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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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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吃相
今儿是令狐一招老爷子的好日子。他喜添老来子,乐得无可不可的。洛阳城中最大的饭馆“鸿宾楼”,被他包了三天,招待四方来客。
只要你拱手说一声“恭喜”,连请帖都不要,你就会被请进鸿宾楼里,大吃一通,一文钱不必付。
令狐一招的家财,别说三天,就是三年也吃不穷。
有了这个机会,无赖泼皮们自然是天天必来捧场。
乞丐化子们也会被安置在鸿宾楼前的广场上设的酒席前,足吃足喝。
只有贵宾,才会被让进楼上雅座。位望不尊、交情不深、势力不大的,便被安置在楼下。
同样都是吃,吃跟吃却不同。
不仅有酒食的好坏之分,也有衣着、风度的区别。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吃相。
人的面貌可说是“百人百相”,吃相却不是百人百相。一百个吃客中,总能找到两个吃相几乎完全相同的人。
吃相自然也有好坏之分。就拿鸿宾楼的客人们来说吧,吃相好看的人在楼内,吃相难看的在露天席上。同是楼内的人,吃相最雅致的,应该是在楼上雅座内。
然而,第三天中午的酒席上,出现了两个奇怪的现象。
一个吃相极其不好的人,居然就端坐在楼上的贵宾席间。
而一个吃相极其优雅的人,却坐在无赖和乞丐成堆的露天席上。
如果有人的吃相“独一无二”的话,自然要令同座的人侧目了。
吃相难看的那位贵客,倒不是狼吞虎咽型的。
你看他,将筷子对齐,先在自己嘴里润润,然后胳膊猛一伸,筷子在这个碗里戳戳,那个碗里点点,好不容易夹块椒盐里脊,凑到眼前仔细看看,放在鼻子下嗅嗅,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皱皱眉,又放回盘中,随即又挟起一块醋溜黄河大鲤鱼,张大嘴将其放进去,起劲地嚼了起来,不住发出“吧塔吧嗒”的咂嘴声,唾沫星子四溅。
同桌的人都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谁都倒了胃口,打死他们,也是不会再吃的了。
只有一个秀美的青年书生,面上带着可爱的微笑,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
令狐一招是武林名人,武功家财都是令人瞩目的。
他请的贵宾中,自然大多是很有来头的武林中人。路过中州的武林俊彦、江湖豪客们,自然都收到了他发出的帖子,而这些人一般来说是不会不给令狐一招面子的。
至于这个吃相极恶的人,自然也是报了名字的。好像他和令狐一招很熟,一见面就拍肩把手,笑话连篇。
这人名叫莫雨村,乍一听这名字,你大概以为他是个三家村的老冬烘。
然而莫雨村除了名字外,根本一点不像冬烘先生。
莫雨村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面上红扑扑的,生得十分豪迈,分明是个惯走江湖的好汉。
因此他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因为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武林中还有莫雨村其人。而莫雨村居然和令狐一招关系不错。
而那个自称吴越的青年书生,更是目不转眼地盯着他,似乎随时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湖上显然也没有吴越这么一号人,可令狐一招居然对这个青年书生也很恭敬,这可更让人奇怪了。
吃相优雅的人在青皮化子堆里,也太招人注意了。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身新的蓝布衣裤,足蹬新布鞋,显然是个上城探亲的乡下人。
他生得方面大耳,浓眉大眼,粗手大脚的,一望而可知是个朴实木讷的人。这种人看起来,会让人顿生一种信任之感。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桌边,极大的蓝花布包袱仍旧背在背上,似乎生怕别人偷了去,由此可见他是个不太信任别人的人。
虽然天气晴朗,他还是带着一把黑油纸伞。这把伞也被他夹在两腿之间,这样的人总是很谨慎,喜欢居安思危。
酒桌上的菜虽没有楼内的名贵精致,但显然要实在得多,份量也足。在这里当吃客的人,一般身体都比较结实,胃口都比较好,因此每次端上来的一盆一盆的红烧肉、米粉肉等等都是转眼间被众人一扫而光。而这个年轻农夫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从不上去抢。按理说他是什么也捞不着吃的,可实际上他的筷子上总有好吃的,嘴里也一直在嚼着,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挟到的。
桌上的酒,他却一杯没喝,连看都没看。这种人若非真的不会喝酒,就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
他嚼东西时嘴巴闭得紧紧的,神情很庄重,嚼得也很慢。他的吃相立刻引起了青皮无赖们的不满。
一个小泼皮凑到他身边,怪笑道:“叫俺说兄弟,你该进楼上雅座去。坐这里,可是太委屈你了。”
年轻农夫马上紧紧包袱的带子,两腿夹紧了伞,狐疑地看了泼皮一眼。
看来他还是个不懂玩笑的人。
这样的人最没意思了,但是有用。只是别人轻易得不到他的帮助。
有了这两个人捧场,令狐一招第三天的宴席上生色不少。
可惜,年轻农夫吃饱之后,抹抹嘴,将黑油纸伞夹在腋下,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让众泼皮扫兴不已。
只剩下莫雨村还在众人嫌恶的目光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尽兴大吃,咂咂有声,津津有味,面前堆着小山包似的鱼骨鸡头。
第二章 细雨
三天大宴,天上连一丝乌云都没有。天公作美,人们都说令狐老爷子是个有福之人。
第四天早晨,天阴沉沉的,下起了细雨。
天上下雨,地上就会有伞。
伞的颜色,应该是红的、蓝的、粉的。红色吉祥热烈,蓝色温和宁静,粉色明快俏皮。
谁也不会选一把黑色或白色的伞,因为黑白二色都象征着死亡、阴暗、悲痛等等让人感到不愉快的东西。
然而街头居然就出现了这么一把伞。不过,这把伞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白色的,而是黑白花纹相间的。
打伞的人,正是那个年轻农夫。
他四平八稳地走在街上,不住好奇地两边张望,看样子是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新鲜。
他赤着脚,一双布鞋别在腰带上,裤腿卷起老高。
那个大包袱仍旧在他背上。
如果他打的是一把寻常的伞,就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他实在是太普通了,太不引人注目了。
这把黑白相间的伞,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别人看他,他也看人家,活像个二傻子。
客栈的主人见他走过来,老远就急急喊小二关门。
黑色和白色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受欢迎的。
可想而知,这个年轻人走了整整一条街,没获得一个人的好感,没受到一个人的欢迎。他很想找个客栈住下,可所有的栈门,在他走过的那段时间内都是关着的。
可怜的年轻人似乎有些茫然了。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欢迎。
于是他又往回走。
这就更让人讨厌了。看来他是个相当不知趣的人,这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但你若认为所有的人都讨厌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知趣的人也会有人喜欢的,喜欢他的人当然也相当相当地不知趣。
迎他进门的人,就是整条街上最不知趣的人——开饭铺的林谦和。
林谦和眯着泡泡眼,和蔼地道:“小兄弟,进来吃碗热馄饨吧。现下现吃,祛祛寒气!”
原来他不避忌讳,是想赚这乡下小子一把。
不知避讳的人,自然很不识趣。
年轻人停住脚步,看了看林谦和,闷声闷气地道:
“我不吃馄饨。”
林谦和似乎愣了一下,但马上又堆起了笑脸:“那么,来碗蛋炒饭?”
年轻人迟疑片刻,终于问道;“有阳春面没有?”
看来他是个很节俭的人。
碰巧林谦和也是个很节俭的人,而且林谦和也最看不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林谦和简直笑出了声:“有、有、有,请进,请进。”
于是年轻人收起伞,走进了林家饭铺吃阳春面去了。
黑白伞消失了,住这条街的人都松了口气。好像因黑白伞带来的晦气,会因此而消失了似的。
奇怪的是那个乡下小子进了林家饭铺之后,就再没有出来,很可能是就住在林家了。
街上来了个这么古怪的人,带那么把晦气的伞,可让邻居们大大不高兴了。可是你无法冲进林家,轰他走人。
有气得忍着,小百姓们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
他们甚至绝口不提黑白伞的事,似乎只要一提到那人、那伞,晦气就会找上门似的。
然而黑白伞的出现,却惊动了洛阳武林。
许多成名的武林耆宿听到这把伞在洛阳出现,都悄然叹口气,回家严令自己的家人,这些日子不许出门。
许多平日趾高气扬,大拇指头翘翘的地头蛇和江湖豪客,都是噤若寒蝉,假旗息鼓,能溜开的找个借口就溜了,没法溜的只好闷在家逗逗女人孩子,算是修身养性。
但仍有许多出道不久的年轻人,都在摩拳擦掌,欲和伞的主人好好较量一番。但他们的父辈们都一致反对,对他们的无知和莽撞大动肝火,有的没收了他们的兵器,有的甚至动用了家法。
说来说去,老人们只有一名话:
“如果你不想找死,最好不要去碰黑白伞。”
如果年轻人再往下问,老人们还会再加上几句话:
“不仅不能碰伞,最好连看也别看。”
“那可不是一般的伞,它象征着死亡。”
年轻人们虽然口上应着,心里却在暗暗发笑,他们笑老人的胆量,笑老人的昏馈迷信。
他们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斗一斗黑白伞。
那把怪伞的出现,自然也惊动了令狐一招。而且洛阳武林人士的目光也都在看着令狐一招,期待他有所表示。
因为令狐一招毫无疑问是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
第三章 令狐一招
一招制敌。
令狐老爷子的绰号“一招”就是这么来的。他的真名令狐逸,反而没多少人知道。
令狐一招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知道的人更少。因为他很少与人交手,即使动了手,也只是点到为止,从不下辣手。
他曾经和三个人动过手,都是一招制敌。这就是他的全部搏斗记录。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很有名。他们的名号一报出来,能震得武林朋友耳中嗡嗡响。
第一个是“剑王”徐东海。
第二个是“枪王”赵烈。
四十年前,徐东海就已是剑王了,那时他也正好四十岁。
“四十不惑”,古人、今人都这么说。
可惜四十岁的剑王徐东海就大大地“惑”了一回,差点把命都“惑”没了。
徐东海跑到洛阳看牡丹,没想到看出一肚子的气来,——洛阳最有名的“天香园”,居然将大名鼎鼎的“剑王”堵在园外不让进去。
“天香园”的牡丹莳养得极其精妙,“天香园”的牡丹株株健壮,朵朵娇艳。“天香园”的牡丹神品最多,“天香园”的牡丹不可不看。
洛阳牡丹甲天下,“天香园”的牡丹盖洛阳。
到了洛阳的人,如果不看看“天香园”的牡丹,实在跟白跑一回没什么不同。
徐东海当然也想看“天香国”的牡丹。
“老子是徐东海,‘剑王’徐东海!”
徐东海指指悬在腰间的剑,用很傲慢的口气报自己的字号。
“天香园”守门小伙子口气更大、更气人:“我说我是玉皇大帝你信不信?”
徐东海气得鼻子都歪了:“等你少了一只耳朵时,大概你就会相信了。”
徐东海抽出他的剑。剑光灼目,剑气迫人。
守门的小伙子看看他的剑,脸上一下白了:
“你要干什么?”
徐东海冷笑:“我要进去,进去看看‘天香园’,的牡丹是不是比女人还好看。”
守门的小伙子嗓子有些哑;“那你拔剑于什么?”
徐东海又冷笑;“因为你不让我进去。”
守门的小伙子颤声道:“不是我不让,是我们少爷……”
“是我不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园内错转了出来,神色镇定:“我叫令狐逸,‘天香园’的少主人。”
徐东海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徐东海若是真想杀死某个人就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看。看够了,然后出剑,收剑,剑人鞘,转身就走。
徐东海的剑从未失败过,否则他就当不成“剑王”
了。
令狐逸也只好不说话,等着他来杀。
徐东海着够了,剑飞快地递出。
目标是令狐逸的咽喉。
下面该是收剑。
剑却已收不回来。
令狐逸的一只手抓住了徐东海的剑刃。
徐东海不再收剑,刹那间他失了“剑王”的身份。
他只是瞪着令狐逸,好像刚才没看过对方似的。
令狐逸收手,很有礼貌地一侧身子:“欢迎光临天香园。”
徐东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剑入鞘,转身就走。
四十岁的人本应没什么火气了,这才是“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