
“他三姨父是……”泽叔没骂出口,“这事我管家不了,你听着,除了这个院里的事,最好别听,别问,更别管,记住了。”站起来伸手道:“给我。”
“什么?”
“刚才给你的。”
朱夫人掏出那两只小口袋递过来。
泽叔径自朝母亲的住处去了。
过后朱夫人求婆婆说说这事,金太君不以为然地对她说:“那是男人们的事,你最好别插手。”看媳妇儿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他三姨父也真是的,跟谁办事啊,还转弯抹角的。行了,哪天我跟他说说。”
何老太太和几个丫鬟婆子闲话,见儿子进来,就知道是告辞来了,心中有些不乐,索性不去理他。任儿子下边立住,小心地陪着笑脸。
丫鬟婆子们有些不自在,也只好陪起笑脸。“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我知道,我还看得见。”金太君这才把脸转过来。“要走哇?”
“是,母亲。”
“不是说住一宿吗?”
“有事了。”
“就那么忙?”
“实在是忙。”
“再忙也得陪陪老婆孩子吧。”
“等忙过这阵子就回来,多住几天,怕时间长了又惹老太太心烦呢。”
“混帐话,你不愿回来就不回来,别拿我当挡箭牌。”
“儿子不敢。”
“你还有啥不敢的了,……”
母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子话,泽叔掏出小口袋捧上去。
“那边孝敬老太太的东西倒有些精细的,儿子选了两样带过来,请您先过过目。”
金太君接过口袋一看,一只里面是颗大钻石戒指,一只里面是颗巴西的祖母绿宝石,心里喜欢,嘴上却说:“别拿东西堵我嘴,我不稀罕,你收着吧。”
“母亲不收,怕是没了他们一份孝心。您且收着,闷了拿出来玩玩。”
金太君忽觉不该再苛求儿子,八岁没爹,寄人篱下,十四自己找饭吃,二十多年了,混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易,再想想儿子在外边说一不二,对老娘一句大话都没有,又是激动,又是伤感,不免掉下泪来。
“儿子又哪儿错了吗?”
“再对你老婆好点儿,少凶你儿子,娘就知足了。”
“是。”
“有事你就先忙去吧。”
“是。”
泽叔见母亲高兴,他也就放心了。
一个值三万大洋的钻石戒指,一块值三万大洋的祖母绿,任谁也会欣喜不已的。
第四卷 第三章
阿健终于好了。
“天堂”准备了十部汽车接他出院。
弟兄们特地请了三个大厨准备了一次家宴,他们问过阿健不去饭店,“就在家里。”他说。
这一天的“天堂”比过年还要喜庆。
兄弟们频频举起酒杯,阿健也频频举起水杯。
连阿玉也举起了酒杯。
“你也喝酒?”阿健问。
“阿玉!”云嫂表示反对。
“妈,我哥好了,我高兴,让我喝吧。”
“你沾沾,我替你喝。”阿七说。
“不用,我今天非喝下去。”她果然喝下去了,脸上立刻飞上了红。
“我妹妹也会喝酒了。”
“我再跟你喝一个。”
“好了,就这些吧。”
“不行,我就喝。”阿玉嘴上这么说,却瞄了眼蚊子。
“这个我替你喝。”阿七说。
“不用,我跟哥喝酒,还用你替。”
就这样,阿玉跟阿健连续喝了三个。
这时蚊子走过来,“该轮到我了,你歇一会儿。”
“不行,我还喝呢。”
“别喝多了。”
“你管我喝多喝少呢。”
阿健听这话有点不对劲,“阿玉,就这样吧,大夫说我不能喝太多的水。”
“你骗我。”阿玉明显表现出酒意。
“真的,我能骗你吗?”
“要是这样,你跟谁也不许再喝。”
“我还没喝呢。”蚊子说。
“哥说大夫不让他喝了。”
“好,好,我不喝了。”蚊子看了阿玉一眼,放下酒杯。
“阿玉,我不喝了,你也别喝了。”阿健看阿玉已经有些醉了,“你回房休息休息吧,好吗?”
“不,我陪着你,我要陪着你。”话是这么说,可她已经支持不住了,云嫂在蚊子的帮忙下架着她回房去了。
方有德父子也远远地看着,有些外秧的架式。
蚊子很快回来,重新举起酒杯,这酒会继续到深夜。
直到整个“天堂”都在这欢乐的气氛中睡着为止。
然而阿健却没有一丝困意。
眼见着杀父仇人就在眼前风风光光的活着,却报不了仇,他怎么睡得着哇。
自阿健恢复神志开始,老林每天都到他的梦里来,每次都清楚要求他,“你必须为我报仇,报仇。”
他盯着顶棚,绞尽脑汗想用什么手段去干掉保镖护卫成群的仇人。
“报仇,报仇,报仇。”阿健头脑中就这么一个念头,“报仇!”
他的翻来覆去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哥,你在想啥呢?”阿七问。他非要住在阿健房里,其实他也一直没睡着,就那么眯着,半夜,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还没睡着吗?”
“没睡着。”
“那就快睡吧。”
“我能睡着吗?哥,你咋了?”
“阿七,我没事。”
“为啥不能跟我说?”
“我没事。”
“不说就拉倒,我出去一趟。”
“干啥去?”
“撒尿。”
阿七一个人出去的,两个人回来的,他把蚊子拉了过来。
“哥有事,不跟我说,你问问吧。”
“咋了?”蚊子问。
“没事。都睡去吧。”
“哥,你还当我们是兄弟吧,要是不行,咱到四哥坟上说去。”阿七说。
“哥,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告诉我们,行不行?!”
“有啥大不了的事啊,还不能让我们知道?”
“有些事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
“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不行吗?”
阿七终于逼着阿健把实情说了出来,他们听完之后都呆住了。
“哥,你说泽叔就是那个仇人?”
“是。”
“不会看错吧。”
“错不了。”
“那还等啥呀,杀了他给老爹报仇吧。”阿七突然清醒过来,跳起来就想往外走。“我去叫人。”
“你小点儿声。”蚊子一把拉住他。
“你拉我干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