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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荣道:“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宫里有什么事给绊住了,福晋在,禀报福晋行不行?”
关山月摇头强笑,道:“人荣兄,你知道,有些事福晋办不了,也做不了主!”
高人荣点头说道:“也是,我糊涂,那么,关兄看怎么办才好?”
关山月苦笑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闯进宫去把王爷拉出来,只好等了,希望别因为他这一趟宫误了他!”
高人荣道:“我看不如请福晋马上进宫一趟,把王爷请回来!”
关山月摇头说道:“恐怕不行,要是宫里真有事,就是福晋去也不能把王爷马上请回来!”
高人荣道:“那怎么办……”
关山月一摇头,道:“苦就苦在又不能写在纸上请福晋送进宫去,不管了!等吧,要是福,怎么样都是福,要不然的话,谁也没办法!”
高人荣没有说话,关山月话锋微顿之后抬眼说道:“人荣兄,这趟辛苦了,我一直在忙,所以一直没机会跟你碰个头叙叙别后聊聊,希望别见怪!”
高人荣道:“关兄这是什么话,还跟我客气?你要这么说就见外了,我知道关兄是个大忙人,连个自己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关山月笑道:“我这是穷忙,永远忙不出个名堂来!”
高人荣道:“哪儿的话,谁不知道关兄是王爷的心腹左右手!”
关山月摇头说道:“那是王爷看重,其实只要能进‘雍王府’,谁又不是王爷的心腹左右手?就拿人荣兄你来说,是王爷的贴身……”
高人荣摇手说道:“别提我,比起关兄来,我还差得多,再说……”
勉强地笑了笑,接道:“我在王爷身边也待不多久了!”
关山月一怔,惑然说道:“人荣兄这话……”
高人荣道:“再过一个短时期,我预备向王爷辞职!”
关山月诧异地道:“人荣兄莫非另有什么高就?”
“高就?”高人荣笑了笑道:“关兄该知道,论差事,哪还有比这‘雍王府’当差粮俸更优厚的?这差事是金饭碗,别人求还求不到呢!”
关山月道:“那是为什么?人荣兄不是一直干得挺好么?”
高人荣淡淡一笑道:“也没什么,什么事都一样,干久了总会怕的,这就跟吃惯了大鱼大肉,想换点淡的吃吃的道理一样,尤其我这个人,干什么都没有常性,再说,我能力有限,一直没能给王爷出多大力,闲待着也是闲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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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摇摇头,随口说道:“没想到人荣兄一趟远门回来后,有这么大的变化……”
高人荣脸色微微一变,道:“关兄,这跟出远门无关,就是王爷当初没派我出去这一趟,到时候我也会辞职的,这打算在我心里酝酿了很久了!”
他脸上的异样变化,全被关山月看在了眼内,关山月心里跳了一跳,略一沉吟之后,他抬眼问道:“那么,人荣兄已有了去处么?”
高人荣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还没有,我根本也没打算往哪去,关兄知道,我是个江湖出身,落叶归根,我只有江湖一条路走!”
关山月眉锋微皱,道:“人荣兄既在‘北京城’这‘雍王府’待过,一旦再回到江湖去,恐怕不容易待,这道理人荣兄该懂!”
高人荣脸上闪过一丝抽搐,点头说道:“关兄,这道理我懂,我这趟出门,一路之上……”他忽然改口接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江湖上的朋友,是永远瞧不起在官府里待过的人,凡在官府里当差的人,一旦回到江湖上去,他也永远再难抬起头来!”
关山月一见他转话,更肯定毛病是出在他这趟出远门上,他略一思忖,抬目说道:“既然如此,人荣兄何必再回到难待的江湖去,再说人荣兄在王爷这儿干得挺好的,又不是待不住了!”
高人荣道:“我宁愿……唉,没办法,我这个人没有常性!”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道:“人荣兄既然去意这么坚决,我也不便再说什么,我也有同感,像你我这一种人,一旦再到江湖去,是会受尽委曲的,所以有很多人宁愿在江湖下九流混,也不愿到官府来当差,除非偌大一个江湖也没有个容身之地,只有跑到官府来出力卖命,避避风头存个身,混口饭吃!”
高人荣双眉轩动了一下,没说话!
关山月接着也避开正面,绕着圈子问道:“人荣兄这趟是在什么地方采购了大批的虎鲨鱼皮?”
高人荣笑道:“说来也够瞧的,我从‘辽东’到‘广东’,沿海一带几乎跑遍了,最后在‘广东’才好不容易地弄到了几捆。”
关山月道:“为什么一直到‘广东’才……”
高人荣摇头道:“咱们不懂,据当地的渔民说,那是季节的关系,‘辽东’一带这时候正是天寒地冻,鲨鱼怕冷,所以都涌往了‘广东’沿海一带,同时‘广东’沿海一带也是鲨鱼经常聚集的所在。”
关山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一说,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出门永远难增见识,人荣兄……”顿了顿接问道:“怎么样,虎鲨挺凶吧?”
“凶?”高人荣摇头说道:“何止是凶,这东西真是名符其实,称它虎鲨,一点不错,我亲眼瞧见渔民们捕鲨鱼,弄块肉往海里一丢,顷刻间海水翻腾,肉就没了影儿,假如再弄点兽血混在海水里,转眼间就能引来一大群,听渔民说这东西鼻子灵得很,只有一点血腥味儿,它在几里之外也能闻得见……”
关山月道:“乖乖,这要是个人掉进海里去,那还得了?”
高人荣脸色一变,纵笑说道:“可不是么!听他们说当地有那么一帮人,专门跟官府作对,只一逮着官府的人,马上就丢进海里喂虎鲨。”
他这异样表情又被关山月看在了眼里,关山月的心里又跳了一跳,他在揣测这是怎么回事,高人荣那里又说了话:“别看这东西一条没多大,要不是三两个壮汉还真难对付它,我瞧见过,两三个壮汉跟它折腾老半天才能把它拉到船上来,可真不容易。”
关山月开口说道:“渔民们小觑不得,长年生活海上,跟风浪搏斗,跟大鱼折腾的渔民们,怕不人人都有一套。”
高人荣道:“那可真是,他们人人都有好几百斤力气,有一次我跟个渔民比胳膊,你猜怎么样,我的臂膀还不及他手腕粗。”
关山月笑道:“人荣兄夸张了。”
高人荣正经地道:“不,关兄,是真的,事实也没有掺假,你要是不信,什么时候你走趟沿海去瞧瞧去……不,像咱们这种人最好还是别去,‘雍王府’在‘北京城’称是大府邸,谁不敬畏三分,可是在那儿吃不开,他们不但不把你放在眼里,甚至还仇视你,轻鄙你,这滋味不好受,当然,要是关兄去,那该又当别论,他们谁动得了关兄。”
关山月笑道:“人荣兄看得起我,他们却未必,只怕我去了沿海,也是被他们逮着丢进海里喂虎鲨的命。”
高人荣脸色陡然一变,纵笑说道:“关兄会说笑!”
关山月心里当即明白了几分,可是他还不能断定,当然他也不便点破不便明问,他沉吟了—下,道:“这么说,人荣兄好不容易才弄到几捆虎鲨皮,怕也跟他们仇视咱们这种人,轻视咱们这种人有关了!”
高人荣点点头说道:“是的,关兄,一点不错,起初我找上了当地官府,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渔民们说逮不着虎鲨,你能拿他们如何?我看得出,那些小衙门也不敢过份,后来我只有自己进了渔村,总算好,到底出高价买了几捆,竹杠让他们敲到了家!”
关山月摇头道:“好厉害,将来有机会,我非去见识见识不可。”
只听大门外传来了叱喝:“王爷回府。”由远而近,一声声地传了进来!
关山月精神一震,笑道:“好不容易,总算把他等回来了!”
高人荣迟疑了一下,道:“关兄,我禀报王爷的,跟刚才对你说的有点出入,请别跟王爷提,还有我的主意,暂时……”
说还没说完,雍郡王已带着几名亲随行了进来,他满面春风,一脸都是笑意,像是有什么喜事。
关山月刚低低一声:“我明白,人荣兄请放心!”
那里,雍郡王“哟!”地一声道:“怎么小关也在这儿……”
旋即爽朗而高兴地大笑说道:“行,你们去吩咐厨房一声,置酒设宴,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喝几杯,快去!”
一名亲随应声飞步而去,他则大步走了过来!
“王爷!”高人荣恭谨地施下礼去。
雍郡王抬了抬手,笑着道:“人荣,一天见好几次,别那么多礼,免了,免了!”
随即转望关山月,笑问道:“小关,今儿个什么风呀?”
关山月含笑欠了欠身道:“王爷,我特来给您请安!”
“请安,”雍郡王笑道:“那你不该称我,而该称声奴才或是属下。”
关山月道:“我本打算这么说,可是我明知道这您不爱听。”
雍郡王摆手道:“算了,算了,别惹我生气了,一日不见如三秋,来,咱们到书房坐着聊,人荣,给我沏壶好茶!”
他拉着关山月行进了书房,高人荣在背后答应了一声!
书房里坐定,雍郡王脸上笑容不减,望着关山月道:“小关,我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是来给我请哪门子安的,嗯,记住,实说。”
关山月道:“王爷,您的眼光永远犀利而厉害,我是来报喜讯的。”
雍郡王“哦”地一声道:“什么喜讯?喜讯永远是好的,快说,我重重有赏。”
关山月道:“我不求赏,王爷,您平日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只是您令人等得不耐烦,希望别因为您这趟进宫,误了您的大事。”
雍郡王头一偏,笑道:“是么?恐怕不至于吧。”
关山月一怔,旋即笑道:“看来我是白跑这一趟,瞎操心了。”
雍郡王摇头说道:“不一定,先别下断,你我都说说,看看是不是一回事儿,说不定你来报的是另一件。”
关山月摇头说道:“王爷够贪的,我来报的是有关皇上要召集御前大臣……”
雍郡王“叭!”地一声拍了大腿,笑道:“我想贪也没办法了,不谋而合,简直跟当年诸葛探周郎一样,两人手心都是个火字……”
关山月道:“王爷,我不敢自比诸葛!”
“那是。”雍郡王点头笑道:“既生瑜,何生亮,要死的话,你会让我嫉妒死,我想尽办法也要除去你这个比我还强的人,结果我被你三气活活给气死了,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他哈哈大笑,关山月心里却一跳,心想:巧了,不正是这个情形么?看来当年事要重演于今……
他这里在暗想,雍郡王却道:“小关,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好心腹,我仍然有赏,而且是重赏,说吧,你要什么?”
要什么,要他爱新觉罗王朝,他肯给么,能给么?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王爷,我不要什么,也不敢居功,因为我只是个传话人,要赏您请重赏那真正有功之人!”
雍郡王一怔讶然说道:“怎么,不是你,那么是……”
关山月道:“郭玉龙,他告诉我的,要我速报王爷知道!”
雍郡王尖声叫道:“郭玉龙,怎么会是他?他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关山月淡然说道:“王爷您以为他心向谁?”
雍郡王道:“向我?”
关山月道:“王爷,他大可以把这消息透给别家阿哥,或者隐而不说,秘而不宣,您想是也不是?”
“对!”雍郡王猛一点头,道:“对,有赏,我绝对有赏,而且是两份,不少他的,也绝不能让你白跑白操心……”
关山月道:“王爷,我倒不必,只是今后您对人家……”
雍郡王忙道:“不会了,不会了,那怎么会,人家这样对我,我怎会再猜疑人家?瞧你这样一说,我还有良心么?……”关山月在心里笑了。
而,雍郡王也突然—笑摇头:“只是,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的消息居然比我还要灵通,还好他是心向着我,要是他心向着别个,那还得了……”
关山月心头一震,就在这刹那间,他知道他错了,他弄巧成拙做错了,对一只狼,是永远难换取它的心的!他明白了,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知道再回头解释,就是解释得再巧妙也是多余,也是白费!
是故,他没多说,仅是淡然一笑,道:“只怕不然,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您已经早进了宫了,看来他的消息还是没您灵通!”
雍郡王抬眼深注,道:“小关,想必这几天你跟他走得很近!”
关山月道:“王爷说谁?”
雍郡王道:“谁?你跟我装糊涂!”
关山月道:“王爷,我真不知道,跟您,我不会,更不敢!”
雍郡王倏然一笑道:“就算是吧,郭玉龙!”
关山月道:“王爷,这话怎么说?”
雍郡王道:“要不,你怎么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