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成清明微笑道:“秋道长不请客人饮杯茶么?”
进得厅中,奉上茶,龙秋庵道:“谷中清寒,比不得中原。两位莫怪。”成清明一笑,抿着茶不出声。
流花看看龙秋庵,歉然道:“道长此地甚是难寻。深夜来访,打扰了。”
龙秋庵淡然道:“能轻易入我轩辕谷来的,两位还是第一次。”
成清明笑道:“幸亏流护法精通你这阵法,不然明早也进不来呢。”
“哪里,我也是花了两个时辰才能进来。”见龙秋庵但笑不语,流花轻咳一声,道:“秋道长,我二人此来,乃是奉上官教主之命,请道长去摩天崖做客。”
龙秋庵听了微微冷笑:“上官教主非我中原一脉,我秋平子高攀不起,恕难从命。”
流花皱眉道:“秋道长,在下既领了命,自会尽力完成。”
“捉贫道去摩天崖是为了关浩么?”龙秋庵冷声道。
“教主深意,咱们做属下的不必深究。”流花沉吟道:“我二人此行带了数十名教众,怕扰了道长清修,都在谷外候着。”
龙秋庵瞧了他一眼,道:“流护法这是威胁贫道来着。”
成清明起身道:“秋道长既不愿前往,在下便和道长较量一二。”手中折扇点向肩头,龙秋庵袍袖轻抖,裹住扇骨,甩袖推开,两人斗在一处。室内狭小,两人闪展腾挪,各自施展小巧功夫,堪堪斗了数十回合。真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流花见成清明不能取胜,道声“得罪”,拔出宝剑从旁夹攻,龙秋庵顿落下风,渐渐被逼至屋角。
“住手!”屋门被人大力踹开,唐古铃身着宽大的睡袍森然立在门口。
争如不见
成清明收了折扇,缓步走过去,轻笑道:“铃儿,别来无恙啊。”
唐古铃面上一红,将头扭了开去。成清明迅即拢住她肩头,折扇已抵在咽喉。
龙秋庵见了大惊,挥袖挡开流花的宝剑,喝道:“成护法!不要伤了她!”
成清明微笑道:“我怎么舍得伤了我的心肝宝贝呢。秋道长,束手就擒吧。”手上微一使力,扇骨上的锋锐已在她细嫩的颈上刻下了红痕。唐古铃微张着樱唇,目中含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龙秋庵垂下袍袖,任由流花的剑架在颈上。她怒视成清明道:“放开我大姐,我随你们去。”
“不——”唐古铃声音颤抖。
成清明哈哈大笑道:“秋道长,早知如此,何必多费唇舌。铃儿,你也随我去吧。”说罢在唐古铃颊上一吻,把她气得身子发颤。
突然,成清明怒吼一声,推开唐古铃,踉跄转身,运足余力,一掌击出。屋内众人这才瞧清,他的后背竟插着一柄匕首,直没至柄。
龙秋庵顾不得架在颈上的宝剑,飞身过去扶住软倒的唐古铃,流花收手不及,剑锋在她颈上划了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溢出。
成清明面前站立的是个小小孩童,欧阳飞!这孩童是他自幼疼爱的孩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的孩儿,那孩子眼中却只有恨!他勉力收回内力,巨大的回击之力尽数击在他的胸口,献血狂喷而出。
恍惚间,眼前人儿成了谢宁,轻颦浅笑,宛如十年前摩天崖上的小丫头,那轻唤着“成大哥”,喜欢时时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子。
罢了,宁儿,便死在你的手里!
他举起的手掌,终于没有击下,强撑着口气道:“你!飞儿!”
欧阳飞怒目道:“你杀了我爹娘,我今日要为他们报仇!”
成清明闻言惨笑道:“好,宁儿,死在你儿子手里,好!”说罢轰然倒地。
龙秋庵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点了周围穴道阻住血流,见匕首正插在后心要穴,已是无救了。她缓缓输了些内力进去,成清明只是微微抽搐,并不醒转。
唐古铃挣扎着爬到成清明身前,颤声唤着:“成清明,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要做父亲了。”
成清明竟似听到了她的话,缓缓睁开双目,看到唐古铃,微微一笑,便闭目垂下了头。龙秋庵把了脉,摇摇头。
唐古铃怔愣片刻,忽地笑了,笑得凄然,灿若桃花,萎顿余地。
“天啊,这是怎么了!”查晓飞惊叫着奔了过来,一把抱住昏厥的唐古铃。
龙秋庵给她服了一粒丸药道:“扶你大姐回房休息,我稍候就去。”
查晓飞看了看一旁的流花和地上全身浴血的成清明,抱起唐古铃出去了。
“他,当真无救了么?”流花神色黯然。
“是,已经没了气息。”龙秋庵淡淡道,“流护法要带贫道走,还请等贫道先了了家事。”她顿了顿,又道:“成护法是否需火化了带走?紫云观不介意做一次不收银子的道场。”说罢,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罢了!成护法便葬在此吧。”流花说完转身便走,喟然道:“秋道长也不必远行了。”
人去谷空,片刻前的生死相搏恍如梦中,谷中这一刻死一般安静,孤月寒星,一片寂寥。
龙秋庵从轩辕宫中寻了一个棺木,将成清明的尸身安放其中。无论他是正是邪、无论他是什么人,无论他是否爱过唐古铃,他总是唐古铃孩子的爹爹,白鹫山总要给他个安身之地。
薄汗透衣,晚风吹过,沁凉之意直入骨髓。龙秋庵缓步来到唐古铃的居室前,门前直挺挺跪着的小小身影让她一惊:“飞儿,你做什么?快起来,夜里凉,莫要受了寒。”
欧阳飞涩声道:“我杀了师伯孩儿的爹爹,我给他抵命。”说着举起手中的宝剑。
抵命?龙秋庵不禁苦笑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时,门开了,查晓飞柔声道:“飞儿,你师伯让你进去呢。”
欧阳飞双膝着地,跪爬到唐古铃床前,将手中宝剑捧到面前,低头道:“师伯,成清明是我杀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徒儿不得不报。师伯您要为他报仇,一剑杀了我吧。”
唐古玲痴愣愣地瞧着他,半晌,哑声道:“飞儿,起来吧,师伯不怪你。”
龙秋庵轻叹一声,走上前,接过宝剑,扶起欧阳飞,将他轻轻揽在怀里,道:“飞儿,成清明已死,你大仇得报,师父师叔伯都替你高兴。你今日又救了师伯,是师父的好徒儿。”然后,拉着他的手,要带他回房休息。
欧阳飞挣脱开龙秋庵的手,叩头道:“我欧阳飞以爹娘起誓,我的命是师伯腹中的孩子的。我这一生都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绝无怨言。”
“飞儿,不必如此。你师伯没怪你。去睡吧,让你师伯早些休息。”看他如此决绝,龙秋庵只觉得心里的痛楚渐渐撕心裂肺。欧阳飞懵懂地随着龙秋庵回到房间,倒头便睡在榻上。
欧阳飞终于报了仇。可他的仇人真是成清明么?龙秋庵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如今要做的只是如何安排欧阳飞的将来。大仇已报,欧阳飞要有正确的人生目标,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希望自己能给他需要的亲情,希望他明白人与人之间,重要的是信任和关爱。可是,龙秋庵感叹:仇恨远比恩情更令人难以忘却。欧阳飞能明白么?
听着欧阳龙轻微的鼾声,龙秋庵起身返回唐古铃房里。
“大姐,多谢!”
唐古铃放过了欧阳飞,也等于放过了她自己。死者已矣,生者长存。人不能总为着仇恨活着。本来还替她担心着,现在看来,唐古铃比自己通透。自己修行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可以古井无波,谁知还有那么多的牵挂,那么多的勘不破。
身不由己
唐古铃凄然凝视着龙秋庵,满目创痛,未己,一行清泪滑落面颊。这泪,不知是为了成清明,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腹中的骨肉。
查晓飞抱住唐古铃,哭道:“大姐!”
成清明被葬在后山,紫云观又办了一次道场。唐古铃立在墓前,墓里沉睡的人,顾盼神飞,满室风生的样貌,早已深深刻在心头。一念为佛,一念为魔,是佛还是魔,又有谁说得清楚。
轻抚着小腹,唐古铃喃喃道:“孩子,你爹爹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四君子,是风流倜傥的清明学士,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匆匆过了两个月,摩天教再无音讯,众人紧绷的弦也渐渐松懈。夜深了,龙秋庵却辗转不能成眠,从江湖暗部得来的消息,多是忧大于喜。
数月前即位的新皇确是七王海澜。遥想海澜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如玉风采,龙秋庵不禁莞尔。
先皇有三子,二王子海淞、七王子海澜、九王子海恽。七王子天纵奇才,早已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九王子海恽任兵马大元帅,与海澜一向交好,自会尽力辅佐,可二王子海淞手握京中禁军,据说最近受皇帝的王叔楚王的挑拨,蠢蠢欲动,觊觎皇位。这些消息,实实令人担忧。
龙秋庵想着忽然展眉而笑,自己身在草莽,居然会去替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担忧,那皇帝恐怕早已不知自己是谁了,真真可笑。这样笑着,蓦地一股悲凉之意汩汩地泛上心头,仿佛被丝缠绕着,挥之不去,也碰触不得。
近日的消息最是令人惊心:楚王与青龙会、摩天教勾结,有倾覆江山的野心!
这些令人头痛的消息来自麒麟阁,江湖上最大的暗部,消息一向确实无误。这等大事,麒麟阁必有更确切的消息。可无论出多少银子,却再没了后话。青龙会是现今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摩天教要一统武林,楚王又要夺位。叛乱一起,势必生灵涂炭,再无宁日。莫说是因为关浩,便是为了海澜,龙秋庵也觉得有必要亲自去拜访麒麟阁主,询问详情。
查晓飞立即发了约见名帖,没料到对方很快回了话,麒麟阁主竟然愿意亲见龙秋庵,只是指明要单独见面,定在一月之后的京城。
查晓飞有些担忧,迟疑道:“麒麟阁主十多年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竟然愿意见二姐,不知有什么玄机。”
唐古铃笑道:“妹子是说你二姐在江湖上也没啥名气,麒麟阁主约见是天大的奇事了?”
查晓飞恼道:“我只是怕会对二姐不利罢了。你这样子,家里又需人照料,我怎么放心随二姐去京城。”
龙秋庵微微一笑,劝道:“妹子莫急,你二姐我相貌平平,又无银两,天子脚下,总不至于给人劫财劫色了。”
查晓飞嗤笑道:“二姐可小看了自己了。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白鹫山富可敌国,又有谁人不知二姐是铁血盟关盟主的红颜知己,要说觊觎的人可不少呢。”
龙秋庵闻言神色黯然,喃喃道:“红颜知己?红颜知己!”片刻收了笑容,正色道:“妹子就在家里呆着,小心照看大姐和四个孩子。倘有个闪失,二姐我可饶不了你!”
查晓飞跌足道:“二姐你不让我陪着,倘若果真有什么事情可与我不相干!”
龙秋庵这几日忙得紧,采购粮食用品,给几个孩子准备冬装,给唐古铃准备补品,给要出世的孩子准备一应用品。还有十多日就到了约定的日子,龙秋庵整理行装,打算第二日启程。
查晓飞倚在门边看她手脚不停地忙碌,笑道:“二姐,你这管家婆真走了我们可连饭都吃不上了。”
龙秋庵上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道:“你这大小姐要改改脾气了,多帮衬着鸿秋做些家事,没得把我的好徒儿累坏了。你大姐身子重,别让她累着。产婆已经请好了,再过两个月就接来谷里候着,莫要事急了再寻不到人。日常用的药物都在药房里,我都写上了用法用量。飞儿心思深,每日练功太苦,不要让他伤了身子。青儿是你自己的徒弟,闲时教个一招半式,也亲近着些。——”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收拾东西。
“二姐!”查晓飞忽地哽咽出声。
龙秋庵抬起头,看到她泪流满面,倒愣了。
查晓飞急奔两步,扑进她怀里,哭道:“二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龙秋庵笑道:“傻妹子,又不是去什么凶险之地。说不定还能赶回来给大姐接生呢。”话虽如此,心里却也有着微微的不安。
查晓飞擦干泪水,递给她一张纸笺:“昨日七王海澜,不,皇帝的侍卫统领鸿晋来紫云观寻你,正巧被我遇上了,让我将这信笺交给你,是皇帝亲笔,他传海澜的话,说这不是圣旨。”
“秋平兄,白鹫山一别经年,甚念,盼来京一见。当年送你的折扇还在么?带上它,来七王府。”落款黄览海。
龙秋庵唇边隐现笑意,海澜,你以黄览海之名邀我相见,却是何意?
“二姐,去见见海澜吧,但凡有一丝牵挂,你的心里也是有他的。”这些日,龙秋庵听到政局不稳的焦灼查晓飞早已看在眼里,此次冒险去见麒麟阁主,究竟是为了关浩还是为了海澜,恐怕龙秋庵自己也说不清楚,“二姐你说过,要遵从自己的心。大姐不后悔,小妹也不后悔,希望二姐也能不悔。”
“妹子,你长大了。二姐这次回来,便去筱竹轩给你提亲。”龙秋庵轻轻揽住她的肩,温言道。
查晓飞眼神飘忽,低声道:“二姐,有缘无份也是无奈。小妹我也不强求。”
龙秋庵取出那把折扇,海澜手书的行草《短歌行》依然气势飞扬,那时的海澜必是求贤若渴吧。思量片刻,将折扇放进了包裹中。既是要去京城,也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