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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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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着。
    除了饥饿还有寒冷,原本很厚实很挡风寒的袍子现在已经起不到多少保暖的作用了,因为他们身上已经散发不出多少热量,极度的寒冷似乎能一直渗到人的骨髓里去,杨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冻得僵硬了,现在不只是天爱奴,就连他也已经绝望。
    忽然,杨帆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沙丘上,被他拖着手臂的天爱奴也随之跌倒,两个人从沙丘上咕噜噜地一直滚到丘底。杨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只跪起一条腿,就觉得眼前一黑,重又扑倒在沙地上。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君爱奴
    天爱奴没有挣扎,她就静静地躺在杨帆身边,满面的尘土,容颜憔悴,皲裂的嘴唇泛着血丝,可是看起来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清秀。
    “二郎,别费劲儿了……”
    她突然说话了,声音很清晰,不复那种痴痴的感觉,杨帆不禁转头向她看去,天爱奴眼中那种迷惘和恐惧不见了,眼神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清明。
    她仰着脸,看看阴沉沉的天色,听着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忽然向杨帆笑了笑,笑容很恬静:“我们真的要死了……”
    这一回,杨帆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倔强地挪过去,抱住她的身子,想要把她拖起来,可是他的力量也已几乎耗光了。
    “二郎,你知道吗?”
    “嗯?”
    杨帆低下头,天爱奴无力地偎在他的怀里,轻轻抬起手,抚磨着他被沙砾打磨得有些粗糙的脸颊,柔弱地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是喜欢了你呢。”
    杨帆想笑,可他只是咧了咧嘴,感觉到一阵嘴唇皲裂的痛楚,他的脸颊麻木的已经无法笑出来了。
    “是真的。”
    天爱奴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轻轻地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牵挂他,惦念他,喜欢知道他的事情,喜欢打听他的消息,喜欢看着他,喜欢想着他……”
    天爱奴说到这里,轻轻张开眼睛,凝视着杨帆,柔柔地道:“这大概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吧。二郎,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
    杨帆点了点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天爱奴笑了,那张满是灰尘的小脸,笑起来仿佛一朵静静绽放的昙花般幽谧而圣洁:“我曾经说,人不爱奴,天爱奴!可是今天……老天也不爱我了……”
    天爱奴微微转过头去,望了望那灰蒙蒙的天空,又转向杨帆,凝视着他的脸颊,手指轻轻蹭过他颌下硬硬的胡茬,低低地道:“幸好,还有你爱我,你是真的爱我吧?”
    杨帆用力点了点头,嗓子眼发哽,眼角热热的。
    天爱奴放心地吁了口气,轻轻地道:“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希望……你能走得出去。我只求你……把我埋了,埋深一些,我不想被人或者鸟兽……吃进肚子……,我怕……真的好怕……”
    沙丘下,天爱奴睡着了。
    这几天,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过,当她彻底放弃的时候,那心魔便也不生作用了,她已坦然接受死亡。她只是睡着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她这一睡,很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杨帆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欲哭无泪。
    不知什么时候,风改变了方向,杨帆并没有察觉,他也没有走出去的意志了,如果两个人注定要死在这沙漠里,那么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吧。
    杨帆把天爱奴轻轻放下,抽出了腰间的刀,他想趁着还有一点力气,掘一个深深的坑,把他和天爱奴都埋在里面。
    很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他曾经为妞妞的娘掘过坟墓,那时的悲凉与此刻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现在,他是在为自己掘墓。
    “嚓!嚓!嚓!”
    呜咽的风中,只有冰凉的刀锋插进沙土的声音,枯躁、单调,带着凛凛的寒意。
    风似乎柔了一下,扑到他的脸上,隐隐有些凉意。
    不是寒,真的是一种凉意。、杨帆用掌背轻轻擦了一下脸颊,感到一抹涩涩的湿意,“我流泪了么?”杨帆停下刀,抬起脸庞,又是一片东西粘到了脸颊上,迅速化成一抹湿痕,杨帆怔住了,怔了半晌,突然丢下刀子,手脚并用地往沙丘上爬去。
    杨帆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沙丘,风扑面袭来,凉意!真的是凉意,湿湿的凉意!
    一瓣雪花再度扑打到他的脸上,杨帆抚摸着脸颊,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着,整个人往后一翻,咕噜噜地滚下了沙丘,冲到天爱奴身边,抱起她,大声疾呼:“阿奴!下雪了!下雪了!我们已经走到边上了,快出去啦!阿奴?”
    阿奴的身子似乎都要冻僵了,任凭杨帆大声呼喊,依旧不言不动,她的意识已经安眠了,除了细不可察的一缕呼吸,她现在已经与一具尸体没有两样。
    杨帆拍拍她冻得梆硬的脸蛋,喊道:“阿奴!阿奴!”
    天爱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饿极了、渴极了,也困极了,她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食物的恐惧,她想就此长眠在一个没有饥饿的世界里。
    雪,真的来了。
    越下越大,一些雪花被风刮着,卷到这沙谷里来,虽然不多,却带来了希望。
    可天爱奴依旧没有醒……※※※※※※※※※※※※※※※※※※※※※※※※※天爱奴睡着了。
    她已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饥渴,也感觉不到恐惧。梦里,她依稀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她在院子里快乐地追着小鸡,轰得它们“叽叽”叫着跑来跑去。
    阿娘端着一碗热粥追在她的后面,又笑又气地嗔骂着她,要她停下吃东西,她忽然嗅到一阵香气,马上就觉得饥肠辘辘了,于是乖乖停下来。
    那粥很香、很甜,她捧着碗,大口地吞咽着,忽然,一大片蝗虫扑天盖地的飞来,大地皲裂、树木啃光,碗里的粥突然一滴都不剩了,整个院子都破败下来,空空荡荡……“不要!”
    天爱奴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就发现,她还躺在冰冷的沙漠里,躺在杨帆的怀抱里,杨帆半蹲着,抱着她,他的手腕正贴在自己嘴边,天爱奴感到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你……你……”
    天爱奴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救我!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他的血救我!”
    杨帆见她醒来,惊喜地道:“阿奴!我们有救了!我们已经走到边缘了!你看,你快看,下雪了,真的有雪花!”
    天爱奴根本没有看天空,也没有去感觉究竟有没有雪花,她一头扑进杨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怕死,她怕的其实也不是饥饿,她怕的是那种在饥饿之下已彻底泯灭了的亲情和人性!在那饥饿之中,人都变成了野兽,人吃人,甚至吃自己的亲人。她忘不了被自己的父亲推进枯井时那无助、恐惧、悲伤与绝望。
    那一幕,成了她无法征服的心魔,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她心底!
    这一刻,那心魔终于被杨帆的鲜血彻底消灭,她心底的坚冰终于融化,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是心结终于解开的泪,压在她心头的沉甸甸的重负终于解脱了。她哭得死去活来,好象这么多年的苦,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筋疲力尽的两个人重新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迎着雪花飘来的方向走去。
    其实,有两件事杨帆并不明白。
    一个是他的血液并不能为天爱奴解渴。倒不是人们惯常以为的血液含有盐份的问题,血液中才有多少盐份,那里边百分之九十多都是水份,问题是,除非你割破动脉,把你全身的血都灌给别人喝,否则那点水份根本不足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可是,天爱奴其实主要崩溃于她的意志,当那热的血浆把她唤醒的时候,当她看到杨帆甘愿为她舍却生命的时候,她的心结得以解开,也就有了求生的意志和勇气。
    杨帆所不知道的第二点是,沙漠里并不是永远不下雪的,下雪的区域也并不一定就是在沙漠的边缘,但是幸运的是,他们的确已经走到了沙漠的边际。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又走了大半夜的时间,脚下的沙地上白蒙蒙一片,已经积了一层雪。他们吃了一些雪,补充了水份和体力,继续往前走,当两个人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的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前方是一片戈壁,戈壁上有一片毡帐,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扑倒在柔软的雪地上,那颗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飞狐口,是突厥人南侵陇右的第一道关隘,白亭守军共有一万五千人,其中有五千人驻扎在飞狐口,另外一万人驻扎在明威戍,明威戍前面有休屠泽、日亭海两处湖泊,通过马城河与凉州相连。
    长城是依据地理形势修筑于明威戍的,这里才是凉州守军的第一道坚固防线,不过由于明威戍前方有两个湖泊,周围的水草很是丰美,有一些隶属于大唐的小部落在此生活,所以唐军把第一道防线延伸到了飞狐口,除非有大股突厥军队赶来,否则小股军队或者马匪是无法由此进入,袭掠边民的。
    飞狐口是贺兰山脉绵延至此形成的一个缺口,由于缺口较大,两侧的山势至此也比较平缓,要在这里修筑城堡把两山连接起来的话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耗费大量的财力,因此这里迟迟没有倚山势修筑城堡,否则凉州的第一防线早就设在这里了。
    飞狐口挟两山驻有军营,有守军五千人,专为应付小股前来袭掠的突厥部落和马匪而设,守将是一位鹰扬郎将,名叫徐义生。徐郎将今年三十出头,眉目英朗,颌下三缕微须,看起来风度翩翩,有几分儒将风彩。
    此刻,徐义生正背着双手,狐疑地绕着捆绑至面前的几个突厥人转着圈子。
    这几个突厥打扮的人正是高舍鸡、熊开山和言知何等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问情
    高舍鸡双手被反绑于身后,焦急地道:“徐郎将,我们所言句句属实啊,你不是验过了我们的腰牌么?”
    徐郎将摆摆手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我军斥候,等到鄯州来人证实后就知道了,放心吧,真相未明之前,我只是限制你们的自由,并不会亏待你们的。”
    高舍鸡急道:“突厥大军正在日夜兼程,顷刻便至,他们都是骑兵,并不比我们慢上多少,这里无险可守,守军得赶紧退守明威戍才成啊!”
    徐郎将“嘿嘿”地冷笑两声,道:“你们的腰牌倒是不假,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抓到了我们的斥候,冒充我们的人,想把本将军逛走,以便抢掠本地牧人呢?本将军负有守土之责,岂能听你只言片语,便擅弃职守?”
    熊开山顿足道:“郎将若是担心这一点,可以马上通知大小部落全部迁回明威戍,这些部落都走了,我们如果是贼还能掳掠什么?”
    徐郎将翻了个白眼儿道:“部落迁徙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拖家带口,耗损巨大,如果消息不实,诸部落谁来安抚赔偿?上司的诘问谁来应对?擅离职守的罪责谁来承担?”
    言知何不是军人,可不管他官儿多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消息给你送来,你这狗官还要猜疑不定,那你就不怕消息属实,突厥大军压境时,把你们一口吞掉么?”
    徐郎将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道:“混帐东西,你敢这么对上官说话?”
    言知何把胸一挺,道:“老子可不是你手下的兵,怕你何来?”
    “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马匪!”
    “嗯?”
    徐郎将的目中陡地露出凶光,高舍鸡赶紧道:“他们几个是被我们找来帮忙的。”
    徐郎将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斥候么?咱们的斥候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居然有钱收买马匪?”
    熊开山气的翻白眼,顿足道:“这些事,我们一时也说不清楚,可我清楚,突厥大军就快来啦,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徐郎将冷笑道:“两天前本郎将就收到消息,突厥人的确对我们边军发动了进攻!”
    高舍鸡双眼一亮,忙道:“你已经知道了?”
    徐郎将傲然道:“当然,突厥人在攻打居延海,而不是白亭,哼!你们是想混水摸鱼吧?”
    高舍鸡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他们是佯攻居延海么?你怎么还要上当!”
    徐郎将冷笑,指指他们道:“你是叫我不要相信烽火讯号,而是相信你们几个不知是马匪还是斥候亦或是突厥奸细的话?”
    徐郎将不等他再回答,便把脸一板,挥手道:“把他们几个押下去,送凉州府处置!”
    候在帐中的士们立即拖起高舍鸡等人退下,高舍鸡急得跳脚大叫:“郎将!郎将啊,无论如何,你也该派人打探打探虚实啊,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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