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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骗你?咱们的一个同伴,就是这样死的。”
“怎么回事?”
“咱们捉了他们六个活俘,由姓陈的会说番语弟兄押着一名俘虏前往谈条件,岂知三十二张强弓齐发,陈兄弟和俘虏同被射死。那天的惨象如在目前,咱们也是在此眼看陈兄弟活活被射死,想不到今天又能看到相同的惨象发生,真是妙极了。哈哈哈……”
“老夫要活剥了你。”古灵厉吼。
“哈哈!活剥了我,并不比五马分尸或乱箭射死更痛苦些,死在你手与死在番人手中并无不同,反正你们也迟早会随在下到鬼门关见面,你动手好了。”
古灵心中焦躁,奔回栏口大叫道:“柴哥儿,转回来,转……”
可是,风太大,声音传不到,同时,也叫晚了。
二十五名番骑同时跳跃,弓弦狂鸣,箭如飞蝗,向柴哲三人集中。
人声呐喊,二十五名番人形如疯狂,分两拨左右分驰,第二丛箭雨已发。
古灵跌脚狂叫道:“完了!咱们完了。”
杜珍娘狂叫一声,向楼下狂奔。
柴哲三人伏倒在浮雪中,附近三丈外狼牙散乱,三人深埋在雪中,像是死了。
番骑往复奔驰,叫啸声如雷,但已不再发箭,逐渐返回原处列阵。
端木长风站在楼上发愣,颊肉不住抽搐。。
古灵急追杜珍娘,追至楼下大喝道:“杜姑娘,冷静些。”
喝声中,他一把扣住了杜珍娘右手的曲地穴。杜珍妮半身发麻,厉叫道:“古老,放手,不放手我可要骂你了。”
古灵擒住她向楼上走,一面说:“你骂吧,老朽该骂。但事已发生,咱们必须集思广益,齐心协力解救危局。”
楼上,文天霸与白永安死死地瞪视着端木长风,眼中似要爆出火花来。
杜珍娘被拖上楼,刚恢复自由,她便脸色铁青地问端木长风毫无顾忌地尖叫道:“把柴哲害死,这下子你痛快了吧?满意了吧?端木少会主。”
“住口!”端木长风恼羞成怒地叫。
白永安阴森森地一笑,挺起胸膛说:“那么,你说吧,咱们今后如何打算?拔去了眼中钉,连向导也一同葬送了,怎么办?”
“还轮不到你操心。”端木长风悻悻地说。
文天霸一向甚少说话,这时却黑脸阴沉,恨声说:“任何事皆不需咱们操心,关系自己的生死大事,又当别论。少会主今后的打算,最好说出来大家听听。”
“你也跟着起哄?闭上你的具嘴,简直是岂有此理?”端木长风大怒地叫,踏进一步。
文天霸不由自主退后两步,被对方的疾言厉色所慑,但仍硬着头皮说:“少会主是从不关心别人死活的,算咱们倒了霉。”
“大家不必多嘴多舌,大错已铸,多说无益,咱们必须和衷共济,好好商量死中求活之计。”古灵接口说。
他优柔寡断的和事老态度,证明他对端木长风一味顺从,也显得他老了,无法再统率属下处理重要大事啦!
端木长风是不会认错的,大声说道:“咱们由于太过倚赖柴哲,所以没有他,咱们便像没有头的苍蝇,成了又聋又瞎的木头人,毫无主见,日后成得甚事?没有了他,咱们同样可以办事。”
“少会主的打算……”古灵迟疑地接口。
“咱们挟裴福三个人,不顾一切西行追踪。”
“从大批番人的箭雨下冲过去么?”白永安冷冷地问。
“咱们晚上走,化整为零,悄然通过。”
裴福桀桀笑着说:“晚上走。像是自投虎口。所有的番人皆在晚上出动,在四周布下梅花箭阵,飞也飞不过,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脱身。”
“有何办法?”
“变一头穿山甲,打个一二十里长的地洞逃走。”“啪啪!”端木长风给了他两耳光。
裴福格格厉笑说:“打我有屁用?你这人听不得老实话,拿我出气,并不能证明你阁下的妙计行得通。咱们只剩下三个人,番人随时皆可能置咱们干死地,任何时候皆可轻而易举地攻人,要咱们的命,但他们却不愿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白水安问。
“他们过了数十年平安日子,族人都耽于逸乐,警觉心全无,斗志渐消;因此要利用机会,训练他们的子弟,利用咱们未死的人,考验子弟们的勇气与斗技,也藉以取乐。刚才第一丛箭已将你们的人射倒,仍然发动阵势往复冲驰,其故在此,晚间乘夜突围,难道咱们没试过?地面没有积雪或可侥幸,这时休想如意,不信可以试试。”
“你们又有何打算?”古灵问。
“这里食物不缺,咱们过一天算一天,这就是打算。”
“我可不信番人能拦得住咱们。”端木长风傲然地说。
“你当然不信,雪山三君擒住你,你也不信?落在黑蝴蝶之手,你也不信?”杜珍娘愤怒地说。
她这些话,等于是揭端木长风的疮疤,也等于是掴他的耳光,狂傲的端木长风怎受得了?一声断喝,踏进两步便待一掌掴出。
文天霸猛地跨出一步,怒吼道:“住手!你还想欺负人?”
端木长风一怔,万没料到毫无机心的文天霸会恶语相向。古灵急喝道:“天霸,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对少会主无礼?”
文天霸像是换了一个人,挺起胸膛说:“不是无礼,是不平则鸣。逼死了一个多次救了我们的柴哲,还想逼我们么?反正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干脆把话说个明白。”
“你想说什么?”端木长风声色俱厉地问。
“说咱们西行以来的事。你说吧,柴兄弟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何处处要和他为难?他死了,咱们也活不成,你自己嫉才反常,却迁怒于他,身为少会主,你曾考虑过后果么?你要找死尽可去死,拉上我们做伴,未免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端木长风阴森森地问。
文天霸吟了一声,大声说:“你又没聋,我说的又不是番语,你绝不致听不懂?想当年,本会创业期人才济济,无往而不利,万众一心,欣欣向荣。自从你兄弟两人与令妹出头管事后,光景如何?你兄弟两人刚愎自用,狂傲任性,行事只问金银,不顾道义。这几年来,本会的底细逐渐外泄,弟兄们经常失手,虽未至众叛亲离的地步,已是死伤日增,弟兄叛逃的风雨飘摇境地了。上次如果不是令兄接了那笔不义之财,高、夏、云三位兄弟也不至于冒死叛离,咱们也不至于在隆冬季候到西番来受括罪,更不会陪伴你死在番人围攻下.进入枉死城,事实俱在,我不说不快。你爱听就听,不听可以塞上耳朵。”
端木长风满目杀机,徐徐拔剑。
文天霸的手,也徐徐移向鞭把。
古灵移步插在两人中间,沉声道:“都不许多说,住口!”
端木长风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古堂主,他的话你都听清了?”
古灵点了点头,沉静地说:“不错,本堂主都听清了。”
“你身为内堂堂主,职司戒律及执法。文天霸隶属贵堂,说出这些挑拨离间,具有反叛口气的话来,知法犯法,十大会规中,他犯了哪一条?”
“第三条。”
“如何?”
“法当断去四肢。”
“堂主为何不立即执法。”
古灵脸色沉重,一字一吐地说:“内堂的人如有违犯十大会规之事发生;例由会主判行。本堂主职司戒律,不敢知法犯法擅自执法。”
“你不尊重本少会主么?”端木长风厉声问。
古灵摇摇头说:“本堂主怎敢不尊重少会主?此次西番之行,会主责成本堂主负责主持。文天霸犯了会规,本堂主负责将他押回总会香堂,如果有失问放纵情事,惟本堂主是问,却不能擅自执法。”
“你别忘了,会主临行,亲口告诉你,本少会主是代表会主的身份同行的。”
古灵深深吸入一口气,垂下头默默无言。
“身份既明。堂主为何抗命?”端木长风迫上两句。
杜珍娘忍无可忍,大踏步站对文天霸身旁,大叫道:“我是见证人,证明文天霸所说的话,皆是为了本会好而进言,并未违犯会规。”
白永安嘿嘿冷笑。也举步迫近说道:“我也是证人之一,证明少会主不听忠言,贻误大事,逼死柴哲。是非曲直,咱们回总会开香堂。谁要行使私刑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白某第一个不依。”
端木长风不想大出意料,不由怒火焚心,顿忘利害,一声怒叱,迅速拔剑出鞘,劈面点向白永安的胸口。
文天霸的霸王鞭同时出鞘。“铮”一声崩开剑,奋身抢人,大吼道:“反正是死,拼了!”
古灵举杖一挥,“当”一声震开鞭,大喝道:“不许动手!”
杜珍妮抽剑出鞘,叫道:“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少会主任性妄为,不但令人伤心,而且令人心冷心死。古堂主,你就别管啦!”
白永安也拔剑在手,怒极反笑道:“想当年,白某为本会出尽死力,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即使是会主亲在,也不至于拔剑向白某下手。好啊!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亡命之徒轻生重义,不图功名富贵,只希望快意恩仇,这时该是还我公道的时候了。”
端木长风看出危机,不得不打退堂鼓,向古灵说:“古堂主,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咱们返回总会开香堂,你是见证。”
古灵淡淡一笑说:“开香堂的事,本堂主自有计较。目前正在危难中,必须同舟共济谋求生路。再说,咱们总不能让外人在旁看笑话,大家不提这些事算了。”
端木长风退向裴福身侧,突然一剑刺人裴福的胸膛,冷笑道:“没有外人可在旁看笑话。”
古灵急叫道:“少会主,咱们目下缺人手。”
“三个小辈也派不上用场,只有这样才能永除后患。”端木长风冷笑着说,信手挥剑,将另两人的心坎刺穿,心肠之狠之辣之冷,无与伦比。他似乎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用脚踏死三只蝼蚁。
他杀人灭口,等于是让步,缓和紧张的局面。
被捆在一旁的番人,是个通晓汉语的人,却假装听不懂,躺在一旁发怔。
端木长风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未注意番人的反应,未加理会。他收剑人鞘说:“咱们准备晚间突围脱身。”
“向东还是向西?”杜珍妮问。
“向西。”他用坚定的语气答。
“我不往西去了。”杜珍娘冷冷地说。
端木长风冷笑一声说:“咱们要追的人只走了半月,而且姓沈的有病在身,更有大群番人在他们后面追杀,最易追寻,我可不能功败垂成东返。同时,万一家父也走上这条路,回程中碰上,诸位考虑后果。我答应回去后不提今天的事,咱们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古灵吃了一惊,急问道:“会主也来了?”
端木长风淡淡一笑说:“徐副会主赴苏州。家父带着人由陕赴西宁,预定向西搜西海附近。咱们为了那几个人,分别出动了全会的得力弟兄,秘密启程各搜一方,假使家父到了西宁,得到他们向南逃的确实消息,必定不再赴西海,极可能南下,也许已到了梭宗地境了。”
杜珍娘突然向外一指,叫道:“瞧,他们要取柴哥儿的尸体了。”
八匹健马向柴哲倒下处驰来,八名骑士的怪叫声震耳。
“用箭制止他们。”白永安叫。
五人急取裴福和番人留下的弓箭,各据地势发射。可借风自西北吹来,逆风发箭,根本够不上。
八匹马驰向柴哲倒下处,渐来渐近。
柴哲靠着梭宗僧格躺在一处,番人俘虏则在前面丈余,三人的身躯寂然不动,像是死了。其实,他们并未死。
柴哲在发觉番人不顾族人的死活,发箭攒射的刹那间,由于心理上早有准备,因此毫不慌张。在箭雨行将及身的刹那间,一掌将番人俘虏击昏,肩膀猛撞梭宗僧格,将梭宗僧格撞倒,自己也伏下了,低叫道:“伏在雪中不动,装死!”
他在倒下时,胁下挟了一支箭,乍看上去,他像是被射倒了。
积雪甚厚,仆下时用了劲,身躯便埋入雪中,只露背部在外。箭从背脊上空飞过,破空厉啸声惊心动魄。
箭不可能射中贴地的人,降弧并不大,因此远出两三丈后,方有箭落下,假使背部多露出雪面半尺,难逃一死,危极险极。
两人装死不动,番人俘虏被击昏,也没中箭。柴哲伏下不动,一面向梭宗僧格说:“千万忍耐,不可稍动。我们等机会脱身,不可慌张!”
两人足足躺了大半个时辰,手脚几乎冻僵了,但为了活命,不敢稍动。
马蹄声渐近,呐喊声震耳,他心中暗叫:“老天爷,保佑他们不先用箭试咱们是死是活。保佑他们大意地奔来取尸。”
八匹马奔到,骑士狂叫着排成两路,向两人冲来。
“他们要用马蹄。”梭宗僧格低叫。
“夺第二匹马。”柴哲叫。
第一匹马驰到,两人猛地向侧一滚。第二匹马街尾冲到,铁蹄落空。
第二匹马上的骑上,刚看清两人从前一匹马蹄下滚开,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