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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吃到?这就怪了!”
“对了!啊呀!爷!您让他们给唬了!鸡一定让账房给吞了!”他蛮有自信的抱怨着。
“没有吧!我没看到他们剔牙呢!”
小冬儿这才知道陆剑平在拐弯挖苦他,不由讪讪的涨红了脸。
“哈!我逗着你玩儿的,小冬儿,我问你,昨晚在大房里赌钱的那个彭二楞子住在哪儿,他是不是常来这儿?”
小冬儿闻言一怔,瞧了陆剑平半晌,说道:“爷!您问这干嘛?”
“你别管,我问你今晚他还来不来?”
“爷!不是我说呀!那黑煞神可不是好惹的呢,您一个读书人干嘛向他们打交道呀!”
“你说不说嘛!直罗嗦个什么劲,你只要告诉我,回头有赏!”
“爷!说真的,那黑煞神在咱们这儿可真是个土霸王呢!他仗着城里的刘五爷替他撑腰,无恶不作,无所不……”小冬儿说着忽然打住了口,回头四处望了望,用手摸了摸脖子,低声道:“我可不敢在他背后编派他的不是,回头要是让他知道了,我的脖子准要叫他扭歪。”说着,他伸了伸舌头。
“真的?”陆剑平故作紧张的叫道。
“当然啦!上次咱们后边那老王,就因为见那黑煞神一伙儿强抢人家大姑娘,瞧不顺眼,背地里发了下牢骚,结果就叫那黑煞神给扭断了脖子呢!不过……”小冬儿说着望了陆剑平一眼,接着道:“听账房说,昨夜里他可遭到报应啦,他调戏人家大姑娘,结果让人家姑娘的老爷子,伸手这么一抓,就把那一对‘禄山之爪’给扳了,爷!
您知道吧?就这样!”
说着他用那空着的左手比了比,活像那一招他也学过!
陆剑平微笑的点了点头,小冬儿继续道:“真瞧不出,那土老儿就是昨夜那带着个大妞儿和土小子的老儿,居然还怀了一身功夫,那平常穷凶极恶的黑煞神也想不到会吃了亏。不过这一来就麻烦了,那老儿再厉害总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呀!回头那黑煞神不想扳本才怪呢!”
“不过,在咱们这儿,谁也不用愁,‘英雄居’的金字招牌挂了廿年,不是吹牛,谁也甭想动谁一根汗毛,何况那老儿又是咱们当家的朋友,再说城里的刘五爷见了咱们当家的也得亲亲热热的叫声武二哥呢!那黑煞神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二爷面前惹事呀!”
陆剑平见他一个劲的吹得唾沫横飞,不禁好笑,又听他说到刘五爷,不由心中一动,问道:“那刘五爷跟武爷是个什么交情?他住哪儿?”
小冬儿一听他问这,龇牙一笑道:“爷!您可真是找对了人,说到刘五爷呀!呵!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想当年,他那一双蒲扇大的铁掌,打起人来,就跟拍苍蝇般的,毫不含糊。
他跟二爷的交情,我可弄不清楚,不过有时候二爷在家,他经常左手捏着二个铁核桃,右手托着个水烟壶来这儿串门子,跟咱们二爷一聊就聊上个半天。”
“那黑煞神彭二楞子,倒是沾了五爷的光,到咱们这儿经常出入,二爷因为他是个小辈不好意思管他,哼!想当年二爷闯江湖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穿着开裆裤,淌着鼻涕捡屎吃呢!”
陆剑平见他骂人骂得缺德,不禁感到好笑,小冬儿瞟了他一眼,继续道:“本来嘛,爷!
那小子就沾了五爷的光,因为,他死去的娘以前是五爷家的奶娘,五爷瞧他穷得没饭吃,让他在手下当了个闲差,混口饭吃,嗯!我忘了告诉您,那铁掌刘五爷还是‘火云门’江北分堂的瓢把子呢!”
“提起‘火云门’呀,我听以前彭二楞子他们说,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门徒遍及大江南北,当年他们的老祖宗曾经只身上过嵩山,将少林寺那些秃头和尚,打得落花流水,惊动了好多人,不过这两年,他们倒没有以前活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倒是那黑煞神,靠着身上那套衣服,到处招摇撞骗,街口的那些无赖,小时候还是他光屁股的伙伴儿,都叫他给找了去。大伙儿可真是臭鱼碰到烂虾子,臭成了一窝,提起黑煞神,没人不头疼。”
陆剑平从他的话中已大概的知道了一点彭二楞子的事,想他也不过是“火云门”中的一些末流角色,也没有兴趣再追问,倒是那铁掌刘五爷使他心中一动,因之他又再次问道:“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出那刘五爷住在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唉!爷!您那么急干嘛,提起刘五爷谁个不知,出城三十里,有片柳林,咱们喊那儿作‘千柳庄’,那就是刘五爷的别业,今天是他老人家五十大寿,咱们当家的赶昨儿个就贺喜去了呢!”
小冬儿见陆剑平没有兴趣听他的话,只得这么打住了口。
“好了!谢谢你啦!喏!这给你喝酒去吧!”
“爷!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小的……小的嘴还没说干哪!哈哈……哈啾……”小冬儿口里结结巴巴的说着,用手抹了一下鼻涕,口中客气的说着,但一双眼睛早已给陆剑平手中那锭银子给闪花了,因为那起码有五两重。
“啊!你嘴还没干呢,那么下次再给你吧!”
陆剑平暗笑一阵,毫不客气的顺手又将那锭银子揣入怀中,转身一拂袖,打算走开。
小冬儿眼见到手的银子又飞了,急得大叫道:“爷——”陆剑平回头一笑,故作惊愕的道:“什么事?”
“没……没有……”
小冬儿见陆剑平回头,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伸出的手,抓抓头,又放在嘴里咬咬,左不是,右也不是,讪讪的回答。
“哦!那么我走啦……哦!你替我办件事,回头那位老爷子问起我,你就说我上街逛逛,一会儿就回来,喏!这算是赏你的跑腿费!”
小冬儿见陆剑平要转身,又一急,但见他交待完事又掏出那锭银子,不由一乐,心想:再也不跟你客气了,急忙伸手去接。
谁知,银钱入手只觉很轻,低头一看只有一两多重,敢情那锭元宝叫陆剑平给捏成两半,此时,他正笑嘻嘻的把其余的碎银纳入怀中,飘然而去。
小冬儿双眼一瞪,怔了老半天,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小气鬼!哼!”
说着他用力恨恨的一捶——
“哗啦啦——”一声,身旁那只水桶让他给一拳捶得翻了过来,冷水浇了他一身。
“啊呀——”他还没叫出声来,接着又是一个“哈——哈啾——”陆剑平耳中听得他的喊叫,暗自笑了笑没理他,朝着前院走去。
经过天井时,陆剑平朝大房里扫了一眼,只见里面贩夫走卒,闹哄哄的挤满了一堆,他暗哂了一下,忖道:“他们的生意倒是不恶,这大清早又挤满了人。”
在那高高的柜台前面,他伫住了足,但迟疑了一下,他又继续走去,这时,那戴着老花眼镜的账房正低头在拨着算盘没理他,倒是那立在门口迎着客人的伙计见是陆剑平,忙道:“爷!您出门哪,不吃早饭就走?要马吧?”
陆剑平摇摇头道:“不!我就在街上溜溜,不用马了。”
说着他整整衣襟,跨出了那红漆的大门…………………………………………………………………………第七章癞头和尚洛阳,曾经是我国历代王朝建都的所在,因之,建筑甚是宏伟,特别的是在庄严之中表露出一种古朴的风味,令人产生一丝怀古的悠思。
但是,就因为它是历朝建都之地,因之市面特别繁荣,每当日出的那时辰里,更是冠盖云集,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贩夫、走卒、卖花女,嘈杂的叫卖声,为这宁静的古城,添上了一种特异的风格。
随着拥挤的人潮,陆剑平寸步若趋的向前走着,一种极为浓郁的人情味,他深深的感触着,他觉得,他并没有被这世界遗弃,同时,人们也并不是像那些恶人一般冷酷而无情的,因之,他心胸之中一丝暴戾而怨愤的心绪,为之祥和许多。
突地,他觉得脚上彼人跺了一下,一抬眼,只见前面一个头扎武士巾的中年人回过头来对他满含歉意的笑了笑,他想大概这人自知跺了他,因之,也微微颔首回礼。
“唉!越是平凡的人,越显得可爱,因为他们的灵魂里,还保有纯洁而善良的赤子之心,但是相反的,那些越是自以为不平凡的人,却是值得悲哀的,因为他们脑子里填满了卑鄙龌龊,奸诈和机智,而这些奸诈和机智,已经蒙蔽了他们纯真的心灵。”
他正感触着,却觉脚下跺着一物,情况不容他低头,但他知道,他也同样跺着了别人,因之急忙回头一瞧,却发觉身后一个学徒打扮的年轻人正冲着他善意的一笑,陆剑平微笑的点点头,蓦地,人潮一挤,那年轻人又往他身上一撞,两人又同时喊了一声:“对不起!”
陆剑平回头的时候,却发觉人丛中不远之处,有对目光在盯着他,定睛之下,他发觉,却是那个先前跺他脚的中年人,只见他颜骨高耸,一双鹰眼,精光毕露,正炯炯地打量着他。
陆剑平狐疑的转过头,又发觉那中年人身后立着一个癞和尚,人潮中看不出他的打扮,但他一颗光秃秃的头颅上,长满了花花绿绿的疥疮,此时,正朝着他掀了掀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做了个滑稽的怪脸,那一对细小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陆剑平不知道他是向谁打招呼,故而点点头便回头望去,却见人潮拥挤,并没人朝这边望来,心想:“我不认识这两个人呀,他们看我干啥?”
他以为那癞和尚是与那中年人一道的,但当他再回头时,却是人潮一拥,再也看不见那两人踪迹。
他狐疑的挤出了人潮,来到一条小巷,巷口临街之处,有座平楼,挑出一面招牌,写的是“状元楼”三个大字。
此时几个伙计正立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过路的大爷们,这儿用早点吧!本店有的是大师傅拿手的好菜、好酒……”陆剑平打量这酒楼摆设不俗,迟疑了一下,迈步进去。
“爷台!您用早点哪!里边请。”
在伙计招呼下,陆剑平登上二楼,他放眼一瞧,只见当中摆着七、八张方桌,明窗净几,倒是不俗,临街两旁窗口,分别被隔成数间,垂着绒幔。
“替我随便送几样可口的小菜,再来壶酒,到这儿来!”
他回头向伙计招呼了一声,指了指一间绒幔挑起的雅座,走了进去。
这座楼房整个是用大石彻成的,但楼上的雅座却是用木板隔开,饰以红绒,因之甚是温暖,陆剑平端起刚烫的热酒,呷了一口,一股热流入肠,他觉得舒适异常,不由赞叹一声:“不坏!”
声方出口,却听一声含糊不清的吆喝:“他***!这三个王八蛋坏死了,谁说不坏,傻蛋!笨蛋!***,这酥油鸡挺香倒是真的,啧啧!真他***香!”
接着又是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啧啧声,仿佛说话的人口中填满了东西,陆剑平闻言心中一惊,用手挑起绒幔探首一瞧,只见当中几张方桌,闲散的坐着几个人,正低头用着早点,不似说话的模样,他不由惊疑的打量。
“***,毛头小子贼头贼脑乱瞧个什么劲,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莫不成还看中了洒家的香酥鸭?乖乖要命!煮熟的鸭子要飞啦,命根子别跑!***!”
这时对面低垂的绒幔似受微风掀动,扬起一角,陆剑平一眼瞧去,只见一个浑身油腻,满头长着花花绿绿疥疮,穿着一袭千补百缀葛袍的和尚,正在伏案大睡,桌上倒叠起一堆酒坛,起码有五、六个,同时满桌菜盘,但盘盘成空,甚至连点菜汤都似乎被他舔得一滴不剩。
陆剑平见这和尚鼾声如牛,但嘴里却含着根吃剩的鸡骨,随着他的鼾声,格格作响,不禁惊异不迭,暗哂道:“这和尚真贪吃,那么几坛酒被他喝光不说,连吃剩的鸡骨头都舍不得丢!”
他微哂一下,摇摇头,此时他发觉那绒幔再度扬起,癞和尚那张滑稽的脸庞动了动,只见他似笑非笑的抽动了一下左颊的肌肉,梦呓般喃喃的道:“真他***要命,这年头睡觉都不安宁,***,又不是新娘子,洒家头上开了花,脸可没长花,他***,瞧得洒家恨不得钻进酒坛子……要命!”
陆剑平闻言脸一红,回头一瞧,只见楼中几张方桌的客人似乎都被那和尚的声音吸引了转过头去,不禁暗道:“这癞和尚准是一个风尘异人,别瞧他闭着眼睛,一切倒落在他眼里呢!”
他正思忖间,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喝叱与谩骂声,楼中众人似都被惊动,齐都扭头下望,有的已经跑下楼去,陆剑平顺着窗口探首一眺。
只见楼下靠门之处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瞧年纪大约有十五、六岁。
此时,一位似是店中掌柜模样的汉子,正手叉着腰,怒目叱着:“该死的小叫化,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这副尊容打扮竟想进大爷开的店,咄!咄!快滚开,免得沾污了大爷的地毡!”
那小叫化脸庞瘦削,似是营养不足,身材也很瘦小,又满脸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