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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风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吹过万水千山,吹遍每一个角落。
何所谓江湖?
开始与结束之间,用血腥架起了一座桥梁,这就是江湖。
前面是一座长亭,自古离别的象征。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杭嫣芸要与众人分手了。
杭嫣芸与众人分手了。
她略有些伤感地看向人小。
人小站在亭外,垂着头,双手环扣置于腹前。
芳心微微叹气,和杨惜芳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杭嫣芸上马,踏雪而去,继续游历天涯的生活,不知能否找到中意的情郎。
她的身影那么美丽,那么孤单,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融进了茫茫天涯。
何紫娟要走了。
她要去告诉她大哥何廷复:上官云山欺负她。她不知道她已给何家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她伏在杨惜芳怀里,问起了幽寒谷的情况,杨惜芳向她讲了许多,直把她听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想不到,幽寒谷居然有着庞大复杂的机关,没人指点插翅都难以进入的。
杨惜芳和她约定了联络的事宜,她跑去扯了扯人小的衣袖,向三人道别后打马奔去,还不住回头说着再见。
上官青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一方面因为她无处可去,一方面害怕上官家仍不放过自己。
三人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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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惜芳冷。
人小木。
上官青想说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两骑三人走得很慢,仿佛在散步。
“不知是谁埋的炸药,”上官青似是自言自语道,“那情景想起来,总叫人毛骨悚然。”
杨惜芳不经意看了人小一眼,淡淡道:“青妹觉得埋错了?”
“我不知道,”上官青身心瑟缩一阵,“我只是想,他们的父母妻儿知道他们的死讯后一定很伤心。”
“谁死了亲人会不伤心?天下尽多伤心的事,只要尽力使自己的亲人不要伤心也就是了。”语气中,说不尽的凄凉萧条。
上官青沉默,她在想:爹蓄意害死了娘,娘死的时候他有没有哪怕是一丝难过呢?她又想:假如我死了,谁会为我伤心流泪呢?她想起了红衣罗刹:凌波姐走得那么安详,那么毫无牵挂,真让人羡慕。
人小的脑海里,往事翻腾,血淋淋的,怎么也压不住。
那一天,他希望她忘掉他,所以故意伤害了她。之后,父亲带他离开了居住了十几年的隐逸村。不幸的是,出村后,遇到了前来寻仇的仇家。父亲自忖打斗时无法分心照顾他,故而带他一路奔逃,可怎么也摆脱不了紧追而来的仇家。一天晚上,他们逃到一个山林里面。父亲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放在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然后静待仇家的到来,决心来一个彻底的解决,——他不愿自己的儿子活在逃命中。
父亲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混迹江湖从来没有像这样窝囊狼狈过,若非是为了儿子,宁死他也不会像丧家犬一般逃避的。
那晚的月色很好,月如白玉盘。
父亲站在树下,凛然不惧地等待着。
很快地,仇家追来了,共有八个人,其中一个是女的。
那女人冷冷地对父亲说:“姓风的,欠下的债总是逃不掉的,对吧?”
父亲没有说话,漠视众人的到来。
那女人也不再多言,喝一声“上”,八人猛兽般扑向父亲。真的,是“扑”,像是饿急了的野兽,但是他们比野兽还可憎。
那八人的武功都很高,父亲挡得十几招已然浑身伤痕累累。
看着父亲受伤,他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代,急得要命,可是半点都不能动弹,只能干瞪着。他的心抓狂着,看着八人的眼里冒着仇恨的火光。
父亲也豁出去了,情知今日已难以幸免,每一招都以命搏命。八人知道父亲的心思,也便不和父亲硬拼,而一味的采取游斗,企图慢慢消耗于父亲。
父亲自然知道对方的用意,蓦地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攻向那女人。那女人慌忙后退,但到底躲避不及,当场毙命在父亲凛冽的掌下,而另外七人的兵器拳脚却也招呼到了父亲身上。
父亲铁塔般的身躯无奈地倒下了。
那七人无视伙伴的死亡,邪恶的笑出了满足得意的声音。
天塌地陷,日月无光,世界一片黑暗,黑暗中回荡着魑魅魍魉的欢叫。
他把这片树林称为“泪林”,他年轻的心记下了人生的第一笔仇恨,尽管他是一个不善于记恨的人。他从此不忍看明亮的满月。
“人小。”
上官青的叫声把他从血腥的记忆中暂时拉了出来。
他不言语。
她回头看他一眼。
“你上来,我们两人共乘一骑,以便快点赶路。”说完,脸上竟有些红晕浮现,而心跳隐隐加速。
听了上官青的话,杨惜芳的心猛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上官青停马等待。
人小距离她二十步左右站定,垂头不语。
她有些伤心。
她很伤心。
杨惜芳竟觉得心里隐隐有些快慰。
她很奇怪自己的心态,暗自责备自己。
两骑三人缓缓地走着,从冬走到春。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幽寒谷。
第四卷 第四十六章 守墓伊始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李白《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回幽寒谷途中,上官青沦为了杨惜芳的丫鬟。杨惜芳从未有把她当丫鬟的心,也不支使她,可是她愿意为人小行使他的“职责”,尽管杨惜芳也从没要求人小要如何如何服侍自己。或许这一切打一开始就是人小自己造成的惯例,但他从来没有过怨言,上官青也没有过怨言。
人小的时间打发在喝酒中,偶尔指点一下上官青武功,但那也是上官青问起时,他才点拨的。上官青很想常常问他,可是她没有,她学不会去缠人。
幽寒谷是个妙不可言的地方。它坐落在成片的山脉间,一眼望去,只见山间云雾氤氲,如天外仙境。要入山谷,先得上到山顶,其途径偏僻曲折,荆棘遍地,真是人迹罕至。
山下是一个倒也热闹的市镇,市镇上的人中有许多来自异地他乡的,似乎常常看着眼前的群峰伤怀,——在他们的心底深处有着不堪回首的记忆。
人小不知道为什么,上官青更不明白,只有杨惜芳清楚,——《天涯回忆录》告诉了她。她从《天涯回忆录》知道,幽寒谷外围这些高耸入云霄的山里布满了重重机关,凝聚了那个驰名天下的美男子乔天涯毕生所学。这些机关特别的地方就是一般是不容易触动的,只有当有至少四个人同时进入到谷口外一箭之地时,机关才会自动运转。当然,也可以由知道其中玄机的人来发动。
多年以前,因着一柄名叫潮退的剑的缘故,江湖上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无数武林豪客成为枉死冤魂。可是死的死了,向往着宝剑的人依然向往着。当其时,剑在海南派的孟幽寒手中,于是成批成批的人渡海到了海南,找上了海南派。海南派掌门,当时为孟幽寒之父,被围攻而死。其子柳无形继任掌门,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孟幽寒以及当时还身在海南的乔天涯一起驱逐出了海南派。海南派得以安宁,乔孟二人却开始了亡命天涯的人生。二人风声鹤唳地伪装潜逃着,不敢在街头市井露面,只好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尽管小心谨慎,还是无数次靠近了死神。也不知道逃了多久,二人无意间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山谷,即后来以孟幽寒芳讳名之的幽寒谷。乔天涯发现其大有可为处,费尽心思利用树木山形布下了庞大巧妙的机关,二人因此可以安稳的过活了,痴心的武林人物们却一大批一大批的死在机关里。一年多下来,风波终于告一段落,只是贪念还潜藏在人们的心中,于是一些人在山脚的市镇住下了,一些人去寻觅另外宝物。
《天涯回忆录》让杨惜芳重新认识了幽寒谷,重新认识了江湖,告诉了她如何轻而易举的消灭胆敢来幽寒谷生事的人,只是没能颠覆她的爱情与相思。
杨惜芳简要的向上官青及人小交代了入谷事宜,三人在市镇宿了一夜,次日上山进入了幽寒谷内。
幽寒谷只有一个入口,里面却异常的广阔,有意思的是里面有个谷内谷,名叫:海角。海角谷入口东面有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潭边有几间茅草屋,屋前一律有两株对称栽在进门沙径侧的垂柳。垂柳下布置有石凳。
谷内充满了幽香而又暖和舒适,上官青一见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已然是烟花三月,柳树发芽,百花吐蕊,春意盎然。
抵谷已有月余,杨惜芳绝口不提守墓的事。
人小坐在潭边,垂着头,看着潭里的鱼儿自在随心地游来游去,似乎想起了在春雨帮的日子。春雨帮七八年前还是扬州一个二三流的小帮会,如今已是江湖中势力最大最为神秘的一个帮派。这成长的中间是用鲜血与激情来填补的,只是岁月易逝,无奈相思。
上官青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他毫无所动。
人小。她幽幽地轻唤了一声。
人小在听,也没听。
她叹了口气,离开了。
鱼儿嬉戏着游开了,他的目光还定格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
杨惜芳开门出来,倚门凝思。
她已没戴面纱,美丽的容颜上有着沧桑,有着憔悴,有着不灭的思念。
“主人。”人小的声音传到水面,弹到她的耳里。
“什么事,人小?”她看着他,眼波很温柔,像垂着的柳。
“小人答应过你的事……”他的语气很淡然,淡然到冷漠。
“你答应过我很多事,人小。”
“尊师的遗命。”他提醒她。
她稍好的心情荡然无存。她没再言语,略作收拾,领着他去了先师的坟墓。
墓内在海角谷内,在谷外一里之外的一座土丘上。
坟茔是一堆黄土,立着一方碑石,上书:师尊孟幽寒之墓,铭侧有“弟子杨惜芳谨立”之语。
她祭奠一回,哀伤一会,离去了。
他不再回去。
她没有勉强。
翌日晨,儿女送饭来。
他已盖好了一间简陋的木房。
他坐在门前,对面三丈处是墓。
他在嚼着野味,仍旧垂着头。
杨惜芳看到他这样子,蓦然间觉得心绪好糟,先回去了。
上官青陪他沉默一会儿,也离去了。
午时,她又拎着竹篮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他在开垦荒地,已经弄出好大片来了。
她讶异地问:“人小,你在做什么?”
人小不言。
第二天,她空手而来。
人小在播种。
玉米,大豆,白菜,萝卜等等。
她想帮他,她不会。
几天后,人小在东边圈出了一片空地,栽下了无数果树。
又一天,她午时到来。
他在房后挖着坑。
她问他挖坑有什么用。
他不语。
她每次来,他都在干活。
不知不觉过了月余。
他的屋里房外都颇有家居的味道了。
他垒了一间猪圈,养了两头仔猪。
他圈了一间鸡舍,养了若干仔鸡,仔鸭,仔鹅。
他养着一头牛及她们的两匹马。
他引来山泉,凿了一个井,掏了一个不小的池塘。
他……
杨惜芳来了。
她很早就想来看看了,她一直没有说服自己。
没有理由,她到底还是来了。眼中所见,让她难以置信,尽管上官青给她描述过。
尽管不信,但,她接受了。
人小垂着头,正在垒屋。
他的头发很蓬乱,他的青衣已经很脏了,他浑身都是汗臭味儿。
她在师父的坟前感伤一回,走到他屋前,不言不语地看着他干活。她的眼波是那样的温柔,仿佛在看着她的容与。
他垒得很仔细,又很快。
她看着他,耳中似乎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容与,你在想什么?”
他们躺在海滩上,看着蓝天白云。
他看她一眼,说:“我在想,怎样在大海上建一栋高楼。”
“可是容与,大海上也能建楼房的吗?”她不解地问。接着,一边构想,一边说:“不如我们去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过神仙般的生活。”
他沉默。
不久,他说:“惜芳,上次大伯又骂你了,是吗?”
“是呀,”她低声说,“他不知道我去找你,不然,说不定他会打我的。”
“对不起,惜芳,都是我不好,害得你挨骂。”他心疼地说。
“没什么的,容与。父亲近来常常酗酒,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她的声音里充满酸涩,“昨天,母亲劝他少喝点酒,他又与母亲争吵了,还打了母亲。”
“我知道。姨妈昨晚向娘倾诉,哭了好半天。”
她沉默。
他叹了一口气。
良久,她轻声问道:“容与,你央四叔向爹提亲了吗?”
他扔了粒石子到大海里,说:“父亲和娘商量过了。娘说,等大伯心情好些时再向他提这件事。”稍停,又说:“惜芳,大伯那么讨厌我,你说他会答应我们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