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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倩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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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的头垂着,无视杀气腾腾的众人,淡淡问道:“是大刀会的好汉吧?不知道‘玉面判官’给了周大当家的什么价钱?”

众蒙面人一听,不自觉看向当中一人,听他怎么说。那人不高兴地扯去面巾,露出粗狂的面容,正是带头大汉。他沉脸大声道:“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就实话告诉你。周某收了他二十万两白银。”

人小道:“周当家的在刀口剑尖讨活了这么多年,不知够不够胆同一个将死的人打个赌,赌注是五十万两银子。”

姓周的汉子微微犹豫。这时老八扯去蒙面,对人小道:“大刀会答应别人的事,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人小心中暗叹此人是个人才,居然识破自己的用意,却淡淡道:“我知道阁下比周当家的聪明,但我在和周当家的谈事情,等阁下坐上第一把交椅再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老八凛然,不自觉看向姓周的汉子,恰好看见姓周的汉子眼里闪过阴狠的目光,心虚道:“大哥……”

姓周的汉子不睬,看向人小道:“打什么赌?”

人小道:“主人和我都受了重伤,只有待宰的份儿,想必所谓的‘玉面判官’也代为告知周当家了吧。”姓周的不置可否。人小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一生活得太苦,希望在死前留下点可资在望乡台回味的欢乐。如果周当家觉得不耐烦打赌,大可以将主人和我一刀早早了结。”

姓周汉子脸色生冷道:“周某长得有脑壳,不用你提醒。说吧,你想和周某打啥赌?”

“主人现在受伤躺在床上,想要动一下都费劲啊。”人小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呷了一口酒,对姓周的汉子道:“在目前的情形下,如果贵会哪个人能伤的了家主人,我给周当家的五十万两银子。当然,只能是一个人,这个人不许使用暗器。”言毕,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拿在手里晃了几下,放到屁股下坐着。

姓周的尚未答复,老八似乎明白点什么,一时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对姓周的汉子道:“大哥,我去,要伤杨惜芳易如反掌。”

人小也真怕此人识破自己的机关,心中着急,赶在姓周的开口前淡然道:“阁下何必如此猴急?大刀会就阁下一人有点脑水,周当家肯定会派阁下下场的。”

人小的话说完,姓周的掌已然印在老八背心,掌劲一吐,老八惨嚎一声委顿下去,目中流露出悔恨之色,渐渐没了呼吸。

姓周的铁青着脸,森然道:“小四,你去。”

一个身壮如牛的汉子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走向杨惜芳。杨惜芳一直很平静地听着这一切,此刻依然很安心。她在想:容与曾经说‘凋花落叶任之去,春来自会促新芽’,为什么我总不大明白其中微言?

小四走近床,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看见杨惜芳绝美的容颜,色心陡起,大叫道:“老大,好靓的妞儿诶。”伸手一扯纱帐,扑向床上的杨惜芳。

人小的心一颤,痛苦地闭上眼,却听见众人一阵惊呼,睁眼斜睨时,只见小四无声无息地倒下了,杨惜芳却毫发无损,不可思议的站在床边。人小也向众人一样呆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小四的死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明白杨惜芳怎么有力气站起来。

姓周的汉子不信邪地拔出背上的泼风大环刀,刀风飒然地砍向杨惜芳。劲风笼罩了杨惜芳的全身。人小的心又提了起来。杨惜芳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想着她的容与。姓周的大刀劈来,她的身体神奇而自然地作出反应,避在一边。

姓周的汉子一招落空,大吼一声,刷刷刷连环九刀一气呵成,气势如虹的紧迫杨惜芳。杨惜芳举重若轻地左趋右避,一一躲了开去。姓周的气急,一刀直刺,杨惜芳巧不巧地踩在小四尸体上,失去了中心,没能躲开这一刺,左手臂被划了条深深的口子。她一吃痛,惊醒过来,软倒在地,不大明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姓周的汉子却不进逼,受刀而立,看向人小。

人小大声道:“意随身动,听任自然。”

姓周的茫然。杨惜芳顿悟,身形如飘,一掌“心不在焉”拍向姓周的汉子。掌影飘飘,如梦似幻。姓周的汉子受不住她掌风带来的压力,不住后退,到底身法稍慢,没完全避开,受了她一掌,倒在地上,无力再站起来。

天与地弹奏着奥妙的乐曲,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欢畅地应和着,与天地交互着气息。一瞬之间,她觉得全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些力量自在随心地运转着,修复着受伤的机体。她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中,就像当初方识此滋味一样。

人小检出五张十万的银票塞在姓周汉子的怀里,吩咐其手下将他带回去了。人小不知道,这五十万不但救了他和杨惜芳,姓周的汉子也因着这五十万被手下肢解了,大刀会更因群龙无首而大闹内讧终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对朋友们的不言不语,我只好先借点古人的东西装门面吧。)

第二卷 第三十章 嫣芸大家


自君之出矣,
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

夜夜减清辉.

——张九龄《自君之出矣》

杨惜芳的情况好转了,人小到底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如此。杨惜芳不知道他的伤情如何。在她的心中,觉得这个山洞与幽寒谷没什么两样,但是因着种种不得不的原因,尽管依恋,还是决定离开。

启程上路不久,她把目光移向人小。人小的头发蓬乱,露在空气中的颈里依然保留着她的血迹。莫名地,竟有几分的憎恶人小。他是不是从不洗澡呢?她不由自主地想道。念头至此,竟隐隐约约地闻到他散发出来的体臭。皱皱眉,又皱皱小巧的鼻子,有些不悦地叫道:“人小。”

人小继续往前,却不言语。

“你不冷吗?”

人小没听见。

“人小!”她提高了音量,心中的不悦开始扩散。

“什么事,主人?”人小淡淡地问。

她若无其事地道:“没事。”

哒哒,哒哒。

身后飞快的弛来一骑。唷!来骑在杨惜芳马侧止住奔势,马上的人爽朗道:“真巧啊,杨小姐,我们又再相见了。”

杨惜芳看着前方,淡然道:“大好二月天的柳公子不在家中与妻儿团聚,想必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吧。”

来骑正是紫山柳敬亭。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杨小姐见笑了。柳某此番欲到酉城赴半年前的一个约会,只好冷淡了家中妻小。”

杨惜芳略感奇怪,却不复言语。柳敬亭续道:“半年前柳某在杭州西子湖畔巧遇嫣芸大家,相谈甚契,故有此番之约。”杨惜芳沉默,她在想像着携绝世琴艺游历天涯的大家杭嫣芸的风姿。她何曾见过杭嫣芸,只是胡思乱想罢了。柳敬亭突然打断她的想像问道:“如果别无他事,杨小姐何妨会会嫣芸大家。”

“我正想会会她呢。”她因为心情比较好的缘故,面纱下的容颜下,挂上了一丝难得的微笑,遂与柳敬亭同行。

三个时辰后,三人到得酉城。酉城是有名的北隅十二城之一,其它十一城为:子城、丑城、寅城、卯城、辰城、巳城、午城、未城、申城、戌城,亥城,十二城以十二生肖命名。

年关虽过,大街小巷还是透着喧嚣与热闹。纷扬的乱琼碎玉助长着人们的热情。稀落的爆炸声仍然彼落此起地响着,烟花偶尔漫天飞舞着,穿着新衣的小孩四处蹦跳欢叫着。家家户户门前都焕然一新,贴着了祷福的春联。

人小垂着头,不缓不急地走着。这一切的喧哗不属于他,他的眼中什么都没看见。而杨惜芳的目光漠然,思绪似乎又回到那曾经的岁月。柳敬亭东指西划地为杨惜芳指点解说着。

迎宾酒楼,高朋满座。三人在酒楼门前分手,人小牵着马去找寻客栈去了,杨惜芳和柳敬亭走进了酒楼。大腹便便,一脸赘肉的店主笑脸相迎二人。柳敬亭在柜台上询问几句,店主便吩咐一肩掂白布的伙计领他们去了包厢。

杭嫣芸租赁的包厢甚小。她倚窗而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听着早已不曾置身其中的喧闹。寂寞的心总领略不到热闹的气息。柳敬亭的到来,教她很兴奋,连说柳是信人。她说话的声音很特别,有一种格外叫人沉醉的温柔与女人味,一如她的容颜般姣美动人。

柳敬亭向她介绍杨惜芳。得知眼前黑纱蒙面一身黑衣的女子就是闻名江湖的幽寒谷杨小姐,也令她兴奋不已。彼此客套一番,遂吩咐伙计上菜。

席间,柳敬亭与杭嫣芸畅谈着乐曲琴艺之际,也不忘提一些杨惜芳感兴趣的话题。杨惜芳却似乎只习惯听,没有过多的言语,她的眼神不时关注着杭嫣芸。杭嫣芸巧兮倩兮,言谈雅致得体,不失大家风范。酒酣耳热之际,柳敬亭说道自西湖边闻得嫣芸大家的清音妙乐,惊为天籁之音,常憾不能再闻。杭嫣芸一笑嫣然,暂停酒筵,取出一具古琴,置于双膝,微聚神思,素手挑处,清音可掬,真个是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杨惜芳细听之,渐臻佳境,竟又进入天地万物谐和之境。琴音与天地透着一种和谐,与雪花相谐,与窗外的喧嚣相谐。琴弦上跳动着生命静美的乐章,如斯的美妙,令人陶醉。琴音远了,弱了,止了,她依然沉醉其中。她神思俱明,感官较平常万倍的敏锐。

她不用眼,也能“看见”柳敬亭与杭嫣芸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二者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杭嫣芸眼中还透着些许惊奇,些许难以置信,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杨惜芳甚至还能“看见”门外走廊里的动静。门外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公子扣响包厢的门,高声道:“聆此清音,莫非嫣芸大家在此吗?”

杭嫣芸答道:“嫣芸在此,未知门外的朋友有何见教?何妨进来一叙。”

书生会心一笑,遂肃容推门进来,躬身见礼道:“小生山西匡仲林,打扰各位雅兴,请见谅。”看一眼正背窗而坐的杭嫣芸,便滔滔不绝地称赞起她的琴技。杭嫣芸邀他共坐。坐下后,看见杭嫣芸对面轻纱覆面的杨惜芳,心口猛震,拱手道:“这位莫非幽寒杨小姐,匡某这厢有礼了。”谈话间,言语神色甚是恭敬。

杨惜芳恢复常态,平淡道:“未知匡公子何以在门外偷乐?”柳敬亭和杭嫣芸听得莫名其妙。匡仲林却心中骇然道:“杨小姐何以知晓匡某在门外偷乐?”言下显然承认了偷乐一事。杨惜芳停火依旧淡然道:“匡公子以左手食指叩门,右手玩弄鬓间发丝,侧耳聆听,会心一笑,方整容进门。匡公子,所言差否?”

柳敬亭和杭嫣芸心中惊奇无比,匡仲林听得冷汗浃背,不知其可。众人失神之际,杨惜芳如一抹轻烟穿窗而出,留下几句话道:“嫣芸大家,惜芳打扰了。如有雅兴悠游幽寒,定当扫榻相迎。”

杨惜芳回到酒楼门前,人小正在那里相候。他身上堆满了积雪,却木然不动。她唤声“人小”,人小就走到她前面二十余步领路。她飘身与他并肩而行,人小一呆,迈步向前,脚步似乎有些错乱了。

“人小。”她叫道。

他听着。

“人小!”她大叫了声。

“什么事,主人?”人小的嘴里呵着热气。

她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人小的头垂得更低了。

“人小,”她道,“你吃饭了吗?”

人小不言。

“人小!”她有些生气。

“什么事,主人?”他机械地问。

“你没听见我的问话吗?”她语气任性地说。

人小不语。

“人小,”她幽幽道,“你欺负我。”

人小的心震颤,他保持沉默。

人小在风雨楼客栈为她租赁了一间上房。整个客栈冷清得很,许多房间都空着。

她才倒了杯茶漱了漱口,柳敬亭便找来了。柳敬亭很有心,为她带来一盆不知名儿的花。两朵硕大的花儿舒展着姣美的丰姿,白色的花瓣间散发着一股异香,沁人心脾,没有因严寒而稍减。他说是为那次的失态赔罪。她无所谓的收下了。他提出想再看看潮退。她语含自责的说弄丢了。他惊讶无比,一拍胸口承诺一定尽力帮她探听找寻。她淡淡地说了声多谢。柳敬亭自感没趣,道声改日再会,离去了。

杨惜芳想和人小聊聊。她叫人小,人小却不知到那里去了。

她有些生气,坐在床前发呆。

稀疏上午爆竹声、烟花声啪啪地响着,好像是海浪的声音。

“容与,姨妈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并了呢?”她轻声问道。

“可能是受了点风寒吧。”他将一个石子扔到海里,平静地说。

晴朗的天气阴沉下来。起风了,海浪咆哮。

“容与,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轰隆隆一声雷响,像是在印证她的话。

“今天是我亲生娘亲的忌辰,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可是容与,姨妈会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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