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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时,李燕豪明白了,心神震动,急步上前:“姨父……”
霍天翔缓缓说道;“只有水,能涤去一个人的污秽,还她清白,是不是?”
“不,姨父,我认为……”
“我不想让你姨妈她们看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李燕豪默然了,照他的办法,姨妈几位长辈难免看见若男的惨状,谁受得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觉得心如刀割。
只听霍天翔颤声道:“去吧,孩子,倘若有缘,来生再相聚。”
振臂一抛,床单筒飞出,落在水面,“噗通”声中,水花四溅,很快地不见了。
只有水纹荡漾,而水泡也很快地不见了。
霍天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尊石像,冰冷的石像。
李燕豪只觉两眼一下模糊了,脸上痒痒的往下滑动。
突然,霍天翔说了话,只说了一句:“走吧,燕豪。”他转身走了,走得豪不犹豫。
李燕豪却没马上走,他多看了水面一眼。
口 口 口
十几条浪里钻,停在金家船帮总舵后,该到的都到齐了。
金无垢眼圈儿红红的,紧挨金太极站着。
霍天翔、李燕豪也到了。
金太极抱起双拳:“恭祝各位一帆顺利,早日找到哈三。”
李燕豪道:“老帮主放心,我会找到他的,一定会找到他,即使是天涯海角。”
蒲天义道:“多耽搁一刻,哈三就走远一刻,咱们上船吧。”
金无垢突然紧握乃父双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爹——”
金太极笑道:“这是干什么,你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也不是不回来了。”
谁都看得出,这笑,笑得勉强,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谁能忍得住离情别绪,更何况骨肉至亲。
李燕豪道:“老帮主请放心,自有我照顾金姑娘。”
金太极目射感激:“多谢少侠,把小女交给少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金无垢一脸凄容,两行珠泪,道:“爹,哥哥——”
金太极神色一黯,道:“别让大家等你一个,走吧。”
金无垢欲言又止,金太极一脸阴沉。
李燕豪道:“令郎任凭老帮主处置,今后最好多加小心。”
金太极老眼突涌泪光:“少侠,我父女感激——”
金无垢转身要拜倒。
李燕豪双手一拂,隔空把金无垢架住,道:“大家上船吧,老帮主、无奇老,李燕豪就此别过。”
有了李燕豪这一句,群豪立即抱拳作别,先后跳上浪里钻,疾驶而去。
一艘浪里钻上,坐一个金家船帮的人,连操舟的弟兄都算上,总共只不过三个人,说话的对象不多,大家的|奇|心情似乎也颇|书|沉重,是以静寂一片,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水花翻动“哗”、“哗”之声。片刻工夫,船抵山脚,十几二十艘浪里钻停稳以后,金家船帮的弟兄们抱拳恭送,李燕豪等纷纷答礼,陆续跃上了岸。
任何一个擅追踪术的人,或者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们都知道,根据遗留下来的踪迹,追踪人兽,越早行动越好,也就是说,越迟,那些踪迹越消失,一直到消失得无迹可寻。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了,李燕豪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协同霍天陶、金无垢、蒲天义、冷超等往山腰行去,金无垢则紧随李燕豪而行。
到了那樵夫被害处,樵夫的尸体已然不见了,斧头也不见了,地上很明显的有不少脚印。
蒲天义看了看之后道:“有四五个人之多,脚上穿的都是草鞋,尸体恐怕是被人找回去了。”
李燕豪皱眉沉吟道:“这么说,附近一定有山居人家了。”
蒲天义道:“应该是这样。”
冷超道:“我跟魏堂主带几个孩子们打先锋,我们会先沿途留下记号,若有什么重大发现,再派人往后传话,这样走起来快,少侠看怎么样?”
李燕豪道:“好是好,只是偏劳诸位。”
蒲天义道:“少侠还跟‘穷家帮’客气。”
向着冷超手一挥道:“你们快去吧。”
冷超、魏君仁在答应声中,带着几名干练弟子飞步行去。
蒲天义立即又派两名弟子走前一点,专门负责找寻冷超等沿途留下来的记号,然后才陪着李燕豪等往前行去。
路在山腰,羊肠小径,一看就知道是在原本无路的情形下,被人硬踩出来的。
蒲天义道:“依这段路的情形看来,要走也只是山居的樵夫跟猎户了,一般人是不容易也不会到这儿来的。”
李燕豪道:“看方向,离这儿最近的县城,应该是山外的‘东平’,不知道哈三会不会往‘东平’去?”
“这就很难说了,若为掩蔽行踪,自是不直到热闹处所去,若为一路上的吃喝,那就最好跑一趟‘东平’,除非他在偏僻处一路下手偷袭。”
李燕豪跟蒲天义一路交谈着,霍天翔跟金无垢则始终沉默,不说一句活。
霍天翔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李燕豪知道。
而,金无垢又是为了什么,是为心中还充满离情别绪,是么?
说话之间,已然绕过山腰, 一片密林横在眼前,两名找记号的弟兄回来一名:“禀少侠,密林那边山坡上,有几户人家——”
李燕豪道:“呃。”
蒲天义道:“前头留了的记号呢?”
“穿林而过,指向那几户人家了。”
蒲天义道:“你们看见那几户人家了?”
“是的。”
“可有什么动静?”
忽地随风飘来一阵哭声,是女子哭声,哭得十分悲切。
几个人方一怔,那穷家帮弟子则道:“他们在办丧事。”
几个人马上明白了,互望一眼之后,李燕豪道:“既是冷老他们都已过去,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那名弟子转身奔去,李燕豪等随后跟了上去。
密林中行走,已觉哭声渐近,出了密林,哭声已近在眼前。
斜斜的一片山坡,十来户人家,中间有一片空地,围着二三十个男女,男的不是猎户装束,就是樵夫打扮,哭声就是从那堆人里传出来的。但由于人挡着,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而冷超等,则在不远处一座草堆后。
李燕豪等刚到,冷超的一名弟子已然到了跟前,躬身禀道:“少侠,被害的樵夫就是住在这儿的,总护法怕发生不必要的事情,所以没敢贸然过去。”
李燕豪道:“不要紧,咱们过去看看。”
当下伙同霍天翔、蒲天义、金无垢等行了过去。
冷超那边一看这边走了过去,当即也从那座草堆后绕了出来。
那么多人,自是容易被人发现,李燕豪、冷超等还没近那十几户人家就被发现了,那些人立即转身望了过来,一个个脸色冷峻,一点惊慌诧异之色都没有。
突然,有人交头接耳,然后十几二十个汉子一哄而散,都跑开了,相继奔进了那十几户人家里。
蒲天义道:“只怕是拿家伙去了。”
“不要紧.让他们拿吧,总能解释清楚的。”
当然,凭这些人,是绝不会把这些猎户、樵夫放在心上的。
如今,那一堆人里跑开了不少,已经使得李燕豪等可以看见人堆里的情形了。
地上躺着个人,用草席盖着,当然,必是那被害樵夫的尸首。
旁边,一个妇人带着两个稚龄孩童跪着,那妇人正哭得呼天抢地,显然,那是樵夫的妻子。
空地上还站着十来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女,他们一动不动,直瞪着李燕豪这些人。
那跪在尸体旁的妇人,仍在悲切嚎哭,似乎根本不知道有外人来了。
本来嘛,这个时候,恐怕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管的。
李燕豪等到了空地上,刚才那二十来个汉子奔了过来,围住了李燕豪等,各人手里,不是钢叉就是猎刀,再不就是斧头。
冷超脸上变色,要动,蒲天义使眼色止住了他。
李燕豪举步上前,金无垢立即跟了上去。
李燕豪停步抱拳,金无垢就在他身后:“请问,这位是……”
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突然说了话:“你们是干什么的?”
李燕豪道:“老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
那老者冷笑道:“经过此地,不是吧?”
“那么,老人家以为我们是——”
一名中年人激动地大叫:“你们是住在山里的贼,杀了我们村子打柴的黄顺哥,现在又想来抢我们村子了,对不对?”
另一名中年人怒笑接口:“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村子里有一大半是长年翻山越岭打猎的,什么样的猛兽都见过,还怕你们,本来我们打算埋了黄顺哥以后,就上山里找你们去的,现在你们居然自投罗网,那是最好不过。”
又一名中年人悲愤叫道:“黄顺哥上山打柴,碍着你们什么了,这座大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竟然连个打柴的都害,你们还算人吗,杀、杀了这些畜生不如的贼,给黄顺哥报仇,为地方除害,一个都别放走。”
事情很明显,村人被害,悲哀原来笼罩全村,悲愤原来充满了每个人的心胸,只要有人丢下一点火种,这些人马上就会爆发。
事实如此,这人一嚷嚷,立即点燃了村民们复仇的怒火,纷纷激动喊杀,杀声中,人都变成了疯狂,眼看就要扑上来。
李燕豪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慢着!”
这一声,运足了内功真气,真跟晴空打个霹雳似的,村民们哪听过这个,被震得猛然一惊,急忙往后退去,有两三个硬是被震倒在地上。
这个人的声音太大了,大得像暴雷,这时候村民们的目光中,除了复仇的怒火之外,还有一半的惊恐之色。
李燕豪把握住这一刻,目光环扫,缓缓说道:“诸位误会了,我们是从山后湖中金家船帮总舵来的,我们也在追捕那杀人的凶手。”
那老者道:“你们是从金家船帮总舵来的?”
“是的,老人家。”
“你有什么凭据,让我们相信,你们确是从金家船帮总舵来的。”
金无垢举步上前,与李燕豪站个并肩,道:“我是金家船帮的金无垢,金老帮主是家父。”
一名中年人叫道:“金家船帮又怎么样,别拿金家船帮蒙我们,我听说了,金老帮主已经过世了,接掌船帮的金无痕就不是个好东西。”
金无垢道:“金无痕是家兄,他的确不肖,但是家父并没有过世,而且已经把家兄按帮规议处,扣押起来了。”
“空口说白话,谁相信。”
“诸位要是不信,尽可以派人上金家船帮总舵去看看。”
“少来这一套,我们没那工夫。”
“诸位——”
“不要说了,我们不是二岁小孩儿,没人会让你们蒙住,我们认定你们是贼,我们认定黄顺哥是你们害的,你们为黄顺哥偿命吧!”
有这么一嚷嚷,那些个拿家伙的又一拥扑了上来,的确像打猎的,剽悍、勇猛。
李燕豪陡然—扬双眉道:“大家出手,点到为止。”
有了李燕豪这一句,群豪先后出了手。
鸡蛋哪能碰石头。
尽管这些都是长年跟猛兽捕斗惯了的剽悍、勇猛猎户,但比起这些武林高手来,仍然是差得多。
看上去像打群架,应该会有一场混战的局面,只在群豪举手投足间,马上便结束了、静止了。
那些人,有的手里的家伙飞了,有的躺下了,有的趴下了,全愣在了那儿。
一刹时间,好静,好静,连正在呼天抢地的妇人也不哭了,真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声。
李燕豪又说了话,表情是严肃的;“诸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能伤人,但却不愿伤人,我们可以趁这机会抢你们的村子,你们谁有力量抵抗,但是我们并没有抢劫的行动,这还不够吗?”
村民们仍然愣着,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那老者开了口:“你们究竟是——”
“我已经说过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诸位既是猎户,既是长年跟猛兽搏斗,就应该懂得追踪术,诸位有没有留心观察过,那杀人的凶手,已经出山外逃了,我告诉诸位,我们是为追捕凶手而来,诸位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那老者突然之间显得相当窘迫,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打拱,又作揖的:“我们,我们有眼无珠,实在是村里的人平白无故被人杀了,大伙心里很难受……”
“老人家,谁没有亲人,这种心情我们能体会,保护自己的身家安全,我也不能说诸位做的不对,只是诸位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这幸亏我们都有防身的薄技,要不然我们不都冤死在这儿了么,真要是那样的话,诸位知道悲痛自己的村人被害,对我们这些冤死的,又怎么办?”
那老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鲁莽,我们不对,还请诸位侠士千万担待,我这里给诸位磕头赔罪。”
说着,他就要往下跪,李燕豪抢上一步扶住,道:“老人家也用不着这样,要计较我们早计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跟诸位打听一声,打昨天晚上到如今,有没有外人从这儿经过?”
老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