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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林惠珠长剑又被封在外圈,铁莲子无功,心里早已骇然。顾氏计败出手,用的又是最快最重的手法,林惠珠眼看闪躲已自不及,神志一乱,已被顾氏左爪搭上了右肩,危急中本能地一缩身,“嘶”的一声响,整件外衣被顾氏一爪扯落,从肩上直破到足踝,整个身子,连贴身肚兜都露了出来。
顾氏得理不饶人,右脚大跨一步,蒲扇疾落,向林惠珠当头砸到,林惠珠逼得倒地急滚,才算将她这一扇躲过。
秦玉见林惠珠遇险,连马鞭也来不及去拿,顺手抓起毡子,绕两绕,结成一条软棍相似,跺脚扑过来,便把手中毡子绕成的软棍拦腰“呼”地向顾氏扫去,紧接着移身横跨,想掩护着林惠珠脱身。
谁知顾氏偏不愿和他缠斗,腰身晃摆之间,让过毡棍,倏地抢进三步,竟先行追到林惠珠身后,未等她站起身来,扇柄横出,点中了她的“章门”穴。
秦玉一招落空,顾氏已遥奔了林惠珠,忙跟着追去,原已迟了一步,他手中毡子做的软棍第二次方要出手,顾氏已探臂抓起地上的林惠珠,转身挡在自己面前,格格笑道:“小子,你如要你这媳妇儿的命,趁早给老娘住手!”
秦玉投鼠忌器,只得将前倾的势子,硬生生收住,怒喝道:“老婆子,你要干什么?她不是我媳妇,还不放手?”
顾氏用左手举着林惠珠,右手握着蒲扇,阴笑道:“小子,藏经图在什么地方?乖乖献出来,大家还有商量,你要是延迟不肯,休怪老娘要对她下辣手了。”
说着,右手扇柄向林惠珠后腰上挺了一下,林惠珠只觉得一阵剧痛,轻轻哼了一声。
秦玉心里也似乎跟着一痛,忙道:“你快住手,我给你藏经图就是,你先放了她。”
顾氏嘿嘿笑道:“秘图交出来,老娘自会放她,现在人在老娘手中,你还敢讨价还价不成?”
秦玉心念疾转,心想:你是个瞎子,给不给你藏经图,你怎能看得见?便从怀里把自己的手绢掏出来,揉了揉,抖手向顾氏打去,叫道:“喏,藏经图给你,接住吧!”
顾氏左手捉着林惠珠左肘,右手握着蒲扇,双眼又瞎,显然无法再分身去接那一块手绢,但这瞎婆子却有过人的武功,但见她大蒲扇一迎一转,已自将秦玉掷去的手绢接在扇上,再一抖,伸出握扇所余的姆指食指,将手绢轻轻夹住,就像有眼睛一样,毫未弄出差错。
她接住手绢,在两个指姆上略为一捏,不错,是一块布,便喝道:“还有半幅呢?你别想瞒老娘。”
秦玉暗笑道:你倒记得清楚。但一摸身上,却找不到第二块汗手,心念一转,便道:
“另半幅给你是可以,但你得先把人放了,我才信得过,否则,图被你拿去,你不肯放人,岂不上你的当?”
顾氏喝道:“胡说,人在老娘手中,是依你还是依我?”
秦玉道:“其实,你眼又看不见,即算得着秘图,有什么用处?不如你放了她,咱们带你去找达摩奇经,奇经找到,咱们三个人共同参详,由我们念给你听,你再领悟其中诀要告诉我们,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顾氏听了这话,好半晌没有出声,心里想:对呀!我即使逼他交出了秘图,目不能见,找到奇经也无用处,若得他们合作,岂不胜如得那秘图?但转念又想道:不行不行,这两人全是狡猾东西,目下我擒住一个,以之要挟,他尚且借故拖延,不肯将全图交付,要是我再放了女的,他们哪甘心就如此顺从,我只要得着秘图,宁可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逼着他同往取出奇经,也比和他们同往,可靠得多。当下把脸一沉,道:“废话少说,你只把那半幅秘图交出来,老娘自有取经之法,犯不着和你们一道。”
秦玉忙在身上乱翻,苦在找不到第二条手绢,正在着急无从回答,突见林惠珠以目向自己身上示意,转念一想,不由大喜,便道:“你不信我们,我们也信不过你,你把达摩奇经看得重,我们却把生死看得比奇经更重,另半幅秘图我们留着已没有用,但得你先发誓表明心迹,得到秘图后一定放人,我才肯交出另半幅图来。”
顾氏冷笑说:“老娘是武林中成名露脸的人物,岂如你们可以信口雌黄,说了不负责任?
我答应放人,只要你们交出秘图,自会放人,尽罗唆些什么?”
秦玉无奈,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整幅秘图,我们各放一半,我的一半已经给了你,其他一半在她身上了,你自已取好了。”
顾氏暗骂自己糊涂,忙将蒲扇插在腰际,空出右手,在林惠珠身上一搜,果然从她怀里,搜出另一张布块,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一块布绢,不过是林惠珠使用的汗巾,何尝是什么藏经秘图,她喜孜孜将林惠珠放坐在地上,自己盘膝坐在她身后,向秦玉道:“你不许妄动,老娘且拼一拼,只要秘图拼得拢,证明确是一撕为二的,自然放了你的媳妇儿,但你如想轻举妄动,可不能怪老娘要失约下手。”
秦玉听了,暗暗叫苦,想不到瞎婆子还有这一手,那两幅汗绢,男用女用,本已迥然不同,何况,林惠珠的绢上还绣着花,仔细一摸,不难露出破绽,但事至如此,他却不便反对,口里应道:“好的,你尽可放心,咱们也是光明磊落的人,决不会心生二意。”
一面应着,一面摆足移步,缓缓向林惠珠迫近,两眼注定顾氏,只着她脸上神色不对,说不得,只好冒险下手,抢救林惠珠脱身。
他刚刚移近不到三五步,顾氏已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怒骂道:“好畜牲,你真是欺老娘目不能见,竟敢用两条汗绢,前来搪塞?你是在找死!”
秦玉疾退三步,已离林惠珠不足五尺,应道:“你再摸摸,明明是秘图,那会是什么汗绢?”
他是想只要再能使顾氏稍作延缓,自己出其不意下手,谁能将林惠珠抢救到手。
第十九章 意外重逢
哪知顾氏对敌,全凭两耳,秦玉开口答话,从声音中被她听出距离变近,就见她迅速地探手抓住林惠珠后领,脚下用劲,带着林惠珠倒退了七八尺远,喝道:“站住,你再敢靠近,老娘就先卞手毁了她。”
秦玉暗自跌足,但良机一瞬已失,忙不迭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抖手打出,顾氏只当他要以暗器偷袭,抓着林惠珠一迎,那一粒小石恰巧打中林惠珠肋下“期门穴”,力道不重不轻,因“期门”和“章门”二穴同属阴肝经大穴,而“期门”正在“章门”之上,所以林惠珠非但没有加重伤势,反觉身上一松,穴道顿解。
秦玉还怕她沉不住气,轻举妄动,不能脱身,又被顾氏制住,忙向她连他手势,林惠珠聪明过人,依旧放松浑身劲道,装得软绵绵的,毫不使力,秦玉又叫道:“你别误会,要是你不信,我把图上的字句念给你听,你自然信了。”
顾氏喝道:“那么你快念,须知老娘眼虽不便,你要想蒙骗我,却也不容易。”
林惠珠就趁他们对话之际,突然脚下一顿,身子往前冲出,同时反手一掌,向顾氏小腹拍去。
秦玉也急忙止步,右掌猛挥,打出一股掌凤,对准顾氏横撞过来。
顾氏哪会想到林惠珠已因秦玉一粒石子,解了穴道,两下里相距如此近,自己又决无防备,非但被林惠珠挣脱离手,同时下腹风到,闪让不及,竟被林惠珠一掌拍中“丹田”穴下寸许处,痛得“嗳唷”一声,双手捧腹,蹲下地去。
就在这时候,秦玉掌风接踵又至,顾氏小腹负伤,更无法闪躲,“砰”地一声响,被掌力扫得在地上一连翻了十几个筋斗,还得忍住伤痛,跃起来惨嗥着逃入树林中去了。
秦玉倒无心追杀,忙赶到林惠珠身边,牵着她的手笑问道:“小珠,伤着哪里没有?你真把我担心死啦!”
林惠珠将身上破衣掩系着遮住露出的娇躯,红着脸笑道:“还好,多亏了你一粒小石子,早知道能用石子解穴,也不必和那贼婆子多费许多口舌了。”
秦玉便去收拾好马匹物件,扶林惠珠上了马,道:“咱们早些离开吧,你身上衣服也破啦,到前面找个市镇,先买件衣服换换,别再耽搁,这就上九峰山去。”
两人一骑觅路急急出谷,天亮后,到了一个小市集,林惠珠不肯进市,由秦玉去买了两套衫裙回来,给她换了,她又用一块面纱,仍旧掩住面颊,这才拨马向东,直奔九峰山来。
九峰山不过是晋东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地处和顺县东,和云龙山遥遥相对,山势说不上险要,却不知那册珍贵的“达摩奇经”如何会藏在这么一个所在?
秦玉因为和林惠珠同乘一骑,殊觉不便,行了不到半日,临近榆次县境,便向林惠珠道:
“过去榆次,再无什么大县,咱们何不在榆次再买一匹马,省得途中跋涉,一骑马支持不下来。”
林惠珠笑着点头,说:“你不愿和我同骑.那就再去买一匹也无不可,我知道这一路上,你总嫌我挤着你。”
秦玉笑道:“这是什么话?我的马匹被宋老儿弄死了,理应再买一匹的,一匹马本只备一个人骑坐,要不然,马上干吗不配两个马鞍?”
林惠珠心中突的一动,幽的说道:“不错,俗语就说:一马不跨双鞋,一女……”
说到这里,脸上绯红,羞得无法再说下去,斜睨秦玉,却见他浑如未觉,只是憨笑,别无反应。
林惠珠暗地一叹,也不再多语,两人放马进了榆次县城,先到一家酒楼落马,叫了酒饭用毕,便相偕上街,寻马市选购坐马,在街上走着,秦玉说道:“记得我和媚儿在新乐县城也是为了买马,遇着阎王帖子左宾,方才牵涉出九龙玉杯这件事来,想不到今天藏经图已在我们手中,却又到这榆次城中,又来购马了。”
林惠珠冷冷说:“只可惜上一次媚儿,这一次换了小珠啦。”
秦玉诧道:“为什么要说可惜呢?媚儿和小珠,不都是一样吗?”
林惠珠笑道:“在我来说,却不是一样,至少她在和你同买马匹以后第二天,便潜逃无踪,我却要永远跟着你,雷也打不开的。”
秦玉停了步,想一想,笑笑又走,边走边说道:“你想得真多,我猜你的心,大约只有鸡心那么一点儿,才把一件事塞在心上,老放不下去。”
林惠珠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道:“是你自己老提起媚儿长,媚儿短,不然我也想不起来。”
两人说着活,经过一家酒店门外,秦玉突然“咦”了一声,立时止步,指着门边系着的两匹马,道:“奇了,这不是我丢了的那匹雪花盖顶么?”
林惠珠亦闻声止步,扭头看那店门外,正系着一白一红两匹马,那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色,仅只四蹄各有一丛黑毛,马上鞍銮甚是华丽,鞍旁还外插着一根小马鞭儿,那马见了秦玉,似乎果曾相识,昂头一声长嘶。
林惠珠问:“果然是你的马?你认得?”
秦玉神情激动,脸色全都变了,点头道:“一点也不错,这马还是我在张家口以高价买进,算得是一匹龙驹,而且,马上鞭鞍等物,也正是我的,咱们进去看看。”
林惠珠还想拦他,但秦玉一闪身抢进酒店,游目向店里一望,这时候正值午时左右,店里坐得满满的,食客甚多,找了一圈,却并无相识的人。
店伙计以为两人也是来用饭的,忙来躬身侍候,道:“少爷,姑娘,是用饭不是?楼上还空,请楼上坐吧!”
秦玉一言不发,叉开五指,将小二一掌推开,大踏步往楼上便撞,林惠珠慌忙也跟着登楼。
这楼上放着十来张桌子,果然甚是空稀,只有靠窗一张桌上,坐着两个和尚,一个身躯魁梧,年在六旬以上,面泛红光的,秦玉和林惠珠都不认识,而另一个红面白须的高年僧人,他们却全都认识,正是泰山庆元寺的六指禅师。
秦玉陡见六指禅师在坐,心中早认定所疑不虚,横身先挡住楼口,厉声说道:“普静贼秃,你当真吃了熊心豹胆,庆元寺让你逃得狗命,还敢骑了盗来的马匹,公然肆无顾忌,你今天不把人交出来,姓秦的就要叫你再尝尝化血神掌的滋味。”
两个和尚猛地抬头,同时霍地起身,六指禅师见是焚寺屠庙的秦玉,脸上也登时变色,一面敛神戒备,一面咬牙切齿道:“娃秦的,你越老衲不在寺中,竟然焚庙屠寺,做得好狠,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你自送到此,老衲正要替全寺僧人报仇,省得天涯奔波,万里追寻了。”
他身旁的另一位高年和尚忙问:“怎么,这位就是满手血腥,浑身杀孽的秦玉吗?”
六指禅师道:“正是,这厮一身邪功不俗,万里追风郑施主便是伤在他手中,大师不可不防。”
秦玉见马如见人,一心里只想着柳媚,厉喝道:“贼秃,废话少说,你把媚儿藏在什么所在?楼下那匹马,是从何处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