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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沫费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是挣扎了半天也动不了,不禁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包扎的?老※子两条腿分都不分开!”
杨帆道:“让大汉绣花,也真难为了他。你趴着别动,我来吧!”
他双手撑地,拖着伤腿,刚向费沫靠近了些,正琢磨着怎么解开他屁股上系得麻花一般的死结,几个契丹兵押着一群衣着考究的人走过来,头前一名契丹兵向费沫抱拳道:“费将军,本镇的士绅都带到了!”
李尽忠和孙万荣已经进了涿鹿城,费沫因为在攻城过程中受了伤,当时就被撤了下来,留守在这座己经被占领的镇子上,如今涿鹿城已经被攻克,他们才顾得及眼下这座镇子。他们攻打涿鹿唯一的目的就是补给,这座镇子当然也不会放过。
集中镇上的士绅进行恫吓,是契丹人几个月的劫掠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有些地※主家的粮食是藏得极隐秘的,自行翻找的话费时费力。
一见士绅们带到,费沫就暂时阻止了杨帆的动作,费力地跪坐起来,也不顾那“雪白”的大屁股还暴露在外,便顾头不顾腚地扮出一脸凶相,准备开始恐吓。
杨帆没有在意这些士绅,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所以他没有看到士绅中有一个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眼中蓦然露出一抹古怪惊异的眼神儿。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两难之境
费沫一脸凶相,恶声恶气地道:“你们想必也听说了,我们契丹人起兵,是因为替李家打抱不平,为了匡复李唐江山!如今,我们受到武周兵马攻击,缺少粮草,需要你们这些地方士绅帮衬一下。
你们今日帮助了我们,来日我们扶保李唐匡复江山,你们就是有功之人,到时候朝廷自会把今日所借钱粮一一归还。如果你们不肯拿出粮草,那就是武周一党,是叛党奸臣,本将军的刀杀起人来,可也绝不会手软的!”
这个镇子比起大多数的小镇要富庶一些,镇子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庄园,里边没有什么豪华的建筑,这就意味着,这不是本地的地※主,而是大城大阜的大地※主在本地的一处别苑。
费沫等人在各地抄了那么多的富有人家,已经很清楚,这就意味着,这户人家在此地拥有大量的土地,那么他们的别苑里或许别的不多,但是粮食一定不少。
长期以来的劫掠经验使费沫知道,与其费时费力地逐家搜刮,不如通过恫吓,让这些大户主动交纳。
费冻抓起凉席边上的长刀,往地上用力一插,厉声道:“一会儿你们各自回去筹粮,本将军丑话说在头里,如果你们有谁敢隐匿粮草,一旦被我们搜出来,那就满门抄斩,鸡犬不留!要钱还是要命,你们琢磨着办!”
费沫的刀上血迹斑斑,这么用力一插倒也颇有骇人效果,只是他半褪着裤子,跪坐在席上,光着个白布包裹的大屁股,实在谈不上有多恐怖,反而有些可笑。
众士绅中,那个刚刚看到杨帆时面露惊异骇然神色的人早已恢复了常态,同其他士绅一样,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听着费沫训丨话,不再向杨帆多看一眼,但是他的眼角余光始终在捎着杨帆。
经过反复辨认,他确信:“这个人一定就是杨帆!”
这个混在士绅群里的人名叫梁爽,他不是当地士绅,而是豪门管事,他所在的豪门就是范阳卢家,河北地区的无冕之王。
当初杨帆从南疆回来,初入长安时,卢家二公子卢宾之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他,以便替大哥卢宾忠找回场子,当时派去杏探杨帆底细的那个人就是他,所以他认得杨帆。
那时的杨帆还只是朝廷一个钦差,之后杨帆取卢宾宓而代之,成为“继嗣堂”宗主,接着便与卢宾宓明争暗斗的一系列事情,对旁人而言或许是天大的秘密,但是卢宾之和他的心腹死党梁爽来说却是一清二楚。
卢宾宓在虎牢关“羞愤自尽”的消息传回卢家后,卢家上下对杨帆痛恨已极。
可是这件事明显是卢宾恋有错在先,而且杨帆已经很大度地放过了他,只是救回了自己的女儿,于情于理都没做错什么。
如果是个)寻常人家,卢家还可以蛮不讲理,只管利用卢家的势,把对方杀冇掉泄愤,可是杨帆不同,凭着杨帆今时今日的地位,在杨帆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卢家还真不敢不顾后果地采取行动。
大哥的惨死,令禁足在家的卢宾之痛不欲生,他每天都咬牙切齿地诅咒杨帆早死,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前不久卢家突然接到一个消息,令卢宾之大喜若狂,只道苍天有眼,因为杨帆失踪了。
杨帆是在随大军北征时,在黄獐一役中失踪的。
这一战,朝廷十六万大军一战尽没,陆陆续续逃回来的伤兵败将不足两万人,尸体遍布整个黄獐谷,从黄獐谷到马城的这一路上也是尸横遍野,千金冶城的炼尸炉日夜不停,现在也不过处理了三分之一的尸体。
“继嗣堂”迄今还没有杨帆的消息,从此战大周将士的死亡率来看,杨帆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继嗣堂”已经由七大世家族长临时接管,一应重大事情和决定均由七大世家联合决定,这样固然严重影响效率,一些紧急事务甚至会胎误时机,可是做为应急手段,却也只能如此。
作为为七大世家的卢家,这种事当然不可能瞒着他们,而身为卢家嫡房正宗,而且在大哥惨死后,俨然已是卢家这一代惟一的家族继承人的卢宾之,自然也就了解了一切,做为他的心腹,梁爽也是卢家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公子心中早己战死的杨帆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就在他的面前,就在契丹人军中。
卢家在本地有一所大庄园,有近千亩的土地,本镇三分之一多的百姓是卢家的佃户,梁爽此番是奉公子之命来此处巡视的,结果正好契丹人攻打涿鹿,这座镇子遭了池鱼之灾,来不及逃走的他也被困在了庄园里面。
此刻见了杨帆,梁爽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杨帆身上,他已不再关心自家庄园粮窖里的那些粮食,就算那里所有的存粮都被劫掠一空,对实力雄厚的卢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杨帆却是卢家的大仇人!
梁爽的第一反应就是杨帆被契丹人俘虏了,可是从契丹士兵对杨帆的态度上来看,又不像是把他当成俘虏,至少敌意不深,这就令人奇怪了。
梁爽倒不至于认为杨帆是契丹人的同党,因为不管杨帆出于什么目的想接触契丹人,他也不至于玩失踪的把戏,令继嗣堂为之大乱。梁爽对杨帆此刻所扮演的角色,不禁好奇起来。
当日在长安对付杨帆,包括在曲池江畔、芙蓉桥上刺杀杨帆,梁爽都只负责暗中调查、调度和安排,他并没有赤膊上阵,所以并不担心会被杨帆看破身※份,心中存了这个疑虑之后,他便想弄清楚杨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费沫恐吓了一阵,便让契丹兵押着这些士绅各自回去筹粮,梁爽异常配合,主动把庄园储藏的粮食都贡献了出来,其中还包括几个不易被人察觉的暗窖。
在充分博取了契丹人的好感之后,梁爽旁敲侧击地把杨帆目前的情况打听了出来,获悉杨帆确是契丹人的俘虏,但契丹人并没有处死他的想法之后梁爽暗暗着急。
他并不认为契丹人能成大事,在化看来在朝廷大军打击之下,契丹人的失败只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杨帆难免会获救。
而且,一旦“继嗣堂”获悉杨帆的消息也一定会全力搭救,相信以“继嗣堂”的财力,一定会用一个契丹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做成这笔交易。
虽然说杨帆现在被裹挟在契丹乱军之中,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他也未必就不会死,可那毕竟只是一种可能。收复安西四镇、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官拜宰相的王孝杰当年兵败被俘,都被抓进吐蕃王城了,最后还不是吉星高照,平安归来?
二公子深恨杨帆,可惜却拿杨帆毫无办法,如果不能趁他病要他命,难保他不会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梁爽心急如焚,奈何杨防在契丹人手中,无形中等于多了一层保护,他根本奈何不了杨帆。思来想去,梁爽只想把这个消息速速报与二公子,由公子定夺。
可是他又担心契丹人像往常一样劫了粮草就走,那时兵慌马乱的他就无从寻找杨帆下落了。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次契丹人居然没有马上离开,下午的时候费沫又召冇集镇上士绅,要他们腾房给自己的将士入住看这样子是要在镇上住几天,梁爽心中暗喜,连忙悄悄安排了人,准备趁夜潜出,去涿州向二公子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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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不是不想迅速转移,而是走不了了。
契丹人走不了并不是因为武彼宜突然转了性儿,主动出兵前来围剿,而是因为他们的“无上可汗”李尽忠病危了。
李尽忠上一次背上中了一枝冷箭,虽然及时敷了草药,包扎了伤口,可是伤并没有痊愈。他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身体康复的速度远不及壮年人,他的箭伤还没好利索,就又带兵出山再度征战河北了。
在此过程上,他背上箭创迸裂了,这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戎马军中,到处征战,箭创又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终于酿成了致命的大患。
其实李尽忠也清楚他自己的伤势,不过,军中无粮,他这个、可汗必须得统兵出战,解决粮食问题。为了避免动摇军心,再加上他当时正忙于同奚人议盟,所以对自己的伤势,他一直秘而不宣。
李尽忠强拖病躯征战四方,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此番攻打涿鹿城,李尽忠立马城下亲自督战,烈日炎炎,一个身健健康的老人久了也受不了,何况是他,是以涿鹿城打下来,李尽忠刚进城门,便眼前一黑,堕马晕迷。
他的伤势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元帅孙万荣就是其中之一,一见可汗晕厥,孙万荣暗自惊慌,连忙救起李尽忠,暂且安置在一个大户人家,对外只是声称可汗中暑晕迷,丝毫不敢透露真相,暗中却悄悄打听本城名医,以便救治。
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不能立即转移,契丹人便占据涿鹿,在此驻扎下来。契丹人在唐军的优势兵力面前,最大的长处就是他们的机动性,如今走也走不得,可汗的伤势又不敢对外公布,孙万荣不禁陷入了两难之境。
武枚宜惟一的一支机动力量已经派去卢龙,现在还没回来,得知涿鹿陷落的消息以后,出兵涿鹿他担心奚人会从他的背后攻击,据城自守又有见死不救之嫌,武彼宜登时和孙万荣做了一对难兄难弟,同样陷入了两难之境。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将灭
夜晚的涿鹿城并不安静,炎热到令人发狂的暑气到了半夜三更还没有完全消褪,汇聚了数万大军的涿鹿城,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被蚊蝇吵醒或者想要起夜,所制造出来的噪音聚集到一起,都像一万只苍蝇似的令这夏夜更加让人烦躁。
不过,李尽忠暂住的这幢五进纵深的大宅院却是异常安静,连那些时而嘶啸一声的马匹都被牵出了府外,外围更是布署了一圈李尽忠和孙万荣部落的绝对心腹,这幢宅子的原主人及所有家眷下人则被押进了马廊看管起来。
骆务整、何阿小等重要将领都已闻讯赶至,拥挤在李尽忠的床榻旁。房冇中点满了灯笼,映得室中通明一片,只是因为人多,尽管窗子开着,房冇中依旧有些憋闷。
本城名医包德福平素登门就诊时,患者家眷都毕恭毕敬的把他当活祖宗一般供着,可是今天在契丹人的刀剑之下,他为李尽忠切脉,却是脸色腊黄、冷汗涔涔、身子抖如筛糠,不知道的还以为坐在床边的这位医生才是病患。
“医士,他到底怎么样了?”
孙万荣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向他询问起来。
包德福一号脉就知道此人已无药可治了,只是迫于契丹人的淫威,不得不在那儿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如今被孙万荣一问,吓得他猛一哆嗦,颤声答道:“这位……这位病患原本受了箭创,脊背气血凝滞、热胜肉腐,之后不等伤愈又有剧烈动作。致使箭创复发,从而导致瘀血流注,如今今正值暑夏,暑燥之气热邪入体……”
何阿小听得怒发冲冠。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这位可怜的包医士像只草药包似的拎了起来,双脚悬在空中晃荡:“你他娘的到底放的什么狗屁!你就跟老冇子讲,我们可汗究竟怎么样了。病的严不严重!”
包德福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脸孔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地道:“这位病患邪火攻心,暑毒入体,已……已然无救了,诸位……诸位还是早早安排后事吧。”
何阿小把眼一瞪,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