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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无缘如置身事外般,低垂眼帘,挡住古竞天充满挑衅和探索的眼神。
“大威竞天!大威竞天!”雄壮的吼声自高台下面掀起,似是要将整个高台掀翻似的,震慑人心。
“盟主,我们誓死追随!”大部分人纷纷站起身起誓,他们早在接受邀请时就已经猜测出了这一切,并不感到太过惊讶。
“盟主,揭竿易旗,并不是去消灭一个帮派那么简单的事情。打仗需要的兵、粮、钱,我们从哪儿来?又要师出何名?当今皇帝虽然昏慵无能,但也总得要师出有理,才能让天下的百姓信服吧!”青龙帮帮主正直的脸上有着疑惑和慎重。
古竞天微微一笑,走下台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青龙的肩膀,霸气地用手一指众人和台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朗声说道:“青龙,问得好!兵,有你们大家。钱粮,有步庄主。(奇*书*网。整*理*提*供)名,有景王爷。至于民心,民间早已积怨深重,我们只是将民心激发,顺应民心而为而已。”
古竞天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深思不已,景王爷惊讶地望着步玄尘,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居然愿意当古竞天的金主,是他感到最意外的意外。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以来在江湖和朝廷中独善其身的步玄尘,愿意冒着当叛贼的风险来资助古竞天呢?
纭菩闻言静静地垂下脸蛋,让人瞧不见她的情绪,嘴角噙着一抹冷寂又苦涩浅笑,他的心真的在天下。
她敏感地察觉着周遭五颜六色的气息,人心欲望的挣扎在她脑海中,绞织纠缠着,如一个色彩丰富的调色盘。
此时,在这个高台之上,调成了一幅绚烂的名为“欲望”的绝艳彩画。调色盘仍在融合之中,那是各种欲望在相互倾扎,色彩越来越浓艳,也越来越难以辨认,美得绝丽,美得心惊,美得慑人。
接下来,他们谈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这副绝美的画震慑住心魂。
她一直在沉思的一件事情则是:自己这一抹弱弱的白色,在这副浓郁的彩色画之中,到底是何作用?她这一抹浅浅的白色,如果渗透进那幅彩色画之中,被吞噬是唯一的结局,如果浮在上面,白色亦会被熏染成各种颜色,意义又何在?
他如此隆重地将她推了出来,名为带她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况,但在明知她无法“见识”的情况之下,将她置于众人面前,他的用意何在?这个善于布局行棋的男人,她会是他手中的什么棋子呢?
明镜无缘居然成了国师,他为何会来这里?他不是要做一个超脱尘世的高僧吗?又为什么要踏入红尘?
步玄尘和古竞天到底有何瓜葛?
纭菩的脑海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周遭太过丰富绚丽的色彩让她晕眩,复杂的局面更是令她头痛,背脊被冷汗浸透,小脸上开始浮现冷汗,终于,苦笑和失落浮现在她脸上。
这里,真的不适合她!
第25章混乱之夜
整个大会的议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古竞天得到了他想要的支持和人力,只要借助景王爷之名发动政变,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进入他最终的目标。
夜色降临,竞天堡里热闹非凡,在举行千人宴的大堂里,江湖英雄的豪气,再次在酒桌上体现出来,拼酒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最里间的正厅里,比外面明显地要安静许多,各大掌门人依次坐满五桌。
古竞天、明镜无缘、景王爷、步玄尘、纭菩和几位在武林中地位极高的掌门人坐在主桌上,纭菩坐在明镜无缘和古竞天之间,芷儿站在她身后,眼神一直不满地望着明镜无缘,依泉净静静地立在步玄尘身后,直勾勾地望着纭菩,眼里是好奇和喜爱之情。
明镜无缘出于礼节坐在桌旁,对于桌上精致的菜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轻松地跟在坐之人畅谈游历各地的经历和浅显的佛法。
古竞天做为主人,完美地掌控着饭局的气氛,热烈而不失轻松,他看到纭菩一直没有怎么吃饭,不着痕迹地挟了一些菜给她,而今天,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没有了,纭菩似是不知道他所做的,低垂着眼帘,静静地陪坐着,已经不知神游至何处。
芷儿看不下去,轻轻地在背后碰了纭菩一下,纭菩恍然醒悟,倏地站起来,匆忙说道:“各位,对不起,我有点儿不太舒服,先行告退。芷儿,我们走。”
古竞天沉稳地站起来,亲自搬离椅子,自然地将她的小手交到芷儿手中,温和地吩咐:“芷儿,叫聂龙准备一些饭菜送过去。”
所有的人默契地望着二人的举动,对于这个女子的特殊地位,心里大致已经有数,有几道视线不着痕迹地追随着纭菩的背影。
芷儿点了点头,牵着纭菩从内厅的近道走出大堂,渐渐地,喧闹声离得越来越远,两人并不急着回到清风阁,就这样慢慢地散步走着。
“芷儿,探清楚离开的路线了吗?”纭菩淡淡地问,声音里有着一丝焦急,还有一丝失落和低沉。
芷儿望着纭菩,心疼地说:“姐姐,你好像很不开心。古堡主对你真的很好,我们真的要不告而别吗?”
纭菩微微地仰起头,低柔地说:“芷儿,记住姐姐的一句话: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付出太多,他总是要索取一些回报的。或者,是想要夺取你的心,又或者,是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其他的东西。你觉得,我能给得起这两样东西吗?”
芷儿闻言微怔,她没有深思过这些,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可姐姐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才能得到幸福,但是,谁是最适合她的男人呢?谁有那份耐心陪着喜静又眼睛不方便的姐姐呢?古竞天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但姐姐好像正在极力逃避他。
“姐姐,你对古堡主就没有一点儿心动吗?”芷儿好奇地询问。
古竞天是每一个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夫君人选,对姐姐又那么温柔体贴。她知道姐姐对于古竞天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否则,他不会为了姐姐做出种种意外之举。
纭菩的身形微微一怔,默然不语,刚要回话,她的脸色一变,冷淡地出声:“明镜大师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
“阿弥陀佛!”明镜无缘从走廊阴影处走出来,缓缓地说:“那样的场合,不适合小施主,也不适合贫僧。”
“哦?我以为明镜大师非常喜欢。”纭菩淡淡地说,用背对着他,声音里有着疏离。
“小施主,这个天下,最安全的仍是家。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家吧!天颜已变,不再适合到处游历。”明镜无缘平静地建议,深邃的眸子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的话,惹来芷儿愤怒地一瞪,但惧于他的特殊身份,只能咬牙忍耐着。
“家?纭菩有两个问题,明镜大师如果能回答得上来,纭菩就听从大师的建议回家。”纭菩轻轻地转过身子,望着气息似空无的人。
“贫僧非常乐意回答。”
“第一、大师是否认识骆明镜?第二、娘亲让我找到他一起回家,否则,我就不能回家。大师帮我问问他,他是否愿意跟我回家?”纭菩肃穆地望着他,平静地询问。
明镜无缘怔然不语,踏步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纯净得似虚幻的绝美容颜,眼前的人儿,容貌气质更胜当年的人。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声音不再平静,而是有着微微的波动,意味深长地说:“小施主,贫僧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回家吧!”
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要转身离去,潇洒出尘的身影似乎多了几分沉重。
“大师,能再回答纭菩一个问题么?”纭菩扬高了一点声音,声音中的清雅温和不再,带着一丝逼迫。
明镜无缘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她,静静地等着。
“大师,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
明镜无缘再次被问住,素来论辩无碍的大师,在这个问题面前无语了,良久之后,回道:“爱,即爱众生。”
“既然能爱众生,为何唯独负于她,难道,她是妖魔鬼怪么,不是众生之一么?还是,只因为她是一个太过执著于爱的人?大师,是不是此爱非彼爱?而男女之爱,就是一种罪,让人只能逃离吗?”纭菩犀利地反问,小脸上有着质问,声音里透出一丝清冷。
明镜无缘转身背对着她,淡漠地反问:“小施主一心想要逃离此处,是不是因为识得了‘男女之爱’呢?贫僧告戒小施主,此地不宜久留,人亦是。贫僧和小施主的缘份已尽,告辞。”
感觉到那道透着冰凉冷意的气息渐渐地离去,纭菩的眼睛里盈满温热的液体,她高高地仰起头,咬牙不让它滴落。
好一个“逃离”!她露出讥讽的笑容,小手紧紧地攥着。
“谁?”
芷儿挥剑刺向暗处,只听一声娇叱,一个可爱似精灵的小身影迸了出来。
“芷儿姐姐,莫要动剑,是我!衣泉净啦!”衣泉净抬起小手,胡乱地挥舞着。
“是你?!”芷儿秀眉紧拧,收起剑,戒备地望着她。
“芷儿姐姐,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明镜大师早就发现我了。”衣泉净迅速解释,模样儿可爱又机灵。
“衣姑娘,上次谢谢你出手相救。快回到你的主人身边吧,不宜到处乱跑。”纭菩温和地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偷听。
“姐姐,叫我泉净就好。我很喜欢你们呢,上次在醒觉寺里,姐姐一曲千古绝音,我到现在仍然难忘。主人他们正在商谈要事,我被赶了出来。”衣泉净委屈地说,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委屈,与其留在那里无聊地听着他们谈所谓的大事,不如寻找她感兴趣的人来得好玩。
“呵,泉净!我叫骆纭菩,你就跟着芷儿叫我一声姐姐吧!”纭菩被她身上明亮的色彩深深吸引,如朝阳一般,驱走了她心间的沉重。
“嗯嗯!纭菩姐姐,我好喜欢你哦。”衣泉净兴奋地抱着纭菩,热情得让纭菩失声轻笑了起来,紧揪着的心缓缓地放松了。
“那我呢?”略微带着醋意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芷儿故意装出吓人的表情逗她,好不容易可以当姐姐了,当然要好好地利用一番。
“芷儿姐姐,我也喜欢你!”
衣泉净乖巧地迅速给她一个熊抱,惹得芷儿无奈地翻翻白眼。她和姐姐从封闭的谷里出来,不太懂得世间的繁文缛节,这个丫头,好像比她们还要更“乡民”,一点儿也不防备人,更不按理出牌。不过,她喜欢!这个丫头的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纭菩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暖暖气息,思绪恢复冷静,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芷儿,东西在哪里?”
芷儿的俏脸迅速恢复正色,拍拍胸脯,她身着宽大的男装,让人无从瞧出她带在身上的银票和一个贴身的包袱。
“姐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两位姐姐,你们是要逃出竞天堡吗?好好玩,我也要参……”下面的话,被芷儿猛地捂住,这个丫头,永远这样心直口快,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你想要每个人都知道吗?既然是逃,当然就得偷偷地溜走。”芷儿痛苦又无奈地低吼,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遇到这个小瘟神,老天爷也不打算帮她们吗?
“哦,我知道了!”衣泉净迅速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仍有着强抑的兴奋,继续低低地说:“我知道哪一条通道守卫比较松。因为我刚刚见他们往古堡主谈话的内厅去守卫了,那条通道很短,它的尽头就是竞天堡的外墙。”
芷儿闻言双眼一亮,激动地紧揪住她的衣襟,兴奋地低吼:“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儿走了相反的路。走……”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突兀地传来,凄厉而带着阴森之意,漂浮在竞天堡的每一处,让人无从查出吹笛之人的藏身之所。
纭菩闻着笛声浑身一怔,茫然地抬头,欲寻找吹笛之人。她记得这个笛声,是他……今天不是月噬之日,他为什么会出现?他怎么也来北方了?真如她所感知的,北方煞气渐重,他也来参与了吗?
今晚的笛声不同于那天晚上的缠绵惑人,带着阴森的杀气,她宁神听着,试图寻找出他的方位,却无奈地一无所获。
芷儿和衣净泉脸色惨白,努力调整内力抗衡着这个似能袭人的笛声,浑身被一阵寒意笼罩,仿佛吹笛之人就在身旁,随时就能出手袭击她们。两人紧张地盯着黑暗之中,防着有人偷袭。
“是血魔!”宁静的院落里突然响起惊愕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寂静无声。
“景王爷被杀了!”
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接着,就听到侍卫紧急出动的声音,渐渐地远离了她们所在的小院子,周围变得寂静极了。
“泉净,你回去保护你的主人,千万不要跟他说我们逃离的事情。有缘再见!芷儿,我们走。”纭菩冷静地吩咐,芷儿牵着纭菩的小手,迅速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衣泉净迅速调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