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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的后院,深似海,美景如画,能随便进出的没几个。
望着眼前的亭、台、楼、阁,森森林木,李燕豪情不自禁道:“虽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了!”
二夫人道:“是捧是损?”
“晚辈是由衷的赞叹。”
大夫人道:“二妹,亭子里坐坐吧。”
“是,大姐。”二夫人拉着李燕豪行向八角小亭。
小亭朱栏碧瓦,紧挨着一池碧水。
进了小亭,落了座,大夫人凝目望李燕豪:“燕豪,有家没有?”
李燕豪神情一黯:“没有。”
大夫人、二夫人互望—眼。
二夫人道:“愿意多说点儿么?”
李燕豪道:“晚辈家破于战乱,双亲,家人罹难,唯独晚辈幸免,被一好心人士救去收养……”
大夫人道:“战乱,什么地方?”
“滦城!”
“滦城?”
“是的。”
大夫人凝目道:“恐怕你想不到,我也是滦城人。”
李燕豪道:“呃!这晚辈倒是真没想到。”
二夫人道:“大姐是滦城人,燕豪也是滦城人,又都姓李,说不定……”
大夫人道:“我正要问燕豪,燕豪,令尊……”
李燕豪道:“据晚辈的义父告诉晚辈,先爷讳玉堂,”
大夫人两眼猛一睁,急道:“燕豪。你家是不是住东大街?你爹是个读书人?”
李燕豪道:“是啊,大夫人……”
大夫人伸手抓住了李燕豪的手,美目涌泪,颤声说道:“燕豪,孩子,我是你爹的亲妹妹,你的姑姑。”
李燕豪一怔:“您……”
“我叫慧茹,难道你从没听你爹娘提过?”
李燕豪星目暴睁:“您,您就是小茹姑?”
大夫人泪流,却笑着点头:“对,对,小茹姑,我的小名是叫小茹,你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小茹姑!”
“孩子!”
李燕豪跪倒在大夫人跟前。大夫人紧拥住了李燕豪,她檀口直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害得二夫人一边也陪着直流泪:“这真是太巧了……”
“真的,二妹。”大夫人终于说出话来:“这真是太巧了,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李家,燕豪,孩子,滦城遭劫的时候我在江南,听见了信儿赶回河间,让你姑父陪着我快马到了滦城,可怜家里房子烧了,人也没了,当时我就昏了过去,为这件不幸,我还卧病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见李家的人了,谁知道老天爷,竟让我碰见了你,孩子,你,李家的这条根,老天爷,谢谢你谢谢你……”
“大姐,这还不都是您一天到晚烧香拜佛来的。”
“是,是,一定是,从今天起,我要烧更多的香,磕更多的头,孩子,孩子,燕豪……”
大夫人平常最为冷静,哪怕是碰上天大的事,可是如今,她舌了,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气能吞河岳的李燕豪,又何尝不是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大夫人的襟前都湿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只听大夫人道:“燕豪,我的孩子,收养你的是哪位好心人?快告诉小茹姑,小茹姑一定要好好谢他,重重谢他,小茹姑要给他磕头。”
“小茹姑,他老人家就是袁大将军。”
大夫人、二夫人都一怔,大夫人急道:“什么!是袁大将军收养了你?”
二夫人叫道:“怪小得,怪不得,怪不得燕豪有这种绝世身手怪不得天翔会听燕豪的,燕豪,你是不是对他表明身份来历了。”
燕豪点了点头。
二夫人泪流满面。却带笑叫道:“大喜,大喜.这是大姐的大喜,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话落,她转身就要出亭。
李燕豪一把拉住了她:“二夫人……”
二夫人目光一凝:“你叫我什么?燕豪,你叫我什么?”
“二姑,什么都可以提,只别提我是袁大将军的传人。”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己人,你不是已经对你姑父说了么?”
“那只是对姑父,霍家现在有外人在。”
“燕豪,你是说哈三爷?”
“是的,二姑。”
“他?他也是霍家的亲戚啊。”
“可是他也是满虏的鹰犬。”
二夫人道:“燕豪,你放心,哈三爷不会的。”
“二姑,这次妹妹劫持,四霸天索取‘九龙冠’,他们要‘九龙冠’何用,我怀疑这是满虏暗中在后指使,要是我不幸言中,哈三爷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夫人。二夫人同时怔住。
大夫人霍然转望二夫人:“二妹……”
二夫人急点头:“对,对,好燕豪,好燕豪,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的句句是理,原来……好个哈三,我找他叫问去。”她一脸冷怒,转身要走。
李燕豪再次拦住,道:“二姑,您不能。”
“我怎么不能?难道我还怕……”
“您谁也不怕,燕豪谁也不怕,可是这事目前还不宜抖露,而且这也只是燕豪的推测,燕豪已经跟姑父商量好了,您何不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不动声色。”
大夫人道:“二妹,孩子的确行,咱们听他的。”
二夫人点了头:“好,燕豪,我听你的,咱们只报喜,别的一字不提,行了吧。”
李燕豪松了手。二夫人带着一阵香风走了。
大夫人可不让李燕豪闲着,忙拉着李燕豪问长问短。
李燕豪从跟着袁大将军学艺说起,一直说到袁大将军的故世,他进入江湖,入关古北口,洪记老号,遇霍姑娘,退四霸天,朝明陵……到霍家为止。
他这里刚把话说完,步履声,笑声传了过来,霍天翔、二夫人,三夫人,哈三爷都到了。
大夫人拉着李燕豪重新见礼。
霍天翔哈哈笑道:“平白捡了这么一个打灯笼都找不到的侄子,真不错,真不错!”
三夫人拉着李燕豪直亲热。哈三爷一旁直嚷着沾了光。
依霍天翔,他要大摆宴席,好好贺上一贺。
大夫人、李燕豪却不表同意,大夫人的心意让李燕豪说了出来,他说等表妹脱险回来以后再说。
三夫人感激大夫人,更爱李燕豪,脸上带着笑,泪光却直在一双美目里闪动。
庆贺暂免,礼不可废.霍天翔坚持,由三位夫人陪着李燕豪到了大厅前,把霍家所有的人都召到了大院子里,让他们都见见这位不啻天上掉下来的侄少爷。
一听李燕豪是侄少爷,霍家这些英豪不免又是一番欢笑与热闹,这份热闹一直持续到二更。
天太晚了,霍家表面上是恢复了平静,可是还有那无法入睡的大夫人、二夫人跟李燕豪。
三夫人惦记爱女安危,也难以安枕,干脆也在大夫人屋里分享一份天伦欢愉。
可是没一会儿,大夫人、二夫人就让李燕豪去歇息了,只因为李燕豪背着三夫人给他们两位递了个眼色,这两位都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自然是马上会意。
李燕豪的住处,被安排在后院一间精舍里,等到送他来的三位夫人一走,他马上熄了灯,静坐窗下。
三更刚过,李燕豪一双星目中闪过两道冷芒,他推开窗掠了出去。
点尘未惊地出了霍家院子,掠上一棵合围大树,他一眼就看见廿多丈外一条矫捷人影飞闪而逝。
他冷笑了一声,飞身追了过去。
仍是那座破庙!四霸天仍是站在雪地上,寒风里。
这座破庙里的夜色,永远比别处冷,比别处静。
突然,一声轻咳划破了破庙里的寂静夜色,四霸天忙面向大殿,垂手肃立。
“你们来了很久了吧?”大殿里传出的,仍是那低沉的活声。
马老大忙道:“回您,我们四个是来了一会儿了。”
“去过霍家了么?”
“回您,去过了。”
“谁去的?”
洪老四忙道:“回您,是我,我去的。”
“情形怎么样?”
“霍天翔既臭又硬,他居然不答应。”
“呃,他不要他女儿的命了?”
“恐怕这就是他的意思,在他眼里,那顶冠比他女儿的命还重要。”
殿中人阴森森一哼:“好,咱们就要他女儿的命,然后把他女儿的人头给他送去。”
“禀您,恐怕事情还会有变化。”
“呃,怎么个变化法?”
“那个姓哈的怕弄僵了,出面打圆场,他说他会劝霍天翔点头。”
“呃,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他有把握?”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丫头在咱们手里,霍天翔他是几点儿也不够瞧的!”
殿中人突然沉声道:“你们可知道,那个丫头的份量,在我眼里,也不比那顶冠差得多。”
“这个我们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马老大接了口:“回您,万一霍天翔还是不答应,恐怕咱们只有撕票。”
“撕票有什么用?撕票就能让那顶冠到我手里?”
“这,这……”
“哼,霍天翔有没有让你们什么时候去听信儿?”
洪老四道:“回您,是我告诉他,两个对时以后去听消息。”
“嗯,以我看,霍天翔不会硬到真不要他这个宝贝女儿了……”
洪老四忙道:“我也这么想。”
“最好你我都没有看错霍天翔,万一到时候霍天翔答应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洪老四没敢吭气儿。
马老大道:“还请您指示。”
“我正要告诉你们,小心霍天翔有诈。”
“有诈?”四霸天一怔齐声问。
“霍天翔虽不擅诈,可是他身旁有些个不省油的灯,你们不能不防。”
马老大忙道:“您是说……”
“霍天翔不会轻易答应,万一他要是点了头,就必定有诈,到时候我怕你们出不了霍家。”
洪老四道:“那好办,咱们先让他交出那顶冠……”
“好办法。”
洪老四脸上刚浮得意喜色……
殿中人立又冷哼说道:“你笨,也把霍天翔当成傻子,他会在没见他女儿之前,把那顶冠交在你手里?”
堂堂四霸天之一洪老四,让人骂笨,未免有点难看,让人骂笨而没敢吭气儿,恐怕也是生平头一次。
马老大接了活:“那么以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们四霸天是怎么混的?是怎么雄霸辽东的,你们四个不是有些阴狠歹毒的玩艺儿么,为什么不在那个丫头身上设下埋伏。”
四霸天一怔,四张脸上都泛喜色,洪老四道:“对呀,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殿中人冷笑道:“你们要是什么都想得起来,对付霍天翔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马老大谄媚地道:“还是您高明。”
“少废话了,今晚上我到这儿来见你们,为的就是这件事,两个对时以后,拿到了那顶冠,不必再到这儿来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们我走了,你们也回去吧。”
四霸天躬身:“是。”
大殿中寂然,不再有话声传出。
马老大凝神听了一阵,突然冷冷一笑道:“他教了咱们一招,倒触动了我的灵机。”
洪老四道:“大哥,你是说……”
“他让咱们防霍天翔一招,咱们也得防他一招。”
洪老四道:“嗯,对,万一等他拿到了那顶九龙冠之后,他要了咱们哥儿四个……对,是该防他一招。”
武老三道:“大哥,以你看,咱们该……”
马老大一摆手道:“别在这儿,这小子不好斗,咱们得从长计议,慢慢商量,回去再说。”
这句话说完,四条人影腾空掠起,飞射而去。
四霸天出了破庙,划破夜色,往东南疾驰,盏茶工夫之后,他四个进了一片密林中。
夜色浓,密林里更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四霸天似乎对林里的路径很熟,疾快的一阵窜跃之后,他四个停在一间茅舍之前。
洪老四打亮了火折子。马老大开了锁。
进茅舍刚点上灯,茅舍里竟多了一个人。是李燕豪,四霸天猛一惊,都为之一愕。
李燕豪却笑了:“四位,久违了。”
马老人首先定过了神:“你……”
“不错,是我,古北口里的朋友.”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武老三也定过了神,冰冷—哼,抖掌就劈。
“这回我不能再留情了。”李燕豪话落扬掌,砰然一声,武老三跟跄暴退,撞倒桌子倒在地上,没再动一动。
马老大三个脸色大变;要摸兵刃。
剑光一闪,血光崩现,三个中两个喉断血喷倒下了,只剩下了洪老四。
洪老四机伶暴颤,转身要往左边屋跑。李燕豪剑下一递,剑锋横在洪老四面前。
洪老四硬生生收住奔势:“朋友,咱们不算有要命的过节……”
“告诉我,霍姑娘在哪儿?”
“霍姑娘?”
李燕豪剑锋一偏,洪老凹的眉毛光了。
洪老四心胆欲裂,往左边屋一指:“在……在……”
李燕豪微偏腕,剑搁在洪老四肩上:“进去。”
洪老四忙进了左边屋。
屋里只一张破床.霍姑娘五花大绑,口塞棉花,就在那张床上,见着李燕豪,她美目猛睁。
李燕豪抬手扬剑,剑把子敲在洪老四的穴道上,洪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