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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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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刻他还是把杨帆当成情敌看待的,可是李裹儿在寺庙后院小桥之上那番哭诉之后,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杨帆发难了。尤其是,安乐郡主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安乐郡主说她视杨帆如兄长,若得罪了她的兄长,美人儿不再理他怎么办?
    可是让武崇训现在就放下心结,“妇唱夫随”地把杨帆当成“亲大哥”,武崇训一时又适应不了这种剧烈的变化,正在尴尬地当口儿,李裹儿掀开车帘,向杨帆欣然叫道:“杨哥哥!”
    李裹儿在车中思量许久,那梦境般的感觉终于沉淀成了事实,她知道,她已经用她的美色征服了一个裙下之臣,而且是最忠心的那种。堂堂梁王世子,居然连给她舔脚趾的事都做得出来,此人再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了。
    她正欢喜得意间,杨帆到了。李裹儿也颇为意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杨帆,心思一转,她便雀跃着迎了出去,方才已经在武崇训面前说过她把杨帆视作恩公、视作亲生兄长的,此时如果不落落大方,岂不叫那武崇训看出蹊跷。
    “杨哥哥,你这是往哪儿去?”
    杨帆看看李裹儿,又看看武崇训,笑了笑道:“正要去梁王府赴宴。世子与郡主……这是联袂出游么?”
    李裹儿道:“应千金公主之邀,今日与诸多贵介公子、使相千金,同游于洛城北郊。人家不喜那些贵人们踏青出游的把戏,正劳烦小王爷送我回城呢。杨哥哥正好与人家同路,快上车来,人家和你说说话儿。”
    李裹儿此举大是高明,越是在武崇训面前落落大方毫不避嫌,武崇训心中疑云越薄,只是……虽说安乐视杨帆如兄,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长,那女子香车并不太宽,两人并肩而坐……
    武崇训心道:“我是安乐未来的夫婿,我都不曾与她并肩而坐,手足相接,让杨帆上去,好不是滋味儿。”
    武崇训便笑道:“某与杨将军也是素识,久不相见,正想一叙离别之情,不如你我并辔而行,边走边谈!”
    杨帆正觉李裹儿太也大胆,一听武崇训这话如释重负,马上欣然点头:“正合我意!”
    李裹儿已经摸清了武崇训的心思,哪还把这今日出游前还被她又敬又畏的梁王世子放在眼里,登时俏脸一板,睨着武崇训道:“杨哥哥是去梁王府赴宴的,小王爷想与杨哥哥攀谈,到了你家便是聊到秉烛夜谈也没关系。奴家长住宫中,难得见到杨哥哥,小王爷可否容后叙旧?”
    武崇训已然迷了心窍,李裹儿的话哪敢反对,登时讪然道:“郡主所言有理,如此……就请杨将军登车吧!”
    杨帆总觉得三人间有种奇怪的氛围;一时又品咂不出究竟是什么,其实自上次长街偶遇,他就渐渐感觉这个李裹儿不是那么单纯,可眼下武崇训就在旁边,自己若不登车,反而显得心中有鬼,无奈之下,只得弃马登车。
    杨帆一上车,李裹儿便又抬手放下了帷幔,放下帷幔时,一双妩媚到极致的眼睛,还带着挑衅的目光乜了武崇训一眼。武崇训暗自安慰自己:“是我不好,方才出言不逊,惹得安乐不悦,她这是故意气我,一定是这样。”
    帷幔虽然放下,其实里边有些什么举动,外面影影绰绰的如雾里看花,也能看到稍许,杨帆倒不担心安乐敢对他进行骚扰,是以帷幔刚一放下,杨帆便沉下脸色,压低声音道:“你又要做什么,当真不爱惜自己名声?”
    李裹儿委屈地道:“哥哥何以对人家越来越不假辞色?你救过人家和爹爹性命,是我一家人的大恩公,你我又曾有过夫妻之实,奈何冷言冷语,人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杨帆一听她提起此事,登时有些泄气。他总不好与李裹儿理论,说总是察觉她说话不尽不实,当日黄竹岭上藤萝洞内那一幕更是如同梗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事后想来,越来越觉得她不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女。
    杨帆只好缓和了口气道:“郡主,昔日种种,是杨某不知你的身份,结果铸成大错。如今令尊即将成为太子,不日郡主就将成为大唐的公主,杨某早有家室,断然不可能与公主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为人为己……,郡主冰雪聪明,想必不需杨某说的太过明白!”
    李裹儿黯然垂泪道:“你说的道理,人家自然省得,情不自禁罢了。”
    李裹儿说得凄婉哀伤,那花容月貌泪水涟涟,若换一个男子听了看了,怕不心怀激荡,登时小头指挥大头,有感于美人恩重,便是叫他为这女子舍了性命也心甘情愿,从此如那武崇训一般,乖乖做她石榴裙下之奴。
    可杨帆不同,裹儿虽美,也不致于让他为美色而迷了心智。心头那抹疑云更是降低了裹儿这番做作的魅力,杨帆只是不好说些太尖锐的质问,因此劝道:“进一步害人害己,退一步皆大欢喜,郡主在黄竹岭十六年苦楚,如今重返宫廷殊为不易,切勿自误!”
    杨帆这番话李裹儿哪里听得进去,她喜欢这种冒险、玩火的刺激,喜欢把男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觉,那像是一种令人飘然欲仙的权力,让人着迷。梁王世子武崇训膜拜在她的脚下,甘愿以奴仆自居,更是助长了她的这种野心。
    杨帆越是敬而远之,她的征服欲望越强烈,不把杨帆征服,让他乖乖任由自己摆布就越不甘心,这种感觉很复杂,或许她对杨帆真有几分喜欢,或许就像她当初养的那只猫儿,她觉得自己付出了,就一定要拿回代价。
    又或者,武崇训的被征服,让这个在小山村中长大,一步登天进入帝国最高层的皇家村姑有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她的野心膨胀太快,却又没有一步一个脚印攀登过程中成长起来的胸襟和智慧,于是迷失了自己。
    不过,她对玩火却是乐在其中的,她咬了咬嘴唇,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心中暗忖:“我的美貌可以让堂堂梁王世子自甘奴仆,就不能征服你么?”
    于是,放在坐榻上的一只柔荑悄悄伸过去,便牵住了杨帆的手,她抓着杨帆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青春而富有弹性的柔腻大腿上,杨帆一惊,抬眼看向她,低斥道:“你疯了?”
    李裹儿昵声道:“外面看不清的。”
    她的眉梢眼角尽是春情,一双眼波润如春水,就那么凝睇着杨帆,用一种极诱惑、极旖旎的声音道:“那么多皇姐、皇姑甚而姑祖母,都能活得自由自在,为什么独对我如此苛求,比起她们,我受的苦还少么?杨郎,人家是你的女人,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李裹儿说着,轻轻抓着杨帆的手,沿着滑腻如脂的大腿,竟向自己的桃源花芯探去。杨帆没想到她竟这么无耻,心中恶感更甚,手掌一紧,一把握住了她的大腿,如同铁钳一般,再难移动分毫,疼得李裹儿都要流出泪来。
    杨帆脸寒如冰,冷冷说道:“温柔坊里,每日不知多少男人度夜,如果每一个在那里度夜的男人上过一个女人,就把她当作自己的,那男人岂不蠢得像头猪?”
    李裹儿已经知道温柔坊是个什么所在,脸色登时一变,恨声道:“你当我是什么?”
    杨帆冷然道:“不是我当你是什么,而是你自己当自己是什么?”
    李裹儿恨恨地瞪着杨帆,神色数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容颜一缓,忽地向杨帆婉媚地一笑,轻轻低下头去,柔声道:“人家当自己是什么?人家自然是当自己是你的女人、你的奴婢,只要你喜欢,人家便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武崇训策马伴在车旁,因为不想被李裹儿看轻了自己,怕她恼恨自己不信任她,因此不敢盯着车中看,只能拿眼角余光尽量捎着,可纱绡虽薄也看不清些什么,竖起耳朵细听依旧听不到些什么。
    仔细想想,便自嘲地一笑:“我怎能用龌龊心思去度量她,亵渎了仙子呢。再者说,大庭广众之下能有什么事情?我得放宽胸怀,万万不可让她觉得我气量狭窄,但能讨得美人欢心,便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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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七章 梁王家宴
    从北门进城便到了宫城范围了,只需向右一拐就能从玄武门进入皇宫,武崇训自然没了借口继续护花,他此前又说过要与杨帆一叙旧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裹儿的仪仗向远处那丛巍峨庄严的宫阙处中驶去。
    杨帆伫马一旁,也望着那辆远去的香车,高大的城墙下,有风从远处徐徐吹来,正好拂动了如雾的纱幔,车中一道倩影袅袅娜娜,无法叫人看个仔细,正如车中人那多变的心思。
    没有人是生来就一成不变的,一些本性的东西更是在成长中逐渐形成,并最终成为他区别于其他人的最本质的东西。杨帆如果不是幼经大难,颠沛流离,又有一番奇遇,他会是今日的杨帆么?
    或许他此时依旧生活在韶州,半个月赶一次集,三个月去一次城里,大部分时间与他同样纯朴讷言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在那个小小的峡谷里,他的天就只有那么大、他的地就只有那么广,他的心胸里就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家。
    小蛮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一个乞索儿终于改变了命运,可是一些已经深深刻进她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了,直到现在她依旧喜欢赚钱,不停地赚钱,赚来的钱要么拿去再生钱,要么就换成土地和真金白银,藏在她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阿奴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在一场大旱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推进了枯井,对她的父亲来说,那是最无奈的举动,也许他当时已经饥饿到麻木,但是如果他还活着,这一幕往事一定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对当时还很幼小的阿奴来说,她无法理解这些,当那个年仅六岁瘦骨嶙峋的女孩,满脸血污哭叫着从枯井中一步步爬出来时,这创伤就再也无法愈合了。她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心,直到那个寒冬大漠,杨帆用自己的血和命,打开她心防的那把锁。
    从小拘于宫廷的婉儿,最大的快乐是陪伴皇帝去龙门时,摒退左右,一个人奔跑在无人的山林中,释放她压抑太久的心情。家国天下负于一身的太平,更多时候像一个政客,她无暇去考虑如何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做一个女人……
    每一个成年的人,都有他从童年一路过来,命运在他身上刻下的一道道痕迹,如同一斧一凿地劈斫出来。如今的李裹儿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成为了什么?
    远处的风一路掠来,掠过香车的帷幔,帷幔便化作一团迷蒙涌动的雾,掠过武崇训的眼,他的眼睛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那如玉的娇靥,掠过杨帆的发梢,他的思绪凌乱如发,充满迷惘。
    红粉耶,骷髅?
    ※※※※※※※※※※※※※※※※※※※※※※※※※
    武三思此番家宴,来的人比以前明显要多了,武承嗣的身体每况愈下,武家人都很清楚,即便一些暂时还在观望并未确定要投靠武三思的人,也不想在家宴这种并非明确站队的场合拂他的面子。
    家宴照例会有一些不被主人当成外人的人出现,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除非你想表示自己交游不广,人脉稀少。不过今日有幸被武三思邀请来的人并不多,除了“三思五犬”;一共只有四个人,张易之、张昌宗、李重润,再就是杨帆了。
    被人戏称为梁王门下五大走狗的宋之逊、李俊之流是一定要来的,非如此何称心腹?再者,这样的场合总不免要吟诗作赋以应风景,这几个人都是文人才子,可以助主人附庸风雅。
    李重润是庐陵王的嫡长子,邀请他来,是为了让他见证杨帆与武三思的交情,而张氏兄弟既是掩护,也是为了监视李重润。李裹儿是女流且年纪幼小,出宫游赏、交游名媛不受人注意,庐陵王世子从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他的父亲,他想随意出宫与人接触就难了。
    二张既然到了,这实际上的“皇后”和“贵妃娘娘”自然就坐了上首,此间主人武三思也避席屈居其下,庐陵王世子李重润和及时赶回来的梁王世子武崇训坐在武三思的对面,而武三思的下首坐的居然是杨帆。
    看这样子,像是要由父子二人分别接待两位贵客,可是庐陵王世子是代替他“生病”的父亲来的,本应与武三思同座,武三思却把杨帆安排在身边,由儿子去陪庐陵世子,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须知在官场上,坐次排位也是一门学问。
    武三思除了恭维讨好二张,就只与杨帆谈笑风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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