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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目光跟着他转。
他到了兵器架前取下—把长剑,他缓缓拔出了长剑,是一把不算长的长剑。
他振腕抖剑,剑尖上立现剑花八朵,他沉腕收剑,目光一扫,道:“要是哪位能照样来上八朵,我马上认输。”
大伙儿没一个说话。
连马行云、马回回、马淑贞在内,都怔住了。在场不见得全是一流高手,可是任何一个都称得上是行家,谁都看出,这是剑术的最高造诣,也就是说,李燕豪能在一抖腕间递出八剑。
谁能照样来一下?马回回虽然是马行云的拜弟,可是他一身武学要比马行云为高,因为他跟随“虎符剑令”不少年,马上马下受过不少的指点,他自问,勉力或可在一抖腕间递出三剑。
马回回尚且如此,其他的人就不必说了。
突然,一声惊叹发自马行云之门:“马行云叹为观止了,也从此知道什么是真武学了。”
这一句活,惊醒了大伙儿。
马淑贞美目中异采闪漾,娇靥上也浮现起异样神色,一双美目紧盯着李燕豪。
马回回则激动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大将军有传人了,咱们也领导有人了。”
突然,一名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站了出来,冲李燕豪一抱拳,笑嘻嘻地道:“李少爷,耍剑我不行,学了不少日子了,到现在耍起来还能扎瞎自己的眼,不过我下功夫练过几年摔角,也有点心得。”
一看就知道这位有一身横练外门功夫,而且准是摔角好手。
李燕豪要说话。
忽听马行云喝道:“退回去,不知天高地厚。”
李燕豪转望马行云道:“大爷您已经让我到前头来了,是不是,我没学过摔角,可是我想跟这位大哥讨教讨教!”
马行云道:“李少爷,您——”
马回回道:“大哥,您就别管了,咱们开开眼界,饱饱眼福不好么?”
马行云道:“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来了?”
谁都听得出,马行云是点头了,李燕豪转望壮汉子,含笑道:“我没学过摔角,一上来不知道怎么出手,这样吧,我就站在这儿,只要大哥能够动我分毫,我照样算输,行吗?”
壮汉子一咧嘴道:“李少爷,您太客气了,既是这样,那我就放肆了。”
他跨步仁前,先一扎马步,然后伸出—双大手抓住了李燕豪两只胳膊,猛一声沉喝。
“起。”他是想抓起李燕豪来,然后再摔李燕豪一跟头,显显他的本身,逞逞他的能耐。
可是,李燕豪两条腿跟生了根似的,壮汉子只觉自己抓的不是人,是一座山,施尽力气也难动分毫。
只听李燕豪道:“我学会怎么出手了,你站稳了。”
话落,双臂一抬。喝“起”的是壮汉子,如今他自己起来了,两脚飘地尺余。
李燕豪双臂一振,好戏上场了,壮汉子半截铁塔似的身躯飞出五六尺外,砰地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大伙儿又怔了,壮汉子自己也傻了眼。
马回回笑道:“老铁,快起来摸摸,摔成几瓣了。”
“哗!”地一声,大伙儿笑了。
壮汉子老铁咧着嘴爬了起来,冲李燕豪躬身抱拳:“李少爷,没说的,老铁服了。”转身退了回去。
马回回目光一扫,高声道:“还有哪个要试试?”
这回,没一个人吭气了。
马回回冲李燕豪一招手:“燕豪少爷,后头喝茶去吧。”
李燕豪冲大伙儿一抱拳,转身往后去了。
进了后院,武文华快步拦在李燕豪身前,一揖到地:“李少爷,武文华嗜剑几成癖,说什么你指点指点。”
马行云一皱眉道:“文华,怎么你也来了?”
武文华忙摆双手:“不,不,老爷子,您弄错了,我哪敢跟李少爷过招,我是一片至诚求李少爷指点。”
马行云释然了,当即转望李燕豪。
李燕豪微微一笑:“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武总管学的是什么剑法?”
武文华道:“哪敢称什么剑法,胡乱练,胡乱施。”
“那么武总管就练一趟我看看。”
武文华一喜忙道:“遵命。”
飞也似的奔了去,转眼间取了一柄长剑来,当着马行云,马回回跟马淑贞的面,拉开架势就练了起来。
玉狮子原是江湖上闯出万儿的高手,这—趟剑练下来,在马行云、马淑贞眼里是无懈可击的。
而马回回却看出了些不对之处。
李燕豪更是挑出了很多毛病,他不但一一告诉了武文华,最后还问武文华要过剑来化了三招。
这三招看似乎平淡无奇,但在场任何一个都觉无懈可击而且都觉得,若是自已跟这三招对敌,任何一招都罩住了自己的全身,简直没办法躲,没法化解。就这三招,武文华已是受用不尽了。
武文华心喜倒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简直就把李燕豪视同授业恩师。
练武的人都嗜武,马淑贞也是个练武的人,她当然也嗜武,她一点儿也没漏地把这三招也记了下来,同时她心里也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打定了什么主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日影在不知不觉中爬高,几个人回到了水谢里,午饭已经上来了,还有酒。
这一顿午饭吃得很愉快,恐怕只有马淑贞吃的少了点儿,只因为她一双美目老盯在李燕豪的身上转。这,别人都没在意,连李燕豪自己都没觉出,可却全落进了马回回眼里。
为等候打探霍天翔的消息与下落,李燕豪就在马家住下来了。马回回还有他自个儿的事,吃过晚饭就走了。
马行云、马淑贞父女为李燕豪安排的住处,就在后院一座小楼上,跟马淑贞住的小楼遥遥相对,楼上的豪华、考究、舒服自然不在话下。
父女两个陪着李燕豪说话,上下古今、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这一谈,李燕豪又显露了他的胸蕴跟才学。
马行云佩服得无以复加,马淑贞心里的感受,可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直到二更天,父女俩才不舍地下了小楼。
李燕豪没马上睡,他坐了一会儿。
回到了小楼的。马淑贞,却没点灯,坐在暗处,隔着纱窗,偷窥对面的李燕豪。
李燕豪有过人的目力,但他却不是千里眼,他没发觉那射自对面小楼的一双炙热目光。
他熄灯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快三更了,自小过惯了刻苦的日子,乍置身这种地方、他有点不习债,也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刚合上眼,却突然有些警觉地醒了,下床到窗前一看,对面小楼瓦面伏着一团黑影。
他双眉微扬,打开后窗轻捷异常地掠了出去。进入内院,马家人犹茫无所觉,可见来人不是庸手。奈何他选错了日子,李燕豪在这儿。
李燕豪一个起落已绕到了马淑贞所住的小楼后,提一口气长身而起,直上小楼屋面,他看见那个人了。
那是个黑衣人,看背影个子不高,而且相当瘦,瘦得风大一点儿都能刮跑。
李燕豪都到了他身后,他仍茫然不觉。
来人能进入内院,掠上马淑贞所住小楼屋面,马家人犹神不知,鬼不觉,足见不是庸手。
可是跟李燕豪一比,来人的武功及轻功造诣可就差多了,李燕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人机伶一颤,要往前窜,经验够,经验不够的就猛然扭过头来了。
李燕豪本打算等他扭过头来,抓住他喉咙的,如今不得不改弦易辙了。
“别忙走。”李燕豪伸手就扣住了他肩井穴,那人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跟着李燕豪左手就扣住了他右腕脉,那人转过了身,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瘪瘦老头儿。
李燕豪微微一怔,低声道:“跟我换个地方说话去。”
拉着瘦老头儿跳下小楼屋面,腕脉在人手里,瘦老头儿只好跟人走了。
李燕豪把他带出马家后墙外,往小胡同墙上—贴,李燕豪说了话:“老老实实答我问话;要不然我就废了你,你干什么来的?”
瘦老头儿两眼一翻,道:“没想到马家有你这种好手,既然落在了你手里,我认栽,可是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来。”
李燕豪淡然一笑:“你也太小聪明了,你年纪不小了,也必然是个成了名的好手,修为、成名两不易,你愿意在我一指之下全毁了么?”
瘦老头儿脸色微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我没有把你交给马家人,而把你带出来问话,足证我没有把你完全当敌人看待,可是你要不肯跟我合作,那就怨不得我了。”
李燕豪扬手一指,就要点下。
“慢着!”瘦老头儿忙道。
李燕豪停手道:“那就说吧。”
“你不是马家的人?”
“也是也不是,我是马家的朋友,但我一直不赞成马家跟人你争我夺的。”
“呃!”
“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了,说吧,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把我带出来问话,这么看你的话有几分可信,我是来弄走马老儿的闺女的。”
“为什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骆家?”
“马家在京城地面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冤家对头。”
“听你的口气,你妤像不是骆家的人?”
“跟你一样,也是,也不是。”
“骆家的人,想必还在等你得手回去。”
“那是当然!”
“这样好不,你带我上骆家走一趟。”
瘦老头儿一怔:“你要上骆家去?”
“不错!”
“干什么去?”
“我要趁这机会化解这场纷争。”
“你要化解这场纷争?”
“不错!”
“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理由。”
“恐怕不容易。”
“何不让我试试看?”
“马老头儿愿意?”
“只要骆家当家主事的点头,马家这方面我负责。”
瘦老头儿沉吟了一下:“你有这种胸怀,我怎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行。”
“我让你先走,只要你自信能胜过我,随便你打歪主意。”
“我打什么歪主意,什么歪主意也不如把你带进骆家去。”
“说得是,走吧!”李燕豪松了瘦老头儿的腕脉。
瘦老头儿转身奔去,李燕豪迈步跟了上去。
夜色里奔行极速,没多大工夫,两个人已停身在—座大宅院后。
骆家李燕豪来过一趟,他看得出,没有错,这座大宅院确是骆家。
瘦老头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活了这么大年纪,跑了大半辈子江湖,我还没碰见轻功像你这么好的人,马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跟我进去吧。”
瘦老头儿腾身惊起,越过后墙,李燕豪几乎跟他同时落地,一眼就看出,这是后院所在。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
瘦老头儿应道:“我,老猴儿。”
“原来是孙老回来了。”
夜色中有人说了一句,接着一条矫捷人影惊了过来,是个穿长袍的中年人,看见李燕豪不由一怔,道:“孙老,这位是——”
“朋友!”瘦老头儿道:“骆老还在厅里么?”
“在,正等着孙老呢。”
“走吧,朋友!”瘦老头儿带着李燕豪行去。
中年人一脸诧异道:“奇怪?从哪儿冒出个朋友来了?”
旋即腾身惊向他处,踏上一条画廊,一间敞厅灯火通明,笑声阵阵传了出来,显然厅里还不只一个人。
转眼工夫又近厅门,瘦老头儿高声一句:“诸位,老猴儿回来了。”
厅里笑声立停,话声传出:“孙老回来了。”
“孙老快来,酒还温着呢。”
两句话工夫,厅门已到,大厅内盛筵一桌,四个人,五副杯箸。
围桌而坐的,两个老者,一个穿锦袍长眉细目、长髯五绺;一个穿青衫、白白胖胖的。
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男的唇红齿白,相当俊逸,可惜眉宇间煞气洋溢,目光也邪而不正。
女的,艳若桃李,穿大红衣裙,跟团火似的,热力炙人。
四个人一见李燕豪,一怔站起,八道目光齐集李燕豪一身,红衣少女目光中比别人多了点惊讶。
白胖老者道:“老孙,这位是——”
“朋友!”瘦老头儿居然拉住了李燕豪的手:“来,来,来,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他把李燕豪拉到桌前,硬要往下按。
李燕豪却道:“孙老人家,多谢好意,还是先把话说清楚之后再说吧。”
“老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胖老者问。
“是啊!”俊逸年轻人道:“孙老,您办的事怎么样了,人呢?”
“人?”瘦老头儿一指李燕豪,道:“喏,这不就是么?”
全桌的人都一怔,俊逸年轻人两眼发直:“孙老,您开玩笑了。”
白胖老者道:“可不是么,这么大岁数了,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究竟怎么回事儿,快说吧。”
“好,好,好,说,说。”
瘦老头儿摇摇头道:“看来你们是成心非让我再红一次脸不可,听着,我去了,刚找着马家丫头的住处,刚上了屋顶,这位年轻朋友到了我身后,一把就扣住了我的‘肩井’,人家没把我怎么样,反而让我带他到骆家来,要给两家说和说和,就是这么回事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