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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泥人,就是武卷儿。
伙计和掌柜的面面相觑,不知今晚冲撞了哪家庙里的菩萨,要不这些“神道”们怎么都找来了?
伙计硬着头皮迎上去,赔笑道:“客官你是打尖还是——”
武卷儿冷冷道:“和他一样。”
她的手,正指着楚叛儿。
楚叛儿抹着从鼻孔里流出来的酒,张大口哈着气,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开始打喷嚏,连着打了四五个,眼泪鼻涕一齐流。
伙计很知趣地抛过一条热手巾,楚叛儿几把抹干净脸,这才清情嗓子道:”她……是和我……一路的,你们……你们给她另置一席。”
又是一小锭银子抛了过去。
于是这第二个泥人也可亲可敬了。
半个时辰过后,武卷儿换了身老板娘的棉袄棉裤,披散着湿滚滚的头发下楼来了。看来她已洗了个很不错的澡。
楚叛儿苦着脸坐在老地方喝酒。武卷儿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径自走过他身边,走到另一张桌子边,那里有专门为她准备的酒菜。
说来说去,楚叛儿终究还是怕了她。
唉,谁叫她是武卷儿,而他又是楚叛儿呢?谁叫他曾绑架过她呢?
这都是命啊!
*** *** ***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叛儿就离开米脂,启程北上了。
他不愿总背着个凶徒恶棍的帽子亡命天涯,东躲四藏,他不想武多余冤死,不想自己被永远诬陷。
他要查明武多余被害的真相,他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他要弄清楚设陷阱害他的究竟是什么人。
要查明真相,只有回榆林、就算有再大的风险,他也必须回去,而且必须尽快赶回去。
晚去几天,也许叶氏姐弟将远走高飞,程四娘将销声匿迹,而过三眼也许会变成另一张面孔另一种身份。
他必须赶回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然了,他不能以楚叛儿的面目回去,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昨晚三更时分就偷偷溜出了那家客栈,摸进了城东的一座什么庙里,偷了全套的僧装,两把戒刀,一只钵盂,一挂佛珠,又溜进方丈屋里,找了张空白度牒,胡乱填了,自己取名“无相”,然后将所有的银子放在桌上,悄悄溜了出来。
他现在已是带发修行的“行者无相”,披散着头发,留着部又大又黑的胡子。
这胡子是他剪下自己的头发,花了小半个时辰对着镜子粘上去的,这点浅显易学的易容术,还是过三眼教给他的。
现在他不用怕被别人认出来了,他可以放心大胆地闯进榆林城,去找过三眼他们算账。
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姑且称他为“行者无相”吧!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行者无相”,而且也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得不做“行者无相”。
行者无相不敢走得太快,走慢了心里又着急,实在是憋气得很。
离开米脂都快半个时辰了,天已大亮,他才走出十里地。
后面响起了不紧不慢的马蹄声,行者无相心里就“咯噔”
了一下——如果骑者是回家的武卷儿,她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行者无相非常紧张。如果武卷儿认出了他,他该怎么办?
马蹄声越来越近,行者无相的心跳得也就越厉害。
恰在这时,武卷儿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大师,可曾看见一个穿黑色锦袍的年青人走过去?”
她问的是楚叛儿。
行者无相咳了两声,粗着喉咙道:“不曾见到。”
话音刚落,武卷儿就已飞身下马,拦住了他。
行者无相只好低下头,打了个稽首:“女施主这是何意?”
武卷儿冷冷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昨夜燃灯寺失盗,方丈着我缉拿盗贼而已。”
怕什么来什么。
行者无相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的易容术实在不够高明。”
武卷儿哼了一声。
行者无相长叹一声,扭头往回走。
武卷儿喝道:“到哪儿去?”
行者无相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回米脂,投案自首去。”
武卷儿冷笑道:“你若真想自首,就该去榆林。”
行者无相站住,顿了顿,道:“我没杀你五哥。”
武卷儿道:“这话骗谁?”
行者无相又往前走。
武卷儿道:“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马快?你能跑到哪里去?”
行者无相且行且说:“你别逼我痛下辣手。”
武卷儿飞身上马,疾冲而至,一鞭抽向他肩头:“我就要逼你。”
行者无相向旁一侧,让过鞭子,仍旧埋头走路。
武卷儿似已怒极,提起马鞭没头没脑一阵乱抽:“叫你躲叫你躲叫你躲……”
行者无相连挨了几下,脖子上火辣辣的。他终于忍不住了。
一反手,行者无相抓住鞭梢,用力一带,将武卷儿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武卷儿顺势一脚,踢在行者无相屁股上,将他踢得跳了起来,手也松了。
行者无相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b一旋身间,一双戒刀已握在手中,行者无相切齿道:“臭丫头,你真想找死?”
武卷儿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你混蛋!”
行者无相左手一刀,如飞旋上,半截马鞭随刀而断,飞出好远。
武卷儿脸涨得通红,吃惊地瞪着行者无相,似乎不敢相信他真敢对她用刀。
行者无相冷笑道:“臭丫头,别以为我怕你!平时不惹你是让着你,就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我一只手打。
识相的快滚回去,再不滚我就动真格的了。”
自武卷儿记事以来,她还从未被人这么责骂过、羞辱过。
武家刚烈的血液在她体内沸腾,她控制不住了。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武家的祖训。
武家女儿不可侮!
一声厉啸,武卷儿手中的半截马鞭闪电般疾射过来,行者无相挥刀格开时,武卷儿已和身扑上。
她的双手中,寒光四射,炫得行者无相眼花缭乱。
娥眉刺!
行者无相只有退,对付这种奇险的短兵器,他实在没有把握。对武卷儿这种奇险的打法,他也无法应付。
难道他真的一刀杀了武卷儿?
难道他肯被武卷儿杀死?
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脱身,找个地方再换身行头回榆林。
一旦被武卷儿缠上,那就糟了。
娥眉刺飞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脱手飞过来。更要命的是,行者无相不知道这不足尺长的利器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方位刺过来。
双刀在手,他反而不知道怎么用了。实际上他只要狠下心斫几刀,武卷儿非死即伤,可他不能那么做。
他只好接着后退,越退越快。待到与武卷儿稍稍拉开点距离,突然惊叫了一声。
“注意身后!”
武卷儿忍不住回了一下头——背后除了她那匹马,什么也没有。再一回头,行者无相也已无踪无影。
武卷儿猛一旋身,就见行者无相已落在马鞍上。
她终于还是上了他的当。
武卷儿正在愣神的当口,行者无相已策马向来路冲了出去,卷起厚厚的尘土,笼住了武卷儿。
这小子终究还是溜掉了。
*** *** ***
行者无相打马疾驰了片刻,米脂城已在前面,想来武卷儿也追不上了。
行者无相下了马,掉转马头,用刀脊在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夜照狮子疾奔而去。
进不进米脂城呢?行者无相有点心虚,毕竟他在这城里做了回贼,虽然是“雅贼”,但贼就是贼,是贼就该心虚。
若是遇见燃灯寺的和尚,认出他这身僧衣是偷的,那就难为情了。
再说他的度牒是假的,他这个行者也实在没学过什么佛理,很容易穿帮。
这么一想,行者无相就觉得自己扮行者这码事做得实在不怎么样,而且现已被武卷儿识破了,再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恰好路边有户人家,旁边有间茅厕,行者无相一瞅没人注意他,就很麻利地拐了进去。幸好他昨天穿的衣裳还在,连忙从包袱里取出来换上,又将僧衣鞋帽打成包袱,这才昂然走了出来。
至于那个钵盂和两把戒刀,他就干脆扔进粪坑里了。
现在,他已不是行者无相,他还是那个“杀人凶手”楚叛儿,只不过披头散发,多留了部大胡子而已。
现在他该去哪里好呢?
楚叛儿觉得很为难很茫然。逃吧,只会越逃离榆林越远,洗脱罪名的可能性就越小,再说了,他的确不是凶手,逃起来显得很没出息。
可不逃吧,这里离武家的势力范围又很近,很容易被发现。
思来想去,还是先离开这里好。武卷儿一定会回头追来,他又实在怕这个难缠的女人。
楚叛儿决定还是先进城。
城里毕竟人多,人多的地方青皮混混们也多,而只要找到几个青皮,楚叛儿就有办法闹几两银子当路费。
他身上实在一文钱也没有了。
米脂的青皮的确不少,楚叛儿不用找就碰到了好几个。
这好几个混混看来都很关心楚叛儿。
楚叛儿刚走近条巷子,他们就慢腾腾地围了过来。
楚叛儿站着没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露出副憨憨的笑脸。
一个混混一面用耳挖子剔着耳朵,一面斜睨着楚叛儿,懒洋洋地道:“朋友,想热乎热乎?”
楚叛儿怔怔望着他,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另一个混混比画了一个这世上的男人都看得懂的手势:
“这个,这个。”
楚叛儿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挖耳朵的混混马上就变了脸,站直了,背着手审贼似地打量着楚叛儿,拖腔拖调地道:“看你的模样,是找人的吧?俺是这里管事的。”
楚叛儿笑笑,道:“我要找你们老大。”
几个混混顿时紧张起来,互相使着眼色,一个年轻点的小混混就往巷内跑。
还是那个挖耳朵的答腔:“你是谁?俺们没有老大。”
楚叛儿又笑笑。
挖耳朵的有点火了:“不说你是谁,别想见俺们老大。”
楚叛儿淡淡道:“我是准并不重要,我能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几个混混都后退几步,拉开了架式:“你能做啥?”
楚叛儿向后退了一步,微笑道:“你们自己看了,再掂量掂量。”
他刚才站过的地上,居然有两只陷进寸余的脚印。
这手功夫一露,这几个混混都有点傻眼了,居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就在这时,巷里有人鼓掌:“好功夫!”
楚叛儿吓了一跳。
鼓掌赞叹的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漂亮但面冷如霜的女人。
武卷儿!
怎么会是武卷儿?
楚叛几头大了一圈不止,他实在想不通武卷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但很快就“想”通了——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武雄镇!
楚叛儿知道这回他必须痛下狠手了——他不用看也知道,巷口已被人堵死。
除了力拼,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脱困。
现在楚叛儿最后悔的就是把那两把戒刀扔在茅缸里了。
唉,时衰鬼弄人,有什么办法呢?
站在武雄镇身边的,还有四个人,四个一看派头就知道属“老大”一流的人物。
楚叛儿听说过这四个人,知道他们是这米脂城里四片街区的老大。他本来是想找其中一位老大,卖一回武功,赚点盘缠的。
没想到武家人下手这么快。
武雄镇铁青着睑,冷笑道;“你以为化了装,就可以逃掉吗?做梦!”
楚叛儿轻轻一叹。
西城老大喝着牙花子,吸着气道:“哎呀呀,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楚少侠呀?啧啧啧,看不出,看不出!”
南城老大啐道:“都说江南楚叛儿是条好汉,原来竟是这么个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混球!”
东城老大叹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北城老大虽没骂人,但那副鄙夷厌恶的神态却一望而可知他对楚叛儿的印象恶劣到什么程度。
楚叛儿昂然道;“各位,我要拼命了。待会儿下手重了,伤了哪位,别怪我不留情面。”
话说完,楚叛儿就真的开始拼命了。
既然只有先拼命才能活命,那就只有拼了。
楚叛儿猛一转身,拼命往墙上一撞。
“轰隆”一声巨响,小巷里顿时灰土飞扬,砖石横飞。
楚叛儿就是这么拼命的。
众人都惊呆了。
楚叛儿刚才那几句话一说,众人都以为他是要狗急跳墙,困兽犹斗。所以,在楚叛儿转身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武卷儿和武雄镇,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全神戒备以防备楚叛儿狗急跳墙。
楚叛儿没有跳墙,他只是将墙撞开了一个大洞而已。
武雄镇怒吼起来:“快追!抓住这狗杂种!”
东城老大惊魂稍定,道:“武大侠请放心,米脂城统共就这么大,不怕他跑上天去,倒是四门不可不无封锁。”
西城老大也道:“不错,只要他不出城,迟早被捉。”
话音未落,武雄镇已惊叫起来:“卷儿——”
武卷儿已不在巷中。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武卷儿奋不顾身,追赶楚叛儿去了。
武雄镇一跺脚,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