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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给他一个解说的机会好不?”李员外想了许久道。
绮红一张白净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浮现,轻声道:“谢谢你。”
叹了一口气,李员外拿起那粗糙的茶杯,刚想就唇,看到掌柜的那竹竿也似的身材,便又放了。
轻轻招了招手,李员外对着掌柜的说:“你……你这杯茶里,除了茶叶外,没有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吧?”
“客官,您真会开玩笑。”掌柜的说。
自己也笑了,敢情李员外现在对任何都生出了一种怀疑之心,尤其对卖吃食的,他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未来的打算……”李员外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江湖那么大,人海茫茫的又要我到哪去找那个人呢?”绮红一想这个问题,就不觉头痛。
“这个混蛋,他尽做些拉完屎不擦屁股的事……”李员外恨声骂道。
绮红羞红了脸,在她想李员外这个人不只专说些奇怪的话,而且更会骂人。
“对……对不起,我忘了骂他就等于骂你,哎,我这个人老是忘记一些事情……绮红姐,抱歉,抱歉……”李员外窘迫的猛打额头道。
“我不怪你。”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小呆也真混球,他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这真是……真是缺德嘛!”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家小姐需要他的帮忙。”
“你家小姐?!”李员外不明所以的问。
“是啊!我家小姐呀,就是把小呆从江里救起来的人呀!”
“你家小姐是谁?”李员外奇怪的问。
“我只知道她姓展单名一个凤,她的医术好好也……”
绮红的话没说完,李员外差些从竹板凳上摔到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嘎声问道:“什……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家小姐叫展凤,有……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什么……”李员外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小呆,你他妈的还真不只一套,妈个巴子我李员外认识的女人,为什么你都能沾上边?
“绮红大姐,我突然想到你说的故事,真……真的很好听,你可不可以说详细一点?我是说你家小姐怎么会救起那个混……不,救起小呆来呢?”李员外抑止住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的问。
绮红这样的女人,在她此刻的心中除了“快手小呆”外,恐怕已容纳不下任何事情。
她唯一的理想,唯一的希望,也全寄在小呆一人的身上,她希望有人能与自己谈谈小呆的事情。
而这世上唯一能提供自己认识小呆的人,也只有李员外一人。
所以她当然乐意诉说小呆的一切。
她的眼睛已蒙上一层雾光。
她脸上已现出一种湛然的光辉。
她开始把自己所知道小呆的一切,娓娓道出。
李员外仔细的聆听。
他当然也能体会出说故事的人,那一种涓涓情意,以及那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
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最好的故事题材。
哪怕一段最自然,最没有变化,最平淡的爱情故事,也都能吸引人。
尤其说故事的人谈得是自己,而听故事的人更认识当事人的时候。
茶棚里没有别的客人。
掌柜的也坐在一旁,挺起竹竿也似的腰身,竖起耳朵,坠入了这一段不甚绚丽,却凄迷的故事里。
故事不长,可是很感人。
李员外终于明白了小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现在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和小呆似乎全被人左右着,而一步步朝着一个看不见的陷井中走去。
那个隐在暗处的人,无疑是个可怕的恶魔。
他是谁?
欧阳无双?展凤?还是这一切事情的开始者,“无回燕”燕荻?
李员外想不出,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又似乎都不可能。
他已放弃了,因为这的确是件伤脑筋的事。
他知道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听过‘快手小呆’这个名字,我也见过这个人。”
这句话是这茶棚的掌柜所说。
李员外从凳子上弹了起,绮红更为了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你……你说什么?”李员外冲了上去,双手猛摇着掌柜的肩膀。
“客官,你轻点,轻点,格老子的我这身骨头快被你摇散啦……”
李员外松了手,有些郝然。
掌柜的一张马脸被刚才那阵摇晃,变得有些灰白,也十分难看。
可是他不敢有丝毫抱怨,因为他已从李员外的眼中看出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自己不把刚才那句冲口而出的话交代清楚,对面这个看似一团和气的人,真有可能拆了自己。
有种人专门喜欢偷听别人的说话。
尤其是像马掌柜这种人,他就有这种习惯。
“客官,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姓马,别人都叫我老马,我孤家寡人的在这条路上开茶馆已经开了二十三年啦……”
马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李员外已经急得额头冒汗。
他双手乱摇道:“好,好,马老板你就快说成不?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那个混球的?他又往哪去了?”
瞪着一双马眼,马掌柜的道:“客官,你急个啥?什么什么事情有个来龙去脉,没有长江头,哪有长江尾?你这下江人只知道长江千里,如果不知道它从哪里发源,流经几省,又从哪里出海,是作不得数的………”
李员外还真没有想到世上有这种噜嗦的人,可是他不敢再开口,因为他已发觉自己要再催他快讲的话,对方恐怕要把黄河也搬出来了。
看看李员外不作声,马掌柜的又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呢,我这个人孤独惯了,成年到头找不到个人聊天,所以呢,久而久之的就特别喜欢听别人讲话,像刚才这位姑娘的故事呢,就深深地感动了我………”
李员外连连擦汗,心里早已把这马掌柜的给骂翻了。
绮红也已有些不耐的挪了挪坐姿。
急惊风碰上这么一个慢郎中,除了心里喊天外又能做些什么?
巡视了李员外和绮红一眼,马掌柜的又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李员外没好气的和他同时开口。
“咦?客官你怎么知道我要说啥?”马掌柜咦道。
“马老板、马掌柜、马大当家,你这句话已说了八十遍了——”李员外几乎哭了出来道。
绮红已被逗笑。
马掌柜也颇尴尬,嘿嘿两声后道:“客官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嘿嘿,真有意思……”
有意思?妈的蛋,等会你要说不出个名堂,我接起人来可才真有意思,李员外心里嘀咕着。
“对了,今天,就是今天,快响午的时候,你们所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什么着的……”
“‘快手小呆’是不是?”绮红插嘴道。
“对,对,就是他,‘快手小呆’,格老子的这个名还真是奇怪,怎么有人取这种名字?想不透,我真想不透……”马掌柜一面摇头一面道。
李员外跳了起来,他恨不得上前给这人两巴掌的道:“马老头,这里有十两银子,如果你能一口气说完我们要听的话,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话说完,李员外已掏出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敢情他到现在才想通对方的有意磨蹭的原因。
钱这东西连鬼都为它推磨,何况是人?
“今天响午‘快手小呆’带着伤,在这里喝了碗茶后就朝北走了。”
多简单的两句话,马掌柜的话一说完,李员外已经拉着绮红出了这间茶棚,用极快的速度朝北边的大路奔去。
“格老子的还真像火烧屁股。”马掌柜拿起银子在嘴里啃了一下,证实不假,然后又自语道:“怎么话没说完就走呢?人家身边还有一位叫许佳蓉的漂亮女娃子呢。”
他的自语李员外和绮红当然听不见。
就不知道这一对“活宝”在碰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员外的腿跑起来已经够快。
但他却发现绮红这个女人跑起来绝不比自己慢,而且她还能轻松的说话。
“你不要那匹马了?
“马……?噢,与其骑着那匹老得跑不动的马,我……我宁愿跑步……所以干脆……干脆便宜那马掌柜的算啦……”李员外喘息的回道。
“你为什么那么急呢?”
“我……我怎么不急?你就不……不知道那个……那个混球,连神仙也算不出他……他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江湖上要杀他的人,恐怕如过江之鲫那……那么多,早一点追……追上他我……我才能安心……”
渐渐地,绮红已加快了步伐,也不再说话。
李员外吃力的落在后面猛追。
看样子现在她已比他还急。
她能不急吗?
尤其在她知道那个魂梦牵绕的人有危险的时刻里。
——这就是爱。
一种只知对方,不知自己,而又死而无悔的爱。
第二十八章 搏与杀
等着鱼儿入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心情?
那该是期待、兴奋、快乐、以及焦虑和一丝受折磨的综合。
鱼固然滑溜,但碰上了一张早已布好的网,它又怎能逃脱?
撒网的人固然有十成的把握,但如果入网的鱼是条大鲨鱼、大鲸鱼、或者是条大鳄鱼的话,这网又该如何收法?
人人都想捉李员外这条值十万两银子的大鱼。
假如李员外比成鱼,那么“快手小呆”无疑就是条大鲨鱼、大鳄鱼。
人吃鱼,鱼也能吃人。
有僧、有道、有横鼻子竖眼睛的江湖汉子。
有男、有女、有白发鹤颜及拖着鼻涕的半大孩子。
这一群人能够聚集组合在一块是件怪事,更怪的是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有期待、兴奋、哀愁、贪婪、和无可奈何。
他们站在大路两旁已经等了许久的样子。
他们等的是谁?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此地?
假若你在江湖上跑过两天。
假若你眼皮子活络些。
你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件事是多么的令人不敢相信,而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二个和尚是当今少林掌门的师弟,空明、空灵。
那个身背松纹古剑的道装人士则为青城派年高德劭的“松花道长”。
另外白发鹤颜的一对老夫妇则是黑白两道,闻之丧胆的“杜杀夫妇。”
至于拖着鼻涕的半大孩子,其实是个侏儒,人称“杀千刀”,为什么叫“杀千刀”?这个名称绝不是他老婆取的,而是他曾经力战江北绿林巨枭传奇佐,这传奇往使得一把重七十六斤的大刀,当一千招过后,传奇性活活被他累死,因此“杀千刀”之名不胚而走。
其他六个横鼻子竖眼的江湖汉子,人称“祁连六鬼”,一个能被别人称之为“鬼”的人,一定不好惹。
这十二个人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
现在他们能相安无事的聚在一起,这当然就令人不敢相信,而又不得不相信。
秋高气爽。
这是郊游的季节,也是落叶的季节。
更是杀人的季节。君不见“秋决”都是在这段时间里?
路旁有树,树叶纷落。
小果和许桂蓉已经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感觉。
那种窒迫逼人的气息,从一上了这座小土岗时就有了。
现在正要下坡,他们看到这十二个人,同时心里也升起一阵莫名怪异的震栗。
行近。
待看清了这大路的两旁是谁后,小呆的脸上明显的有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是谁?”许佳蓉轻声问道。
“希望不是找我们的人。”小呆瞪视着前方,木然说道。
“为什么?”她又问。
“因为他们都是当今黑白两道顶尖高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是跺跺脚能令江湖震动的狠角色。”
“我看出来了,那两个和尚是少林寺的空明、空云,那株儒……天啊!是‘杀千刀’.还有……还有‘杜杀夫妇’,怎么一回事?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凑在一块?”许佳蓉开始惊慌。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小呆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能令小呆叹气的人,叹气的事已不太多。
然而小呆现在叹气了。
因为那一群人中,无论你碰上哪一个都值得叹气,何况一下子十二个?
有些忐忑,许佳蓉道:“我……我们是否回头?或者绕道?”
苦笑了一下,小呆仍然瞪视着他们道:“不,我绝不回头,没有人能令我回头,哪怕我前面站着的是‘阎王’座前的‘拘魂使者’,许……许姑娘,你可以不必跟着我。”
对这个李员外的好友“快手小呆”,许佳蓉又多了层了解,这种“宁折不弯”永不退缩的行径不正是所谓的“骨气”吗?
笑了笑,她说:“你少臭美,这条路是去‘展抱山庄’唯一的一条路,你怎么能说我跟着你?”
心腔抽搐了一下,小呆低喟道:“你……你何苦要淌这混水?……”
“混水?你怎么知道这是混水?说不定那些人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也说不定谁也不是。”许佳蓉笑得有些勉强。
“帮个忙好不?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