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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说,我只担心说出来吓死了你。”
柳媚昂然道:“你管我呢,谅你那师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
她是有心故意激他,要从他口里打听出他的出身来历,以作他日之用,果然,她越是激他,那少年越是暴怒,厉声说道:“就叫你知道也罢,吕梁山干尸魔君,你可听说过,那就是我……”
一句话未毕,他突然住口,跨前两步,探手将柳媚扶住。
原来柳媚一听“干尸魔君”四字,猛记起一桩旧事,刹时面上花容变色,娇躯摇晃,几至昏倒。
少年刚用手扶住她纤腰,柳媚倏然一挺腰肢,挣扎着立了起来,凤目圆睁,叱道:“滚开,把手拿开,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快些给我滚开些!”
那少年连忙缩回手,悻悻地道:“我早说会吓死你吧,谁叫你偏要问!”
柳媚略为定了定神,往事像潮水一般在她脑海里汹涌,一张张带血的面孔,一副副被剖裂的胸膛,肝肠肚肺散了一地,殷红的血迹涂满一身,双亲、兄妹、家人,十余个惨遭横死的无头尸身,排成了一列从她模糊的眼帘闪过。
那该是十五年前的往事了。
柳媚的父亲柳永声,艺出武当,仗一柄金剑,十二只三菱神梭,闯荡江湖,人称“金剑神梭”,威名远震,三十岁时结识名门侠女“凌波仙子”杨翠凤,夫妇携手行道,绿林震服,号称“湘中大侠”,后来连续生育柳媚兄妹三人,方始退隐在洞庭之滨,息影田园,教养子女。
那一年,柳媚已经四岁,因为她排行第二,上有一兄,下有一妹,独她乖巧活泼,最得柳大侠喜爱,这年柳大侠静极思动,突然想起欲赴天目山拜访方外知交空空大师和铁笛仙翁柳媚死缠活赖要跟父亲一块去,柳大侠无奈,只得带了柳媚,束装就道,远赴浙江访友。
老友相晤,畅聚了半月光景,柳大侠又放心不下娇妻,想要返湘探视,柳媚正玩在兴头上,整天价满山乱奔乱跑,和空空大师两个徒儿郑雄风和鲁庆做伴,说什么也不肯回家,空空大师也疼爱这孩子,便劝柳大侠道:“湘浙相距不远,你既放心不下家中老小,何不把媚儿留在我这里,你回家去看看,再来接她回去。”
柳大侠听了也觉有理,于是留下柳媚,独个儿启程回湘,相约在中秋之前,再来天目山接柳媚。
他动身返湘之时,已在中元左右,距八月中秋,本是转眼间事,哪知柳媚小孩儿心性,她父亲叫她回家,她只顾着玩,不肯同行,等到她父亲走了不到半月,又天天吵着要找爹妈,又哭又闹,不得开交。
空空却被她缠不过,想想自己也很久没有下过天目山了,当下便领着柳媚,下山西行入湘来访柳永声,一来送还柳媚,二来访晤柳大侠夫妇及在儿女,三来也可藉此逛逛江湖,观测观测江湖宵小近年的动静。
他二人一路西行,沿途倒颇不寂寞,仅在八月初旬,便到了洞庭湖滨,柳大侠退隐之处——杨罗洲。
杨罗洲位在湖中,西北通陆,三面临水,风景绝佳,空空大师找到柳家,柳大侠热诚招待,盛席厚迎,连朝欢叙,但空空大师发觉柳大侠眉宇之间,隐隐有一层严重心事,便问道:
“柳兄,老衲承你夫妻不弃,屈趾下交,披胆沥血,素来赤诚相见,现在我看你印堂阴暗,眉带凶煞,行止失常,言谈失序,莫非还有什么不可相告的心事,不能使老衲替贤夫妇分忧吗?”
柳永声听了先叹了一口气,才道:“唉,这件事真叫祸从天降,正好你来得凑巧,本来我是早想把事情和你谈谈,但所谓事不关己,关心则乱,我思之再三,觉得还是暂不明告你,免得你到时仅重感情,失却理智,只知进忘了退,那却反而绝了我柳门一家依持和指望了。”
空空大师见他说得那么严重,大为骇异,一再追问,定要他说出实情来大家商磋处理。
柳永声迫不得已,才说道:“说起来不值识者一笑,这件事真可谓无端起祸,还是兄弟从天日返家,第三天傍晚,你侄儿和小侄女尚在湖边嬉戏之际,突见由湖中有一人仅用一木片,御波而行,小孩儿心性,见不得人家在面前显露武功,一时兴起,便捡了几片瓦砾石子掷击那人,那人性情却更是暴躁,竟和小孩儿一般见识,一怒登岸,出手便将你侄儿擒住,捏碎了腕骨,又问明了我们的姓名住址,留下了一件东西,方才离去……”
空空大师忙问:“这人是什么形状,能一苇渡江,当今世上并不多见,但不知他留下什么东西?”
柳大侠道:“你听我慢慢讲吧。那人去后,你小侄女哭着背了她哥哥回来,可怜那孩子业已痛得昏了过去,我们忙着替他敷药疗伤,一时也忘了问起那人形状,后来还是你小侄女把玩那件东西,才把咱们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一个胡桃大小的干尸人头。”
空空大师猛的一跳,叫道:“怎么,会是他?”
柳永声叹道:“若是别人,也就不放在我们心上了,偏偏孩童无知,开罪了这位天下闻名丧胆的魔君,这可难住兄弟了。”
空空大师沉吟说道:“这事相隔今天已有几天了?”
柳永声道:“这是五天以前的事,干尸魔君但凡留下标记,不出半月,定然出手,现在屈指算来,最多还有十来天,这魔君必然到临,若论功力,不是兄弟说句泄气话,只怕合我们所有的人,加上大师你,也不是干尸魔君敌手,但说欲举家逃避吧,别说兄弟还有这点薄薄颜面,做不出来,即使做得出来,天涯海角,只怕也难逃魔君追踪,唉,想不到顽童几粒石子,恐将要祸延全家了。”
空空大师又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么,你现在可已有了安排应付的预计了呢?”
柳永声凄然地道:“安排当然有一个,但却全仗大师鼎力承担的了!”
空空大师奋然道:“那是自然,你我之交,岂有临危龟缩的道理,干尸魔君纵有三头六臂,咱们也得会会他。”
柳永声摇手说:“我的意思不是要请你出手助拳,说实话,纵然拼了咱们几个人的命,也难敌魔君一身奇深功力,我的意思,那魔君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斩尽杀绝,他这次为了一点芝麻小事,居然留下干尸人头标记,我想决不会仅仅为了顽童掷石相戏一点小事,必是他听说是我夫妇隐居此处,才故意示威挑衅,说不得,我夫妇只有舍命相陪,只是我夫妇一死,柳门中这三个孩子,该也逃不出魔君掌握,这才是我们最最放心不下的。”
空空大师道:“现在还有一段时间,何如先设法把他们送往一处安全之地,然后合咱们三人之力,会会干尸魔君,纵然落败横尸溅血,也不致满门尽灭。”
柳永声却摇头道:“那怎么行,你侄儿和小侄女已经露过面,被那魔头认出,哪还能藏得过。”
空空大师听了,也被愣住,低头无计。
良久,柳永声方才悠悠说道:“兄弟就为了这件事,欲要付托大师,不知大师你可肯慨允?”
空空大师忙道:“你有什么计较,何妨直言,只要老衲办得到的,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柳永声道:“我想将媚儿寄托在大师门下,由你连夜将她带走,魔君纵来,我夫妇自能舍命应付,即或丧命,也为柳家留下了一根秧苗,不知大师你可肯收留媚儿?”
空空大师说道:“这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
柳永声抢着打断他的话,道:“只要大师愿意收留媚儿,柳门有后,总有复仇之日,这里的事,不劳大师分心,假若不是你送媚儿回来,这件事我也不愿告诉你们了,好在媚儿未曾露面,那魔头再狠毒,也决料不到还有这条漏网之鱼的,大师盛情慨允收留,兄弟这里就先行谢过了,恩重不言报,只盼媚儿将来技成,好好孝敬你吧!”
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空空大师连忙拦住,道:“柳兄何来这话,老衲虽有意受托代教媚儿,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你们夫妇人单势孤,拒敌干尸魔君,所幸时日尚来得及,待老衲先送媚儿返山,将她交付师弟铁笛仙翁,立即赶返,咱们再议应敌之策。”
柳永声也不再相强,空空大师略用了一点酒食,当即又带了柳媚,揣返天目山,一路飞驰疾奔,第七天就再度赶回杨罗洲,谁知仍是晚了一步,赶到之时,柳永声夫妇老少一门十余口,已尽皆丧在干尸魔君手中,而且死状凄惨,柳媚的一兄一妹,俱被剖腹挖心,作了干尸魔君下酒之物了。
空空大师悲恸几绝,泣血捶胸,收埋了柳大侠的尸体,下葬立碑,又赶回天目山,携了柳媚到来祭奠,并将其父死状因果,详为叙述,要她专心习武,矢志报仇,柳媚小小年纪,遽失双亲,从此跟着空空大师,研习武事,双亲兄妹这一段血仇,更深深印在她的脑际,但空空大师亦摄于干尸魔君一身超凡入神的武功,对于报仇一事,千嘱耐心等候,同时近十年来,干尸魔君突然自江湖中退隐,专心调教他的唯一衣钵弟子秦玉,又从哪里去找他报仇呢!……。
往事一幕幕地在柳媚的心头浑现,十二年来,这笔血海深仇一直清晰地印在她的脑中,如今她面前立着的,正是杀父仇人的衣钵弟子,你叫她怎能不悲忿填膺,银牙咬碎呢。
书中交待,这少年就是干尸魔君诸良骥在小五台山绝顶寻宝时所收徒儿秦玉,秦玉拜在魔君门下,不过十年,那时候湖中大侠柳永声夫妇早已丧命,褚良骥平生杀人如麻,又怎会把这区区小事放在心上,是故秦玉一见柳媚险些昏倒,只当她震慑于师门威名,那料得到人家已把满腔仇恨,尽都贯注在自己身上了。
柳媚见他呆呆站着痴望着自己,那俊秀的面上一片迷惘,不由芳心忖道:此人除了武功奇特之外,面貌俊秀,并无凶恶形象,他怎会是干尸魔头那喝人血,吃人肝的魔头徒儿呢?
于是便问:“喂,你真是干尸魔君的徒弟吗?你叫什么名字?”
秦玉答道:“这还能假得了?我叫秦玉,十年前在小五台拜师入门,你问这个干吗?”
柳媚心中一动,说道:“奇怪,我看你这人除了狂妄.一面上还带着正气,你什么人不好拜,为什么去拜那魔头做师父?”
秦玉笑道:“更奇了,你管我拜谁做师父?那你师父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柳媚傲然一笑,说道:“哼,我师父正气磅礴,武林耆宿,万人景仰,岂是你那魔头师父,邪门外道所能比拟的。”
秦玉格格一阵笑,找了块石头坐下,道:“好,就算我师父是邪门外道,你师父是武林耆宿,正人君子,那又有什么不同的,反正大家全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所谓邪魔外道,不过是看不顺眼的就刀斧相见,形诸于色。
像你们自诩正派,满口正气,也不过把看不顺眼的,先加一项‘败类’,‘坏人’的帽子,然后照样一刀两断,只不过邪魔外道的杀了人就是行凶,你们杀了人就说是除害而已,其实,还不是一样依仗自己武功,以强凌弱,以大欺小,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还不是一样男盗女娼……”
柳媚气得浑身乱颤,叱道:“放屁,放屁,那里学来这一大套胡说八道,强辞夺理的道理,照你说来,天下还有公理没有?”
秦玉不屑地一嗤,说:“公理?公理多少钱一斤,这年头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站在公理的头上。”
柳媚双手托住耳朵,说:“我不跟你扯歪道理,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我劝你趁早脱离你那魔头师父,革面洗心,从新做人,你要是还执迷不悟,那就随你去吧,天色不早,我得要走了!”
秦玉听说她要走,急啦,霍地从石头上跃起来,横身拦住去路,笑道:“你倒说得轻松,话没说完,就想走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一切行止,须得听我的命令。”
柳媚又发了蛮劲,一挺胸脯,扬眉道:“去你的,我偏要走,怎么样?”
她向前猛跨一步,鼻子险些碰到了秦玉的下巴,秦玉倒像有所顾忌,向后退了一步,低喝道:“你是要找死吗?”
柳媚道:“就是找死,你杀吧!”
说着,又向前逼进一步,她是吃定秦玉不会杀她,故而无所顾虑,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少女的本能,秦玉表面上装得再凶,嘴巴里说得再硬,但他那凝神含情的一双眸子,早已暗地里告诉柳媚,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秦玉果然又向后退,已到了白马旁边,他心里一急,便道:“就算我不杀你,难道我不能再点了你的穴道,叫你乖乖的给我躺在那儿么?”
说着,陡一错步,左臂一探,便来扣拿她的右腕脉门。
秦玉身法手法何等快速,等到柳媚警觉想躲,右手皓腕早已被秦玉扣住。
正好这时候,山岗下大道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一群马总有四五匹,由北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