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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皇教主回顾了周簧一眼,道:“周大侠你有何良策?”
周簧道:“你要他先交我一粒。”
梅花主人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物,投了过去,道:“好吧,先给你一粒试试。”
周簧接过解药,大步行近李文扬,严肃地说道:“李小侠毒性已发,请恕老夫要借重你一试解药,黄山世家快名远播,想来你李小侠决不介意老朽此举。”
李文扬似已不能说话,只微微的点一下头。周簧蹲下身去,把解药投入李文扬的口中。
全场中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李文扬的身上,等待着变化。
但见李文扬头上的汗水逐渐消去,身上的痛苦,也似是逐渐消失,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李文扬挺身坐了起来。
周簧长长吁一口气,道:“李世兄,觉得如何?”
李文扬道:“很好,内腑间剧毒已解。”
周簧回顾了皇甫长风,道:“有劳你老兄弟走一趟了。”
皇甫长风道:“但请吩咐!”
周簧道:“去五里之内,搬回两桶清水,密封运此。”
皇甫长风一抱拳道:“大哥已有数十年未曾差遣小弟了。”转身疾奔而去。
玄皇教主道:“周大侠的用心,可是把这一瓶解毒药物,混入清水之中,分由场中人食用?”
周簧道:“不错。”
玄皇教主道:“此法虽然很好,只怕药力不够,那就只好择人而救,救一个算一个了!”
周簧道:“老夫虽然不善心机,但也不致如教主所言的毫无计划,把数百条人命,视作儿戏。”
李文扬知他为人刚正,嫉恶如仇,心中对那玄皇教主有着成见,就不禁形露于神色;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又不便据实而言,告诉他眼下那玄皇教主,乃是他最喜爱的李中慧所改扮,只好微微一笑,沉默不言。
原来黄山世家二代东主李东阳,和周簧情谊深厚,李东阳在世之日,经常在黄山盘桓,但李夫人却不甚赞同李东阳和周簧太过亲密;可是李东阳和周簧交往的十分投机,李夫人虽然从中劝阻,李东阳却不予置理。那李夫人才气纵横,艳如仙子,胸罗之博,强夫十倍,李东阳不肯听信夫人之言。但也不敢责叱夫人,一气之下,曾和周簧联袂赏天下名山,一去三年,未返黄山。
经过此事后,李夫人果然不敢再劝李东阳和周簧疏远,但却被周簧瞧了出来,两人心中有了芥蒂,是以李东阳故去后,周簧也不便再到黄山世家。
李文扬、李中慧从能记事起,就识得周簧,中慧聪明伶俐,甜嘴巧舌,一口周伯伯,叫的周簧心花怒放,因此在李文扬兄妹之间,周簧却对李中慧多出一分偏爱之心。
他作梦也想不到,眼下的玄皇教主,竟然是自己最喜爱的李中慧。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怪叨,分由四面八方传来。
黄衣老者说道:“四周弟子们,已然等的不耐,该当如何,还望东主裁决。”
梅花主人道:“要他们撤回候命。”
黄衣老者应了一声,举起手中号角,吹出一阵长鸣。
四周的怪啸声,立时停了下来。
玄皇教主突然格格大笑一阵,道:“梅花主人,你不觉着四周伏兵撤退的早一些么?”
梅花主人道:“我只要毁去手中解药,他们一样得死!”
玄皇教主道:“可借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梅花主人道:“何以见得?”
玄皇教主道:“你撤走四下伏兵,现场中能战之人,只有一个臂上架鸟的老头子了。但我们却凭添了甚多的生力军,动起手来,你岂不要吃大亏?”
梅花主人道:“如若你真要弃诺背言,那也很难说鹿死谁手?”
但闻步履声传了过来,皇甫长风一手提着一个密封的水桶,长髯飘飘的飞奔而至。
周簧启开桶上密封,目注梅花主人,道:“阁下可否再给一颗丹丸?”
梅花主人由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投了过去。
周簧看那水桶中飘浮一只瓷碗,碗中放着一个小酒杯,回头一笑,道:“兄弟做起事来,还是想得这般周到。”
皇甫长风道:“数十年联袂江湖,岂可忘怀的?”相对一笑,数十年的情仇怨怨,尽消于一笑之中。
周簧取起瓷碗,把手中一粒药丸,投入碗中,加上清水调开,目注群豪高声说道:“随便那五位来,各服一杯药水,试试看能否解得所中之毒?”
四周群豪立时齐拥而至三四十人之多。
周簧一皱眉头,不知该先给那个才好。
玄皇教主轻移莲步,走了过来道:“僧多粥少,还是由我来分配的好。”
取过周簧手中的小酒杯,掏了一小杯药水,递给那独目老人,道:“老前辈先尽一杯。”
独目老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玄皇教主又掏起一杯药水,递给那庞天化手中,道:“你素有参仙之称,对药物最为了然,请饮此杯,看看能否解得腑内之毒?”
庞天化接过饮下。
玄皇教主又分掏三杯清水,分送皇甫岚和另外两个武功较差之人,高声说道:“各位清运气调息一下,看看内腑之毒是否已解?”
一粒丹药,混入了一碗清水中,能否解得五人之毒,实乃场中绝大部分人关心之事,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溜走,虽只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但却使人有过了数十年的感觉,如那混入清水中的丹药,无能同时解去五人之毒,全场中毒的人,即将有四分之三,无法获得解药,等待着死亡,这其间的幸与不幸,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只听庞天化重重咳了一声,道:“老夫内腑中剧毒已解。”
神判周簧严肃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回头对那独目老人,一抱拳,道:“桑兄的感觉如何?”
独目老人冷冷说道:“老夫不姓桑……”
微微一顿,又道:“老夫亦觉腹内剧毒已解。”
周簧淡淡一笑:“难道周某的双目真的花了不成?”
独目冷漠的说道:“老夫生性孤癖,素不愿和人塔讪,周大侠最好是别和老夫说话了。”
周簧连碰了两个钉子,不禁一皱眉头,但他终于强行忍下了心中怒火,目光缓缓由皇甫岚梁上掠过,道:“贤任的感觉如何?”
皇甫岚道:“晚辈亦觉内腑剧毒已解。”
周簧目注玄皇教主,缓缓说道:“教主可以和那梅花主人谈谈交换药物的事了。”
那解药握在玄皇教主手中,周簧除了硬行抢夺外,只有低头和她商量了。
玄皇教主行近了梅花主人道:
“在双方内腑中毒未解之前,彼此之间,最好不要再生冲突。”
梅花主人道:“我既然答应了,那就一诺千金,绝不变卦。”
玄皇教主托解药送了过去,道:
“好!就此一言为定,阁下的内毒未解前,咱们决不伤害阁下。”
两人交换解药,梅花主人一口吞了下去,玄皇教主却把一瓶解药,交到周簧手中。
周簧接过解药,混入了清水调开,高声说道:
“诸位鱼贯行过,每人只许饮用一杯,如强自多取,那就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了。”
他声威极重,场中之人,大多对他敬畏三分,果然无人敢擅自多取,鱼贯行过,每人只取用一杯。场中群素全都用过,那清水还有半桶剩余。
玄皇教主大步行了过去,说道:“这余下之水还有大用,要妥善收存起来。”
提起木桶,交给那独目老人。
这时,剑拔夸张的紧张局势,似已缓和下来,荒草地上,坐满了人,尽都在盘膝闭目,运气调息。
突见梅花主人身子一闪,疾快绝伦的欺近了玄皇教主,右手一探,扣住了玄皇教主的脉门。
他动作的快速,直如惊雷奔电一般,玄皇教主一招未还,人已受制。
周簧举起右掌,肃然说道:“放手!”
梅花主人淡淡一笑,道:“我如存心伤她性命,此刻她早已横尸当场,还有你援救的机会么?”
周簧:“你既无伤人之心,此举用意何在?”
梅花主人道:“她拔了我颚下长髯,我也要瞧瞧她庐山真面目!”
左手一招,疾向玄皇教主罩面黑纱上抓了过去。一股锐风,急袭而来,袭向梅花主人左腕。
梅花主人一侧左腕,避开指风,那独目老人已从四五尺外欺身近侧,说道:“住手!阁下纵然要见她真正面目,此刻也不是时机。”
周簧、庞天化、皇甫长风全都围了上来,组成了合围之势。
梅花主人想到自己的属下已然撤走,自己武功再高,也不能率数十个随行小婢,对付三四百高手围攻,何况这些人手,不少是当代第一流的高手。
目光缓缓由四周群豪脸上掠过,道:“只要你们一出手,我立可把玄皇教主制于死地。”
独目老人道:“你一人换数百余人命而不为,如是一命换一命,岂不是吃亏更大了么?”
梅花主人道:“你可相信这四周数百群豪都会帮你们么?”
周簧道:“你有什么条件,干脆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吧!”
梅花主人道:“我只要一个机会,争取这与会之人为我效命。”
周簧呆了一呆,道:“什么机会?”
梅花主人道:“这四周有很多幕账,我只要与会之人,个别进入帐中,和我谈几句话,我要以三寸不烂之舌,说眼他们。”
周簧道:“有这等事?老夫有些不信。”
梅花主人道:“每次只许一人进入幕帐,别人不得愉窥。”
周簧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什么魔力,能在片刻之间,易敌为友?”
梅花主人放开了玄皇教主,回顾那黄衣老者一眼,道:
“你守在幕帐外面,如有人偷窥,立刻告诉我。”举步向一座大幕帐中行去。
玄皇教主长长叹一口气,道:“且慢?”
梅花主人回头说道:“有何高见?”
这时,那些护灵的白衣小婢,和那些迎待客人的青衣小婢,齐齐随着梅花主人行去。
玄皇教主道:“不许用毒!”
梅花主人道:“那是自然。”快步进入了一座幕帐中。
数十个美婢,在那黄衣老者调度下,布成了一座梅花阵图,团团把那幕帐围了起来。
庞天化低声说道:“梅花主人鬼计多端,不知她又要耍出什么花招?”
忽听那青衣小帽少年叹息一声,道:“她突然改变了生意,要收罗与会高手,你们都上当啦!不该给她这个机会。”
玄皇教主已对青衣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他之言如中一震,急急问道:“兄台可知她要用什么方法,能在片刻时光中,几句谈话里,使人甘心变节事敌,不究往事的为她所用?”
青衣少年道:“方法很多,我不知她用那一种。”
周簧接道:“老夫走了大半辈子江湖,见过的奇人异事,无可数计,但却从未遇到此等情事。”
青衣人道:“就是这一点好奇之心,你们将由强变弱,为她所乘。”
周簧虽然不信,但心中亦自有了一点动摇,暗道:难道武功当真有使人迷失本性的方法么?
他虽然武功绝高,但都是直来直去的拳掌兵刃,其他旁杂之术,却是甚少涉及。
只听那黄衣老者高声叫道:“那一位有种的愿当先一试?”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格老子先去见识见识。”
那说话之人,正是川北四条鞭中老大,大步向幕帐中行去。
场中群豪,数百道目光,一齐投注到他的身上,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穿过梅花阵图,走入了幕帐中。
片刻工夫,那高大的身影,又从幕帐中走了出来,但神情却和入帐之初大不相同;只见他脸色,一片肃然,昂首挺胸而出。
川北四条鞭余下的三位兄弟,疾快的迎了上去,问道:“老大,瞧到了什么怪事没有?”
那大汉冷峻的绝了三人一眼,默然不语。
只听那黄衣老者说道:“阁下如愿为敞东主效命,那就请向东方再行三丈。”
那大汉望了黄衣老者一眼,大步向东行去。
这一下动作显明,群豪看得目瞪口呆。
川北四条鞭三兄弟,眼看着大竟然不顾结义之情,投效梅花主人,心中又急又气,但又无法可想。
玄皇教主怒声喝道:“那不言不语,岂能说是心甘?不是中毒,定然被点上穴道。”
黄衣老者道:“你可向他自己。”
玄皇教主黑纱转动,望了神判周簧一眼,直对那大汉行去,柔声问道:“兄台贵姓?”
那大汉道:“兄弟郑大。”
玄皇教主道:“你可是受了伤么?”
郑大道:“没有。”
玄皇教主道:“中了毒么?”
郑大不耐的答道:“没有。”
玄皇教主道:“那你为什么要甘心为那梅花主人效命?”
郑大怒声吼道:“在下既非玄皇教的属下,用不到你来关心。”
玄皇教主征了一怔,又柔声说道:
“你可记得那梅花主人刚才放毒,几乎伤了你性命的事么?”
郑大道:“记得又怎么样?”
玄皇教主长长叹息一声,退了回来。
就在这一阵工夫,川北四条鞭已鱼贯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