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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柄剑又快又准,等尘晓弦反应过来时,已有两柄剑刺到了面门,他仰面一闪,而两柄剑又从胁下穿出,“哧”的一声刺破衣襟,饶是他见机得快,倒退而起的时候,两柄剑已擦着他的鞋底刺过。
“几位姑娘,尘晓弦初到云梦宫,只想借石璃盏一用,待用后即刻奉还,难道这就是待客之道吗?”待得尘晓弦双脚踏踏实实地落到了地上,他连忙展露出笑容,极有礼貌地道。
若在平时,女孩子们看见了他那副可爱亲切的笑容,再怎么心高气傲,也不会忍心打下去。可是现在,这声音还回荡在石室中,六柄剑又狠狠地刺了过来。尘晓弦全没料到,这几个女孩子竟然铁石心肠,不仅不听他说话,刺过来的剑却更疾、更狠,他手忙脚乱地躲避,只几个回合,又是“哧哧”连声,衣服被刺破了好几个大洞。
等到几柄剑贴着他的眉心、胸口、背心几个要害险险擦过的时候,尘晓弦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觊觎石璃盏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云梦宫。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持剑的女子的手臂,竟可以弯转自如,就在他以为那个女孩子将剑刺过他肩头,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她的肘却意想不到的向外一反,甩手一剑,若不是他反应得快,半个脑袋都要被她削下来。
不仅是她们的手臂,就连她们膝上、足腕处的关节,也都可以任意扭转。她们不仅用剑,也会飞起腿来踢向尘晓弦身上各处要害,那明明眼看是踢向他胸口的一脚,膝关节却忽而一扭,踹向他的左肋,而身前身后又是几柄利剑招呼到,尘晓弦别无他法之下,只好硬生生受了她一脚,觉得肋骨都几乎要被踢断。
他只觉胸中一阵烦恶,本来被压抑下去的走岔的内息又在体内乱走了起来,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啪”的一声,背上又挨了一腿,踉跄着往前一扑。那狼狈的样子,看在几旁女子眼中,殊无半点儿同情之色,反而好似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就在这一刻,尘晓弦心头灵光般一亮!厉秣兰临死前在他耳边交待的话,轰雷般在脑海中响起:“到时用这东西,戳瞎剑阵中坐着看书的那个人的眼睛……”
他霍然而起,避开一柄迎面刺来的长剑,反手一握,便将那只刺剑的手腕抓在掌中,便在要运力折断她手腕之际,忽然惊觉她腕上肌肤光滑得异常,微微一愕,那只手便从他掌握中脱出,反手又是一剑!尘晓弦急忙闪开,手上油滑一片,凑近鼻端一闻,微微散发出一股白蜡的气味,那一霎,他心头豁然雪亮!这六个女子,不过是蜡塑成的人偶,被机关控制着,而机关的枢纽,也许就是那个端坐看书的女子的眼睛。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再一留意,果然,无论他的人到哪儿,那女子的眼光便滴溜溜地滑向哪儿,六个持剑女子的剑便齐齐刺向哪儿。
一念及此,尘晓弦已将两根长长的银针暗暗握于指掌之中,针尖向外朝那看书女子逼了过去。六柄剑架在那女子身前,一面护持机关枢纽,一面围攻尘晓弦。尘晓弦左手格挡,一心要逼近那女子,进退之间不免破绽百出,胸前臂上早挨了几剑,冷飕飕地带起一股凉意,跟着一阵火辣,血涌了出来。然而他已顾不得这些,只管冲开剑网,眼见已逼到那看书女子身前,蓦地一柄长剑从眼前落下,尘晓弦想也不想,屈起左手中指一弹,“铮”的一声弹开长剑,跟着右手疾进,两枚长长的银针针尖对着那女子长睫下的眼睛刺落下去!而身后也正有一剑,几乎是同时刺到了他的背心!“嗤”的一声,背上的血涌出!
“你在看什么?”湖心亭内,几瓣桫椤树的花朵落了下来,飘入亭中的石桌上,扬袖双手捧着腮,将头搁在石桌上,双眼也不知在望着什么,呆呆出神,连冷新月问她的话,也全然没听见。
“是在担心神女峰上的那个人吧?”冷新月倒也并不介意,只是自己执了壶,给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中添了新茶,“上好的碧螺春呢,再不喝可就凉了。”他将茶杯端近唇边,望了一眼远远的神女峰顶,“其实你我都知道,云梦宫中,不知葬了多少前往探求石璃盏的死人,连我都难以取胜,更何况是他,他身上好像一直有股紊乱的内息。”
扬袖霍地抬头,两只眼睛瞪着他:“弦哥哥好人自有好报,老天爷会保佑他的!何况,”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也还是快求老天爷保佑他顺顺利利吧,姐姐要醒过来,还得等着他拿回石璃盏呢!”
冷新月捏住茶杯的手蓦地一颤,茶水泼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流过手指,他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握着那只杯子,似乎怔住了。
扬袖见他出神,眨了眨眼睛,忽然红袖一扬,从袖中放出一只小小的玉色蝴蝶,看着那只蝴蝶冉冉升起,悄悄合了手,喃喃道:“佛祖保佑,快点儿帮我把大叔他们找来。”玉蝴蝶扇了扇翅膀,越飞越高,眼见便要飞出亭子,忽地白影一闪,冷新月已坐回石凳上,仿佛根本就不曾动过,左手一抬,玉色的尘屑从指缝漏下。
“你、你干吗捏死我的蝴蝶?”扬袖一下子变了脸色,忍不住站起来,隔着桌子瞪他。冷新月神色不动,只是拍掉手掌上残余的蝶粉,淡淡道:“是东梧世家的引路冷蝶吧?你还想搬救兵么?”
“哼!”扬袖眼珠子转了转,却忽似心平气和般慢慢坐了下来,将面前的茶杯端起,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口,道,“好茶!”将杯子放下,看着冷新月道,“我突然有了兴致,就跟你讲个故事,如何?”
冷新月面无表情,扬袖却不管,只顾自己大声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个人和他的恋人一起走在河边,他的恋人一不小心失足掉入河中淹死了。过了很多年后,他再一次路过那条河边,听到两个渔夫在那里聊天,其中一个说:‘水至清则无鱼,这条河水这么清,恐怕什么鱼也没有。’那个人听了这句话,非常伤心,”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手指朝冷新月一点,“你说,他为什么伤心?”
冷新月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想起了他死去的恋人,所以伤心。”扬袖猛一点头道:“对!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过了很多年后,还那么伤心?”冷新月想了一想,道:“那是因为,有些事情是越想越伤心的。”他忽地一抬眼,眼光冷冷扫过扬袖,“少说这些无聊的话!你若嫌一个人等待不好过,也可以去找那湖中的鱼儿说话!”
扬袖却不以为忤,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冷新月狠狠看她一眼,她虽吓了一跳,却还是道,“最后一个——”顿了顿,她道,“你想不想知道最后那只翡翠琉璃杯藏在什么地方了?”
冷新月心头猛地一跳,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但听“啵”的一声,那只白瓷茶杯被捏成碎片,滚烫的茶水四溢,手指立刻泛红。
“瞧,”扬袖撇了撇嘴:“姐姐果然没有说错,你心中一有事,就喜欢捏碎杯子。”她的手臂忽然一痛,被对方如同铁钳般握住:“你说,湖衣她……会把那只杯子藏在哪儿?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
“哎哟!”扬袖更加夸张地大叫了一声,皱眉道,“痛死了!姐姐醒了问起来,我就说姐夫对我一点儿都不好!”眼见冷新月一根根松开握住她的手指,这才笑笑道,“这样才对嘛!我小时候常跟姐姐一起玩捉迷藏,她喜欢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我最清楚啦!”
冷新月脸色虽未变,口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一下:“那你说,她会把那只杯子藏在什么地方?”扬袖忽然伸出手去,将白玉石栏杆上盆栽的金心蝴蝶水竹叶打碎,冷新月吃了一惊,正要阻止,却听栏杆下发出“咔”的一声响,似是机簧开动的声音。正犹疑间,却听“啪啪”连响,扬袖已经毫不迟疑地挥手,将栏杆上摆放的一溜极为珍贵的红花黑果石榴、日香桂、观音莲通通打碎,传来“咔咔”四声连响,等到扬袖将最后一盆绛雪草也打碎,又是机簧般“咔”的一声轻响,白玉石栏杆平滑地移开一寸,一只琉璃杯被机座托着,稳稳浮了出来。
“看,谜题不是被解开了么?”扬袖看着那只杯子,也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姐姐是要你毁了她亲手植下的五种珍稀的盆栽,才能找到那只杯子。”她抬眼看着面色瞬间凝滞的男子,叹息着,“你那般爱惜她留下的一草一木,当然舍不得毁坏。这藏东西的法子并不特别机巧,可是你却花了两年时间也没有找到。”
她的话,冷新月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只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指尖颤抖着握住了杯身。他刚要将杯子拿起,却觉得杯底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微一错愕,他用力将它提起,一根细线也被带了起来。在那一霎,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湖水底猛然冲起一股巨浪,带着呼啸冲入半空,跟着“轰”的一声,湖心亭摇了一摇,巨浪落下,湖水洒了他们一头一脸。他们只来得及用袖子遮住眼睛,却听得远远的湖边“噼噼啪啪”一阵连响,湖岸的疏花水柏枝中冲起阵阵硝烟,那些水边的美丽灌木都在一阵天摇地动中纷纷倒了下去,陡然一片凋敝。
直等最后一株疏花水柏枝倒下,冷新月才说出两个字:“湖衣……”他一头扎入水中,身后传来扬袖一声撕肝裂肺的哭喊:“姐姐!”
湖底流沙激荡,被炸起的水流卷着纷纷往上扬。冷新月的泪水再度奔涌而出——没有了,那沉睡在湖底的女子,已在这崩天裂地的剧变中化为尘沙、化为湖水,连一片水色的衣衫、一缕柔软的秀发都没有留下。
他茫然游回亭中,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却连回答的人都没有。他看见扬袖手中捏着一张信笺,那原本是藏于琉璃杯底的,过于激动的两个人当时都没有发现。
展开白色的短笺,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是姐姐的字,”扬袖哭着,湿发搭在额上,然而一向爱美的女孩子顾不上擦,“她在信上说,她说……”
她说,你总是在有心事的时候捏碎杯子,所以我藏起了这一只。她说,我知道你一定找不到,因为你总是对身旁的一切漠不关心,可是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找这只杯子的时候,那只能说明,我已如自己的预感一样,不在你身边了,已经不能陪你饮酒弹琴,陪你湖上泛舟。她还说,我知道你爱惜我的东西胜过一切,所以你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它;而如果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你真的找到这只杯子和这封信,那只能说明,你还是活在对我的思念里。我不要那样,我要你活得快乐、开心、无忧无虑,像那天上的云,和行空的天马。所以,我会借这只杯子,引爆我所有的一切,毁掉我所有的一切,也许,还包括我自己。
泪水又再度不可遏止地溢出,冷新月用衣袖用力擦去泪水,泪眼婆娑中,看着她的最后几个字:我要你,忘了我。
我要你,忘了我。
静静的湖水中,好像幻化出她的脸、她的唇,正温柔地开合着,说:我要你,忘了我。冷新月将那封信在掌中揉作一团,手掌打开时,那封信化作片片白蝶,从他掌心飞出。
扬袖急急忙忙地去抢那封被揉碎的信,抽噎着:“是姐姐的遗书啊,至少……做个纪念。”然而手腕忽地一紧,跟着身子一个踉跄,被冷新月带着,大步地走出亭去。“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扬袖扭着身子挣扎,“你对我不好,我要告诉姐姐!”
她拼命扭动着的手腕忽然被用力甩开,那个冷漠的白衣男子正用异常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直冷到她心里去:“她对我,难道就好了?既然要毁灭她所有的一切,强迫我忘记,那么连你这个妹妹,也应该毁灭吧?”他冷笑着,眼睛里的杀意愈来愈盛,“不过,你要死,也该死得有价值,就算是要伤心,”他眺望了一眼远远的神女峰,“至少,也该找个人陪陪我吧!”
十三、情之至
就算拼着一死,也赌上了!只要能抢在剑尖刺入身体之前,将银针戳入那个看书的蜡人双眼,便能制住机关,剑阵也便会停下来。而如果在银针刺入眼睛之前,剑先刺入他的背心要害,那么,死的便是自己。千钧一发的刹那,尘晓弦已顾不得多想,只能将手中的两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个蜡人女子的眼睛。
剑锋冰凉,已刺穿衣襟、刺破肌肤,刺入后背!
手中的银针针尖即将接触到那双晶莹闪亮的瞳仁,漆黑的、幽深的瞳仁——尘晓弦的心猛地一颤!不,他告诉自己,那不是书锦的眼睛,那只是镶嵌在蜡人脸上的一对宝石!那不是她的眼睛!
可是,尽管如此,他仍然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