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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善没往里面让,在外间客厅里落了座!
坐定,拜善亲自斟上香茗,道:“先喝两口尝尝,不瞒你说,这是贡品,由东宫太子处到了海善那儿,海善又转手送了我,我乐得享受贡品了!”
说着,他笑了,关山月也笑了,拿起那上好细瓷的茶杯喝了两口,那香味,令他由衷地赞不绝口!
闲聊了几句,拜善话扯上了正题:“老弟,你真打算屈就一名领班?”
关山月点头说道:“是的,统带,我认为该这样,那也不该叫屈就!”
“好吧!”拜善一点头,道:“我依你,只是,老弟,我得先跟你打个招呼,‘侍卫营’里的这些人,出身很杂,比‘八旗’都难带!”
关山月笑了笑,道:“这个我略有耳闻,不过,统带,凡事都带个难字,带这些人,该讲究一个德威兼施,尤其要跟他们打成一片,同玩同乐,同吃同干,同甘苦,共患难,您要是认为哪些人难带,不妨拨交给我……”
拜善目光一凝,道:“真的,老弟?”
关山月道:“真的,统带!”
拜善道:“既是你说的,你日后可别喊头痛!”
关山月道:“话既是我说的,日后有眼泪我也要让它往肚子里流!”
拜善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妙,妙透了……”笑声一敛,接道:“雍王爷对你老弟十分看重,逢人无不得意地双挑拇指,他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我得了小关,胜似得十万甲兵’,的确,康亲王的案子闹了好久,也怨了好久,而你老弟一来便轻易地破了,这该很够了,我希望,也相信营里的这些人,在你老弟的统带下,一个个都变成驯服的猫……”
关山月截口说道:“发起威来可得像虎!”
“当然!”拜善笑道:“要成了病猫,我这统带就完蛋了!”
关山月也忍不住笑了,笑声中,他忽然问道:“统带,海贝勒跟郭玉龙两位常来走动?”
提起这两位,拜善的脸色,刹时间变得很阴沉,眉宇间也随即掠起一片浓浓的忧虑色,摇头说道:“不,老弟,他两个不常来,真要说起来,他俩是头一遭到营里来,而且一个是我进宫向二阿哥借来的,一个是我在皇上面前请旨,特准请来的!”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统带,莫非有什么事?”
拜善一点头,道:“你说对了,老弟,不但有事,而且这事还不小,要是办不好,不但我这统带保不住,说不定还有很多人要掉脑袋……”
关山月忙道:“统带,什么事这般严重?”
“严重?”拜善摇头一叹,道:“简直是太严重了,老弟,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不要紧,你知道当年前明那最后一个皇帝吊死煤山后,他朱家遗留下了一个人?”
关山月道:“统带是指……”
拜善道:“公主昭仁!”
关山月呆了一呆诧声说道:“统带,昭仁公主不是被崇祯皇帝手刃‘密寿宫’里的‘昭殿’了么?”
拜善摇头说道:“老弟,那是讹传,事实上崇祯那一剑也差点要了她的命,把整条手臂齐肩砍了下来,实际上太祖入关后,昭仁公主就落在了本朝手里,也一直被囚禁在‘北海’‘团城’下的水牢。”
关山月“哦!”地一声惊呼,道:“统带,有这一说?”
“怎么没有?”拜善道:“皇上削‘三藩’(吴三桂)等时,吴三桂他们就曾好几次派了江湖高手夜闯‘紫禁城’想救她出去。可是却因为不知她被囚在何处,也因为宫里禁卫森严而没能成功!”
关山月点头说道:“正是,那水牢的所在太隐密了,谁会想到那儿有水牢?再说,统带您带着‘侍卫营’的这些人……”
“别提了,老弟!”拜善自嘲一笑,道:“那地方是够隐密,我拜善带着这些人也从没出过岔,可是,偏偏今天早上水牢空空,那昭仁公主昨夜被人救走了!”
关山月一震急道:“统带,这……”旋即一笑说道:“统带,你这是开玩笑!”
拜善摇头苦笑,道:“老弟,这等大事,我能开玩笑么,我敢开玩笑么?”
关山月脸色一变,道:“统带,这么说是真的了?”
“怎么不真?”拜善道:“简直如假包换!”
关山月呆了半晌方始摇头说道:“统带,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老弟!”拜善苦笑说道:“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偏偏今早水牢里空空如也,那位前明的昭仁公主没了影儿!”
关山月道:“统带,‘紫禁城’有多少人禁卫?”
拜善摇头说道:“那还能算?多得不能再多了!”
关山月道:“实力如何?”
拜善道:“敢夸俱皆一流高手!”
关山月道:“那么,我试问,当世之中,谁能在这么多一流高手的重重禁卫下夜间潜入‘紫禁城’,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
拜善截口说道:“谁说有人在这种禁卫下能进入‘紫禁城’?我敢说当世之中还挑不出一个!”
关山月讶然说道:“难道不是?”
拜善道:“自然不是!”
关山月诧声说道:“那么,难不成他们会土遁……”
“差不多了,老弟!”拜善道:“你这一猜虽没猜中,可也离得很近了,告诉你吧,不知哪个该死的兔崽子想出这种好主意,他们由城外下御河,经‘金水桥’进了三海‘太液池’……”
关山月眉锋暗皱,“哦!”了一声!
拜善一叹接道:“平心向论,此人心智之高,心计之巧,令人叹服,单凭这一手,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捣禁宫,还好他只为救人,要是顺便来个行刺……”摇摇头,住口不言!
关山月道:“你到水牢去看过了么?”
拜善羞愧地道:“看过了,可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也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毕竟‘南海王’高明,不愧是当世之才,他到了水牢,只一眼就看出了究竟……”
关山月心头暗暗一震,忙道:“统带,什么究竟?”
拜善道:“他看出那人十分精通水性……”
关山月道:“那是当然,要不然在这寒风如刀的大冷天里,他岂能受得住?再说,没有精深的水性,他也游不了那么远……”
拜善播了摇头,道:“郭玉龙说他水性高,一半是因为这,另一半却是因为他能一路不换气地由水底潜进‘太液池’。”
关山月道:“怎见得他是由水底……”
拜善道:“老弟你怎么糊涂一时,那能露头么?一露头准被负责的众高手发现,而事实上他们根本茫无所觉!”
对这位“南海王”,关山月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同时,他也提高了警惕!
拜善接着说道:“郭玉龙又看出,那人还带了一柄神兵利刃……”
关山月“哦!”了一声!
拜善道:“不然的话,他没办法救走昭仁公主,因为那捆绑昭仁公主的,既不是绳子也不是铁索,而是普通兵刃难动分毫的‘天蚕丝’带,而且有神兵利刃,他才能斩断河中几处铁栅毫不发出声音。”
关山月道:“此人的准备,称得上周全!”
拜善道:“你这句话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周全。”
关山月道:“我明白,统带所以调借海贝勒,特请郭玉龙,就是为了昭仁公仁被救这件事……”
拜善道:“老弟,只对了三分之一!”
关山月一怔,愕然说道:“只对了三分之一?统带,这话怎么说?”
拜善苦笑摇头,道:“老弟,祸事大了,简直令我这‘侍卫营’的统带焦头烂额,脑袋都要炸了,但愿我是个吃闲饭的……”
顿了顿,接道:“在今早发现昭仁公主被救的同时,郡王哈代也被发现躺在满是血污的床上,脑袋没了,当年就是他擒住昭仁公主的,救昭仁公主的人自然要杀他……”
关山月惊呼说道:“怎么,哈郡王也被……此人好高的身手,好宽裕的工夫!”
“不!”拜善摇头说道:“据郭玉龙说,那不是一个人干的!”
关山月愕然说道:“何以见得?”
关山月道:“他不会先行刺而后救……”
拜善摇头说道:“老弟,哈郡王府远在内城之东,他绝没有那么宽裕的工夫,该没有这么一说!”
关山月默默地点了头,没说话!
拜善忽地一叹又道:“最令我难懂的,是这第三件事……”
关山月忙道:“怎么,统带,还有第三件?”
“怎么没有?”拜善道:“一件已够我受的了,何况三件接踵而来?老弟,康亲王一早亲自到‘宗人府’报案,说他的海珠格格连同两名亲随,两个丫头前往西山赏雪,一去就没回来……”
关山月一声惊呼,怔住了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道:“统带,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拜善苦笑摇头,道:“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倒霉的是我这‘侍卫营’的统带,‘宗人府’下令了,着我期限破案,而且一根头发不少地找回海珠格格,老弟,你想,这不是等于要我的命么?那两件事还没有头绪……”
关山月突然轻击一掌,扬眉说道:“统带,这件事我明白!”
拜善忙道:“怎么,老弟,你明白?”
关山月高挑着眉梢儿,点头说道:“是的,统带,我明白,你可记得‘康亲王府’那夜闹飞贼事?”
拜善道:“记得,怎么?难道……”
关山月截口说道:“你可记得‘康亲王府’那夜没有任何损失?”
拜善一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
“这就对了!”关山月道:“分明,当夜那飞贼的意图在人而不在物!”
拜善呆了一呆,猛击一掌,道:“对,老弟,有……”倏又一摇头,接道:“不对,老弟,那飞贼不是让你逮着了么?”
关山月冷笑道:“统带奈何一时糊涂,这请问,那飞贼的来历是……”
拜善接口说道:“‘京华武术馆’的!”
关山月道:“统带,‘京华武术馆’势力遍及南七北六,总馆上自馆主,下至众教师,我只逮着了‘翻天鹞子’一个!”
拜善脸色一变,道:“老弟的意思是说,这是他那同党干的!”
关山月道:“统带,这已然够明显了,‘康亲王’也真是,他还敢放海珠格格往西山赏雪去,这不等于把自己的女儿往贼手里送么,千不该,万不该……”
拜善霍地站了起来,震声说道:“老弟,你坐坐,我这就到‘宗人府’去一趟……”
关山月忙一抬手,道:“统带要干什么去?”
拜善双目睁圆,道:“自然是请‘宗人府’人令各处……”
关山月忙道:“统带,您要三思!”
拜善错愕转眼,道:“什么意思,老弟?”
关山月道:“您忘了?‘京华武术馆’是谁开的?”
拜善脸色一变,颓然坐了下去,瞪着眼喃喃说道:“天,竟会是这位主儿,竟会是……”
目光一凝,接道:“老弟,‘京华武术馆’真会是‘东宫’二阿哥开的么?”
关山月微一摇头,道:“可惜我没能让您听听那‘翻天鹞子’的口供,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京华武术馆’有个叫娄四的人,他自己承认势力遍及南七北六的‘京华武术馆’,是‘东宫’二阿哥开的!”
拜善震声说道:“真的,老弟?”
关山月道:“您该知道这事有多重大,我敢不敢无中生有蹬骗您!”
拜善突然一叹,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道:“老弟,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统带!”关山月淡淡说道:“您去一趟‘宗人府’,把事挑明了,‘康亲王’要是惹不起‘东宫’,就要他自认倒霉,否则的话就让他要闹就闹大一点儿!”
拜善呆了一呆,道:“这,这怎么行?我凭什么去说这话?我空口无凭呀?”
关山月道:“统带,这还要证据么?”
拜善道:“怎能不要?老弟,你要知道,这不是寻常芝麻小事,要是小事,蒙蒙也就过去了,可是这种事没证据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进‘宗人府’呀!”
“也是!”关山月沉吟了一下道:“那么,统带,我请问,这件事您托给那两位了么?”
拜善道:“谁,哪两位?”
关山月道:“海贝勒跟郭玉龙!”
“没有,老弟!”拜善摇头说道:“这件事固然不小,可是若比起头二件,那就小得多了,这件案子我自己办……”
“那就好!”关山月道:“有事下属服其劳,您把这件事交给我,我负责过几天交给您一个凭据,然后您可以拿着这证据放心大胆进‘宗人府’说话去,行么?”
拜善有点犹豫,道:“行是行,老弟,只是您刚到营里来……”
关山月道:“统带,就是因为我刚到营里来,所以我才抢这件案子,一方面别让您说四阿哥向您推荐这个庸才,一方面也别让营里的弟兄们说您用了个靠关系的人,同时您也可以顺利交差,别让他们说咱们‘侍卫营’的吃粮拿俸办不了大事!”
拜善又犹豫了一下道:“老弟,您有把握么?”
关山月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