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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杆子吭哧了半晌,终于说了出来:“你们走之后,我就去找那些狗屁朋友打听,结果还真打听到了。不过,结果你可能不太相信。”
楚叛儿一怔:“什么结果?”
二杆子叹道:“风车儿不是被人绑走的,他是自己出来的,他半夜摸出客栈,是为了逛妓院。”
楚叛儿愕然:“逛妓院?你开玩笑吧?他才多大?”
二杆子冷笑道:“你以为他多大?”
楚叛儿道:“叶姑娘说是十四岁。”
二杆子道:“那一定是足岁,他虚岁该有十五六了。大户人家的少爷,这岁数都娶媳妇儿了。”
楚叛儿说不出话来。
二杆子又道:“他走的地方,偏偏又是春风楼。”
楚叛儿忙问:“春风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二杆子道:“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天下的窑子都差不多,能特别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春风楼的老鸨是程四娘而已。”
楚叛儿问:“这个程四娘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二杆子嘿嘿笑道:“也不多。只不过这个程四娘二十多岁,风骚入骨,据说还很有几手武功。”
楚叛儿道:“就这些?”
二杆子悠然道:“不止这些。别的妓院,老鸨儿一般是不接客的,可春风楼的程四娘常常亲自上阵。”
楚叛儿笑道:“这也不奇怪。当婊子的人。有的图的是钱,有的只是图个痛快。”
二杆子瞟了他一眼,又道:“而且程四娘胃口特别,顶喜欢吃‘童子鸡’。你听了是不是也不觉得奇怪?”
楚叛儿微笑道:“当然不奇怪。只要是嫖客,七岁和六十岁都一样。这种周瑜打黄盖的事,别人想管也管不了呀!”
二杆子气得坐了起来:“你以为我想管?可你也不想想,榆林妓院不下二十家,春风楼离四海客栈又最远,路又七拐八弯的,他怎么偏偏就找到春风楼去了呢?”
楚叛儿有点笑不出来了:“也许是凑巧吧?”
二杆子冷冷道:“跟你这种榆木脑袋说话,实在没意思。”
楚叛儿赔笑道:“那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去春风楼呢?”
二杆子又躺下,拉长了声音道:“我记得你是最怕惹麻烦的人。”
楚叛儿眨了眨眼睛,叹道:“可有时候,麻烦硬要来惹我,我也没办法。”
他笑嘻嘻地道:“喂,你准备就在茂源当一辈子伙计?”
二杆子不理他,闭上眼睛打呼噜。
楚叛儿叹道:“可惜,可惜!堂堂的京城秦大少,居然落难至此,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而落难后的秦大少也不似从前了,变得不相信朋友了。”
二杆子还是不理他。
楚叛儿道:“只可叹他那远在京城的老父亲卧病在床,想见见他也不可能了。”
二杆子的呼噜声顿时停了。
楚叛儿叹道:“他父亲知道我是他朋友,就托我带了封信来找他。哪知道他居然要我滚。”
二杆子一下跳下床,伸手大喝道:“拿来!”
楚叛儿很茫然似地道:“什么?”
二杆子恶狠狠地道:“信!”
楚叛儿哦了一声,摸出封信递给了二杆子。
二杆子扫了一眼,就递了回来:“这是给你的信,里面肯定有骂我的话,我不看。”
楚叛儿又摸出一封信。
二杆子脸都黑了:“什么?我爹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能给武老秃写信?这不是把我卖了吗?”
楚叛儿慢吞吞地道:“这封信,武神功已经看过了,你现在读一遍。至于你准备怎么办,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二杆子见他起身往外走,顿时急了,抢上去一把扯住他,大声道:“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我!”
楚叛儿微笑。
二杆子更慌张了:“你千万别走。我现在就你一个朋友了。你要再不管我,我就只好一头碰死了。”
楚叛儿嘿嘿笑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要去茅房。”
二杆子马上道:“我也去。”
楚叛儿道:“茅房里可只有一个坑。”
二杆子道:“我站着陪你。”
楚叛儿苦笑:“有人在一旁看着,你让我怎么拉得出来。”
二杆子固执地道:“我在门口等你。”
楚叛儿没办法了。二杆子既已体现出如此深厚、如此强烈的友爱之情,他还怎么忍心离开呢?
楚叛儿在茅房里,听见二杆子在门口骂人:
“他妈的……他妈的……”
楚叛儿好笑,问他:“你在干什么?”
二杆子应道:“读信!”
楚叛儿问:“那你在骂谁?”
二杆子恨声道:“骂写信的人。”
楚叛儿吃惊地道:“他不是你爹吗?”
二杆子冷笑道;“我原来也以为他是我爹。”
楚叛儿是真吃惊了:“怎么,他不是?”
二杆子恨恨地道:“他不是我爹,他是人贩子!”
楚叛儿哈哈大笑。
*** *** ***
程四娘的脸直到现在还有点发白。她显得很累很疲倦很憔悴。
她瞟看端坐在客位上的武多余,勉强笑道:“五爷今儿怎么有空?”
武多余淡淡地道:“有件事,想问问四娘。”
程四娘叹气道:“一定是问那个小鬼的事,是吧?”
武多余点头:“是。”
程四娘苍白的脸上现出了红晕,目光也有点迷蒙了。她叹着气,轻轻道:
“他差点把我生吃了。”
武多余冷冷道:“他还是个孩子。”
程四娘瞟着他,吃吃笑道:“孩子?像他那样的人若还只是孩子,天下的男人都只能算吃奶的婴儿了。”
武多余凝神道:“他还只有十三四岁。”
程四娘喃喃道:“我不相信。我原也以为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才招惹了他,没想到……唉,我能活下来,真要谢天谢地了。”
武多余没吭声。
程四娘轻轻道:“说实话,我平生阅人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少年……”
武多余半晌才冷冷道:“他找你干什么?”
程四娘讶然道:“嫖客找妓女,还能干什么?”
武多余森然道:“是吗?”
程四娘勉强正视着他寒气森森的目光,沉着脸道:“是。”
武多余道:“仅仅如此吗?”
程四娘点了一下头。
武多余起身道别,好像他已相信了程四娘的回答。
程四娘悄然独坐在椅中,似乎已瘫软成一堆稀泥。
她知道,武多余不会相信她。
*** *** ***
“武多余”这个名字很有趣,乍一听起来,就好像他生来就是多余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武神功原本只想有四个儿子,因为有一年大侠刁昆仑曾赠给武家八个字的评语——
“雄镇边关,风流百代。”
武神功决定用这八个字为他儿子命名,于是就有了武雄镇、武边关、武风流和武百代哥儿四个。不料他的小妾硬给他添麻烦,多生了一个儿子。
武神功当时哼了一声,嘟囔道:“多余!”
于是武家老五就叶“武多余”。
武多余名叫“多余”,其实并非是多余的人。实际上,武家若没有这个多余的儿子,这些年也不会越来越兴旺。
武多余的长处在于筹划、在于智谋,而这恰巧就是武家其他人的短处。
干是武多余就由一个多余的人,变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人。武家一旦有什么重大活动,总是由他最后拿主意。
像武多余这样一个智谋深沉的人,怎会看不出程四娘是在撒谎呢?
更何况,程四娘的历史,武多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程四娘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不仅为自己担心,还为另一个人担心。
她更担心的,是那个奇异的少年风车儿。
*** *** ***
风车儿的确是个奇异的少年。
武卷儿刚看了他第一眼,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悸动。
风车儿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很有礼貌地倾听着女人们的谈话。他的举止大方得体,显得很有教养。
武卷儿进来时,他抬头看了武卷儿一眼。
武卷儿的脸就有点发烧——他的目光很奇异。
他好像很镇静,可目光中却燃烧着神奇的火焰,他好像还是个很纯真的少年,可目光中却有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武卷儿有点不知所措,就好像她没穿衣裳就跑到大庭广众之中来了。
他的微笑也是奇异的。他好像总是在微笑,笑得似乎很纯真很坦诚,又似乎是在嘲弄某个人。
他是刚被武氏兄弟从程四娘的房间里“领”出来的。可看他那神情,就好像他刚从庙里上香回来,纯洁得要命。
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出这副神情来的。
武卷儿很为自己的脸红和心悸而惭愧。她已经二十岁了,可他才十三四岁,她怎么能想那种事呢?
可她心里的确在想“那种”事,很香艳很荒唐的事。
武卷儿的头,好像又有点痛了。
叶晴雪很知趣地站了起来,恭声道;“承蒙各位鼎力相助,大恩不敢言谢。贱妾还要赶路,就此告辞。”
武卷儿看见,那奇异的少年走到门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武卷儿的心乱了_
就算是在楚叛儿面前,她的心也从未像现在这么乱过。
她这是怎么了?
*** *** ***
二杆子苦着脸在屋子里转圈子:“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叛儿笑眯眯地道:“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问我做什么?”
二杆子咬牙切齿地道:“我把你当朋友,朋友有了困难,你不仅不帮忙,反而风言风语的,你他妈的真是混账透顶。”
楚叛儿很委屈地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够朋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爹让我带信来,我不远万里,从江南跑到这里来;你求我不要抛下你一个人不管,我也答应了。像我这样的朋友,你到哪里找去?”
二杆子怒道:“你还有理?你大老远跑来是为了把我往火坑里推!”
楚叛儿冷笑道:“你既然晓得那是火坑,当年又为什么要看人“扭秧歌”?”
二杆子脸涨得血红:“滚蛋!”
楚叛儿大笑。
二杆子气得真快哭了:“你还笑!——我告诉你,你要不肯救我,我就一头碰死,反正我就是不答应。”
楚叛儿大笑不止,手指却伸进茶碗,蘸水在桌上写道:
“你有没有办法逃走?”
二杆子摇头,也蘸水写了起来:“试过,逃跑十九次,人还在这里。”
楚叛儿写道:“找没找过过三眼?”
二杆子点头:“他不肯,反而打我。”
楚叛儿忍不住又笑,大声道:“你还是乖乖等着做新郎官,等着进洞房看扭秧歌吧!”
他的手指却飞快地写道:“我去找过三眼帮忙,今晚一起走。”
二杆子简直想给他磕三个响头。
可他们很快又犯愁了——怎么去找过三眼呢?
要找过三眼,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榆林城四处都有武家的“眼线”,如果武家知道了他们去找过三眼,一定会提高警惕。
一旦武家得知楚叛儿不仅自己想“逃”,又想帮秦大少逃跑,结果会怎么样?
楚叛儿连想都不敢想结果会怎样。
他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走,武家顶多会有点不高兴而已。
如果他胆敢把二杆子也带走,武家的反应就不是“不高兴”三个字能形容的了。
楚叛儿看着二杆子,二杆子看着楚叛儿,两个人都苦笑。
如果能想个什么办法,既不伤武家的面于,又能让二杆子获得自由,那就太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办法是找不出来的,也根本没有。
*** *** ***
叶晴雪姐弟出了庄园,风车儿的脸色就变冷了。
他不理赔着笑脸的叶晴雪,就好像身边没她这个人,就好像她不是他姐姐。
叶晴雪小心翼翼地道:“我不是有心要这么做的。我实在是怕你……怕你出事,看见你不见了,我害怕得很。”
风车儿还是不理她。
叶晴雪偷眼觑着他脸色,又柔声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风车儿只当没听见。
叶晴雪幽怨地轻轻一叹,也不出声了。
走出很远,风车儿才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来坏了我的大事?”
叶晴雪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风车儿冷笑道:“说对不起也晚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贱女人,只要再加把劲她就会说出真相了,偏偏就在那时候武氏兄弟闯了进去。”
叶晴雪的泪水已在眼睛里打转转。
风车儿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严厉:“现在呢?现在全完了!那个贱女人一定会躲起来。武家的人也一定会横加干涉。这都是你做的好事!你真蠢!”
他们简直不像是姐弟。哪有当弟弟的敢如此训斥自己的亲姐姐?哪有做姐姐的肯如此忍气吞声?
如果他们不是姐弟,那他们之间会是一种什么关系?
叶晴雪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风车儿皱着眉头,半晌才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也没用。现在的关键是要想个办法,怎么应付武家,怎么找到那个贱女人。”’
叶晴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浸湿了她长长的睫毛,浸湿了她雪白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