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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道命令,他是说给这些亲兵听的,第三道命令,却是要说给全军将士听的。说到这句话时,他那苍老而憔悴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种锋利如刀的决然和一种奇异的兴※奋。
这些契丹部落,要么是因为李尽忠、要么是因为他,要么是因为他们两个),才毅然加入这场战争,如今李尽忠逝去,所有的责任他必须担起,责无旁贷!
从他们举旗造反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要跟庞大如巨兽般的朝廷对抗,前途必定布满荆棘。但那时李尽忠是可汗,他从旁辅佐,压力从来不像今天这般沉甸甸的。
今天,这一切都要由他来承担,这是责任,也是动力,孙万荣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旺盛斗志!他要打一场胜仗,打一场大胜仗,让李尽忠尚未远去的英灵放心,让所有的族人放心:他孙万荣一样可以带着大家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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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止午,费沫突然接到军令,他马上吩咐人把梁爽喊了来
梁爽对契丹人的各种要求一直尽量满足,费沫见他服服帖帖的,倒也没有过于难为他。
对他好一些,就等于给其他士绅们树了一个榜样,那些士绅们才会竭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北地民风剽悍,大多数人都习有武功,如果过于刻薄,甚至威胁到他们的性命,这些庄户人家拼死反抗的话,虽然能镇※压得下去,毕竟也要有所损伤。
梁爽见了费沫,扮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点头哈腰地道:“将军,您找我?”
费沫撅着屁股趴在炕上,粗声大气地道:“嗯!我们这就要走了,你把你们这儿的骡马、车辆都集中起来,把粮食装袋,再搬到车上,用绳索捆好,外边还要盖上油毡,要不然走到半道儿一下雨,那就全毁了!”
梁爽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你们这就要走了?”
费沫乜着他道:“怎么?老※子要走,还得经你允许?”
梁爽赶紧道:“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说…,那么多的粮食,怕是一时来不及全部装车!”
费沫道:“哦!那你们就挑灯夜战,我们明儿一早才走呢,你现在马上去办,油盐酱醋什么的也都装上,捆扎结实点。只要你好好听话,本将军也不难为你,要不然,不但抄你的家,连你的命也一起捎走!”
梁爽听说他们明日才走,心中稍安,连忙答应下来。
费沫又道:“还有,你单独准备一辆轻车,上面多铺两层褥子,本将军要用。”
梁爽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忙答应下来,便去后面把那些拘在跨院里的伙计都招呼出来,在契丹兵的监视下,搜罗各种米袋子和大小车辆,把粮米装车。
粮窖里,梁爽和张书豪站在如山的米堆上,一面用木铲装着粮食,一面小声嘀咕。
张书豪撑着米口袋,小声道:“明儿一早他们就走了,公子交待的事可怎么办才好?能想个法子给他下毒么?”
梁爽狠狠地铲了一锹粮食,飞快地看了一眼粮仓门口持刀站立的契丹兵,压低嗓门道:“饭菜他们都是自己烧的,咱们插上不手,再说,想下毒…,毒从何来?这镇上就一家药店,他们一来就把药店所有的药都抄走了,连砒※霜都抄走了,说是要用来往箭簇上淬毒。”
张书豪焦灼地道:“那怎么办,公子的脾气你是晓得的,公子恨杨帆入骨,如果咱们眼睁睁地看着杨帆离开……”,
梁爽一锹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奋力几锹,把米袋装满,然后拥下木锹,凑上前去帮着张书豪捆扎袋口,趁机对他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张书豪脸上倏然闪过一抹喜色,他沉着地点点头,便扛起一袋刚装好的粮食出了粮窖。
第七百三十章 混水摸鱼
“喂!你在干什么?”
张书豪正在粮车上忙活着,一个持刀监视的契丹兵突然察觉有些异状,立即快步走上来,恶狠狠地问道。
张书豪站在车上,拭一把额头的汗水,点头哈腰地道:“小的正按将官们的吩咐装车呢。”
那契丹兵用刀指了指米袋子中间的一只黑色坛子,问道:“这是什么?”
张书豪陪笑道:“这是一坛子芝麻油。”
那契丹兵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道:“你把油坛子塞在米袋子中间干什么?”
张书豪陪笑道:“将爷们此去路途太远,道路又颠簸,要是把油坛子单独装上一车,这一路上一不小心就全撞破了,小的核计着,要是把油坛子塞在米袋子中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哦……”
契丹兵转怒为喜,用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嗯,你这样很好,就这么干吧。”
“是是是!”
张书豪陪着笑看那契丹兵大模大样地走开,马上向其他庄户光明正大地吩咐了一声,所以人当着契丹人的面,便堂而皇之地将油坛和米面、布匹放到了一起。
那些荤油、芝麻油、荏子油、麻子油乃至做灯油用的桐籽油,不只一坛坛地塞在米车中间,便连装着布匹、被褥等物件的车上也都塞了几坛子进去。
契丹人当然知道油类易燃,不过他们只以为这是庄园里的伙计有意讨好,根没有想到他们是打着纵火的主意。
这个镇子早就被契丹人占领了,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反抗的举动,如今契丹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人又怎会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自找麻烦呢?
不知不觉,rì落西山。
苍茫的暮色中。整个庄园里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装满了粮食布匹的车子,从佃户和其他大户人家搜刮来的骡马也都牵进了庄园,以备明天一早就套上辔头,拉起粮车离开。
粮窖口,契丹兵一手按刀,一手举着火把,依旧冷眼监视着,庄户们则满头大汗地扛着粮袋子,不断地从粮窖里出来。
夜色下的卢家庄园,俨然是一副秋收般热火朝天的场面……
月上中天。夜到三更,粮窖里所有的粮食都装车了,抽调到庄园里来干活的佃户们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而府上的庄丁、伙计们也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一回到跨院房间,便倒床就睡,片刻功夫就跟死猪似的,呼噜声大做。
庄园里的契丹兵虽然没有动手干活。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又是监视佃户和庄丁干活,又是安排装好米粮的车子、拴系掳来的骡马,他们也是周身疲惫,想到明rì一早还要长途跋涉,他们也匆匆歇下了。
庄上的这些庄丁伙计们这些天一直就很乖巧。如今契丹人离开在即,他们根不认为这些庄户伙计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对他们的看管难免就松懈下来。
佯睡的梁爽一边打着呼噜。一边睁开了眼睛。因为天气炎热,门和窗户都开着,很容易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见契丹兵确已离开,梁爽一跃而起。身边同样和衣而睡的张书豪也马上跟着跳了起来。
梁爽闪身到了门口,贴着门廊阴影迅速游走了一圈。确信院中没有契丹兵,马上又返了回来。这时,跨院几间厢房里的庄丁都被唤醒,集中到了那间最大的房间。
这些人中只有张书豪和梁爽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那些庄户和伙计都是被张书豪悄悄叫醒的,此时正睁着一双朦胧而迷茫的睡眼,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爽低声道:“庄园里现在到处都是车马,这是我们逃命的最好机会,咱们一会儿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趁乱逃出去!”
庄上的伙计二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讷讷地道:“梁管事,他们……他们明儿一早就走啦,咱们何必招惹他们呢,这些契丹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怒起来,咱们都要被杀光了。”
梁爽还没说话,张书豪就冷笑一声道:“二蛋,你也知道他们是强盗,你真以为他们劫掠了粮草之后就会安生离开?”
那些庄户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脸上变色,王大急急问道:“张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书豪道:“今儿上午,他们的大首领找梁管事去安排车马的时候,梁管事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打算明天一早离开镇子时,把镇上所有人全部杀光。”
众人大骇,梁爽确认道:“没错!他们的大首领让我准备车马要运粮食,我答应了,走出来才想到庄子上的骡马车辆不足,想着问问那位大首领,可否把镇上百姓人家的车子和骡马集中起来,我回身走到门口时,恰好听见他在吩咐心腹,明天要把咱们全都杀了。”
这些普通的庄丁哪有什么见识,梁管事这么一说,他们登时信之无疑,不禁又惊又怒。
梁爽道:“我从那时起就开始琢磨,怎么给大家找一条活路。大家伙儿要是不敢拼,明儿一早,个个都得去见阎王。趁着今儿晚上庄园里乱七八糟的,大家放起火来,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分头突围,或许还能闯出一条活路,你们明白吗?”
那些庄丁唬得连连点头,张书豪厉声道:“梁管事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若不然以梁管事的武功,自己逃命机会总是大一些,不拼是死,拼还有万一的希望,咱们爷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没长卵子的孬种滚到一边等死去吧,是条汉子的就听梁管事吩咐!”
众庄丁群情激愤,大柱沉声道:“梁管事,你就吩咐吧,大家伙儿都听你的!”
梁爽道:“好!书豪,一会儿你和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先出去,解决外面的契丹游哨,王大、狗剩。大柱,二蛋,你们几个人跟在后面伺机放火,咱们在各辆车上都塞了油坛子,一点就着。火一起来,满院子的牲畜都得发疯,到时候一片混乱,咱们就好往外冲了!”
梁爽早已想定计划,匆匆安排一阵,便道:“你们先散回各屋候着。仍旧装睡,千万不要让契丹人有所察觉,守业。你去把咱们藏起来的刀剑取来,分发给大家,大家再听我号令动手!”
众庄丁依着梁爽的吩咐连忙散去,可是张书豪却故意动作迟缓地留在了后面。等那些准备用来当炮灰的庄丁散去后,梁爽便对张书豪压低嗓音道:“这件事办成了。只凭公子的赏赐,你我二人就可以荣华富贵、一生无忧了!
一会儿,你我按计划行事,分别制造混乱,点起大火,利用牲畜冲乱整个庄园。等那些庄丁们向府外逃跑,吸引了契丹人注意时,你我就潜向杨帆住处。他受了伤,我们乱刀齐下,一定可以宰了他!”
张书豪道:“好!到时候庄园大乱,那些契丹人只会认为咱们是想逃跑,而且杨帆不是他们的人。他们更不会想到咱们要打他们俘虏的主意,所以杨帆那里的防范必然不严。咱们一定能够得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梁爽道:“这庄园里有一间秘室可以藏人,杨帆死后,他们只会以为是混乱之中被人所杀,契丹人明天一早就走,不会因为一个俘虏被杀就在庄园里停留的。事成之后,你我先避入秘室,等他们一走……嘿嘿!”
张书豪以为得手之后只能趁乱外逃,只是因为对公子的忠心和丰厚的赏赐,才想搏他一回,一听府中还有秘室可以藏身,登时更为振奋:“大管事计划当真周详,咱们就这么办!”
不一会儿,周守业抱来了一堆长短兵器,这都是契丹人占领镇子时,梁爽见势不妙叫人藏起来的,房中众人先各自挑选了趁手的兵器,又把其他的刀剑分发给各处房间里仍在装睡的那些庄丁,大家便依照梁爽的安排,悄悄向外探去。
两个巡夜的契丹兵转悠了半天,身子酸乏,便找了一辆装满绫罗布匹的车子,往那软绵绵的绫罗上一躺,面朝满天星光,怀中抱着长刀,打起了瞌睡。
张书豪和另一个身手不错的卢家打手悄悄观察了一阵,借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粮车为掩护,向他们两个悄悄靠拢过去。后面月亮门处,几个普通的庄丁怀里揣着火折子,鬼头鬼脸地窥视着。
两个契丹兵分别倚着大车两侧,身子睡在绫罗布匹上,头枕在车边的横板上,呼噜声震天价响,张书豪悄然绕到车子另一侧,拔出短刀,向同伙打个手势,两人同时下手,一把捂住那契丹兵的嘴巴,锋利的刀刃便毫不犹豫地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两个契丹兵的身子急剧地抽搐了几下,迅速软了下来,张书豪向月亮门处招招手,几个庄丁便猫着腰,从车隙间鬼鬼祟祟地跑过来。
张书豪悄声吩咐道:“先不忙着点火,我们两个先去解决那边院口的两个契丹人,等把他们杀掉,你们马上把车子一辆辆点起来,再把四处拴着的骡马都解开,找机会往外冲!”
几个庄丁感激地点点头,虽说梁管事和这位张爷都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人,平rì里目高于顶,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可关键时刻,人家没有自行逃命,还能惦记着他们,如此举动,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