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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血神兵-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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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逍闻听,说道:“昨日驿亭一别,在下便来此神厨楼上饮酒,除了与赵大哥同行的卓姑娘和凤临院中的一位姑娘之外,再没见过第三名女子,自然也不会见过令嫒了。但此事既是由在下而起,自当着落在在下身上找回小姐。”柳潜起身说道:“既是如此,请恕老朽失礼,这便与家人去别处找寻,却也不敢麻烦少侠代为查寻,少侠美意,老朽心领了。”说罢,提步便欲离去。徐逍道:“依在下看来,大人如此找寻,却也不是办法。”柳潜急停步道:“不知少侠有何高见?”徐逍道:“高见说不上,却也是个寻常的办法。”柳潜道:“愿少侠指教。”徐逍道:“在下不才,略通丹青,大人可将令嫒容貌细细描述一番,由在下画成图像,大人命人四处按图找寻,便容易多了。”柳潜道:“少侠果然高见!只不知少侠精于枪马,于丹青一道,竟也有如此造诣。”徐逍道:“大人过奖了!”

当下急命店主奉上笔墨,徐逍按柳潜所述,慢慢画下柳小姐容貌。绘成之后,一旁柳潜、陶明二人齐道:“不错,正是这般容貌!”徐逍把笔一放,信手取过酒杯,一边向着画中人像细细打量,思虑间,忽想起一人,不由得心下大惊,直连手中酒杯都失手掉在了地上。柳潜心想:“昨日在锁崖关下,此人曾单骑独闯金军战阵,凭一杆金枪,连杀金军大小将校一十三人,如入无人之境,何以今日见了小女图像竟会惊慌若此?”当下问道:“少侠何故惊慌?”徐逍不答,急问道:“冒昧问一句,小姐闺名可叫‘月儿’?”柳潜奇道:“正是!却不知少侠又何以得知?”

徐逍顿时心乱如麻,对柳潜这一问听若罔闻,心中万万料想不到这个才貌双全的柳家小姐,竟会屈身来此烟花之地,默默地将白璧无瑕的身子,献给自己这般的一个酒色年少!徐逍心中暗暗立誓:“月儿对我情深意重,先前不知,尚有可恕,此时若再相负,我徐逍岂非猪狗不如!”当下也不待与柳潜细说此间原由,急奔下楼,回到先前房中。

但房中却哪还有柳月儿身影。徐逍急找到老鸨冯妈妈,问道:“妈妈可知昨夜那女子现在何处?”冯妈妈奇道:“我也正想问公子,昨晚我叫凤儿来陪公子,却被人背后打了闷棒,绑在厨房里冻了一夜,不知在公子房中作陪的,又是哪位姑娘?”徐逍心中一惊,此时方知昨夜月儿正是如此偷梁换柱,前来陪伴自己的。心中虽已明了,但此事涉及月儿名节,却也不便说与旁人知晓。当下含糊答道:“在下大醉一夜,又怎知作陪的是哪位姑娘。”冯妈妈恨恨地道:“就算公子不说,老身也猜想得到,昨日就只有紫霞这小蹄子房中无客,她又和凤儿争着侍奉公子,这事多半是她做的无疑,今天看我怎生收拾这不要脸的小贱婢!”

徐逍心知再问也是徒劳,急回到神厨楼中,向柳潜说道:“柳大人,见了这张画像,在下方才记起先前确曾见过令嫒,至于此间详情,却也不便向大人细述。月儿姑娘离去不久,此时当离这凤……当离这神厨楼不远,请大人速速派人找寻!”柳潜听了徐逍言语,心中亦喜亦忧,疑窦从生,却又不敢相问,急命陶明取了画像四处找寻。徐逍提起笔来,落笔如风,片刻间又画了五六幅画像,说道:“一人不够,请大人多派人手,四处找寻,务须找到小姐。”言语间想起月儿对自己的软语温存,爱意绵绵,不由得愧疚不已,怜惜之意渐生,说道:“在下这就去找寻,找不到月儿姑娘,誓不回来见大人!”说罢,取了一张画像,急奔下楼。徐逍匆匆给云来客栈的赵、卓二人留了封书信,取了马匹,便即向南疾驰而去。

徐逍一路急行,逢人便问柳月儿的行踪,但众人只说不见,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行出七十余里。徐逍心想,月儿主婢二人即便是骑马,这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也决计行不出七十里外,难道是我找错了方向?当下急忙策马向东找寻。这一找,便找了二月有余,徐逍寻遍了明阳及邻近五县,也不曾找到柳月儿半个人影。不得已之下,徐逍给柳潜写了封书信,只身向南找寻而去。

这一日正午,徐逍在路旁一家小饭馆中歇脚,便向店主打探柳月儿行踪。那店主看了看画像,说道:“今早辰牌时分,似曾见过这般一位姑娘在小店门前经过,由此向南去了,身边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随行,也不知是不是公子找寻之人?”徐逍闻言大喜,顾不得吃饭,要了些干粮,急忙上马追赶。

疾行出五十余里,来到一处市集,徐逍下马向路人打听柳月儿行踪,连问十余人,众人却只说不见。徐逍心想:先前那条大道一直延伸至此,并无分岔,月儿主婢二人决计不会在途中错过,按她们的脚程看,想来也正好来到这镇上,只是为何偏寻不得她们踪迹?心中暗自着急,却无计可施,眼见天色渐晚,坐骑疲累,只得暂且在路旁的一家酒楼歇脚。

徐逍要过酒菜,独自斟饮,酒入愁肠,更添一番忧虑,不多时,便将十斤汾酒喝得干干净净。徐逍大声叫道:“酒保,再打十斤酒来!”语音方落,忽听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喝酒对身体不好,公子还是少饮些吧!”徐逍急回头一看,只见来人清秀似水、美艳如花,却不是数十日来自己苦苦找寻的柳月儿更是何人?

徐逍喜道:“柳姑娘,可找到你了!”柳月儿轻轻一笑,在他身旁坐下,说道:“公子找我何事?”徐逍一怔,一时竟难以作答,似乎这看似简单的一问,比之当日锁崖关下的数万金兵还要难以应对,迟疑片刻,方才轻声说道:“我想请你做我的妻子。”柳月儿闻听,心中虽是喜欢,却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所幸徐逍有意压低了声音,才不致教旁人听见,惊喜之下,竟不知何言相续。

徐逍见此处说话不便,便叫店主在楼上开了个阁子,二人置酒长谈。柳月儿道:“公子现在该知道月儿的身份了吧?”徐逍道:“这个自然。姑娘是柳大人的独生爱女,那日不见了姑娘,柳大人差点没哭出声来。”柳月儿道:“公子先前在驿亭之中执意拒婚,而今日却愿娶我为妻,不知又是为何?若只是占了我的身子,心中有愧的话,却也不必如此。月儿此时虽然孤苦,却也不愿接受公子这般的‘施舍’。”徐逍道:“姑娘错了。在下落魄江湖、高楼卖醉之时,得姑娘另眼相看,在下心中便生知已之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当日拒婚,只是怕自己一个江湖漂泊、衣食无着的草莽之辈辱没了姑娘,才不敢应允,却并非是对姑娘没有爱慕之意。后来得知姑娘为了在下,竟不惜亲涉风月之地,以身相侍,心中感激爱怜之意更无以言喻。这数十日来,在下心中时时牵挂的,就只有姑娘一人。”

柳月儿闻言,心中不禁暗自欣喜,柔声说道:“那日神厨楼上初见之时,月儿便觉公子矫矫不群,绝非池中之物,虽然行事狂悖,放荡不羁,终不失男儿气概。当时,月儿心中,便不免略有所动。待得义父言语相激,公子竟以一人之力独退金军数万之众,不由得对公子由衷地爱慕。家父知我心意,于是驿亭置酒,向公子提及婚约,但公子直言相拒,月儿心中虽然惋惜,却也无奈。当时,月儿便想:公子纵横四海,快意江湖,不愿为家室所累,这原也在情理之中,如此英雄,月儿既不能与他共结连理,长相厮守,若能侍奉一朝一夕,也足以一生无憾了。月儿自思才智容貌比之凤临院的那些女子,还不致逊色太多,只须不让公子知道,觉得有负于人,想来公子也不会拒月儿于千里之外的。于是我就偷偷来到凤临院中,服侍了公子一个晚上。”说到这儿,语音渐低,神色间娇羞无限。

月儿继续说道:“那日清晨,公子醒来之后,短短数语闲谈,足见公了对月儿的关怀爱怜之意,也教月儿对公子更生仰慕之心。月儿几番表露爱慕之意,却被公子惋言拒绝;想告知自己身份,但话到嘴边又强自咽下,只怕公子误会我有意如此,以此来逼迫公子成婚。”

“从凤临院出来,我和小丽便换上了男装,一路向南而行,途中几次见到公子找寻于我,却也不愿与你相见。直到前些日子,感觉身子有些……有些不妥……”说到这儿心中又羞又喜,声音几不可闻:“不想那晚与公子春宵一度,竟然有了公子的骨肉。月儿心中亦忧亦喜,这时方才想到,自己这般任性妄为,确是有些不是。那晚对月儿来说,自然是无怨无悔,我也早想到了从此凄苦一人,以一夜的回忆,终老一生的结局。但我不愿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在世人的鄙视和唾弃中长大,终生生活在无父的阴影之下。想到这儿,才想再来问你一句,愿不愿做我们孩子的父亲。”

徐逍张臂将她抱入怀中,柔声说道:“这个自然。先前种种,全是我一人之过,还请你原谅。自今日之后,徐逍心中就只你月儿一人,即便是临安胭脂巷中的三千粉黛一齐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再正视她们一眼。”柳月儿轻轻一笑,说道:“这倒不必,你肯娶我,月儿已是心满意足了,又还敢奢望什么。我岂不知你年少风流处处留情,若真如此,还不寒了天下女子之心么?”徐逍蓦地站起身来,说道:“徐逍日后若是负了月儿姑娘,教我……”未待他说完,柳月儿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巴,微笑道:“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言九鼎,我自是信得过你,又何须立誓呢?”

至此,二人间再无隔阂,雅阁之中顿觉暖意融融。

柳月儿道:“之后,我和小丽便换上了女装,一路缓缓行来,相信以公子的能耐,不日便能寻到。果不出所料,只三日之间,你我便在这好客楼中相聚了。”徐逍道:“小丽姑娘又在何处?先前为何不曾见到她?”柳月儿道:“这小妮子怕我们说话不便,有意躲了开去,这会儿多半在房中坐着呢。”

过了半晌,徐逍说道:“事不宜迟,过了今晚,我便送你回明阳,然后央媒前来求亲,只须柳大人点头,我们便即行礼成婚。待到了越州,再在我父母跟前重新操办一次,一切须教你风风光光的,方才稍表我心中歉疚之意。你看这样可好?”柳月儿心知徐逍体谅自己未婚先孕,行事方才如此急迫,不由得暗暗欣喜,当下轻声说道:“月儿既已答应与公子为妻,一切自然唯夫命是从了。”徐逍见她答应,心中欣喜,只觉自此刻开始,自己再不是孤苦飘迫的单人独骑,这世间从此有了一个爱惜自己、敬重自己、将自己视作生命般重要的红颜知已,什么功名富贵、江湖义气、酒色快意,都在转瞬之间变得不再重要,自己从今而后所要做的,只是如何去倾尽一生的辛劳,来珍惜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

赵、卓二人一早接到徐逍书信,见他匆匆留书作别,不禁深以为憾,但想来豪杰之士行踪飘忽,尤如神龙现首而不现尾,如此行径却也正是其人至情至性的最真之处。赵仲谋沉吟道:“徐兄弟走得如此匆忙,却不知又是为了何事?”卓清微笑道:“信中说他就住在越州都昌坊白鹅弄,待我们回到临安,便去越州尝尝他家酿的好酒,再问问他为何这般急着不辞而别。”赵仲谋道:“好,不过喝酒却免了,我怕我们的酒量加起来也及不上他一成。”卓清道:“可不是么?”

当下二人寻路径往云霞山而去,待得领略了名山胜景之后,已是一月有余。这明阳一带山水雄壮,与江南之秀丽相较,别有一番风韵,二人按羁缓行,走马看景,一路缓缓向南,四十余日后,方才回到临安城中。

二骑缓行数里,赵仲谋忽想起一事,说道:“清儿,我有匹马寄养在离此不远的骡马行中,不如我们顺道过去看看如何?”卓清道:“骡马行中最好的良驹也不过二三十两一匹,你爱马的话,我送你一匹便是,又何必再去费事?我们还是先去悦宾客栈找小瑕吧?”赵仲谋道:“这马我虽没骑过,但听我兄长说起,当是匹万中选一的宝马,轻易舍弃,未免有些可惜,反正小瑕若在,也不差多等这半日,不如先和我去看看那匹‘紫燕马’吧!”卓清道:“好!”

二人向西行出三、四里光景,远远便望见了向日寄马的骡马行。赵仲谋心想:“当日与兄长同来医马,之后偶入偎翠楼、闯相府、救义士,思德亭送胡大人西行,因而途经明阳,更又引出了‘窃符救赵’之事,及至从云霞山上下来,已将近三月,现今两月之期已过,想来那紫燕马也早应治愈了罢。”正自凝思,忽听远处马嘶声起,连绵高亢不绝,二人大奇,急忙催马上前。驰到近前,却见那行主正在马槽边使劲按住一匹老马的背脊,不让它乱踢乱撞,口中大声斥喝道:“你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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