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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却似乎不知此酒美妙,像往常一样喝着,仿佛对他来说所有的酒都只有一个名字:美酒。他不偏爱,不偏憎,而是像他对待不同地位的人一样一视同仁。
酒杯空了。
酒坛空了。
杭嫣芸问人小此酒何名,人小不言。
她望着空杯,尚觉回味无限,不由得叹道:“人小真会享受!”
人小不语。
她期待人小的下一坛酒。
第三日,人小的脚步迈出了酉城城门。他绕着护城河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天黑了,杭嫣芸拿着酒杯,倚门等待人小归来。人小迟迟未归。她有些焦急,在门前来回踱着碎步。
不知何时,人小垂着头回来了。
她道:“人小,你回来了。”
人小沉默。
他递给她一只精致的夜光杯,她有些意外,却也欣然接受了。
人小取出酒,先为她倒了一杯。她迫不及待地举到唇边,却闭上眼,慢慢地舐尝。
啊!美得令人叹息。此酒果然又比昨日的好。
她喝得更慢了,恨不得一辈子沉浸在其中的美妙神奇中。回味完一滴,良久,再进军第二滴。
才喝得三杯,酒坛已告见底了。她不知道的是,第三杯是人小特地留给她的。
这样的生活让人不知道人间何世。
人小闲逛的身影一日比一日去得远了。
他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了。
他的酒还是一日比一日好。
杭嫣芸每每发觉刚喝完,便开始无限向往下一坛。这种期待渐渐变得一日比一日强烈。她恨不得人小马上全部取出来品尝了,可是人小对她的反应似乎从来没注意到,也从来没多取出过一坛。
有等待才有甜蜜,她什么都不想做,每天都在等待,只为那曼妙的一刻。
这一日,已交子时,还不见人小的踪影。
杭嫣芸还守在门边,尽管两只脚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
“人小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自言自语,胡乱猜疑。
唉——
“人小他怎么还不回来?”
她一遍又有遍地这样问自己,不知已问了多少遍了。
夜风吹来,即管她锦帽貂裘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却夜感觉到了凉意,这凉意直透进心去。
“人小不会回来了吧?”她对自己这样说,却感觉像是别人对自己说这样说还要强烈的失望。
她又照人小惯常回来的方向望了一眼,更加失望而又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走进屋,在桌前坐下,失落不已。人们在享受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些事物终究会突然失去的吗?唉——,不要让一切的生活在自己形成一种习惯,那样将更加的懂得今日今时的宝贵的啊。
玎琮!
玉手无意间碰到琴弦,其音清脆铮然。
曾几何时,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
这是生命的呼唤,
这声音让她有一种冲动。
她竭力让自己回复平静,准备弹奏一曲。
纤指微动,她勾了一下琴弦,弦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觉着意味不对,又用另一种力道勾了一下,还是不对。她平静下来,再勾,不满意,又勾,仍是不行。终于,
她得到了想要的清音。此时此际,情思不受控制地涌向琴弦,一日胜比一日的酒意激发着她思想的火花,指挥着她的纤纤素指,修饰着流淌出来的琴音。她,沉醉其中,失去了自我。
一曲既终,她激动得哭出声来。她很知道,多年来难作寸进的琴艺又有所突破,更上一层楼了。琴音中,有着更精美的味道了。
沙!沙!沙!
人小踏着雪回来了。
她泪痕未干的跑到门边,仿若见到久出未归的夫君,激动而深情地叫道:“人小!”
人小置若罔闻,没对她的话起任何反应。走到“床”前,启出酒,又开始饮起来。
她从怀中摸出夜光杯,递到他面前。他为她满上。
她像往常一样慢慢品味,却很意外地没感觉到往日悠远绵长的意味。这酒喝在口中,似有味,若无味,仿如清水。她讶然问道:“这是什么酒?”
人小淡淡道:“水。”
水?!
她脑海中闪现一丁火花,灵感突然袭来,时断时续的,有一种她将要却还没有抓住的新奇的思想在跳跃,若隐若现,跟她捉迷藏。
她聚精会神地捕捉那新奇的思想。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
她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忘却了自我,精神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运转。
人小的“酒”喝完了。
人小已沉沉睡去。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仿佛经历了几世轮回,
她突然惊奋地叫道:“我明白了!”
东方天,已露出鱼肚白了。
她跑进房间,迫不及待地坐在琴前,瞬即跑却一切,抚起琴来。
这是怎样美妙的琴声啊!
北风停了,
冰雪融了,
世间的罪恶丑陋消失了,
……
琴音没有了光鲜华丽的外表,却似穿上了更加灿烂辉煌的霓裳,灿烂到极至,辉煌到定点,又偏偏给人一种质朴的感觉。这,是一种更趋向真的境界!
她深知,琴艺较从前有了质的飞跃。她,杭嫣芸,真正的称得上大家了。
她没有哭,没有激动,她好累,趴在琴上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她梦见了人小,他穿着干净华丽的衣服,抱着古朴的瑶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他们乘坐在顺风行驶的弯月上,你弹我和地遨游在美丽的仙境里直到地久天长。
她幸福地笑了,醒来是脸上还残留有笑过的痕迹,只是她不知道。
她醒来时,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她睡了一个白天。
她有一种强烈到不可抑制的冲动,她要为人小弹奏一曲。她相信人小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的人。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她点上灯,也不梳洗,径直去找人小。
人小在睡中。
她想要推醒他。
她推醒了他,激动地说:“人小,我为你弹奏一曲。”
人小垂着头,没有应声。
她抱着琴兴冲冲地走出来时,人小在睡中。
北风吹得更猛烈了。
夜色更深了。
为什么心沉了下去?
冰雪也冻不住是谁的太息?
灯灭了。
所有的梦都醒了。
所有的热情都冷却了。
她,有一股砸掉琴的冲动。
一个叹息,
从前世叹到今生,
没有停息。
唉——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拖着灌了铅的脚回到了房中。
躺在床上,展转反侧,却那里睡得着?!
脑海里翻腾不息的是人小的身影,那垂着头的、肮脏的身影。
她,杭嫣芸,如今能弹奏出感天动地的琴声,可是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
她不停地问自己,未曾定居过男人的心好痛,为了一个乞丐般的仆役。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高傲的心,总是在最不应该的地方受伤。
谁是生命的过客?
谁都曾经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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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人小新衣
青鸟不传云外信,
丁香空结雨中愁。
——南唐·;李璟《浣溪沙》
众人清晨回到酉城,柳敬亭、匡仲林辞别而去,杨惜芳、上官青回到风雨楼客栈,倒头便睡,即管是白天。
人小不在。
杭嫣芸知道,他又出去闲逛去了。
她感觉莫名的失落。信步走出客栈,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大街上游走。街上倒也热闹,可是热闹是属于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前面垂头走来的是人小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她却毫无所觉。她的眼看着前方,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命运就是这般的无常,你的心找到时,你的眼错过了;你的眼看到时,你的心失去的了。冥冥之中,谁在主宰?
杭嫣芸游荡了一会儿,回到客栈去了。
杨惜芳醒来时,已是下午。隐隐传来曼妙无比的琴声,竟觉比之杭嫣芸还要胜一筹,她心中纳罕不已。她唤人小。
人小未归。
琴音停止了。
杭嫣芸走了进来。杨惜芳赞叹刚才弹琴人的技艺,不讳言比杭嫣芸更加高明。杭嫣芸说正是她时,杨惜芳惊讶不已,连连追问她何以月余不见,技艺长进如斯。杭嫣芸叹道:“长进又如何?!”杨惜芳顿觉杭嫣芸改变了不少,一时无话可说。
杭嫣芸突然问道:“芳姐觉得人小是怎样一个人?”
杨惜芳不明杭嫣芸何以会有此一问,有些失落道:“一个惜芳看不透的人。”
杭嫣芸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芳姐,嫣芸之所以技艺大进,全都是因为人小。”于是把喝酒的事扼要的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一些私心没有提及,也没说人小认识如今的事。
杨惜芳想起山洞疗伤的往事,也觉伤怀不已。二人各怀心事,一时相对无言。
“人小呢?”上官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问道。
没有人回答。
“芳姐,人小,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声止,人已经到了屋里。上官青与杭嫣芸惊讶莫名。
杨惜芳不用看就知道是何紫娟,淡淡地问道:“紫娟妹,此番到这里做什么?”
何紫娟扑进杨惜芳怀里,不依道:“我当然是来找芳姐了。”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咦,芳姐,人小呢?”
没有人回答。
离开杨惜芳的怀抱,何紫娟开始注意起其他人来。看见杭嫣芸,她喜透眉梢地说:“嫣芸大家,你也认识芳姐吗?”杭嫣芸报以涩涩的微笑。
她看向上官青,问道:“你是谁?你也是芳姐的朋友吗?”
上官青不悦地说:“我是人小的朋友上官青。”
杨惜芳与杭嫣芸虽然心情不佳,却也莞尔一笑。
上官青看了看何紫娟,冷冷问道:“你呢?你是人小什么人?”
“我?”何紫娟指着自己的鼻子生气地道,“我当然是人小的主人了。”
上官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表示她真的生气了。哪里来的鬼丫头,简直欺人太甚!她不言语,回房去了。
人小回来了。
三双眼睛各怀感情地看向他。
他低垂着头,不急不徐地走进院子。
“人小!”何紫娟大叫一声,随即跑了出来,想要扑进人小怀里,却不知怎么的扑歪了。她在人小身侧擦过,百忙中扯住人小的衣衫,总算没有摔倒。
而,人小肮脏破朽的上衣却应手而碎,露出一大片皮肤来,他的皮肤也是那样的龌龊不堪。
何紫娟站稳身子,慌忙扔掉手中的布片,歉意地道:“人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接着看见人小污浊的皮肤,她像见了鬼一样,大声嚷道:“人小,你多久没洗澡了?不行,你该洗澡了。”说着就去张罗一切。
浴桶被她摆在院子里,桶里装满了滚烫的水。
人小想要逃避,却被她抓住,不由分说将他扔到浴桶里,却不管水是否会烫伤他。杨惜芳、杭嫣芸默然地看着她胡闹。
人小坐在浴桶里,垂着头,一动不动。
何紫娟命令人小洗干净再出来,然后进到杨惜芳屋里去了,上官青打开房门,快速地抛给人小一套青衣和一双鞋,又关上门。站在门后的她,感觉心在怦怦直跳。她买这套衣物好久了,一直不知怎么给他,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这么个契机,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四人等待良久,猜测人小应该早洗完了,便都开门出来看,却哪里有人小的身影,就连浴桶青衣诸物都失去了踪迹。
众女相顾骇异。何紫娟不高兴地大叫:“人小!你死哪里去了?”
人小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感觉是突然便出现在众女眼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垂着头站着。他果然洗干净了,头发不蓬乱了,还穿着一套崭新的青衣。但众女怎么看怎么别扭,一时之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何紫娟走进观察,看他干净体面的样子,闻不到了他身上的污秽恶臭了,但总让人看了就不自在。她嚷道:“人小,你怎么这么别扭?”
人小不语。
“好像缺少点什么。”杭嫣芸沉思道。
上官青不言。
杨惜芳返身进屋。杭嫣芸知道四人中杨惜芳最了解人小,一定看出了症结所在,拉住杨惜芳问道:“芳姐,怎么回事?”
杨惜芳道:“他不是人小。”
她别有所指,三人听得愕然又恍然。
何紫娟暴怒,又气又恨地踢向“人小”,“人小”僵直地扑倒,木偶似的。她越想越是不忿,跳到“人小”背上又跺又踢。
上官青喝道:“下来!”
何紫娟道:“怎么?”
“你踩脏了我买的衣服。”
何紫娟正在气头上,兼且平素任性惯了,又赌气踩了一下,挑衅道:“我就踩!”
上官青哪还客气,一式“飘云手”(待改)径取何紫娟小腹,何紫娟也不退让,“待君来”硬接了上官青一掌。二女半斤八两,各各退后三步。上官青心知无法取胜,心中有气,大步走出了客栈去了。
何紫娟娇哼一声,颇为得意。
三女进屋。
奇怪的事却在这时发生了。“人小”以脚尖为轴心,身体不曲地直立起来,垂着头,走到杨惜芳窗下。启出一坛酒,倒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