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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穿着的锦袍已经脱除,仅穿了薄薄绸汗衫,将一位年华双十的半裸美人抱在大腿上坐下,一双手在蝉纱内不住蠢动,口中小饮着另一名半裸少女奉至口边的美酒。
坐在他腿上的美女不住格格娇笑,不时装腔作态推拒他蠢动的手。
“六爷。”美女神手轻抚着他的花白胡须.声音又娇又腻:
“你不是答应过我、派入到镇江把我那位哥哥找回来,安插到你的船行干份差事吗,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呢?不会是存心敷衍吧?
说话可要算数哦!六爷。”
“宝贝儿,放心啦!对你嘛,我当然说话算数。”蓝六爷的手停在腻滑的乳房上捏弄,笑得邪邪地:“你那位哥哥在镇江,干的活也是在船上。我派去的人,那能一找就找得到?算来,这几天该可以赶回来了。”
“你打算把他安插在船行吗?或者留在你家帮忙?府上多他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呢?我真不希望他再在水上吃风险,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嘛。”
“当然我不介意多他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嘛?”
“你不怕他知道你的事,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我不说谁知道?除非你这冤家嘴不稳。”
“鬼话!天下间能守秘的人,恐怕我是第一个。”蓝六爷得意地说,信手将美女上身的蝉纱往下拉,露出诱人的酥胸玉乳。
“哎呀……不要嘛……”美女作象征性的挣扎。拉蝉纱往上掩胸。
“你要的,宝贝儿……”蓝六爷重新拉下蝉纱。
房门,突然推开了。
“咦……”掌壶的美女突然惊呼。
迎门站着一个穿了黑色夜行衣的人。黑帕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
蓝六爷反应甚快,倏然而起,将怀中的美女向床口一拨,蝉纱飘落,美女赤裸裸地惊呼一声,躲入床尾的画屏内,花容失色。
“蓝六爷,你虽那么紧张好不好?”蒙面人操着流利的京腔官话,泰然用脚顶上门,信手下闩再往桌旁接近,脚下从容不迫:
“先别拔剑,坐下来谈谈,话不投机,再拔剑还来得及。”
“你是怎么进来的?”蓝六爷沉声说。
“我已经进来了,何必多问?”蒙面人在桌对面说:“阁下的两位保镖,与及看家的一双夫妇,都已经睡着了,不可能醒来打扰你的清谈了。”
“你……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够了。我留意你的举动,曾经花了将近一年工夫。”
城里的人,都知道蓝六爷曾经读了几年书,武艺方面略通弓马,会舞几手剑,但也仅限于“舞”而已,所以才请了保镖和打手。
可是,今晚他亮剑了,看气魄和流露于外的杀气,可知他并不限于会“舞”剑,而是真有几手杀人的剑术和震慑对手的威严。
“你为何盯了我一年梢?”蓝六爷所说的话不像个外行:“阁下有何图谋,目的何在?说!”
“我是受人之托,发掘你的根底。”
“你发掘到了?”
“是的。”蒙面人笑笑:“你在各处秘密建了十六处藏娇金屋,来去无常规,真不容易侦查你的行动。”
“我明白了,你想勒索?”
“勒索用得着花一年岁月?你阁下说的是外行话。”
“该死的!说出你的来意吧!”蓝六爷逼理两步,剑尖上升至出手的最佳部位。
“我来了,当然会说……”
“你来钱?我给你……”
“我的钱够用了。”
“要女人?”蓝六爷指指躲在屏风后发抖的两个美女:“这种有七八分姿色的少女,我可以给你十个,或者二十个。”
“去你娘的!”蒙面人粗野地笑骂:“我又不开教坊,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那你……”
“我说过我是受人之托。”蒙面人在百宝囊中,掏出一枚四寸扁针,针映着烛光,泛起淡青色的光芒。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蓝六爷脸色变了。
“因为那是你的东西。”蒙面人冷冷地说。
“这枚针……”
“你在何处丢失的,应该心中有数,虽则时隔十一年,你应该时时刻刻铭记在心的。你之所以改姓易名的高邮以蓝六爷身份现世,不是为了这枚未能回的毒针吗?何必再佯装糊涂?”
“你……你是神鹰的弟子?神鹰葛宇果然没死?”蓝六爷的身躯抖了一抖。
“你错了,我不是神鹰的弟子。不过,他用绝世轻功和我交换你。”
“那你谁?”
“不要问我是谁。”蒙面人离桌向房中退:“你是碧湖老妖的得意门人,师徒俩在汀湖坏事做尽,满手血腥。
令师三十余年前,暗杀白道名宿玉龙失败死在玉龙剑下,你仍然在扛湖横行霸道。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我要行侠仗义为世除备我对行侠仗义毫无兴趣。”
“那你……”
“十一年前,你在西安大街从背后用毒针暗杀神鹰葛老爷子几乎得手。他老人家救治不及,毁了足厥肝经,右足行走不便,左足简直废了。
他找了你十一年,两年前他就发现了你,可惜他无法亲自向你报复,他已经成了废人。所以,他和我订了约,由我来找你,了断你和他的仇恨,因此我来了。”
“你行吗?”蓝六爷冷笑问。
“大概行。”蒙面人笑笑:“你那俩位保镖,真才实学并不比你差多少,但我三两下就摆平了他们你应该明白我行不行。”
“老弟,何必呢?”蓝六爷换上了笑脸:“神鹰那老匹夫并不是什么真正的侠义英雄,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武断是非,自命白道英雄的浪得虚名混球,你何必为了他和我玩命……”
“我不是和你玩命,而是实现我的诺言。”蒙面人截住蓝六爷的话头:“当初我和葛老爷子订约,说得明朗白白,我的要求是必须经过长期观察,如果证实你已经真正的改邪归正,我就不管这件事。
两年,我几乎花了一年时间,暗中侦查你的所作所为,很令我失望,你一直就在交通官府,培植你的实力。
尽量压榨海边各县的盐户,暗中铲除与你竞争的盐商,扬州以北大盐商的神秘失踪案,大半与你有关。所以,我必须实践我的诺言。”
“老弟,人要活得如意,就不能讲什么仁义道德,我所用的手段是正当的……”
“狗改不了吃屎!”蒙面人摇头:“我可怜你。”
剑芒挨发,蓝六爷攻出空前快速猛烈的一剑,剑动风雷乍起像剑山般向蒙面人压去。
内房空间有限,蒙面人背后是房门,相距不足三尺,没有退避的空间,决难逃过这一剑的袭击。
黑影一闪即逝,像是在剑尖前突然隐没了。
蓝六爷大喝一声,左手向后一拂,身随剑转,大旋身来一记回龙引凤,剑招比刚才更猛烈十倍。
左手在转身前的向后一拂,手中飞出四枚化骨毒针,其中有从蒙面人处取回的一枚,以扇形的射击面散布完全控制了身后的空间。
可是,身后不见有人。
剑距桌还有三尺,剑气涌到,杯盘纷飞,菜肴如被狂风所刮还沉重的圆桌也最后崩裂倒塌,响声震耳。
“咦…………”蓝六爷骇然收剑惊呼。
“见了鬼是不是?”身后传来蒙面人嘲弄的语音。
一声沉喝,蓝六爷再次转身发剑,左手重施故技,先发射三枚化骨毒针。原来这家伙的针囊,是藏在臂套内的。装设得极为巧妙,可以随意滑落在掌心内。
即使是与女人上床,蓝六爷衣裤除光,但臂套却不卸除,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用毒针保命,永远存有戒心,臂套也成为他暴露身份的媒介。
黑影闪电似的从顶门上空沉落,毒针与狂野的剑招走空。不等他再有何反应,双肩已被黑影的双脚踢中,肩骨立碎,双手成了废物,剑锋然坠地。
蒙面人空翻一匝,飘然落地。
砰然一声,蓝六爷仰面摔倒。
“我是用葛老爷子的神鹰大九式击败你的。”蒙面人站在一旁说:“这也是我报答应葛老爷子的承诺之一。
你根本不是他的敌手,所以你跟踪他在街上施展暗杀的卑劣手段。令师碧湖老妖,好像也是在淮安大街之上,暗杀白道名宿玉龙崔大侠的。你师徒真是妙配,有其师必有其徒,所以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
蓝六爷吃力地挣扎着站起,双手已废,失去重心,在未曾习惯之前,不容易站起的。
“狗娘养的小狗!”蓝六爷厉叫:“我……我和你拼了!”
说拼便拼,冲上一脚疾飞。
蒙面人大手一伸,奇准地扣住了他的脚躁,一声长笑,扭身便摔。
“砰!”蓝六爷重重地摔撞在房门上,房屋摇摇,沉重的身躯反弹落地。
“哎哟……”蓝六爷厉叫,爬不起来了:“狗王八!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这也是我的承诺之一。”蒙面人举步走近。“杀人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虽则你确也该杀,但我对杀你毫无兴趣。”
“那你就亮名吧!老夫决不会放过你。”
“抱歉,我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所以不能亮名了。”
“那你……”
“我要把你一双腿也弄断,免得你仍可用双腿伤人。”蒙面人说:“然后,我传出你冷面煞星韩登改姓换名的消息,我相信要不了几天的功夫,来找你结算的人必定络绎于途了。”
“你不能这样做……”蓝六爷狂叫。
“我应该做,阁下。”蒙面人一脚踏在蓝六爷的右膝上,有骨折声传出:“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哎……”蓝六爷哀叫一声,痛昏了。
蒙人再踏碎蓝六爷的左膝,解下蓝六爷的左手护臂套塞在腰带上。
“两位姑娘。”他向躲在画屏后发抖的女人叫:“赶快收拾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逃命去吧!蓝六爷从今之后,不可能伤害你们了。”
“你这杀千万的贼胚!”那位裸女在屏后哭泣着咒骂,胆子真不小:“你害苦我了!你……”
“我害苦了你?”蒙面人一楞。
“你害了蓝六爷,岂不是害苦了我?”
“你胡说些什么?”
“蓝六爷是公平交易把我买来的。我一个穷船户的闺女,就算有人肯明媒正娶娶我,还不是要穷一辈子?
蓝六爷把我从十九层地狱里拉上天堂,又答应替我哥哥安排一份差事。你害了蓝六爷,我岂不是所有的希望成空?你这杀千刀的贼胚……”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蒙面人气往上冲:“你是犯贱!
比教坊里的粉头贱一百倍!去你娘的!”
他愤怒地拉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身后女人的哭骂声令他心烦。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走在黑暗的走道上喃喃自语:
“想皆大欢喜,不啻痴人说梦。”
其实,他用不着烦恼的,亲痛仇快,人之常情。就算能给天下每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仍然会受到许多人的笑骂,决不会每个人都皆大欢喜。
三更正,两个泼皮带了血手灵官两个人进入地藏庵后暗巷的财神赌坊。
彭允中正和六位赌客,兴高采烈赌双陆,掷骰子的神情、手法,与那些赌鬼毫无两样,对输赢极为认真。
他面前,堆满了一串串制钱和一些碎银可知赌注并不大。
血手灵官与姓朱的同伴,一直坐在暗处,留意彭允中的一举一动,不放过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赌坊在五更天散局,一众赌鬼就在赌坊各处和衣歇息,天亮后才各自打道返家。
彭允中是在小街吃完早膳才动身的沿官道洒开大步往北赶。
后面里余,血手灵官与姓朱的同伴,远远地钉在他身后,一面赶路一面低声交谈。
“是个可用之材。”血手灵官说:“这种人可以利用的弱点很多,易于控制。”
“光是水性和驾舟术了得,还不是够的。”姓朱的冷冷地说“我们需要在陆上也可以派用场的人。”
“看他的驭舟术,便可知道人的膂力惊人。”
“膂力惊人并无大用,杨兄。”
“朱兄的意思……”
“必须有武功根底,敢斗敢拼才是我们所要的人,所以要进一步探他的底。”
“也好,咱们回去禀报,再行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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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彭允中做梦也没料到有人跟踪,当天傍晚,西风已止,他驾了渔舟出湖,向西北疾驶。
三更天,船驶入舟渚遍布的湖面。
这一带湖岸内凹,深入三十里左右,长满芦荻水草的沙洲星罗棋布,且到处都有陷人的泥淖,平时很少有渔船闯入。千百年来,流传着许多有关水妖江怪的神话,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渔夫是不信鬼怪的。
湖岸附近,还有一大片沼泽地带,所以住在湖西岸的人,也相戒不敢从之一带接近大湖。往西走百余里,就是以水怪众多而扬名天下的泗洲。
近湖岸沼泽区,有三座小洲联成的一座大洲,春夏水满,洲一分为三;枯水期,便联成一洲。
这就是本地有名的鬼迷洲,据说不幸闯入的船只,便永远出不来了。
洲岸弯弯曲曲,芦荻高有丈二三,视野有限,晚间更是鬼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