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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宗某向那家药材铺子,探听一下……”
僧浩和孟达两人看到盟主下了坐骑,也跟着下马,衔尾跟在后面。
宗元甲走进那家药材铺子,看到柜台里端坐着一老一少,向那老者抱拳一礼,道:
“这位老丈请了!”
老者一看是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相公,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急忙站起身回了一礼,问道:
“不知公子有何赐教?”
宗元甲道:
“在下探听一人,不知老丈是否知道?”
药材铺子里老掌柜道:
“公子所要找的是何人?”
宗元甲刹那间心念不由暗暗打转起来……
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天下姓“姜”的不知凡几,这药材铺子掌柜的,不知是否知道田敏、岳申两人在“流河塘”镇街酒店里见到的“姜”姓老者?
宗元甲心念闪转,把话问了出来:
“老丈,贵处‘白河桥’镇上,有位姓‘姜’的老先生,您是否知道此人?”
老掌柜轻轻念出“姓姜”两字,眼珠一转,道:
“公子,此人名讳如何称呼?”
宗元甲一时回不出话,就把山坡地上田敏、岳申两人所说的搬了出来……
笑了笑,宗元甲道:
“在下与‘姜’姓那位老先生在前面‘流河塘’镇上酒店见到,却是一见如故,酒中谈了不少话,那位老先生自称姓‘姜’,住这里‘白河桥’,就是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旁边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向老掌柜道:
“爹,这位客人问的,可能是‘大幻仙’姜冲姜大夫……姜大夫常去前面‘流河塘’镇上喝酒的。”
老掌柜听他儿子这一提,似乎也想了起来,目注宗元甲,道:
“公子,你问的‘姜’姓老先生,是不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老者?”
宗元甲听到老掌柜问出这话,知道“盲人骑瞎马”误打误撞,自己找对人了……连连点头,道:
“不错,这位‘姜’姓老先生个子瘦瘦高高,喜爱杯中之物……”
这位药材铺子的老掌柜,含笑道:
“公子,你来自‘白河桥’镇上找‘大幻仙’姜冲姜大夫,别人可能不知道,问到老小儿身上,那是你问对人了……姜大夫照顾了这里药材铺子不少买卖,连咱少铭这孩子,也知道姜大夫是个酒仙……”
宗元甲这时才始知道这“姜”姓老者若干底细。
这老头儿姓“姜”叫“姜冲”,从这家药材铺父子两人所说听来,姜冲还有一个“大幻仙”的称号。
江湖中人称号,都有出典,来历,姜冲用了“大幻仙”三字,又是何种含意?
宗元甲边思忖边问道:
“老丈,请你老人家示下,这位姜冲姜大夫住‘白河桥’镇何处?”
老掌柜指了指店铺大门外,不厌其详的道:
“这里是‘白河桥’镇上西街,往东边走去有座‘娘娘庙’,一过‘娘娘庙’那边就是东街了……姜大夫住东街第三条巷子末尾一家,大门上边挂了一块‘妙手医庐’横匾,这就是啦!”
宗元甲拱手道谢,带了僧浩、孟达两人离去;来到大街这边,田敏和岳申已下了坐骑,他便将刚才探听到的情形告诉了两人。
田敏不胜意外道:
“原来这‘姜’姓老头儿还是个江湖郎中?”
岳申吼声道:
“操他奶奶的,姜冲这老小子做了江湖郎中,不是救活人,是医死人的!”
宗元甲听到这话,倏然想了起来……
不错,姜冲精研岐黄之道,才能配制成一种迷失真性的药物;他借着医生大夫的名义,可能擅于那些诡秘离奇的名堂,才用了“大幻仙”这样一个称号。
宗元甲把如何对付“大幻仙”姜冲的步骤,说了一下,又道:
“你两位在‘白河桥,镇街‘娘娘庙’的附近稍候,宗某带领僧浩、孟达找去‘妙手医庐’……”
宗元甲向两人说过后,带着僧浩、孟达,坐下三匹坐骑,一阵风也似的向东街那端找去,路上,向孟达又详细嘱咐了几句……不多时,找到东街第三条巷末一家。
宗元甲收缰勒马,向孟达微微颔首。
“铁背熊”孟达抛镫落地,他紧握醋钵也似的拳头,正要往那扇紧紧闭上的黑漆大门擂下,刚好门儿一响“伊呀”声张了开来……
一个瘦瘦长长,顶了一张黄苍苍风干橘皮似的脸孔老头儿,正要举步往外走。
他骤然见到一个彪形大汉拦门而立,巍巍然有如一个巨金刚似的,不由惊得他“哦”的一声,往后猛退……两只老鼠眼睛睁得滚圆,颔下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倒翘起来。
打量着这老头儿的长相,又端详着他手抱的那只小木药箱,孟达立刻知道——不错,这位老先生正是盟主所要找的对象。
露齿一笑,孟达非常和气的问道:
“请问,老丈可是姜大夫?”
老头儿暗中透了口气,翻了翻左边那只鼠眼,吐出一个想怒又不敢怒的声音,道:
“干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孟达还是和和气气的问道:
“尊驾可是姜大夫么?”
老头儿哼了声,凛然的道:
“我就是姜冲,怎么的?”
孟达搓搓手,笑了笑道:
“是这样的,有一件事,我们想向你姜大夫请教一下,照顾你一项生意……”
姜冲不耐烦的,连连摇头道:
“没有时间,我现在忙得很……如果你要叫我看病,至少要在半个月前预约,而且先缴诊金,随时找来,我没有这些闲功夫……”
孟达耸肩笑道:
“姜大夫的生意很不错嘛……”
鼠眼一瞪,姜冲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眼看出你就不是个玩意儿……我替人看病,爱不爱去,由我自己高兴……”
走近前一步,怒声道:
“少说废话,你快快让开,别耽误了我正事。”
孟达双料身腿,铁塔也似的挡住大门,一笑,道:
“姜大夫,我们照顾你一桩生意,也一样是正事呀……”
姜冲走不出大门,退向后面……抖索的指了指孟达,道:
“你这是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别想打什么主意,吓唬我!”
孟达这一试探之下——不错,这个“大幻仙”姜冲,这副神情,说出这些话,显然是不谙武技的人。
一步踏进门来,孟达依然一脸和气,道:
“先说我们的事,姜大夫……真抱歉,不能让你现在出诊去替人家看病!”
连连跺脚,姜冲又惊又怒,道:
“不行,我不受要挟,你赶快让开,否则我就报官,以劫盗之罪,抓你去吃官司!”
孟达笑着道:
“我并不怕,姜大夫。”
姜冲倒吸了一口冷气,呐呐又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咧嘴笑了笑,孟达道:“抛掉你的药箱子,转身进屋子里坐下,然后,我们谈一桩生意买卖。”
姜冲又硬了下,道:
“如……如果我不答应?”
孟达把这张脸压到他鼻尖上,道:
“恐怕由不得你答应不答应了,姜大夫……你若不乖乖回房坐下,你这条鸡脖似的头颈,我怀疑在我手里经不经得起这么—扭……”
他那只蒲扇似的巨掌,在姜冲面前作势扭动,虽然在吓唬对方,但指骨关节上,依然有“格格”的声音发出……这位姜大夫的脸色,一片惨白。
孟达哈哈大笑,道:
“姜大夫,只要这么一扭,你一定知道你这条颈子顶着脑袋,会滚落地上了!”
姜冲一阵哆嗦,结结巴巴的道:
“你……你别来这一手,我……我进去房里就是……”
孟达这才“嗯”了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说这话,我们可不就皆大欢喜么?”
姜冲哆哆嗦嗦的走向里面,孟达走到大门口,向鞍上的宗元甲躬身道:
“盟主,请进屋里来问话。”
宗元甲飘然落地,微微一皱眉,道:
“费了这么久时间!”
孟达笑道:
“这老小子赖皮得紧!”
宗元甲昂然进门——姜冲转身一瞥,震了下,道:
“你……你们是—伙的?”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不错,姜大夫,是一伙的……请吧!”
走进这间房似的屋子,地上放着一堆堆的草药、干果兽皮、骨赂和等东西……一股腥膻,糅合着草药怪味,闻之令人欲呕。
宗元甲微微一皱眉,他反客为主,拖过一张椅子叫姜冲坐下,他自己在另一张椅子落坐……僧浩和孟达两人,分左右当门而立。
抖抖索索的姜冲问道: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元甲目光朝房里回顾一匝,笑了笑,答非所问道:
“嗯,像个郎中大夫的家,姜大夫,这些兽皮、兽骨,好像都是牛羊鹿身上的骨头……你是拿来作钻研之用的么?”
一对鼠目朝宗元甲脸上滴溜滚转一眼,姜冲又把这话问了出来:
“你……你们找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平气和的一笑,宗元甲道:
“姜大夫,我们找来这里,想跟你谈一桩生意,买你一样东西……至于代价嘛,你开出多少,我们付多少,决不讨价还价……”
两颗黄豆大的眼珠,睁得又圆又大,舌尖舔舔嘴唇,姜冲道:
“我是替人看病治病,不是买卖生意人,你……你要向我买些什么?”
笑笑,宗元甲道: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们所要买的东西,别处无法买到,只有你姜大夫这里有。”
姜冲朝自己这间书房似的屋子,缓缓环顾一匝,问道:
“你说,是什么?”
宗元甲道:
“是一种你所配制的药,吃了这种药,可以把自己忘掉……说得实际一点,就是一种迷失‘真性’的药!”
风干橘皮似的脸上突然起了一阵痉挛,姜冲惶急不安的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姜冲从来没有配制过这样的药物,我是个正当善良的大夫,救人活命是我的职司,怎么会配制这种害人的药物……”
宗元甲还是笑了笑,道:
“嘴里说的,两手做的,这完全是搭不上边的两码子事,姜大夫,你说对不对?”
话到这里,眼色朝边上的僧浩示意一瞥——僧浩已会意过来,转身出门离去。
闲闲的,用闲聊的口气,宗元甲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姜大夫,今天中午你去了前面不远的‘流河塘’镇上……”
姜冲眼皮一翻,怔了怔,问道:
“你……怎么知道?”
宗元甲一笑道:
“不但去了‘流河塘’,你还在镇街一家‘元利酒店’干了两杯……”
姜冲喉咙里“咕”的响了声,朝宗元甲直直看来……原来不想说的这句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你看到我?”
摇摇头,宗元甲道:
“不是我,是我两个朋友——你跟我两个朋友,酒中有伴,成了酒友,你们坐在一张桌上,还干了两杯呢!”
姜冲脸色接连数变,欲语还休,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朝姜冲眯眯眼一笑,宗元甲又道:
“你这一手玩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可把我两个朋友害苦——一个动刀一个动枪,就像七世冤家,八世对头似的大打出手……”
姜冲从嘴里冒出几个字来:
“他……他们……”
宗元甲点点头,道:
“不错,你这手‘驱虎噬狼’之计,可以把我两个朋友落个一死一伤……幸亏我及时赶到,阻止了这场不愉快的事……”
姜冲找不到该说的话,把脑袋垂了下来。
不温不火的,宗元甲问道:
“姜大夫,你是‘青冥会’中老几?”
姜冲猛把头抬了起来——那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起了一阵抽搐。
两人在屋子里谈着时,门外一阵“哇啦啦”吼喝,一个高大的人影闯了进来,看到椅子上的姜冲时,一手指到他鼻尖上,道:
“操你奶奶的,老小子,老王八蛋,果然是你……”
后面跟着进屋子来的是田敏、僧浩两人。
姜冲看到岳申、田敏俩出现,就像耗子见到猫似的,一阵子的抖索,打颤。
一阵晴空焦雷似的声音,“旱地蛟”岳申又道:
“老小子,咱岳申跟你前无怨,今无仇,你干嘛玩出这一门子花样,害咱岳申亲手把咱兄弟杀了!”
姜冲嘴唇蠕蠕在动,但听不到他的声音……“云中鹏”田敏道:
“姜冲,你是‘青冥会’中人物?”
姜冲低着脑袋没有开腔。
岳申吼了声,道:
“老小子,你不说个清楚明白,你奶奶的熊,老子把你身上肉一块块割下来,喂河里大王八,再把你脑袋摘下来,作咱岳申的尿壶。”
姜冲不敢不开腔了,点点头应了声,道:
“是的,我是‘青冥会’中人。”
见姜冲承认下来,田敏又问道:
“姜冲,你给我大哥吃下什么药物,他连他自己也忘了?”
虽然极不情愿,但又不敢不说,姜冲轻轻道:
“是一种‘忘我散’的药粉……”
宗元甲听到“忘我散”三字,便想到姜冲这个“大幻仙’的称号上。
两道剑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