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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之急,全非两边的观斗者所能—一看清,其中的奥妙和变化,就更不是局外的人可以领悟的了……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时间里,他们已彼此攻拒了九十几招还多!
“南剑”关心玉的艺业之强简直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尤其是他在这支剑上的功夫,可说已经到达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他在出手之间,除了诡异狠辣之外,更深的一个“稳”字的决要,沉毅得宛如一座不可摇动的山岳,凶猛得又似波涛万丈的海洋,更且是深远的,广博的,浩瀚的,在他的怒天剑飞闪之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时间内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任何部位,隼利极了,也凌厉极了!
紫千豪全心全意的聚集精神应付着这一场生死之斗,他尽量把握一个“快”字,步步抢先,着着赶前,以晃掠如电的身形配合连续不断的主动攻击,一点也不稍事松懈的施展着拉砍狠杀的捍野招数,他的四眩剑旋斩之快,并不比他强大的敌人略有逊色,但是,他的内力却没有对方来得悠长,主要的原因,乃在于他眼前尚有一个负着累累创伤之人!是的,急得双目发赤的贺长孙知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搏斗,很快的,五十招又过去了……虽然这五十余招在紫千豪与关心玉的较试速度上看来只是一霎,但在紫千豪的感觉中竟是如此漫长,现在,他的全身俱为汗水所湿透,而汗水浸入他原先的伤口,伤口又已崩裂,那种割心裂崩的痛楚简直就非常人能忍受的了!
相同的,“南剑”关心玉的心里开始了焦急,他已经尽他所能施展着他成名护命的绝技“子午十三剑”法,但是,任他如何回还互用,单攻双出,却仍不能将对方摆手在剑下,尤其是对手行动之急速,应变之悍猛更是令他暗暗吃惊,如今,关心玉已明白了紫千豪何以堪称“魔刃鬼剑”,就好像紫千豪也了解了他为何能在剑上称霸一样!
黝瞻的夜色里,剑光的尾芒有如群星的流泄般交舞旋门,秋然聚散,修左倏右,忽上忽下,而光闪的移动却是不可思议的,每每在难以置信的短促时际出现,每每又在通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剑身幻出的灿亮异彩时如云花缤纷,时如流瀑垂溅,时如狂涛涌出,时如风啸云滚,奇玄得几乎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仅由两个“人”在做着力的展示了……
于是,又是百招过去。
强烈的痛苦,已使紫千豪的俊俏面容完全绷紧了,他甚至不敢稍微松懈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任何一路筋络,恐怕万一疏忽,便会失去力的均衡,而在目前,一丁点的失算即将导致终生的遗憾……
空气是寒冷的,窒闷的,像是凝冻在四周,凝冻在每个人的心头,随着紫千豪与关心玉厮杀的时间拖长,随着他们两柄利刃的幻动,汗水已自双方观战者的毛孔中溢出,甚至连他们心腔的狂跳也彼此可闻了,不错,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罕见较斗,这场较斗,非但吸引住了旁观者的目光,更震慑住了他们的神智!
暮然——
长啸如泣,“南剑”关心玉修长的身躯凌空而起,就像不可思议的魔术一样,他悬空的身躯碎然闪动,老天,怒天剑闪耀的银光突发暴涨,将关心玉的躯体刹时卷裹于内,看不见关心玉的形象了,只见一条滚桶般的晶莹光柱绕回旋舞,带着“哆哆”剑气,“咧”一声长射紫千豪!
是的,这是剑术中最深奥的绝顶功夫之——“取剑成气”!
掠阵的贺长孙神色大变,全身汗湿却又冷瑟如冰,他知道关心玉的剑上功夫高明无比,但是他不知关心玉竟已练就了剑道中这等登峰造极的本事,“驭剑成气”!
双方的动作之快速是无可言喻的,更没有丝毫空间供你去思索考虑,就在关心玉驭剑飞刺的一刹,紫千豪已骤然挺立如桩,他双目怒睁,钢牙紧挫,全身血脉愤张,四眩剑在他手中一颤之下摔然随着他身形的突门幻出了千百道煞光,同一时间,紫千豪的影子也仿佛由几百铜镜映着一样变成了无数条,而每一条影像都隐晃在一道剑芒之后,交相层叠,玄异之极,剑光是冷厉而幻沉的,影子却模糊而迷蒙,似是猛然间出来了千百个紫千豪,出来了干百柄四眩剑,但是,溜溜剑芒光灿明亮,幻沉的人影却虚渺空荡,宛如是一些有形无质的鬼魂,宛如是原本隐藏在四眩剑里又突然出现的精灵!
于是,当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映像摄入——
凝聚成形的灿亮剑气已猛地射到,但这股剑气却仿佛倏然迷失了一样连连冲撞转突,在极快的摔而波颤之后似是失了准头般泄向一旁,进溅的星光芒点立敛,关心玉已一个转身抢出三步,眼看着他要跌倒,就在歪斜着快沾地的时候吃他一把抓住了身旁的一株矮松!
关心玉怒天剑一抖之下用力往地,在他抖剑的时候,一串滴溜溜的血珠子已弹飞于空!
于是,凄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一笑,关心玉霍然转过头来,老天爷,他那张原本清奇古雅的面孔上,自左眼至唇右角,整整翻牙了一条可怖的血口子,鲜红的嫩肉尚在微微颤动,鼻梁骨也清晰地暴露了出来,白色的骨骼上,尚带着粘附的缕缕血丝,最令人感到心惊胆裂的,乃是关心玉的那只左眼,那只左眼现在正斜吊在眼眶之外,有如一枚大胡桃般血糊糊的一团,由一根肉筋扯着,正在脸上晃去,而浓稠的血液,也就滴滴的淌落下来……
那边——
紫千豪仍然挺挺的站着,他的右胸及左腹,正有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但是,他却像毫无知觉般僵立不动,脸上是一种反常的惨白,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体内的热血便一阵阵流淌得更快了……
又是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恐怖嚎叫,关心玉一把拉掉了挂在目眶外的左眼球,在满眼的血水里,他摧心裂肠般惨吼:
“紫千豪,紫千豪,你记住了,假若我关心玉今夜能以不死,有生之日,俱是寻你索债之时!”
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逆血,紫千豪呛咳着道:
“关心玉……我等着你……来!”
令人不能卒闻的惨怖长啸着,关心玉踉跄地猛冲而出,他连接不断的撞到树枝,连续不断的跌滚摔爬,又疯狂地挥舞着他的怒天剑乱劈横斩,于是,在扑籁籁的枝叶暴落声中,在野兽般的鸣叫呻吟里,在沉重的连连翻滚下,他去了,不像是人们所知道的关心玉那般去了,在这双方全处于混僵的局面中,神鬼不觉的,那两个隐立暗处的银坝子大爷,竟也悄然往山下溜走。
此刻,有如噩梦初觉,贺长孙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采,他大步抢到紫千豪身前,气急败坏的叫: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没有理睬贺长孙,紫千豪冷冷的盯视着在对面发呆的“黄衫一奇”徐祥,他的嗓子带着浓厚的低哑:
“徐祥,我曾说过下一个轮到你……现在,已经到了。”
徐样墓地一震,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一只三角眼里透着无可掩饰的惊惧,他那白净净的面孔,几乎也一下子变青了!
四眩剑早已归鞘,现在紫干豪又已缓慢的举起,他摇摇头,惨白的声音中泛着极度的疲乏:
“不要怕……徐样……当你准备出卖孤竹帮之际,你就该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你……出手吧……”
剧烈的咆咳了一阵,紫千豪的脸庞上又浮起了一片病态的红云,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形态极端可怖的道:
“来……徐祥……很快就可以解决……便是痛苦……也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中就过去了……”
又退后了一步,徐祥的两边太阳穴在不住地“卜”“卜”跳动,他觉得嘴巴发干,肚子里在燃着一团火,连全身都感到火辣辣,毛烁烁的了……
紫千豪没有移动,他艰辛而沉重的道:
“你怕我吗?……徐祥?怕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吗……来,来呀……拿出点勇气来……就是死也应该死得像个……男子汉!”
徐样仍自不动,他瞪着一双眼,脸上的肌肉像是僵了一样绷在那里,喉结一上一下的抖移着……
一声怪叫,“三手金叉”裘超丹猛然冲了上去,他那轱牛似的身体带起了一阵狂风,似能推到一座山般扑向紫千豪!
贺长孙怒骂一声,斜刺里暴起横截,但是,比他更快——
紫千豪口中“叱”的断喝,上身碎然斜偏,他的四眩剑已“叭”的一声飞拧过裘超凡的肚皮,花花绿绿的肠脏,也同时哗啦啦倾泻了一地!
裘超凡似乎尚不相信他已经失败了,他的眼球突凸出了双眶,茫然的瞪视着三步之外的紫千豪,就这一刹,这位黑流队二当家已全不似个人样了,五官在他面孔上非但已歪曲得变了位置。他在扑击时拔出的两只短柄金叉还分握在手上,但是,却离着紫千豪身躯有半寸左右的微小距离,他已永远不会再移上位置,而高手相搏,所要求的也就是在毫发之中争生死呀!
虽然如此,裘超凡仍不愧有“三手金叉”之名,他败是败了,但他已将另一把金叉插到了紫千豪的肩上,如今,
那柄沉重的叉身还在颤巍巍的抖动着……
双方的动作都是在一刹间开始又在眨眼间结束,毫无拖延,毫无迟疑,大家全是要决定胜负,而现在早就分明!
几乎在裘超凡还没弄清楚他是如何失败之前,勾魂的使者已不肯再等候他,庞大的身体轰然仆倒,刚刚压在他自己流出来的肠脏之上,而双目尚是暴睁着的!
侧旁——
紫千豪仍然维持着他方才伤敌时的姿态,四眩刻往右方微微扬起,但很显然的,目前不是模拟动作的适当时候啊……
心腔儿猛地倒下一沉,贺长孙全身都发了凉,他慌忙上前搀扶紫千豪,连语声也起了哆喷:
“大哥……大哥……我的天!”
贺长孙的手触到了紫干豪的衣衫,这才发觉染了一手的血,紫千豪浑身上下,业已像才浸过水一般都让鲜血给湿透了!
只是让贺长孙那么轻轻一触,紫千豪已痛苦地哼了一声,抑止不住地籁籁抖索,声如蚊纳:
“不要动我……让我转一口气……”
贺长孙白髯拂动,老眼含泪,哑声道:
“大哥……你伤得重——”
就在他那个“重”字还在舌尖上打滚之际,两股其快至极的锐风已然袭来,一取他自己背心,一攻紫千豪后脑,好毒的招术!
现在,紫千豪受伤太重,根本还不能移动,而贺长孙芳委躲避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自己让过了攻击,紫千豪则是一定要被击中,反过来说,贺长孙如先替紫千豪拦截,则他自己只怕不保!
敌人的暗袭是决不可言的,可以说没有一丁点的迟疑,一道灵光电也似的闪掠过贺长孙的脑际,他猛地往侧旋,雪亮的马刀飞翻横劈,五步枪也在斗大的红缨暴篷之下连手返刺九枪!
“当哪”一阵清脆的金属震响的,猛刺紫千豪的一只“鹰嘴笔”已被贺长孙的马刀奋力震开,但是,另一只“鹰嘴笔”却“噗”声刺进了他的左肋,几乎不分先后,贺长孙的五步枪也一边刺中了那暗袭者三次,他暴睁着双眼奋力跃出两尺,回头看去,哼,那偷袭者不是别个,竟就是“黄衫一奇”徐祥!
徐祥在五步之外,他瘦长的身体在不住地摇晃着,三角眼更斜斜高扯,成了一副可笑的怪像,而他嘴巴痛苦的扭曲着,忍不住的低噪出声,徐祥的身上,正有三个血洞在淌着血,左肩,小腹,以及大腿!
“银髯煞眸”贺长孙暗哑的怪叫道:
“徐祥……你这个千刀杀万刀剐的奴才……你这死不要睑的下三滥……我恨那一‘落月梭’没有钉死你,除了打烂仗,偷后门……外,你还会做什么?”
唇角一歪,徐样强压着剜心般的疼痛,丑恶的碟碟笑道:
“贺……老狗……你……你也知道……我徐大爷……不是好欺的了……在白天,你暗算了大爷肩头一梭,如今……你看看……谁要谁的命!”
贺长孙双目中煞气毕露,闪耀着青穷碧的,鬼火也似的异彩,他憋住一口气,不管有如火炙着般的肋下伤口,一步一步逼向徐样,在逼近中,他狰狞的道:
“好……徐样……让我们就看看……谁能取……谁的命!”
被贺长孙这种狞悍的形态慑住了,徐祥骤然住口,有些畏瑟的往后倒退,他咬着牙,色厉内在的道:
“站住……贺长孙……你不要自己找死……”
暗哑嘶厉的狂笑着,贺长孙用五步枪指着徐祥:
“我老头子就……算是找死……我已活到六十余岁……死不足惜……可是……徐祥啊……你死了……却叫短命!”
尖吼一声,徐祥的黄彩暴扬,他拚了命般猛然冲来,一对“鹰嘴笔”闪泛着蓝汪汪的寒光,急如骤雨般攻向贺长孙!
骇人的大笑着,贺长孙的大马刀与五步枪交互探展,斗大的枪花与寒森的刀光飞舞纵横,锐啸破空!
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