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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考察
园里有几个人上去同墨白“切磋”了一下。
学富五车的老夫子要“文比”,上去讲经论道,几下就被墨白一番黑白颠倒、是非混淆的抢白,呛得哑口无言,气呼呼地退了下来;另一人来武的,又被墨白用暗器偷袭,败下阵来;心高气傲的二婶气不过,上去比划,还没有出手就骂了一句,掩面跑了下来。
——因为墨白一见她就开始脱裤子!
二婶不服气:“不是我们无能;而是这个人太无耻”。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就在此时,龙湉出现了。他居然主动提出,要与墨白“比谁更无耻!”
众人哗然,因为无耻这种看不着、摸不到的东西,怎么能比?又如何评判?又怎么能与墨白这样的人讲理?
总不能比脱裤子吧?
龙湉先客客气气地请墨白把自己无耻的事迹宣扬一番,墨白说得是口沬横飞,得意洋洋。从六岁偷钱讲到六十岁抢人,从作奸犯科讲到借刀杀人,从金玉其外讲到败絮其中,直等他把最“以耻为荣”的事情标榜了一番,龙湉方问:“完了?”
墨白想,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稳操胜券,无人可以超越,当即点点头:“是的。”
“你刚才说得只能叫故事,不能叫无耻。”
“那什么叫无耻?”
龙湉没有回答,却叫人立上“礼、义、廉”三大牌匾,恰好没有“耻”的牌匾——礼、义、廉、耻差一个耻,当然就是无耻!
众人掌声雷动,均觉很有创意。小姿也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这不算,要实物。”墨白狡辩:“我看不到。”他说:“我要能看到才算。”
无耻怎么能看到?
“你想看?”龙湉不慌不忙地请来了一位走路都颤巍巍、行将就木,连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婆婆,指着她干瘪的嘴,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可以看到的无齿!”
“无齿?”墨白不服,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这怎么算?”
“当然算,这是活生生的例子。”龙湉笑着说:“要不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才肯承认无齿?”
众人轰然大笑。
从此,小姿心中就有了这样一个“另类”的男人。
奇怪的是,柳园的很多人好似也很喜欢这个人,几个叔叔经常找他拼酒,有一阵,一天没有见到,二叔就要到处问:“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
连灰头土脸的墨白走的时候,还拉着龙湉的手夸奖说:“你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候的神韵。”
提亲之前,二叔曾作为全权代表,对龙湉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考察。
考察的地点定在一处灵堂。
有点匪夷所思吧?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处地方呢?但这是小姿自己的主意,她认为从一个人对死者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个人对人生的态度。
只有在丧事的场所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有没有哲学思想,有没有危机处理能力,因为死亡会让人沉思,让人超越死亡感受到生的价值。同样,一个人良好的危机公关能力也可以在这里表现出来,如果能处理好丧事,那么这个人照样可以处理好生存的事情。
死者是一位“人生七十古来稀”却又一生干尽坏事的“老而不死是为贼”。
家人为争财产,争得你死我活,全然不管后事,一直停尸没有下葬。又因民愤极大,怕被人们鞭墓戮尸,以舒其愤,因此无人愿意办理。
龙湉受命办理“这件特别难办的丧事”,要求大家像过节一样快乐地来参加葬礼,并要求死者家属与其窝里相争,不如同意将一部份财产分赠受害者。
此令一出,一片哗然。
家属不服,龙湉只说了一点理由:
自作孽,不可活。百姓早就盼望这个作恶太多的人死,大家高兴得像过节一样,按这样的标准办理,正好舒缓了人们的情绪。
赠送财产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不这么做,死者既不能入土,后人也将受到人们转移的怨恨,永远抬不起头。请为子孙后代考虑,为他们留下一个空间和名声。百姓情绪舒缓了,对死者后人的憎恨就少了,这正是对后人最好的保护,何乐而不为?
反正家人财产争执不下,谁也没把握能赢,何不捐出一部分财产,化干戈为玉帛?
一席话,说得众多家属默然。
龙湉安排得井井有条,既体现了对百姓的同情和公正,又照顾好了众多的亲属和来宾,办得热闹,在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群中,更显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事后,皆大欢喜,一件棘手的事就这样化解了。
柳园的人无不刮目相看!
男人看住房,女人看乳房,接下来就该实地考察龙湉的房产了。
龙湉的家族属于保持耕读传统的农家,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宅子,既不很富裕也不算贫穷,和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园也谈不上门当户对。
但是,作为特使的二叔伟大之处在于,他特别注重细节。他在龙湉家的门前发现了很多贵人留下的车轮印迹,因此断定他交游广泛,志向非凡。
而且龙湉酷爱读书,喜欢思考,在马桶上也认真学习,实属难能可贵。
回家之后,他就成了龙湉的坚实拥趸。
可惜,好事多磨。
有人说,爱一个人的滋味是甜的又是苦的,甜的是回忆,苦的是没敢说出口。龙湉的感觉是苦涩,涩得令人心痛,小姿的感觉却是回甜,虽然开始有点苦,苦后却甜得令人回味。
似有似无的懵懂情怀是那样美丽,那样纯洁,充满了纯真、青涩与美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小姿快乐的几乎想叫出来,可是,还没有等她叫出声来,飞花在空中却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刺耳鸣叫。
她侧耳细听之下,脸色大变,纵马来到轿前,大声说:“不好,有情况。”
龙湉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姿这样神情紧张,忙问:“出了什么事?”
“飞花告诉我,方山的人跟上来了。”说到“方山”两个字,小姿一脸严肃凝重。这也难怪,因为听到这两个字,连龙湉的脸色也变了。
方山,一座平凡的山,却有一群极不平凡的人。
柳园与方山,已经争斗了很长的时间了,长得足以让人忘记起源,纷纷扰扰,此消彼长,其间甚至还有过两次联姻,却只维持了一段短暂的平静。就似一个房间,本来已经很小了,柳园是里面的一头六丈巨虎,可是,房间里同时还有一只八丈的大猩猩——方山。
“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应验。别说一山难容二虎,就是一山也容不下如此两个庞然大物。
柳园进则方山退,方山来则柳园走,柳园溢则方山损,方山浓则柳园淡。仿佛命中注定,柳园要有这样一个对手。
可是如果这个对手存在了几百年,那就不仅仅是可怕,更是难缠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了江湖就有利益,有了利益就会有争斗——而利益这种东西好像永远都会存在,永远都不会有人满足。
于是,就有了杀戮!
血也不知流了多少,可能还会继续流下去,却不知那一天才会停下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停。
据写《江湖》一书的著名历史学家司马笨考证,在江湖的历史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处于战争状态,三分之一的时间充满了阴谋、陷阱和背后的算计,缺乏信任、互相防备、彼此倾轧,处于一种准战争状态,或者叫冷和平时期,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处于真正的和平,也就是所谓天下大治的时期。
——根据司马笨的提议,后世的史家约定成俗,把柳园与方山之间的这一场改写了江湖历史的争斗,称为“百年战争”,也叫“柳方之争”。
关于这场事关武林未来的战争,有人认为是“代表宗教文明的方山与世俗文明的柳园之间的文明冲突”,司马笨特别撰文进行了反驳,认为这是一场“关于争夺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和资源的战争。”
江湖争霸,莫不如此。
柳园的人一向训练有素,随着小姿一声令下,吹吹打打的一行人立刻变换成护卫攻击队形,加快脚步,如飞而去。
很快来到了江边码头,岸边早有一艘很大的乌逢帆船等候,众人上得船来,立刻解缆,扬起风帆,奋力划桨,顺江而下。
风大江阔,船借风力,疾行如箭,众人松了一口气。
一路船行,一路风光,看着蓝天、白云、水波、纤夫、炊烟、竹篱、苔墙、破网、茅屋、风铃……龙湉和小姿心境都为之一振,仿佛危险都已远去。
方山的人真的没有追上来吗?
小姿肯定地说:“这是艘特制的最快的乌逢帆船,有双帆十六浆,他们不会追上来了。”
龙湉很高兴,调笑道:“好啊,那么我们就可以洞房了。”
小姿低骂一声,却已没有那么反感,本想一记粉拳打过去,挥到半空,却又生生的停住了。是不是舍不得了?
龙湉见她脸带娇羞,神态可爱,不禁心中一荡,小声问道:“你……你当真喜欢我吗?”她埋下头去:“你猜!”
“喜欢吗?”
她面色更红,头更低:“你再猜!”
龙湉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猜?再继续问,小姿声音似蚊子:“你好坏”,头一扭,躲进船舱去了。
望着她美丽婀娜健康的身姿,龙湉几乎痴了。
十七、遇险
罗汉场。
一片枝繁叶茂、苍翠古朴的桂圆林掩映下的一个码头小镇,夫人的娘家就在这里。
龙湉一行来到的时候,已是深夜。夜幕下的桂圆林沧桑如岁月沉淀,浓荫蔽月,凉风嗖嗖,有些阴暗森冷。
船收帆、停桨、放缆、靠岸。
码头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也许是时日太晚,居然没有人来迎接。唯有几点渔火如鬼魅夜灵,点点闪烁,时隐时现。
夜阑人静,自然用不着再假扮新婚迎娶。
沿着青苔点缀缝隙,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小路拾阶而上,借着灯笼照着脚下,一行人静静地走着,静得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偶尔的狗吠。小姿情不自禁的靠在龙湉身边,一只小手拉住了龙湉的手。
龙湉只感觉入手一片柔软温暖,感觉到一个女孩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那种心动的感觉他很多年以后都无法忘记。
黑暗的街心,忽然出现一只碧绿的灯笼,冉冉悬在半空,绿而惨白,空气中荡漾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氛。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店铺紧闭,一片空旷死寂。
一阵风吹过,响起一串清脆的风铃声,如怨妇的深宫幽泣。
灯笼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怪异,就似一个人慢慢睁开妖艳的眼睛,摄人心魄。龙湉猛然醒悟,瞳孔几乎收缩,惊道:“这是肉眼!”
肉眼非凡眼,是方山的一种摄魂之术,中者会短时迷乱心智。
小姿反应的快,一边闭上眼睛,一边连忙大叫:“大家把眼睛闭上!”
可惜已迟了,一行人中功力差的人已经失去神智,有的胡言乱语,有的竟挥刀对同伴乱砍,就在此时,龙湉大吼一声,声如狮子怒吼,众人闻声一震,幡然醒悟。
龙湉拾起一块小石头,一指弹出,直中灯笼中那只妖异的眼睛,只听一阵如响竹碎裂的声音,灯笼倾刻化作碎片,四射、消散、烟灭。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小姿睁眼,抚着胸口,犹自感到心旌摇曳,惊道:“好厉害的肉眼!”
“嗯。”龙湉表情严肃:“方山的人追上来了。”
小姿不解:“他们怎么追得上?”
“我不知道。这正是对手可怕之处。”龙湉叹了一口气:“听说方山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等五眼,一级比一级厉害。今日所见最低级的肉眼已是如此摄人,我们连对方一点人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差点乱了阵脚,其余的可想而知。”
众人悚然。
转过街角,一片老宅森森,就是夫人冰荷的娘家。
小姿上前扣门,喊了半天,黑漆漆的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管家何叔睡眼惺忪地问:“谁呀,这么晚了?”
“是我。”小姿松了一口气:“总算到了。”
何叔叫起了几个小工,安排大家先住下。等大家都安顿好了,他才对龙湉说:“请跟我来,你的房间在东厢。”
藤萝虬枝,老树葱茏,回廊曲曲折折,穿过天井、大堂、耳房和佣人们住的倒座房就来到了厢房。
房里早亮起了烛,屋里居然有人,一个优雅美丽、倾国倾城的女人,一个让龙湉刻骨铭心的女人,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也正是此次来接的女人。
难道带错了房间?
龙湉抽身欲退,何叔早不见了踪影。
床帘低垂,被卧高耸,“弓鞋凤头窄,云鬓坠金钗”的夫人静静地坐在床前,忽然开了口:“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要走?”她说:“是我叫何叔带你来的。”
龙湉喃喃道:“我还是走吧,夜太深了,怕人说闲话。”
“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夫人嫣然一笑:“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