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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成?”
莫贺干急忙欠身道:“外臣不敢,外臣不敢。只是……我国可汗指定非皇太孙不嫁,如今贵国未立皇太孙,这该如何是好?”
武则天仰天打个哈哈,淡然道:“这好办,太子适婚的皇子,如今只有重福和重俊,他二人都是凤子龙孙、天皇贵胄,也不会辱没了你家公主,你且看他二人谁与你家公主般配的,尽管嫁过来就是了。”
莫贺干狡黠地道:“陛下,我国可汗要选的女婿可是贵国的皇太孙。”
武则天笑**地道:“那也好办,那就等朕立了皇太孙,贵国再派使节来和亲好了。”
莫贺干渐有怒气,强自忍耐地道:“若是贵国一直不立皇太孙,难道我突厥公主就要一直等下去?”
武则天的神色愈见和蔼,道:“朕的皇太孙等得,难道贵国的公主就等不得?若是贵国公主非我大周皇太孙不嫁,那就只好等朕选立了皇太孙再说,难道为了贵国公主出嫁,朕就得仓促选立一位皇太孙?朕择一公主和亲突厥,非贵国储君不嫁,贵国是否会马上选立储君?”
“这个……”
突厥人耍无赖耍惯了,武老太太忽然也跟他耍起了无赖,莫贺干一时竟无言以对。
庭上唇枪舌箭之际,下边的众臣也不安份。
此时御史中丞宋璟刚刚走进宿羽台,上一次**张同休三兄弟,并罚没张昌宗二十斤铜,就是在宋璟授意之下由御史台众言官来完成的。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自此对宋璟怀恨在心。
但他二人也清楚,宋璟如今是御史中丞,把持肃政台,控制科道言官,对满朝文武皆有监控检举之权,对这样一个令人头疼的实权人物,与其结仇,不如结好。再说他们兄弟上次虽然折了颜面,却也因祸得福,三个同宗兄弟都外放州县掌了实权,也就不为己甚。
宋璟上殿,游目四顾一番,正想走到魏元忠下首那一席坐下,张易之已急急站起,让出自己距天子更近的位置,向宋璟迎过前,笑容可掬地道:“宋公乃方今第一人,怎能下坐呢,来来来,宋公快请上座。”
宋璟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璟才劣位卑,张卿以为第一,是何道理?”
张易之的脸色顿时一僵,他只是顺口拍一句马屁,谁知道宋璟会这么较真?
张易之神色尴尬,正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一旁天官侍郎郑杲见了顿时心生不悦,他已投靠二张,成了二张党羽,一见宋璟诘难,郑杲马上冷冷说道:“宋公可不就是当世第一么,若非第一,何以称五郎为‘卿’?”
卿在汉代以前是对别人的敬称,自魏晋六朝以来则成为昵称或卑称,到了隋唐时候又是一变,成了皇帝对臣民的专用称谓了,郑杲这个字眼挑的可谓暗藏杀机。
宋璟哈哈一笑,道:“张易之位至九卿,以官言之,正当为卿。足下并非张卿家奴啊,为何称他为郎呢?”
宋璟这句话可有点强辞夺理了,时下郎字用的甚广,对素不相识的男子,可以敬称为“郎君”、也可以称为“贵人”,至于按排行再加一个郎字,那是亲近之人才用的称谓,许多人称呼张易之和张昌宗为五郎、六郎,都是表示亲近。
可家奴对主人、少主人也是称郎的。比如在杨帆府上,杨帆被称为阿郎,杨念祖就被称为大郎君,杨吉就是二郎君。宋璟此时刻意强调奴仆对主人的称谓,分明是当众嘲讽郑杲阿附权贵、拍马溜须。
郑杲生性呆板,本不擅口才,哪是宋璟这等言官出身,专靠笔杆子、好口才谋口食的人,一时间脸色通红,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殿上许多官员都听见了二人这番对答,眼见双方针锋相对,连官场上的表面和气都不讲了,不免都有些吃惊。
殿上一安静下来,郑杲更觉得难堪之极,只胀得脸皮子发紫。宋璟哈哈一笑,施施然地走向魏元忠,与魏元忠含笑相揖一礼,便在魏元忠下首坐下了。张易之的颊肉猛地抽搐了几下,拂袖走回自己座位。
殿上的官员都看到张易之俊美的脸庞铁青一片,眸中隐隐泛着怒火。此时,正是武则天与莫贺干对答的时候,所以武则天并没有注意到情郎与宋璟的这番交锋,但巡戈于殿上的杨帆却看的一清二楚。
杨帆顿时眉头一皱,他知道,朝臣与二张之间的斗争,远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一次只是因为突厥和吐蕃的相继入侵与和亲,朝臣与二张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才暂告缓解。外患一旦解除,也就是他们再度你死我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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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十八章 大三元
唐休璟自从领了圣谕,便星夜兼程赶往碎叶城去了。
沈沐在这件事上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唐休璟及其随从人员至少数百人,若乘车马骆驼此去路途遥远,又兼冰天雪地,可不知要走到几时。要用最快的时间把他们送到碎叶城,只有沈沐这位陇右的地头蛇才办得到。
在沈沐的全力调配下,“隐宗”以西域豪强的名义,调动了足够数量的爬犁,用比马匹快上数倍的速度,一路接力般把唐休璟及其随员送往碎叶城去了,但是十姓部落接诏后做何反应、是否出兵,此时还不得而知。
给南诏各国的诏书要比碎叶城那边到的快些,从长安到南诏,直线路程虽不及到碎叶城远,但这一路要跋山涉山,同样困难重重。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与南诏各部取得联系,武则天没有从长安派出使节,而是派驿卒以八百里快马把圣旨传到姚州。
剑南南道监察御史李岩接到圣旨后,马上会同白蛮大首领熏期还有他的女婿乌蛮大首领孟折竹一起赴南诏宣旨。白蛮和乌蛮与南诏六部王族大多沾亲带故,彼此间的关系十分密切,有乌蛮和白蛮首领从中说和,事情便成了一半。
再加上南诏六部近年来受到吐蕃越来越残酷的剥削,彼此间本就冲突不断,如今得到大周承诺,将向他们提供大量武器和粮草,六诏诸王立即揭竿而起,杀死了在其境内作威作福索要贡赋的吐蕃人,向吐蕃本土发起了进攻。
乌蛮和白蛮也派出人马,混在南诏六部的队伍之中,趁火打劫地侵入吐蕃,打算捞上一笔,发点小财。朝廷这边封锁了南诏六部起兵的消息,对吐蕃和突厥的和亲使节依旧是使个拖字诀敷衍着他们。
茂州都督陈大慈大败吐蕃来犯之敌以后,吐蕃使节论弥萨的气焰便不复当初猖狂了,很快,论弥萨又收到了六诏叛乱的消息。六诏这几年经常跟吐蕃打打和和,论弥萨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六诏叛乱根本就是大周撺掇的,急忙封锁了这个消息,唯恐被大周知道。
不过这一来,论弥萨就更不敢咄咄逼人了。突厥使节一开始是一副趁火打劫的形象,跟在吐蕃**后面也要求有和亲的待遇,如今吐蕃吃了败仗,紧接着后院起火,论弥萨底气不足,反而把莫贺干推到前边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摇旗呐喊了。
莫贺干一开始还以为论弥萨只是因为茂州大败便态度大改,等六诏叛乱的消息遮掩不知,连大周都“知道”了的时候,莫贺干才明白论弥萨前倨而后恭的真正原因,可这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们突厥的后院也要起火了。
武则天一拖再拖,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拖到了新年。为了庆祝新年,武周安排了一系列的新年庆典,这一下更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们拖下去了。而突厥和吐蕃使者也打算平息了六诏叛乱再继续向武周施压。
双方各有打算,却正不谋而合,随着新年的到来,关于和亲的议论暂时也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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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日,岁之元,时之元,月之元,是为三元之始。
杨家大门两侧挂了鲜红的桃符,门上还贴了一幅阿奴手书的春联:“三阳始布、四序初开”。
初夕这天一大早,隆庆池畔高宅大院里的爆竿儿就噼噼啪啪响个不停,这叫“庭燎”,大富人家院子里的这堆火至少要烧上一天一夜,有的人家甚至要三天三夜不停。
安乐公主府提前好几天就往回拉爆竿,也不知买回来多少车爆竿,在庭院中堆积如山,大年三十一早,安乐公主府的爆竿儿就声势震天地烧起来,安乐公主还别出心裁地往爆竿里洒了名贵的香料,一烧起来弄得到处异香缭绕。
杨帆的家底其实比安乐公主富有的多,但他并没有像安乐公主一般炫富,饶是如此,杨府上下精心装扮起来,也是披红挂彩,喜气盈门。
最开心的就要数杨思蓉和杨念祖两姐弟了,两姐弟穿新衣戴新帽,前院后院儿地撒欢,他们一会绕着院中漂亮的灯树打转,一会加入踏歌而舞的丫环队伍,在那些牵手踏歌的姑娘们中间钻来钻去的。
到了傍晚,杨帆的左邻右舍就安静下来。武崇训和安乐两夫妻赶到梁王府守岁去了,寿春王李成器五兄弟也去了相王府,虽然他们府上依旧灯火通明,但是只有奴仆守家,就没了那种热闹劲儿,只有杨家,热闹依旧。
西墙边的矮丘深处,一座汗白玉围栏的小亭,杨帆往宁柯的坟上填了几捧新土,又打开食盒,把几样寒食、几碟干食一一摆在碑前,最后又把携来的金银锞子和纸钱点燃,火光骤起,暗红的灰烬伴着点点火光,蝴蝶一般逸去。
爆竹的噼啪声远远近近地传来,却愈加显得此处的空寂。
杨帆拜祭了宁珂,缓缓走出丘山,院中的爆竹燃的热烈,噼啪声如连珠炮一般。来来往往的家人俱都穿着新衣,一脸喜气洋洋,古家的孩子们也不时跑来窜门儿,见了杨帆,众人都纷纷问好。
一进后宅花厅,杨帆就见杨念祖提着一盏金鱼灯,好象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地从花厅里出来,出门的时候,还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杨帆一把将他扶住,只见儿子睡眼惺松,不禁哑然失笑,今儿一家人起的就早,平素有午睡习惯的杨念祖兴奋过劲儿了,晌午也没睡过,看起来是困的不行了。
杨帆摸摸他的脑袋,道:“看你困的,去睡会儿吧!”
“孩儿不困,孩儿要守岁!”
杨念祖摇摇头,一年里就数这几天热闹,他哪舍得睡觉,提了金鱼灯便一路歪斜地走去,顽强地同睡魔搏斗着,等候着子夜的到来。
子夜终于到了,先是长安宫城里钟鼓齐鸣,悠扬的钟鼓声刚刚隐隐约约地传进耳朵,朱雀大街以及各坊、各寺院、各道观的钟鼓声便一起响了起来,声音有远有近、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汇种一种令人极为震撼的感觉。
辞旧迎新的一刻到了。
管家马韩笑容可掬地对杨帆道:“阿郎,您请上座!”
杨府原本的老管家姓牛,因为**西迁,杨家也从洛阳迁来,老牛年岁已高,家人又都住在洛阳,所以没有随来长安,辞了职回家养老去了,这马韩是杨家到了长安后新聘的管事,极为精明能干。
杨帆有些意外地笑道:“这是什么规矩,我还要上座么?”
马韩笑道:“这是自然,阿郎,您可是杨家的一家之主,辈份、身份最为贵重,自然要上座,接受全家人的拜见。”
杨帆这方面的常识还真是欠缺的很,他幼失枯恃,飘零南洋,南洋习俗与中土不同。及至成年,他回到中原,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家业,还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按照中原大户人家的习惯守岁过。
杨帆依着管家的意思在堂上正中坐了,就见旁身边还放了一个座位,靠后半步,左右还有两张座位。小蛮、阿奴和古竹婷笑盈盈地走进来,依次向杨帆福礼拜贺,莺声沥沥,却庄重异常。
紧接着,三女依次归座,杨思蓉和杨念祖姐弟俩被带到杨帆面前,在蒲团上跪下,姐弟俩很实诚地给阿爹磕了响头,脆生生地说着“福延新日,庆寿无疆”一类的吉祥话。杨帆一开始还有些好笑,渐渐却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小的杨吉也被奶娘放到蒲团上,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很可爱地向阿爹阿娘作揖磕头,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了几句什么,可惜口齿不清、声音太小,再加上远远近近的钟鼓声和爆竿声不断传来,除了他自己,怕是谁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杨吉说完了贺词,便很认真地磕头,瞧着似模似样的,结果重心不稳,结果差点了一个跟头翻过去,亏他机灵,**一歪,倒向一旁,被奶娘一把接住。杨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目光却有些莹然。
杨黛儿的年纪还小,只能由奶娘抱着向爹娘意思一下就算是叩过头拜过年了,然后就从管家马韩开始,由一从家奴丫环婆子们给主人、主母叩头拜年,小蛮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筐红包,筐子上也缠了红绫,就放在杨帆身边,杨帆把一封封红包送出去,送了个皆大