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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洞天别院”,只有一所“小洞天”的石屋。
当时,倏由石屋中射出一个黑纱罩面的妇人,强迫厉蔚云从原路回去,禁止通行,二人一阵唇锋齿刃,便动起手来,但不到一百招,厉蔚云便被蒙面妇人掌伤内腑,不得已忍气吞声,负伤折返原路。
之后,那所“小洞天”便是现在的“洞天别院”,这些往事是她自己所亲见的,所以,一闻仲玉是“洞天别院”中人不由惊诧心跳,再见小煞星那默怒盛威的神情,致使她惶然悸怖丛生,深恐仲玉是那蒙面妇人的化身。
而她所眷颐的是,仲玉虽是夫人未经证实的仇家,但由于仲玉,那种英爽不群的风仪,以及一团和气的言态,心下已生出纯洁的好感,固然她并不懂得情,也会不懂得爱,可是她小心灵中,以为与这种男人在一起,感到无比的快感。
不然,她何至于不忌陌生,有意拂逆精舍夫人的旧规,而摘下脸罩,把真面目坦露出来,纯洁的心化情奔放!
此刻,她虽见仲玉面蕴威怒,但仍对之有亲切的感觉,则其心中在祈愿,仲玉不是“洞天别院”的人,而是应江南七省的绿林传帖,前往桃花源争夺九派盟旗和通灵宝玉的。
由于这种不正确的祈愿,对仲玉正潜怒暗恨的威严,也不太畏惧了,同时,她想证实仲玉的身分。
于是,脸透幼稚的闺情,红飞双颊,明亮的大眼,射出女性即将成熟的柔辉,莲步微启,移近小许,低声道:“喂!你……是洞天别院什么人?”
“我?哈……哈……哈……哈……”仲玉倏然神态大变,径自长笑不巳,但其笑声中充满了杀机和其与生俱来的傲狂,这一下可把小姑娘给吓呆了。
少顷,笑声竭止,脸色一沉,冷然道:“洞天别院是我的家,你问这干什么?也好,你快去转告精舍夫人,我文仲玉不怕她对本院心存不良,少时,便叫这天府精舍化为灰烬……”
红衣姑娘先闻仲玉长笑,已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一则怕夫人闻到这笑声,将怀疑是她言行不轨的迹声,或者会罪责她撩起了眼前少年的不满,而致发出狂笑,二则她更怕仲玉由此大发雷霆,弄得后果堪虑。
之后,又听仲玉说出挑战性的话来,如此她更惊悸,芳心不住狂跳,战战兢兢,怯生生地望了仲玉—眼,小声道:“我……问错了……没什么意思……我这就去转禀夫人……你且不要生气……”
说着,慢慢直向后退,退去数步,霍然扭身,夺门而去。
但是,还没待她奔近门帘,倏闻仲玉一声大喝:“回来!”
红衣姑娘像老鼠似的,吓了一跳,然后又慢慢趋近仲玉身前,其情态显露了未成年的少女,既羞又惧的神情。
接着,仲玉又道:“你且告诉我,你们夫人和大爷,为何常谈起洞天别院?”
“……”红衣姑娘只低瞥仲玉一眼,默不答腔。
“你为什么不说!”仲玉又盯问一句。
“……”红衣姑娘收敛了天真,只俏立不语,表现了内里的刚强。
仲玉一见仍无反应,顿即狂性大发,倏地起身舒臂,如莺扑小鸡似的,几乎提了起来,同时,大声道:“说,快与我说!”
他这一翻横强霸道的做作,那小姑娘如何忍受得了?是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嘴里说道:“你这人不讲理,欺负我,叫我说什么?”
如此一来,哭声嘤嘤,仲玉又傻了眼,之后才觉悟,对这小姑娘进行迫问,的确是太不应该了,但是,他所要追问的根源,却不能就此放弃!
于是,迫于对象不同,不得不改变另外的办法,当即放下红衣姑娘,为之整理一下发丝和衣裳,面含微笑,乃道:“小妹妹,真对不住,适才我是急疯了,如果你早先告诉了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
红衣小姑娘,正嘤嘤啼哭之中,见仲玉倏然又和善了,不但跟自己理头发整衣裳,而且脸上笑容可掬,说出使人心悦的话来。
由之,把刚才的畏惧和满肚子气,一古脑儿抛开了,到底她是纯洁的女孩,心无城府,只要地认为和善的人,纵使受其欺负,仍觉得很可亲。
当即一边拭泪,一边撅着嘴,道:“如果你还再疯下去……我准会给吓死……”
仲玉笑了笑,接道:“我再不会疯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不要紧的。”
红衣姑娘瞟了她一眼,道:“告诉你可以,要是被夫人知道责罚下来,你可要帮我……”
“当然我会保护你的,说吧!”
红衣小姑娘,掉头朝门帘溜望了一下,即说:“我们天府精舍与洞天别院,很久以前有过一段仇恨,因此,我们夫人时常提及,但现在好像已消除了……可是目前夫人突然接到江湖七亡省联合绿林帖,还有什么……”
说此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一下,继说:“阴风使者的龙头飞札,约我们夫人今晚赶往桃花源洞天别院夺什么九派盟旗和一块通灵宝玉……”
“就是今晚?”仲玉忽插道。
“可是昨晚又接到札帖已经改期了!”那红衣少女接着说:“约定今年四月初八,江湖豪杰会桃花源……”
仲王一听,心下放宽不少,所幸对方改了日期,不然,几乎耽误了大事,现在距离会期还有八天,有充足时间准备应门,由之反而轻松多了。
但是,忧使他耿于心怀,这“天府精舍”竟与我家有仇,果然所料不差,那精舍夫人先用柔和手段,软禁我们,然后再施毒汁。
如今身分来路既已揭穿,少不得要作一个了结,现已经来到此地,不如乘机捣毁“天府精舍”再说。
然而,他义想到绣纹和慎芳两人,一个尚在“雅岑楼”,一个则在“天南轩”,万一自己出手发动,恐怕投鼠忌器,两不周全,如果潜身往寻她二人,自己识不了路,不知所处,眼前这姑娘也不肯指明,只有静待变化了。
于是,朝红衣小姑娘笑了笑,试探道:“今天是三月三十,距会期只有八天了,你们夫人准备几时起程?”
红衣小姑娘展颜巧笑,似乎对这问话,并不太重要,乃接道:“我们夫人原就没打算去,还准备什么?听她说要去就单身,去了结旧仇,不愿跟那些强盗,下三烂的东西一起混。”
仲玉闻言,暗暗点头不已,这精舍夫人却也有几分骨气,但不知与乃母,有什么仇恨?地处毗邻,居然是仇家?因又道:“你们天府精舍,怎会与我们有仇的呢?你町知道!”
“这是八年前的事了!”红衣小姑娘接道:“夫人携我打从桃花源经过,被一个蒙面妇人拦着不准通行,之后便和夫人动起手来,两人斗了七八十招,结果夫人被对方掌伤了腑,所以成了仇恨……那蒙面夫人是你们家的什么人?”
仲玉答道:“你先别问,且告诉我,你们夫人可有报仇之心?”
“有是有,但并不在意最近几年之内。”
“她知不知道,我是洞天别院的人?”仲玉又问。
“现在尚不知道……”
仲玉怀疑一下,即道:“那蒙面妇人就是我娘,你去转告夫人,她要报仇尽管找我,不必再往桃花源了!”
红衣姑娘闻言,大惊失色,方想开言为精舍夫人消除这个暗门的祸根,这时,倏闻几声清脆的呼唤:“晓霞,晓霞……”
莺声刚落,月亮门“呀”地一声,已闪进一个身穿藕荷色裤袄,外套黑绫滚白边的背心,秀貌娇容的少女,进得门来,见红衣小姑娘仍楞立仲玉身前,娇叱一声,笑嗔道:“死丫头,叫你半天也不吭一声,真气人……”
她边说边走,直至红衣小姑娘旁侧,拉着一双手,朝仲玉娇羞地点点头,轻声道:“对不住得很,这丫头真淘气,打扰你休息了……晓霞……夫人正叫你呢!”
说着,拉着晓霞就走,但那小丫头想是还有话没说完,也似乎惊魂甫定,忙把娇躯一扭,脚下用力定身,侧首向这少女道:“兰姐……他正是……”
“是什么,你还在此地胡闹,待会夫人不抽你的筋!”
语毕,回目向仲玉嫣然一笑,微一颔首示意道别,旋即运力于腕,拖着晓霞,如一阵轻风,闪出门去。
此刻,这空荡的屋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静,仲玉目送二女出门之后,仍坐在榻上不动,把早先要了解此地环境的立意,也悄悄放弃了。
如今,在他心中所旋回的,一个是如何对付精舍夫人的寻仇,不管干戈也好,玉帛也好,总该乘早解决为妙,另一个四月初八,江湖群丑聚会桃花源,将如何使之各门各派,白道黑道个个断羽而回……
倏然,他又想到了慎芳,在自己隔壁的“天南轩”中,顿时灵机一动,跃上榻去,趋近小圆窗口向那边望去……
只见隔壁的房间,几乎比这边要低一丈五六,好象是地下室,上空则用粗铁条,结成网状覆盖着,四周是白粉墙,除靠左边是一道窄门,此外没有一个窗洞。
房间的面积不大,约莫两丈方圆,上首用白绫条,结成许多梅花状,构成一付半圆形帐幕,幕中书着一个,蓝色大奠字,两则垂挂一封挽联:雨中翠竹流寒泪。
雪里梅花戴索冠。
帐幕下面放置一张方桌,上铺白布,正中立着一块牌位,牌位之前布满鲜花供果,似陈列未久,而花簇之中,鼎立一个白瓷香炉,正冒着缕缕白烟,浮空缭绕。
香炉的上空,悬挂着两件兵器,另边是一柄,银虹闪烁的长剑,左边则是一双金光灿烂的荷花。
方桌的左侧有一张单人卧榻,银白色的衾被,盖着—个女子,但看其睡态,不像一具死尸,而似一个甜寝未醒的少女。
仲玉瞩目一会,已知这是一所秘密灵堂,但不知死者是“天府精舍”什么人,居然能有如此哀乐,然而这灵位,不设在屋子中堂,却设在这牢样的室内,倒是令人费解。
而从其悬挂的兵器看来,死者必是不可一世的江湖豪客,能有这样长年的祭奉却也值得瞑目的了。
可是,他更感奇怪的是,灵堂之中的何搁置一张床?而床上正睡着一个女子,什么地方不能睡,要她睡在这惨凄凄凉冰冰的地方?
其时,倏闻那睡在榻上的少女,一声轻吟,娇躯翻覆了一下,又不动了,似乎病情甚重。
仲玉听其声音,好生熟悉,心导:这不是芳妹吗?怎么会睡在此地?莫非这灵堂,就叫“天南轩”?可恶的精舍夫人,竟把地安置在阴森恐怖的灵堂里,想是有意吓唬她,冷落地折磨她……而且正值毒伤甚重,芳妹如何受的了?
他方自暗恨又闻灵堂里,传出一声循弱的凄呼。
纹姐……纹姐……你在哪里呵……
仲玉仔细听,这不是慎芳又是谁?眼见如此情状,想到爱的极点,顿时,如万箭穿心,急切里,两手扳住窗口,用力一分,只见“哗”地一声,整个扳壁已为之撕裂,倒塌地上。
接着,腾身一跃,落在灵常上空铁网上,高声道:“芳妹,芳妹……”
但是,慎芳却没有回答,这就奇怪了,上下仅一丈余之隔,久声呼叫她竟听不到,为什么她的呼声听得非常清晰?其真是邪门不成。
当然他这种人是不大相信邪门的,于是俯身下去,用手指透过铁网试探,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隔着,因而使声音传不出来。
真奇怪,当他手指穿透铁网,果然触着一层透明而坚韧的物体,尽量运力戳钻,竟也无法弄破。
如此一来,他有点急了,以自己现有的武功,居然运指点不破一层透明物,这真是旷古奇事。
可是,他偏不相信,眼前的困难是不可解除的困难,更不相信刚才晓霞曾告诉他,此地机关重重生死难测,是以他仍固执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秉性。
当即直立身躯,潜运功力于右腿,徐徐上升,然后忽地往铁网上猛力一蹬。
这一下他满想以千斤主力把铁网蹬塌,再如法泡制,蹬垮下面—一层透明物,便好飘身而下。
岂知当脚往下蹬,还没有使出全力,随闻“蓬”地一声,铁网吃他一脚之力,顿起反弹作用,不仅没把铁网蹬穿,而且,还被其巨大的弹力,把整个身子,结弹数丈高,背脊恰巧撞在屋顶天花板的机扭上。
接着,又闻“卡”地一声,陡由四周射出,无数殷红色箭烟,直在他周围缭绕。
霎时,红霭翻腾,绛雾卷飞,早巳看不清四周,只感到身在茫茫的红云中,而且还有一股异香,洒遍空间,飘飒沁入心胸。
这时,他已晕头转向了,香入心腑,即产生妙用,只感到浑身酥软,四肢无力,在网上踉跄两下,便如一团棉花,倒在软绵绵的铁网上。
但是他神智并未昏迷,仍和常人一样,只是身不由己,力不从心,非仅舒臂伸腿想为不能为,就是想开口说话,也难办得到。
如此一来,心里只有干着急,眼巴巴看到慎芳,冷清清孤零零地躺在灵堂里,自己无能为力助她,深哀处好不酸楚,由之,他恨精舍夫人已恨到极点,暗地盘算,待她身体复原之后,必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