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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把食指伸进嘴里,就有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托住了他的下颚,用他自己的两排牙齿,咬住了他自己的指头。
他痛极,可是叫不出,他用力以肘拳撞后面这个人的肋骨,可是这个人已经先点了他肘上的“曲池穴”。
他苦练武功廿八年,可是现在的全身功夫力气,连一点都使不出来。
他身经百战,杀人无数,要杀他的人也不少,只有这个人才能抓住最好的时机,把握住最好的机会。
他只想知道这个人奇+書*網是谁。
这个人也愿意让他知道,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告诉过你,我是来害你的,我已调查你很久,对你的每件事我都很清楚,也许你比自己还清楚,我也知道你一定要来吐。”这个人声音冷冷淡淡:“所以你死得并不冤。”
万君武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只可惜他已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
最后他只看见一道淡淡的刀光,淡得就象是黎明时出现的那一抹曙色。
然后他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一柄刀已刺入他的左胸肋骨间,刺入他的心脏。
一柄其薄如纸的刀。
没有人形容这把刀出于的速度。
拔出时也同样快。
一柄太薄太快的刀刺入再拔出后,伤口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来的。
所以没有人会替万君武复仇。
因为他的死,只不过因为他的酒喝得太多,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都认为如果一个人酒喝得太多,往往就会忽然暴毙。
大家当然更不会想到刚送了一匹名马给他的狄小侯,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
所以名马还是随灵枢而去,狄小侯还是陪伴着他的美人走了。
等到他下次出现时,大家还是会用一种既羡慕又佩服的眼光去看他,还是没有人会相信他曾经杀过人,在无声无息无形无影间杀人于一刹那中。
这就是狄青麟杀人的标准方法。
(五)
车箱宽大舒服,马匹训练有素,车夫善于驾驭,坐在狄小侯的这辆用一斛明珠向某一位王妃换来的马车上,就像是坐在水平如镜的西湖画舫上那么平稳,甚至感觉不出来马在行走。
思思穿一件鲜红柔软的丝袍,像猫—样蜷曲在车厢的一角,用一双指甲上染了鲜红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手,剥了颗在温室中培养成的葡萄,喂到他男人的嘴里。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聪明美丽,懂得享受人生,也懂得男人享受她。
她不愿失去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她知道现在已经快失去他了。
狄小侯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留恋太久。
可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子留住他。
狄青麟看看他身边的这个女人,看看她露在丝袍外一双纤柔完美的脚。
他知道她在丝袍里的肉体是完美而赤裸的。
她的肉体丰满光滑柔软,在真正兴奋时,全身都会变得冰凉,而且会不停地颤抖。
她懂得怎样才能让男人知道她已完全被征服。
想到她完美的肉体,狄青麟身体里忽然有一股热流升起。
他经历过太多女人,只有这个女人才能完全配合她,让他充分满足。
他决定让她多留一段时候,他身体里的热意竞使他作下这个决定。他的手轻轻潜入了她丝饱宽大的衣袖,她的胸膛结实坚挺,盈盈一握。想不到她却忽然间了他一句很奇怪的话。“我知道你跟万君武早就认得了。”思思问狄小侯:“你们之间有没有仇恨?”
“没有。”
“他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你?”
“没有。”、思思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狄青田身上的热意立刻凉透。思思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一定是你杀了他,因为他死的时候,恰巧就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回来后又特别兴奋;;—个晚上要了三次,比你第一次得到我时还要得多。以前我曾经听我一个大婶说过,有些人只有在杀了人之后才会变成这样子,变得特别疯,特别野,就象是你昨晚上一样。”
狄青麟静静地听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思思又说:“我还知道你贴身总是藏着把很薄很薄的刀。我那个大姐也告诉我,用这种刀杀了人后,很不容易看出伤口。”
狄青麟忽然问她:“你那位大姐怎么会懂得这些事的?”
“因为她有个老客人,是位很有名的捕头,这方面的事没有一样能瞒过他的。”思思说:“别人都说他心里如铁石,但他对我那个大姐好极了,在我大姐面前,简直温柔得像条小狗。”
狄青麟心里在叹息。
她不该认得那位大姐的,一个女人不应该知道得太多。
思思看看他,轻抚他苍白的脸:“什么事你都用不着瞒我,我反正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你做了些什么事,我都一样会永远跟着你。”
她柔声说:‘所以你可以放心,你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死也不会说出去。”
她的声音温柔,她的手更温柔。
她很快就感觉到他又兴奋起来,鲜红的丝袍立刻就被撕裂。
她放心了。
因为她知道她用的这种方法已有效,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抛下她了,也不敢再抛下她了。
温情又归于平静,车马仍在往前走。
狄青麟在车座下的酒柜里,找出一瓶温和的葡萄酒,喝了一小杯后才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杀万君武?现在还要不要我告诉你?”
“只要你说,我就听。”
“我杀他,只因为我有个朋友不想再让他活下去。”
“你也有朋友?”思思笑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朋友。”
她想了想之后又问:“你那个朋友随便要你做什么事你都答应?”
犹青麟居然点了点头。
“只有他才能让我这么做,因为我欠他的情。”狄小侯接着说:“他是现存江湖中最庞大的一个秘密组织首脑,曾经帮过我一次很大的忙,唯一的条件是,他需要我为他做事的时候,我也不能拒绝。”
他又说:“这个组织叫青龙会,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每一州每府每一县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人,势力之大,绝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思思又忍不住问:“他既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为什么还要你替他杀人?”
“因为有些人是杀不得的人。”狄青麟说:“因为杀了他们后,影响太大,纠纷太多,而且这种人—定有很多朋友,一定会想法子替他们复仇的。”
“而且官府—定击敕查。”思思说:“江湖中人总是不愿惹上这种麻烦的。”
狄青麟承认。
“只不过别人杀不得的人,我却能杀,也只有我能杀。”他说:“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会杀人,所以我杀了人后绝不会引起任何麻烦,更不会连累到我那个朋友。”
思思没有再追究下去,因为她更放心了。
一个男人只有在自己最喜爱最信任的女人面前,才会说这种秘密。
她决心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她喜欢这个有时温柔如水、有时冷淡如冰、有时又会变得热烈如火的男人。
她相信自己可以管得住他的。
可惜她错了。
她虽然了解男人,这个男人却是任何人也没法子了解的。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车马仍在继续前行,车上却已经只剩下狄青麟一个人。
思思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狄青麟有三种能够让人忽然消失的方法,对思思用的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
没有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他那三种方法都是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外,永远不会有第二个活人知道。
思思错了。
因为他不知道狄青麟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个还能呼吸着的人。
她也不知道狄青麟唯一真正喜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一个象思思这样的女人如果忽然消失,是绝不会引起什么纠纷麻顿的。
她这样的女人就象是风中的杨花、水中的浮萍,如果她不见了很可能是跟一个没有根的浪子走了,也很可能是被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腹贾藏在金屋里,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躲到深山中某一个小庙里去削发为尼。
象她这样的女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人会觉得惊奇,也没有人关心。
所以就在她自己觉得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狄青麟的时候,狄青麟就让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狄青麟对女人的标准作风。
(六)
“大姐”斜倚在她那张被上接着粉红流苏锦帐的青铜床边,心里在想着:“思思是不是已经该回来了?”
她喜欢思思,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她已经开始被人称为“大姐”。
一个象她那样的女人被人称为大姐是件多么悲哀的事。
她的年华已逝去,只希望思思不要再糟塌自己,好好嫁一个老实本份的男人。
可惜思思不喜欢老实本份的男人。
思思太聪明、太骄傲、太想出人头地,就好象她年轻的时候一样。
屋子中间铺着云石桌面的檀木圆桌旁,坐着一个瘦削、黝黑、沉默、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默默地坐在那里望着她。
他叫杨铮,是她童年时的玩伴,青梅竹马的朋友。
她十五岁因为要埋葬双亲沦落入风尘,经过十余年的离别后,他们又在这里重遇,想不到他已经做了县城里三班捕快的头子。
以他的身份,是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的。
但是他每隔两三天都要来一趟,来了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他们之间绝没有一点别人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他们之间的情感竟没有别人了解,也没有人相信。
她总是叫他不要来,免得别人闲言闲语,影响到他的事业和声名。
可是杨铮说:“只要我问心无愧,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
他就是这样一条硬汉。
只要他认为应该做的事,做了以后问心无愧,你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拦不住他的。
他要娶她。
在他心目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树肱大辫子的小姑娘“吕素文”,即不是当年的名妓“如玉”,也不是现在的“大姐”。
她心里又何尝不想嫁给这个又倔强又多情又诚实的男人?
多年前她就为自己赎了身,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跟着他走。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他比她还小一岁,在六扇门的兄弟心目中,他是条铁铮铮的好汉,有前途,有朋友,有干劲。
她的青春却已象残花般将要凋零枯萎,而且她还是个人人看不起的婊子。
她不能毁了他,只有狠下心来拒绝他,守愿在夜中梦醒独自流泪。
杨铮忽然问她:“思思是不是找到了—个很好的男人,已经有了归宿?”
“我也希望她能有个归宿。”吕素文轻轻叹息:“可惜她迟早还是会回来的。”
“为什么?”’“你不知道狄青麟这个人?”吕素文反问。
“我知道,世袭一等侯,江湖中有名的风流侠少。”杨铮道:“思思就是跟他走的?”
吕素文点了点头:“象狄青麟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有真情?还不是想玩玩她而已,玩过了就算了。”
杨铮又坐在那里默默地发了半天愣,才慢慢地站起来。
“我走了。”他说:“今天晚上我有件差事要做。”
吕素文没有挽留他,也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差事。
她想留住他,想问他,那件差事是不是很危险?她心里—直在为他担心,担心得连觉都睡不着。
可她嘴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走吧。”
夜已静。
“怡红院”大门外接着两盏红灯笼,远远看过去就象是一只恶兽的眼睛。
—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自古以来已不知有多少可怜的弱女被它连皮带骨吞下去。想到这一点,杨铮的心里就好恨!可惜他完全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合法的,只要是合法的事,他非但不能干涉,还得保护。
暗巷中的晚风又湿又冷,他逆风大步走出去,忽然有个人从横弄里闪出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这个人叫孙如海,是一家镖局里的二镖头,在江湖中颇有名气,在城里也很吃得开,而且听说武功也不弱。
但是杨铮一向不喜欢他,所以只冷冷地问了句:“什么事?”
“我有点儿东西要交给杨头儿,是位朋友托我转交的。”孙如海从身上掏出叠银票;“这里是十张山西‘大通’钱庄的银票,每张一千两,到处都可以兑银子,十足十通用。”
杨铮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有了这些银子,杨头儿就可以买栋很讲究的四合院房子,风风光光地把玉站娘接回去了。”孙如海笑得很暖昧:“只要杨头儿今天晚上耽在家里不出去,这叠银票就是杨头儿的。”
杨铮不动声色:“这是谁托你转交的?是不是今天晚上要从这里过境的那位朋友?”
孙如海承认:“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是他。”
“听说他刚在桑林道上劫了一趟镖,镖银有一百八十万两,只送我这么点儿银子,未免太少了吧。”
“杨头儿想要多少?”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