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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青目光一扫那大汉,已知他是受了内家高手的掌伤,而且伤势奇重,决难再支撑过一盏热茶的工夫。
只听那大汉沉声叫道:“绿绫……姑……娘……”一言还未说完。砰然一声,摔倒在地上。
那绿衣女疾快由林寒青身后闪出,扶起那大汉。
那大汉摔倒地上,绿衣女闪出相扶,动作绵连,不过是一刹工夫。她刚刚扶起那大汉的身子,妖艳的绿绫已出现在室门口处,冷冷喝道:“还有气么?”
那绿衣女装作甚像,缓缓抬起头来,答道:“绝了气啦!”
绿绫微微一愣,“死啦!”举步走了过来。
林寒青看的暗暗摇头忖道:这般人本是一帮中人,按理说应该是福祸与共,但这些主脑人物,却把权威筑建在严刑峻法之上,逼的下属不得不动心机,以保性命,自己人勾心斗角。
只见绿绫蹲下身去,仔细瞧了一阵,道:“他是被人用内家重手法所伤……”
突听一阵尖厉的哨声,传了进来。
绿绫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低声说道:“快把他的尸体移开,强敌已冲入地道中了。”
那绿衣女依言施为,抱起了那大汉的尸体,急急向内室奔去。
林寒青冷眼旁观,表面上虽然尚能保持镇静之态,但内心之中,却是大感焦急。
只见绿绫缓缓转过身来,冷然说道:“你可想过了么?是想活呢?还是想死?”
林寒青道:“我还未曾决定。”
绿绫冷笑一声,举手一指,点中了林寒青的穴道,玉婉转挥,生生把林寒青提了起来,放在壁角,急急奔了出去,回手一拂,室门自闭。
室中陡然黑了下来,幽暗如漆。
林寒青思潮汹涌,想到又一番死里逃生。
室门坚厚,听不到一点声息。也不知什么人深入了桃花居,冲入了地下密室,但想到适才那大汉死亡一事,来人决非弱手,这一场搏斗,定然是异常的激烈。
他此刻身陷绝境,自救无能。很多从未想过之事,—一泛现于脑际。纷至沓来,杂乱无章。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似是有人挥动兵刀击在那石门之上,大概因那石门坚厚,屹立无恙,那撞击两次,未能震开,转往别处,未再击打。
林寒青无法判断出来的是那路人物,何况自己初入江湖,识人不多,也不便出言招呼。
忖思之间,突听一个低微的女子声音唤道:“林相公!林相公!”
林寒青仔细听去,隐隐可辨那声音,颇似自己赠帕的绿衣少女,当下应道:“在下在此。”
一个人影,循声一跃而至,落在身侧。
经过了一阵时间,林寒青双目已可见空中景物,仔细望去,果然是那绿衣女子。
她手中执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剑锋指点在林寒青的前胸之上,伏下身来,仔细的看了一阵,收了宝剑,说道:“贱妾惭愧无能相救林相公……”
林寒青知她所言非虚,淡然一笑道:“在下并未希望姑娘相报。”
那绿衣女道:“唉!我虽不能相救相公,但却听到一件事,只要相公能暂时忍受一时的屈辱,不论我们教主和绿绫姑娘,都不会伤害相公。”
林寒青听得大为奇怪,道:“为什么呢?”
那绿衣女道:“在下曾偷听教主和绿绫姑娘谈起留下相公的性命,大有用处,贱妾深知相公乃义烈之人。难以忍受屈辱,一时间想不开,自绝而死,特来相告一声,留得青山在,岂怕没柴烧,相公留下性命,总有脱困之日,贱妾如有机缘,亦必出手施救……"
林寒青接道:“承蒙相告,在下当紧记斯在。”
那绿衣女道:“相公千万不可自行寻死。”急急奔了出去。
林寒青寂寞的等待了一个时辰之久,仍不见绿绫转来,那绿衣少女亦未再来过。
正觉等的心中焦急,突感眼下一亮,一片灯光,直射入来,那两扇闭起的石门,也缓缓打开。
一个提着纱灯的童子,大步行了过来,那童子身后,紧随着那青衣文士,由内室中绕了出来。
大开的室门中,却缓步走进了绿绫。
那青衣文士,先对林寒青拱手一笑,道:“本座等不知林兄来自枫叶谷中,以致多有开罪。”
林寒青心中暗暗忖道:不妨应付他两句,让他取下我的手铐再说。当下点头应道:“好说。”
那知那青衣文土,似是早已看透了林寒青的心意,微微一笑,道:“林大侠已然忍耐甚久,还请委屈一阵。”他老好巨滑,隐隐间,已告诉了林寒青,不可安生断铐逃走之心。
林寒青目光一转,投注到缓步行来的绿绫身上,心中暗暗想道:那位穿绿衣的姑娘,果是没有骗我,此人在玄皇教中,身份、地位,仅低教主,突然对我这等客气,自非无因了。但自己初出江湖,籍籍无名,不知有什么可用之处?
那青衫文士转脸望了绿绫一眼,道:“强敌可曾擒到么?”
绿绫沉吟一阵,缓缓说道:“来人武功甚高,而且非止一人,对我们形势,亦似十分熟悉,我和他照了面互拼几招后,却被他兔脱而去。”
那青衫文士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未再多间,目光一扫那提灯童子,那童子立时从怀中摸出一方黑布,又把林寒青的双目蒙了起来。
耳际间响起那青衫文士冰冷的声音,道:“林大侠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且勿妄图挣扎。”
林寒青只觉身子被人提了起来。行去不大工夫,忽觉清风拂身,花香扑鼻,似是已出了地下密室,感觉之中,被人放置在一辆车上。
片刻之后,车声辘辘而起,向前行去。
林寒青双目无法见物,但凭听觉,感到那马车愈行愈快,心中暗自急道:“他们不知把我送往何处,但那地方,定然是一处较那桃花居更为凶险之处,如若被他们送到预定之处,再想逃走,只怕要大费周折,倒不如在途中设法逃走的好。”
心念一动,立时生出了强烈的逃走之心,暗中提聚真气,右臂一抬,想先把脸上蒙的黑布拉开。
那知手臂一扬,突然肘间一疼,一物直刺而入,一条臂软软垂了下来,再也提它不起,不禁吃了一惊。
只听一个阴沉冷漠的声音,进入了耳际,道:“如若想试试我金针刺穴之苦,那你就不妨再挣扎几下看看!”
林寒青心神一凛,暗道:原来他施用的金针钉穴之法,难怪我这条右臂,竟难以再伸动了。
只听砰然一声,紧接啊哟一声大叫,车身颤动,一阵急风吹了进来,似是有一个人,被击出车外。
一阵哈哈大笑之后,一个低沉豪迈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在老夫两条臂上,钉了金针,却没有想到老夫还有双腿可用吧!哈哈!”
林寒青听那声音,颇似石牢中一度相遇的韩士公,忍不住问道:“韩老前辈么?”
韩士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咱们在车上又碰上头了。”言笑豪迈,全未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答话,韩士公又抢先说道:“那守车的小子,被我一脚踢下车去,哈哈,但望那一脚踢到他关节要害之上,纵然不死,也要他落个残废。”
但闻车身又是一阵轻响颤动,那被踢出车外之人,似是重又跃回车上。
只听韩士公喝道:“好小子,你好长的命啊!”
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老猴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一路上,有得你老猴儿的苦头吃。”
只听韩士公大声笑道:“你在老夫双膝上钉了金针,但老夫还有嘴骂人,你割了老夫的舌头,老夫在心里骂你,除非你杀了我,哼!老夫活一天!咱们这笔帐就不能算完。”
林寒青突然双膝一麻,也被钉了两枚金针,想是那人怕林寒青依样葫芦,照样踢上一脚,先发制人,在林寒青的双膝上,也针下了金针。
韩士公又骂了一阵,想是那押送之人,也知惹他不起,任他叫骂,来个充耳不闻,无人接腔,韩士公也骂不起劲,过了一阵后,自行停了下来。
只闻辘辘车声,马车不时跳动起来,大概那马车奔行极快,道路不平,经常颠动甚烈。
两人关节要穴上,都被金针钉了,难以挣动,只有任人摆布。
韩士公难耐寂寞,过了一阵,忍耐不住,又开口骂道:“臭小子,你们要把老夫送往何处?”
一个冷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稍安勿躁,到时间你就自然知道了。”
林寒青、韩士公,双目都被重叠的黑布蒙了起来,只能听到声音,却无法看到那人的面貌。
韩士公怒道:“你如想要老夫不吵不闹。那就乖乖答我问话,如想装聋作哑,可别怪老夫要骂出你八代祖宗。”
他这吓唬之言,倒还真是有效,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答道:“我们只把你们送到江边,那时自会有人接应,送往何处,你们到船上再问吧!”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量你也不敢欺骗老夫,待会如若还不上船,当心老夫打碎你这鸟车。”
他生俱豪壮之性,生平之中,从未受人这般摆布过,心中憋了一肚子气,只好从口中发泄出来,其实他全身几处关节要穴,都钉了金针,动也难以前得。
奔行的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那押送之人,也跳下车去。
远处传过来谈话之声,但那声音细小,两人虽有着甚好的耳朵,也无法听得清楚。
片刻工夫,响起了一阵杂乱的步履之声,似是有不少人走近了马车。
林寒青只觉一只手伸了进来,硬把自己提了出去,心中虽想反抗,无奈几处关节要穴,都被金针钉了起来,力难从心,气的冷哼一声。
耳际间又响起韩士公的喝骂之声,道:“老夫生有双脚。要你们这般孙子动手孝顺么?”
林寒青暗暗忖道:“他被囚禁了两年之久,火气仍是如此之大,想他未被囚禁之前,定然是一位脾气暴急之人,三言不合就要和人动手的人物。”
只听韩士公喝叫之声,陡然小了下去,渐不可闻。
林寒青心中大为奇怪的忖道:“奇怪呀、分明他骂声未停,何以会陡然消失?”
付息之间,忽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放入了一座木箱之中,三面都是木板。竟是无法再翻转伸动,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不是一具棺材么?难道他们要把我活活埋了不成!”
他目难视物,但凭听觉,似被人放入了一具棺木之中。
一阵轻微的木板相触之声,呼吸忽觉异样,似是被人合上了棺盖。
只觉棺材被人抬了起来,向前行去。
林寒青暗暗想道:“完了,完了,想不到我林寒青初入江湖,一事无成,就要被人活活埋去,可怜老母,尚在倚门相望,盼我早日归去,龙弟弟还在那青云观中等待着我。”百感交集,万念丛生,但他一向不愿多言,虽然已觉出死之将至,也懒得开口相问。
幻梦中,林寒青似是觉着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世界充满着一片死沉孤独,黯然幽寂……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觉棺盖被人打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接着”一个馒头递了进来。
林寒青本待拒食,忽然一想,此时此刻之中,必须设法保持体力,再想法拔出穴道上的金针,挣扎作最后的一拼。
阵阵波涛声传入了耳际,果然已在船上,听盈耳水声,似是乘舟行江心。
呼的一声,棺盖重又合了起来。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举起手中的馒头。啃了一口。
这是一段恐惧而却平静的旅程,就情势而论,林寒青自知无能和任何来临的福祸相抗,一切听命运摆布。
逐渐的,林寒青已能适应这种生活,长久的思虑,使他觉着心神疲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他不知昼夜,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似是世界所有的人人物物,都已离他而去。
突然间,船身起了一个剧烈波动,林寒青随着波动摇晃起来,一阵剧烈的摇动过后,林寒青忽然发觉了自己的右臂已可自由的伸动。
原来船身一阵剧烈的波动后,右肘间“曲池穴”上钉的金针,竟然被铐链挂上,带了出来。
这无疑在必死中,找出了一线生机,林寒青迅快的拔下全身关节要穴上钉的金针,但他知枷锁手铐,无法挣断,也不白费气力,心中却暗暗拿了主意,虽有铁枷手铐在身,但也不习任人摆布,适当之机出手一拼。
一阵兵刃相击之声,传了过来,隐隐可闻,林寒青心中一动,举手轻轻向上托去。
棺盖微启,立时有一阵江风吹了进来,兵刃交击之声,清晰可闻,果然正有人在船上动手。
林寒青缓缓放下棺盖,考虑是否该破棺而出?
突觉一声大震,似是有人跃上了棺盖,紧接猝然一声,不知什么击在了棺木之上。
林寒青好奇心动,轻托相盖,侧一目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舞着一把单刀,和人相搏,那人身子隐在棺旁,无法看到,手中却施用一把虎头钩,刀光钩影,打的十分激烈。
那黑衣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